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新历史小说与象征叙事
2022-03-17施军
施 军
(淮阴师范学院 文学院, 江苏 淮安 223300)
在中国当代小说创作者中,莫言是在象征艺术上具有大胆突破与创新精神的代表性作家。他富有个性的象征手法的运用,丰富了小说的深刻意蕴,给读者带来穿透艺术迷雾时的审美快感与娱乐。在创作初期,莫言就自觉意识到自己的写作与象征的关系,他在一次讨论中说,“生活本身就具有神秘美、哲理美和含蓄美。所以,反映生活的文学作品,也是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出主题的”,“生活中原来就有的模糊、含蓄,决定了文艺作品的朦胧美”[1]。虽然没有提到象征,但是就莫言对艺术的理解来看,他自觉疏离了现实主义,理念与象征艺术别无二致。本文旨在探讨莫言新历史小说与象征的关系,试图阐释莫言象征叙事的艺术魅力。
一、象征意象与美术结构
莫言对象征意象有种本能的重视,而且,他笔下的意象呈现出一种美术结构。莫言意象带有很强的美术感,从他的创作习惯可见一斑。有次在回答《文艺报》记者“通常你在什么情况下进入创作?”时,莫言说:“当头脑里出现一个非常感人、非常辉煌的画面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拿起笔,一下子想起好多事情来。”[2]在其他场合,莫言也说过类似的话。正因如此,莫言的小说中具有美术象征性的意象比其他作家要多,《红高粱》《金发婴儿》《球状闪电》《红蝗》等题目中可以看到美术象征结构的影子。有学者在谈到俄罗斯作家别雷的时候说:“在象征主义小说天地里,别雷的贡献就在于他将音乐的结构技法引入小说世界,具体表现为:他采用了音乐的主导主题以及对位技巧来实现对小说故事情节‘富有意义的排列’。”[3]莫言在小说中也运用了美术技法,尤其是对颜色的运用。
美术象征意象是莫言小说意象使用时的重要特点。新时期以来的作家很少有像莫言一样不仅在小说中经常使用,而且把美术象征意象提高到本体地位。有论者说:“不难感觉到,《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红蝗》《白狗秋千架》《白棉花》这些作品的制作者在艺术语言上向现代绘画色彩美学的亲切认同。正如这些标题的语序所制造的感觉印象那样,色彩感觉在小说的情感——形式结构中被作为第一性、覆盖性或渗透性、凝聚性的神秘因素,或者从它自身直观‘意义’,或者由它启示着某一精神内涵。”[4]色彩本身的语言价值被莫言发挥到了极致。在《透明的红萝卜》中,莫言这样写:
他看到了一幅奇特美丽的图画:光滑的铁砧子。泛着青幽幽蓝幽幽的光。泛着青蓝幽幽光的铁砧子上,有一个金色的红萝卜。红萝卜的形状和大小都像一个大个阳梨,还拖着一条长尾巴,尾巴上的根根须须像金色的羊毛。红萝卜晶莹透明,玲珑剔透。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包孕着活泼的银色液体。红萝卜的线条流畅优美,从美丽的弧线上泛出一圈金色的光芒。光芒有长有短,长的如麦芒,短的如睫毛,全是金色,……老铁匠的歌唱被推出去很远很远,像一个小蝇子的嗡嗡声。
这段以黑孩的视角为观察点,描写极具画面感,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活泼的银色液体”如在眼前,同时兼顾了色彩、声音等背景。《透明的红萝卜》写的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偏远农村一个叫黑孩的孩子的身体感受,与以往这个题材的小说不同,莫言展现出对美术象征意象的迷恋。莫言自述灵感来源说,他有一天做梦,梦到了一个阳光下的红萝卜,于是开始写这篇小说,这个似真似假的说法至少证明美术意象象征在莫言这部小说创作中的地位。“红萝卜”本来是蔬菜品种,但是在小说中被莫言营造为主题性象征意象,作为核心统领全篇,象征精神贫乏、生活严酷时期普通儿童的来自本能的对美的需求和心灵的悸动。
《红高粱》中的红高粱作为小说的核心意象,在小说中被不断重复,成为象征。高粱是北方曾经常见的农作物,但是因为营养价值不高,口感差,已经很少被种植了。在意象史上,高粱很少被拿来作为象征,直到《红高粱》。在《红高粱》中,高粱不断出现,成为隐喻性象征:
七天之后,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遍地高粱肃然默立,高粱穗子浸在月光里,像蘸过水银,汩汩生辉。
……
高粱的茎叶在雾中兹兹乱叫,雾中缓慢地流淌着在这块低洼平原上穿行的墨河水明亮的喧哗,一阵强一阵弱,一阵远一阵近。
……
被碌碡压倒高粱闪出来的公路轮廓,一直向北延伸。那时大石桥尚未修建,小木桥被千万只脚、被千万次骡马蹄铁踩得疲惫不堪、敲得伤痕累累。压断揉烂的高粱流出的青苗味道,被夜雾浸淫,在清晨更加浓烈。遍野的高粱都在痛哭。
按照韦勒克、沃伦的说法,“一个‘意象’可以被转换成一个隐喻一次,但如果它作为呈现与再现不断重复,那就变成了一个象征,甚至是一个象征(或者神话)系统的一部分”[5]。红高粱在小说中不断重复出现,被大力渲染,就不再是普通的植物和故事发生的地点,而成为顽健的生命力的象征。同样是讲述抗日故事,莫言的小说因为使用了红高粱意象,就超越了敌对杀戮的层面,变为对文化中“阉寺性”的批判和对民族生命力的呼唤。莫言通过红高粱这一象征,增加了文本内蕴,展现出更为深邃的思考空间。
二、象征人物与女性崇拜
莫言善于或浓墨重彩,或略加点染地书写人物形象,很少走现实主义的路子,这使他笔下的人物总是处于似与不似之间,多具有象征意味。莫言在《红高粱》中塑造的“我奶奶”形象光彩照人,表现出莫言对象征艺术的深刻理解和娴熟运用。
通过描绘具有象征性的场景来衬托人物性格。莫言在《红高粱》中让抗日的土匪登场,在火红的高粱地里,设置了一个战争中民族、性欲、生命激烈冲突的快意恩仇的场景,为“我奶奶”恣意挥洒的人生搭建了平台。莫言用点染的方法让“我奶奶”出场,不是直接描写,而是借他人之口讲述关于“我奶奶”——“女中魁首戴凤莲”的传说。相形之下,小说中的评点就显得大而无当了:“我深信,我奶奶什么事都敢干,只要她愿意。她老人家不仅仅是抗日英雄,也是个性解放的先驱,妇女自立的典范。”“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番之后,莫言才通过泼墨的方法隆重地推出“我奶奶”。
奶奶的眼睛又朦胧起来,鸽子们扑棱棱一起飞起,合着一首相当熟悉的歌曲的节拍,在海一样的蓝天里翱翔,鸽翅与空气相接,发出飕飕的风响。奶奶飘然而起,跟着鸽子,划动新生的羽翼,轻盈地旋转。黑土在身下。高粱在身上。奶奶眷恋地看着破破烂烂的村庄,弯弯曲曲的河流,交叉纵横的道路;看着被灼热的枪弹划破的混沌的空间和在死与生的十字路口犹豫不决的芸芸众生。奶奶最后一次嗅着高粱酒的味道,嗅着腥甜的热血味道,奶奶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场面:在几万发子弹的钻击下,几百个衣衫褴褛的乡亲,手舞足蹈躺在高粱地里……
“我奶奶”凌空而起的视角,她的不可思议的听觉和嗅觉,将小说的叙述从现实空间拔离,带入象征世界。莫言使用超自然的景观,表现出“我奶奶”与历史、现实交融的感觉,与一般自然主义的叙述不同,反映出乡土文化中瑰丽奇异的一面。莫言小说中人物的活动总是与周围的背景互动互融,共同构建出独具特色的审美风范。胡河清曾经谈到,研究莫言要用东方美学的“综合方法论”,因为“东方文化传统要求的品格美似乎一方面具有一种更飘逸、更高远的意境,一方面又是在民族心理、血缘的深层攫取出来的”[6]。《红高粱》中,受到现代主义影响的莫言,既吸收了西方象征艺术中抽象变形的一面,同时又能吸收胡河清所谓“东方文化传统”中的意境营造艺术,并且能够将其化用在“我奶奶”这个人物的身上,是对象征艺术的新的尝试。
通过对女性性征的描绘建立女性崇拜图腾象征世界。在精神分析视野中,恋母情结、女性崇拜是重要的原型心理之一,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青睐,这一点也在莫言的作品中或隐或显。《红高粱》中的“我奶奶”敢爱敢恨,具有奔放的生命激情和顽强的生命活力,象征着女性的自由和燃烧的一面,同时,还有妩媚动人、惹人怜惜的一面,二者的结合使“我奶奶”形象超越了普通妇女,成为莫言表达女性崇拜的图腾。在塑造“我奶奶”这个人物形象的时候,莫言使用了多种象征,尤其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下对女性三寸金莲的描写:“人脚自由万岁!奶奶受尽苦难,终于裹就一双三寸金莲。十六岁那年,奶奶已经出落得丰满秀丽,走起路来双臂挥舞,身腰扭动,好似风中招摇的杨柳。”尽管莫言采取了批判的口吻来描写,但是“我奶奶”戴凤莲的名字和小说故事情节还是无法掩饰他用小脚来暗示女性性征的事实。小说中,“我爷爷”余占鳌本来是个轿夫,在抬轿的时候因为摸了“我奶奶”的一双小脚而难以自持:
轿夫们看着这玲珑的、美丽无比的小脚,一时都忘魂落魄。余占鳌走过去,弯腰,轻轻地,轻轻地握住奶奶那只小脚,像握着一只羽毛未丰的雏鸟,轻轻地送回轿内。
似乎还嫌这样的表述不够力度,莫言接着写道:“余占鳌就是因为握了一下我奶奶的脚唤醒了他心中伟大的创造新生活的灵感,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彻底改变了我奶奶的一生。”如此夸大小脚的魅力,实在有变态的嫌疑,但是如果把小脚作为重复性象征,就很容易理解莫言的用意。在《红高粱》中,小脚象征了“我奶奶”突出的女性性征,也是莫言对民间文化考量之后的选择,正是这个意象在“我奶奶”打鬼子这个刚烈的故事中加入了阴柔成分。小脚这个意象在《红高粱》中不仅仅是女性身体的性征,而且借余占鳌这样粗犷的土匪的眼光,升华为对女性的图腾崇拜。
动物般旺盛的生存欲望和不拘礼法的激情,使莫言笔下的女性具有强大的生命图腾象征。在《丰乳肥臀》中,女性生育本能被放大到触目惊心的地位,关于乳房的描写连篇累牍:
那两个丰满的宝葫芦在她胸前跳跃,它们召唤着我,与我交流着神秘的信息。有时他们把两颗红枣般的头颅凑在一起,既像接吻又像窃窃私语。更多的时刻里它们是在上下跳跃,一边跳跃一边咕咕咕咕地鸣叫着,像两只欢快的白鸽。
……
天上有宝,日月星辰;人间有宝,丰乳肥臀。他放弃了试图捕捉它们的努力,根本不可能捉住它们,何必枉费力气。他只是幸福地注视着它们。后来在他的头上,那些飞乳渐渐聚合在一起,膨胀成一只巨大的乳房,膨胀膨胀不休止地膨胀,矗立在天地间成为世界第一高峰,乳头上挂着皑皑白雪,太阳和月亮围绕着它团团旋转,宛若两只明亮的小甲虫。
《丰乳肥臀》中的主人公上官鲁氏生育能力发达,共育有八子一女,但是他们的父亲却各不相同;在养育大自己的儿女之后,又开始哺育离家出走的儿女们扔给她的下一代,又一次担起生命轮回的责任。上官鲁氏承担起地母一样的角色,默默无闻、坚强顽健而繁衍能力突出,被张清华认为是“生殖女神”的化身,具有“伟大和原始母性的创造力”,是“东方大地上的圣母”[7]。张清华的“东方大地上的圣母”的判断恰好言中莫言在构建女性意象的时候对东西文化资源的汲取和借鉴,当然,偏重西方更多一些,因为中国文学中类似的人物系列(除了神话中的女娲)并不发达。作为对比的是,上官鲁氏唯一的儿子金童却无法真正在精神上断奶成熟,是孱弱不堪的恋乳癖,无法离开母亲的荫蔽,无疑是为了衬托作为女神形象的母亲。
在新时期以来的作家中,像莫言一样在作品中持之以恒地展现出对女性的崇拜的并不多,而运用象征的方法不断强化女性性征,甚至用以统摄全篇,将其推到本体的地位,就更是绝无仅有了。从《红高粱》中的初露锋芒的小脚到《丰乳肥臀》中铺天盖地的乳房,莫言通过对女性性征的描述和书写,将新时期以来女性身体美学推到了图腾的地位。必须承认,莫言以性征为象征的做法借鉴了民间表达的泼辣无忌、大胆夸张,有的地方稍嫌生硬(如上官鲁氏的形象概念化就很严重),但是却不能不说,他笔下的女性也因此具有独特的魅力。
三、整体象征与“原型”审美
《红高粱》是对革命历史的重新讲述,但是作为新时期以来的主要作品之一,影响力已经不限于新历史小说领域,而是1980年代对传统文化反思的重要收获。莫言通过《红高粱》,打造了狂放不羁的来自生命本能的野性力量,他用“红”的意象代表流血、燃烧和牺牲,以及轰轰烈烈的人生,这种理念与儒家文化相对,显示出反叛性和侵略性。作为整体象征,《红高粱》代表了一种新的文化路向。莫言对象征艺术的理解和运用使《红高粱》的意蕴进入到集体无意识的“原型”层面,他不仅用小说参与了1980年代的“文化热”,还将《红高粱》打造成为“文化热”的代言性作品。
在“原型”批评的视野内看《红高粱》,能够发现小说在创作和接受意义不断增殖的过程,而这一现象的出现与莫言对小说整体象征氛围的打造有关。原型批评理论在解释“原型”的时候说:“原型是一种联想群(associative clusters),与符号不同,它们是复杂可变的。在既定的语境之中,它们常常有大量特别的已知联想物,这些联想物都是可交际传播的,因为特定文化中的大多数人都很熟悉它们。……某些原型深深地植根于传统的联想之中,几乎无法使它们与那些联想分开。……‘完全’传统化了的艺术应该是这样一种艺术,其中的原型即可交际的单位已基本上成为一套秘传的符号。”[8]正是由于“原型”所具有的隐秘性和模糊性,文学文本和形象才能在阐释中不断获得更多的意义。
