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专家评阅意见”透视学前教育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存在的问题——基于384份专业硕士学位论文评阅意见的质性文本分析

赵 杰

(鞍山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辽宁 鞍山 114007)

我国研究生教育分为两个层次，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按照人才培养目标的不同，可以分为学术型研究生和专业型研究生。而随着2009年全日制专业型硕士研究生招生规模的扩大，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已然成为我国硕士研究生的主群体。学位论文是为获得学位撰写的研究报告或学术论文。研究生学位论文的品质是研究生学术研究能力与研究素养的体现，也是人才培养质量的彰显。撰写学位论文可以检验研究生对专业领域理论知识及实践技能的掌握程度，应综合反映研究生独立从事科研工作的能力[1]。目前，我国研究生学位论文的成绩评定实行的是专家外审制度，既能够客观、公正地对论文质量及成绩给予评定，也能够从专业视角针对论文存在的问题提出有针对性、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可以说，专家评审意见是论文质量评价最原始、最直接、最全面的质量认定[2]，能够直观且详细地反映专家对所评论文学术水平的综合判断，具有丰富的信息量和重要的参考价值[3]。基于此，专家评阅意见，尤其是提出的修改意见，既能够让我们明确论文尚存在的问题，同时也为进一步改进与完善论文指明了方向。因此，如果能够全面分析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外审专家评阅意见，则可以从中透视论文存在的普遍性问题，助益未来学位论文的撰写与指导，更好地提升专业型硕士研究生人才培养质量。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某地方高校2013级至2018级学前教育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共计128位，每位学生3份外审专家评阅意见书，并对获得的384份有效文本进行分析。

(二)研究方法及编码过程

本研究将384份评阅意见书按照每篇论文进行归类，分为128份文档，进行格式转换后输入软件。以词频形式对评阅意见书中的语句进行分析。本研究词频分析得到648个关键词，其中频率最高的是分析，出现340次，加权百分比为2.54%；其次是内容，出现325次，加权百分比为2.43%；再次是建议，出现310次，加权百分比为2.31%。其余出现频次超过100次的词汇有13个，依序为问题、呈现、方法、文献、访谈、观察、综述、表述、规范、讨论、设计、数据、问卷等。词频分析只能简单反映文本承载信息的粗略概况，为进一步描述评阅意见详细情况，挖掘论文存在的具体问题，综合词频分析结果和文本中评阅语句，逐字逐句提取自由节点编码形成参考点，通过对参考点进行不断归纳整理，形成一级和二级节点，编码节点数值越大，表明专家评阅意见越集中于该问题。本研究共形成7个一级节点编码、20个二级节点编码，1 181个参考点。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逻辑结构混乱、内容表述不当，共计编码239次，占比20.24%。其余包括：语言表达不规范、格式错误较多编码226次，占比19.14%；研究方法不当、工具缺少信效度检测编码211次，占比17.87%；堆砌研究资料、分析论证不充分编码205次，占比17.36%；文献缺少评述、概念界定模糊编码139次，占比11.76%；研究建议空疏、缺少针对性编码100次，占比8.46%；问题意识薄弱、创新价值不足编码61次，占比5.17%。七个一级节点编码基本涵盖了学位论文写作的一般过程，即选题、文献研读、方法及对象的选择、研究结构设计、资料的分析与论证、结论与建议、撰写规范等。

二、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存在的主要问题

依据外审专家评阅意见的编码节点结果，学前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存在的主要问题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逻辑结构混乱，内容表述不当

研究生学位论文属于论证式文体，需要有理有据地阐明观点。作为学术性论文，行文的逻辑结构必须符合一定规范要求。对384份评阅意见书的编码结果进行研究发现，在学前教育专业论文中，逻辑结构混乱、内容表述不当问题占总编码参考点的比例最大，达20.24%，即从外审专家评阅意见中可以看出论文逻辑结构混乱、内容表述不当现象较为普遍。进一步分析二级节点编码发现：首先，正文结构松散杂乱，具体表现为研究设计不合理、不完整，研究的内容、结果、讨论、建议等论文的基本内容在正文中的逻辑层次和结构比较混乱。其次，研究内容、目的缺失或表述不清楚，具体表现为有的论文研究框架中没有明确提出研究内容和研究目的，而有的论文所写研究内容又比较笼统，表述不具体、不清晰，无法体现论文到底要研究什么。最后，摘要结构错误、关键词选取不恰当，具体表现为摘要书写的结构不合理，以目录内容简单堆叠摘要现象较明显，同时，论文的关键词选取也较随意，出现与论文不符情况。

