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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马克思主义角度解读《瓦尔登湖》

2022-03-18李晨阳梁梅红

兰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瓦尔登湖梭罗异化

李晨阳,梁梅红

(北京工业大学 外语学院, 北京 100124)

梭罗的《瓦尔登湖》以四季的轮回为顺序,来记录他在瓦尔登湖的生活,以及他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梭罗强调人们应该追求简洁朴素的生活,摆脱权威统治思想,实现人类精神的价值。目前学界主要从生态主义、存在主义和超验主义等方面对梭罗的《瓦尔登湖》进行了有关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休闲哲学观,矛盾与美学方面的探讨。此外,许多研究从中国道家和儒家思想出发,探讨了东西方哲学思想、生活理念和对待自然态度上的共通性[1]。

迄今为止,鲜有学者将梭罗的《瓦尔登湖》置于生态马克思主义视阈下,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化与权威观,揭示出人类精神世界内部个体与整体的分裂。本文通过马克思的照相机比喻,在生态马克思主义视角下解读梭罗的《瓦尔登湖》,从物质、权威和生态意识三个角度,对梭罗的《瓦尔登湖》进行重新审视,探讨《瓦尔登湖》是如何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自然、权力与精神的生态性失衡问题的。马克思的照相机比喻表明如果在全部的意识形态中,人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在照相机中一样,是倒立呈像的,那么这种现象也是从人们生活的历史过程中产生的,正如物体在视网膜上的倒影是直接从人们生活的生理过程中产生的一样[2]。照相机中的影像与现实生活是恰恰相反的,从相机中仅仅可以看到一个物体的形态,不能抓其现象的本质。因此在照相机比喻下,那些看似人与自然间的和谐实则为人对自然的控制,生态社会在照相机比喻下即成为了生态破坏。通过分析可以看出,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记载正是对资本主义社会本质的反面映射。他在《瓦尔登湖》中所提倡的节俭朴素恰好对应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奢侈华贵,他提倡的人与自然为伴对应了资本社会人们以自然为代价来满足个人生活。同时,《瓦尔登湖》中梭罗对现实生活的正视对应了资本主义社会人类自身与整体的分裂。

一、劳动异化观——简朴与华贵的对立

梭罗的《瓦尔登湖》记载了他对追求简朴生活的向往,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异化形成对立。在社会劳动异化观下,人类的生活存在巨大的差异性,反生态情形表现得愈加强烈,简朴与华贵成了资本主义社会最大的对立体。

在生态马克思主义视角下,资本主义社会劳动的异化与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劳动异化的消除呈现对立性。《瓦尔登湖》的《经济篇》谈到梭罗吃、穿、住等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并对生活中的花费做了许多计算,例如建造小木屋的费用,大豆田的年产量等。梭罗只把衣、食、住列为生活必需品,而不把钱看作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要素。在梭罗看来,金钱让人失去了灵魂,扭曲了人性。如果他们渴望更多的外在事物,他们的心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因此,梭罗认为生活的奢侈和舒适是不必要的,它们阻碍了人类的进步。他认为金钱、土地和房子是我们身体之外的东西。这绝不是一种真实的生活,他严厉批判了美国人追求物质享受的生活方式。在梭罗看来,对物质的过分追求和享受是社会反生态性最明显的彰显,也是生态马克思主义最强烈的批判。在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派中,马尔库塞强调了正是科技的资本主义使用,使工人阶级沦为丧失思维和批判能力的“单向度的人”,加剧了资产阶级对自然和工人的双重控制[3]。

当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劳动发生异化时,梭罗看到了人们生活差距的对立性,而这种对立性无非也是反生态性的。资本主义社会一些人的富裕是建立在另一部分人的穷苦之上的,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们普遍的观念是适者生存,只是思考如何适应资本社会。一些人生活窘迫,贫困潦倒,他们却认为这是他们没有努力的结果,在他们看来奋斗可以改变他们贫困的处境,甚至改变阶级差异。因此,他们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每天忙于工作。那么如此下去,他们用其一生在这样追求,真的能够摆脱贫困吗?瓦尔登湖是一副相机里的画面,人们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乌托邦般的生活,每个人都实现了生态富裕,实则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蒙蔽了人们的双眼。人的劳动本应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人们将自己的精神赋予在劳动之中,然而人们对财富的过分追求使得劳动异化。因此,人类的劳作在梭罗眼中被冠以错误之名,梭罗视人类的灵魂是身体的精华,而他们却很快就被自己手中的犁翻耕进土壤,做了混合肥料[4]。人类精神的最初本质已经被物质社会和劳动所改变。在这样的社会里,每个人都被套上了生活的枷锁,人们所相信的生态富裕实际上是对生态最大的毁灭。