莫言在《红高粱》中采取整体象征的方式,在描写、议论中调动比喻、反讽、通感等修辞方式,刻意营造了一种“原型”情感氛围:
我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长大后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我终于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我的父老乡亲们,喜食高粱,每年都大量种植。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红成汪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粱爱情激荡。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高粱上滑动着一朵朵丰满白云的紫红色影子。一队队暗红色的人在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
可以看到,莫言直抒胸臆,并未掩饰自己的观点。“种的退化”在小说中不断被强调,是文本表达的意义,但是看评论可以发现,“原型”象征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给研究者带来了更为广阔的讨论空间。
1986年,莫言在一封信中谈及刚发表的《红高粱》的时候,说自己是从一次打靶经历找到“战争的感觉”的,他是想把《红高粱》写成一场大雾中的战争的。他对小说的延伸意义不甚了了:“也有人对我说起《红高粱》的总体氛围问题,也有人对我说起红高粱的象征意义。这些问题我确实说不出个子丑寅卯。”[9]莫言当时所说的应该是实情。从文学理论的角度说,作为小说家,任务就是要把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如果用意象来表达,就是象征;至于象征意蕴,往往不是作家本人刻意创造的,而是意象本身的审美张力所决定的。
罗强烈在给莫言的回信中就表达了这一观点。他首先指出莫言的《红高粱》“既是‘战争文学’,又超越了‘战争文学’”,然后说明“在艺术构成上就是用多种艺术元素(其中包括人物形象)共同构成一个整体的艺术形象,达到一种‘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美学境界”,最后总结说“《红高粱》的艺术形态独特而不单薄,达到了一种恢宏博大的艺术境界”。[9]在《红高粱》的阐释史中,罗强烈是较早从“原型”的角度肯定这部作品的,但是由于作者使用了通信文体,所以对这个问题的阐述不够充分。
《红高粱》中的“原型”因素具有强大的可阐释性,被批评家敏锐地捕捉后,对小说的理解就超越了叙事层面,上升到了整体意蕴的平台。批评家吴炫在1988年的一段话中虽然未明确使用象征概念讨论莫言的作品,但是从论述看,非常清楚地表现出评论者是如何一步步认识《红高粱》中的原型意义的:“我们感受到高粱系列有一种浓郁的画面感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作者的一种色彩的努力,而是中国农民的血气和精神的物现,一种无论在何种条件下都有着的勃发生命力的涂抹。但是我们在获得了中国农民的这种‘不死’的抗争精神以后,高粱地里又有一种沉闷而荒凉的气息隐蔽着慢慢扑面而来,使我们的心一下子紧缩了。那种浓郁的执着和荒凉的沉闷掺和在一起,使高粱地笼罩在一片悲壮和虚无的浓雾中。”[10]正是由于“原型”携带着可供不断阐释的话语场,“红高粱”承载的意义不断获得几何级数的增长,并且膨胀到莫言创作之前也未曾预料的境界,而他写《红高粱》起初的目的反而不用被提及。
在新时期的作家中,莫言运用象征艺术的能力突出,当然与当时流行的寻根思潮的催动有关,同时,莫言恣肆放旷的想象力也将象征艺术推向了新的境界,尤其是他出色的感受力,令他在象征世界得心应手。莫言新历史小说中的象征意象和象征世界承载着更多的文化内涵,使他的作品能够超越故事层面,既表达出对历史的叙述和反思,还更多转移到对原始生命力的赞美这个他一以贯之的主题,从而将象征艺术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