(二)语言表达不规范，格式错误较多

学位论文的语言表达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口语表达，其具有一定的学术规范性，需要用学术性的规范语言做出清晰表达与释义。分析评阅意见书的二级节点编码可知，样本论文的语言表达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首先，论文的书写格式不规范、错误较多，具体表现为语句存在丢字、错字现象，英文翻译错误较多。同时，排版格式不规范，页码缺失，标点符号错误也较多。另外，有的论文还出现字体字号不规范、没有以特殊字体呈现访谈内容等问题。其次，文字表达不准确、不通顺，具体表现为论文中的语言表述不通顺、用词不当，有的论文口语化表达明显，缺少学术性语言的提炼。再次，图表使用及呈现格式不规范，具体表现为图表的表头、图标位置错误，图表数据前后不一致，图表类型选用错误等。最后，引证格式不规范，具体表现为文中注释和参考文献的格式书写较为杂乱、页码缺失，还有的论文出现虽然有引用但却不提供原文出处的现象。

(三)研究方法不当，工具缺少信效度检测

研究方法是研究的工具和手段，不同的研究方法有着不同的研究程序、实施要求和表达规范。进一步分析二级节点编码发现，首先，论文中研究方法选择与实施不当，具体表现为所选方法与论文研究目的不匹配，方法的实施程序也缺乏规范性。其次，研究工具不科学，缺失信效度的检测，具体表现为有的论文没有提供研究工具，而提供研究工具的论文通常又缺少对研究工具的信效度检测。同时，有的论文研究工具的问题设置、计分设置等方面也不合理，无法与研究目的相符合。再次，问卷数据分析不当，统计数据错误，具体表现为数据与分析互相矛盾，统计分析方法的使用混乱、不恰当，而且不能灵活运用高级统计方法进行分析，甚至有的论文完全不提供必要的数据统计结果，以文字表述简单代过。最后，研究对象选取不恰当、表述模糊，具体表现为研究对象的选择既没有体现研究目的的需要，同时也缺失对研究对象的选取标准、特征的必要说明，而即使有的论文对研究对象作出了说明，其表述也较简单、含糊，无法明晰研究对象选取的合理性。

(四)堆砌研究资料，分析及论证不充分

研究资料的使用及分析论证能力是一个研究生应该具备的基本研究素养。进一步分析二级节点编码后发现存在以下问题：首先，论证不足、论证不充分情况较为明显，具体表现为平铺直叙现象较多，对论文的分析不够深入、切实，所提供的论据空洞肤浅，缺乏说服力。同时，所选案例也存在典型性不够、对论文主题支撑度不足的情况，有的论文则完全没有对案例的深度分析，只是简单罗列。其次，章节题目表达不当、论证文不对题，具体表现为论文章节题目表意不明确，标题与论证文字内容不符，文字跑题现象比较明显。最后，访谈内容缺少分析整合，具体表现为对材料的运用能力欠缺，过度堆砌呈现原始访谈内容，缺少个人的提炼概括及分析。

(五)文献缺少评述，概念界定模糊

文献研读是每一项研究不可缺少的工作，是开展研究的基础和前提，没有文献基础的研究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分析二级节点编码可知，样本论文在文献研读与综述方面存在以下问题：首先，罗列文献、缺少评述，具体表现为文献的阅读量明显不足、综述比较单薄，综述文字缺少结构性、条理性思考，只有简单罗列而没有个人的评析。其次，核心概念界定模糊、缺少操作性定义，具体表现为文中缺少对核心概念的界定或界定得不清晰，无法让读者清楚本研究聚焦的研究内容。同时，有的论文缺少操作性定义，使得整个研究从开始就因没有明确的内容方向而导致结构设计及实施过程混乱不堪、不知所云。

(六)研究建议空疏，缺少针对性

研究建议是对分析研究过程中所收集的信息资料进行深入思考之后的结果，是论文正文最后的部分，也是一项研究最具有启示性和价值性的部分。分析评阅意见书的二级节点编码发现，样本论文在研究建议表达上主要存在以下问题：首先，论文的研究建议空泛、没有针对性，具体表现为有的论文缺少建议部分，而有的论文提出的结论及建议与前文论证内容毫无关联性，导致建议的针对性较差，脱节性明显，实践性价值不强。其次，有的论文以访谈、观察内容充作研究建议，具体表现为本末倒置地使用研究中访谈、观察等获得的研究资料作为建议内容充斥篇幅，使得原本应是依据原始资料分析之后得出的延伸性思考变成了堆叠原始资料的空泛之谈。

(七)问题意识薄弱，创新价值不足

问题意识凸显了研究生的研究素养，是研究生应该养成的基本能力，缺乏问题意识，必然导致研究主题的肤浅。分析评阅意见书的二级节点编码发现存在如下问题：首先，缺少问题意识，创新性不足，具体表现为论文作者的问题意识不强，所选主题缺乏学术创新性，“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现象较为明显。其次，理论基础模糊，研究意义不清晰，具体表现为有的论文理论基础阐述不够，所述研究的理论意义与实践意义模糊不清，让人无法认同该研究的价值意义。

三、改进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的建议

研究生的学术研究能力是研究生学习阶段应该形成的素质，也是研究生培养工作的内在要求，而学位论文是研究生学术研究能力的体现。笔者分析发现,学前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的学位论文在选题、文献研读、方法选择、结构设计、资料分析与论证、建议表达、撰写规范等方面都存在较为明显的不足。基于此，在专业型研究生人才培养过程中应重视如下方面工作以提升学生的论文写作质量。