生态马克思主义批判了技术的资本主义使用所带来的工人阶级劳动异化,在《瓦尔登湖》中,梭罗也同样反对资本主义劳动异化观,批判了人们对财富和金钱的追求,揭示了资本社会人们过度追求财富而走向精神迷失的阶级本质。人类的富与贫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尽管一部分人的生活是富裕的,但在梭罗看来,这只是形式上的富,无论人们的贫穷富裕,他们都是劳动异化的牺牲品。

二、权威统治观——人类与自然的脱离

权威思想与统治观是资本主义社会长期以来的主流思想,统治阶级站在权利的至高点,压迫底层人民,控制改造自然以满足自身的需求。这是社会生态化最害怕的,也是最难避免的。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用大量笔墨来描写自己与大自然的相处方式,他所提倡的与自然为伴揭露的正是资本主义社会对自然的统治观。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阶级压迫和人控制自然的错误观念成为社会主流,在这样的统治思想下,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失去平衡点,统治思想和权威主义主导着人类的精神世界[5]。马克思主义认为,“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6],人与自然不可分离,而控制破坏自然就是毁灭人类自身。梭罗生活在瓦尔登湖畔看到农夫能够一整天都在田间或林中忙碌,却一点都不感到孤独,但到了晚上回家之后,他就忍受不了独自呆在屋里任凭思想的摆布了[7]118。为什么他们会感到孤独呢?这是因为,当人们的头脑被统治观念所主导时,例如掠夺财富、穷人为富人工作、富人受当权者支配……这些观念所主导时,他们是不孤独的;相反,当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独处、去思考、去享受悠闲的时光时,他们反倒是孤独的。梭罗认为自己不比一朵毛蕊花,或者牧场中的蒲公英更为寂寞,也不比一片豆叶、一株酢浆草或是一只黄蜂更孤独[7]119。梭罗虽然独自生活在瓦尔登湖畔,但他认为自己是不孤独的,不孤独是因为他以自然为伴,不孤独在于世间万物都是彼此的陪伴者。马克思主义的生态观在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化,那么人与自然的脱离必定是非生态的。梭罗在《豆田》中,表达了他对大自然的尊敬与热爱。他视大自然为自己的伙伴和助手,他从不使用许多先进的农具。他认为尽管这使他的工作效率有所提高并更加省力,但这却疏远了他与自然间的关系。梭罗以生态保护为背景,主要批判资本社会的权威观。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他提倡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和谐的,也正是因为社会的阶级性和权威性,才决定了人与自然之间的支配地位[8]。

意识形态掩盖下的资本主义社会本质是导致资本主义社会人类权威思想的首要原因,而人类思想的权威性进而促使了人类对自然的控制。梭罗《瓦尔登湖》中记载到有一个人在树林里迷了路,最后饥寒交迫死于一颗树下。在死前,由于身体极度虚弱,他在孤独绝望中产生了稀奇古怪的幻觉,他被这病态的想象所包围,而他还以为一切都是真的[7]119。梭罗表明这个人在死前思想依旧没有清醒,仍处于虚假的精神世界里。因此《瓦尔登湖》中,梭罗在赞美自然的同时,无情地指出了我们生活的病态社会,并大声谴责工业文明的罪行。人类以残虐的方式对待陪伴他们的大自然,而却心甘情愿的成为统治阶级的奴隶,这便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力量[9]。当时,美国正沉迷于机器的生产和蒸汽机的轰鸣中,人类成了自然的主人,疯狂地掠夺和占领自然资源,以杀戮和砍伐其他动植物为傲,企图征服和控制自然。资本主义非生态性的真正面目已经无法掩盖。

在梭罗看来,人类的孤独感与这病态社会来源于他们观念中的统治意识,他们不能将自然视作与自己平等[10]。征服和改造自然是人类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生态马克思主义认为实现人与自然的解放必须能够控制人类的统治意识和欲望。而梭罗坚持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强调如果人们想要自由和平等,就必须走出他们虚伪的精神世界。

三、精神生态观——个体与整体的分裂

梭罗的《瓦尔登湖》中许多记载揭示出人类精神世界的扭曲,物质与精神的对立,现实生活与人类思想的对立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现状的本质原因。而人们对物质化的过分追求和对自然的压迫统治也基于此。人类精神的反生态成为实现社会生态化最值得关注的问题。

人类的精神世界将自身与社会整体的隔离是资本主义社会不和谐的最大动因,人类真正应当关注的不仅是人类与自然的不和谐,更重要的是如何正视他们的精神世界。当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掩盖社会本质时,人类自身与社会整体的分裂局面便真正开始形成。人们的辛勤劳作掩盖了等级制度的存在和不平衡的权力关系,模糊了那些可能引发冲突或使现有权力关系受到质疑的社会现实因素,人类分裂了他们的个人思想与社会整体的观念。《瓦尔登湖》记载了梭罗关于资本主义对自然的商业化、市场化以及对自然的控制和掠夺的批判。资本主义权利概念发展成为一种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它不仅为资本主义控制和破坏自然提供了正当的理由,而且还误导公众忽视生态。人们所看到的社会和谐都是表面上的,是意识形态掩盖之下的个人精神行为,是非生态精神的彰显:

在康科德,婆罗门教的信徒们有的端坐在四面熊熊的火焰之中,仰面望着太阳,有的倒悬自己的身体,脑袋朝下经受浓烟的熏烤,有的扭头抬眼凝视青天,直到他们身体变得僵硬,没有办法恢复原状……[7]2

在资本社会中,只有打破资本主义权利在人们心中形成的障碍和意识形态上的阻力,实现人类精神生态化,使人类个体与社会整体思想紧密结合,才能解决问题,构建人与自然的和谐。生态环境的物质化、权威性和人类思想将发生变化,社会的虚假性和控制性构成了引发贫困的内在条件。

隐藏在社会现象表面之下的更深层次的人类精神扭曲,即成了人类个体与社会整体思想的分裂[11]。在瓦尔登湖的生活,使梭罗发现在资本私有制的情况下,劳动使人们异化,下层阶级的生活只能靠无休止的廉价劳动维持。物质与意识之间的关系失去了平衡。梭罗在《瓦尔登湖》最后发声:

仅靠时光的流逝,是苦等不来黎明之光的。蒙蔽我们双眼的光亮,对我们而言就是黑暗。只有当我们睁开眼睛醒来时,天才亮了。来日方长,天还未破晓,太阳只不过是一颗启明星。[7]296

《瓦尔登湖》向人们展示出,解决贫困问题的关键在于从意识形态层面认识到资本主义剥削的内在本质,挣脱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精神枷锁。他们必须撕下资本主义的华丽外衣,转变统治阶级的错误观念,摆脱利益集团的隐性控制。因此,梭罗希望生活在资本社会的人们能够通过对生态平衡的追求,能够揭露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面纱,睁开双眼,找回自己的思想与精神,找到生活的真正意义,瓦尔登湖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和谐正是人类精神扭曲现实的真实反映。人类精神的非生态性使得人们无法看到现实世界的残酷面,他们认为这样的生活是他们所追求的状态。生态马克思主义批判各种控制自然的意识形态,即人类精神的非生态性。梭罗通过《瓦尔登湖》的记载,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思想已经不再如梭罗般纯净清澈,他们的思想随劳动的异化,统治阶级的压迫发生了质的改变。瓦尔登湖水依旧那般清,而人类的思想已不再清澈。

透过生态马克思主义视角审视《瓦尔登湖》,人们看到的不再是人与自然间的和谐自然问题,而是上升到人类精神世界的非生态化探究。社会生活的非生态性和自然的非生态性是人类精神非生态性的真实反映,人类被套上了生活的枷锁,在华丽的外表下是被非生态思想所掩饰的裸露身躯,一个思想扭曲,孤独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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