(一)培养问题意识，提升选题质量与价值

选题是撰写学位论文的第一步，也是论文质量的关键所在。如何选题，选择什么主题，研究主题的价值如何，取决于研究者是否具有明确的问题意识。研究始于问题，研究者只有具有明确的问题意识，才能够找到有价值的研究问题，才能清楚自己要研究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在研究的过程中，才能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进而围绕研究问题展开文献研读，进行研究设计，通过信息资料的整理与分析而寻求解决问题的答案。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曾说过：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更困难。一个有研究价值的选题必然是研究者强烈的问题意识驱动下的思考结果。从某种程度来说，问题意识决定了其研究的逻辑起点及整个研究的方向。因此，在研究生的日常教学中，首先要将理论知识教学与分析实践结合起来，培养学生对实践问题的敏感度和主动探究的意识与兴趣，能够以理论视角审视和挖掘现实中的问题，形成学生的学术情怀和思维；其次要注意将课程教学与学科领域的热点、学术争鸣问题、最新的学术前沿成果等相结合，拓宽学生的学术视野，激发学生的学术热情和思考，在思维的碰撞、困惑中及在“问题”中形成问题意识；最后要充分发挥导师的引领作用，以“项目”指导学生，导师可以以自己的研究项目或为学生设置专门性的“研究项目”，使学生在实际的研究锻炼中，逐渐形成研究意识，提高研究能力，熟悉学术研究的过程和论证逻辑。

(二)端正论文写作态度，夯实写作基本功

态度是个体对外部世界的内部反应状态，而学习态度通常表现为学生对待学习的关注程度、情绪状况和意志状态，影响着学生学习行为的动机强度和投入的精细度。在前述编码中可以看到，论文中出现的页码缺失、排版混乱、字体字号随意、丢字错字等问题的频率在七个一级节点编码中排在第二位，占比达到19.14%。这些问题与学生的思维和能力无关，因为一般情况下，每一所高校都会对本校学生的学位论文书写规范、装订规范等给予明确的规定或提供模板使用，如果学生能够通读全文，按照论文写作规范认真书写和校对修改，是完全可以杜绝的，而该问题背后呈现出来的恰恰就是学生对待学位论文写作的态度问题。因此，在研究生培养过程中，首先应该端正学生的学习态度，提升学生对学位论文写作的重要性和价值性的认识，即撰写学位论文不是完成学业的短时需求，而是自己学术生涯的起点和追求；其次，一个人的写作态度的形成和写作能力的提高，具有形成性特征，所以应加强学生基本写作能力的训练，从平时的各类考核到作业的书写都要严格要求、规范训练，使研究生论文写作的基本功培养贯穿整个人才培养的过程，渗透于每门课程的教学中；最后，要注意营造学术氛围，为学生提供思想表达的平台，如试办研究生学报、组织研究生微型研讨会等，让学生从口头语言表达到文字表达都能够得到充分的展示和磨炼，养成规范的学术表达习惯和逻辑论证能力。

(三)加强文献研读训练，提高文献整合分析能力

文献是研究的生命线，文献阅读及整理分析能力是做好研究的前提条件。文献综述作为学位论文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在本质上是研究者基于现有文献并对其进行比较全面的主观评述，具有个体间的异质性。从前述编码结果可以看出，很多学生的文献综述是以罗列文献为主，仅仅停留于对文献的概述和观点呈现阶段，而较少进行主观性的内容比较与评述，更谈不上通过文献综述的梳理与评析而阐述出与自己的研究问题相契合的创新与价值。其暴露出来的本质问题就是学生对于文献的阅读量不足和研读分析能力不够。因此，在研究生人才培养过程中，首先要树立学生正确的文献价值观，即文献的研读与综述不是阶段性的结果而是贯穿论文写作全程的工作，同时要正确认识文献研读与文献综述在学位论文中不是“凑字拼篇”；其次在文献阅读方面，教师要结合课堂教学推荐学生必读书目、布置课外阅读文献，引导学生通过精读提高理论素养，通过泛读强化与文献的对话，磨砺学生的文献甄别力，启迪思维，积淀思想；最后在文献综述写作方面，要加强文献综述写作训练，形成整合分析的习惯和能力，体现在日常教学和指导中，教师应强化学生在字、词、句、段、篇方面基本素质的训练，定期组织学生读书汇报会，培养学生能够清晰界定核心概念的能力，以规范的结构条分缕析地书写文献综述，形成研究思维，为学术研究打好扎实的基本功。

(四)强化研究方法培养，提高方法运用能力

研究方法是研究者开展研究的工具，研究方法选用适当和使用规范同样也是学位论文质量的重要保障。从前述编码中可以看出，样本论文普遍存在研究方法失当和操作失范现象，对调查数据的分析基本停留在百分比的简单描述。而从研究生培养和学位论文写作要求来看，作为一名硕士研究生，不仅能够依据研究问题和目的选择适当的研究方法，同时，还需要熟悉并掌握每一种研究方法内在的特点和操作规范，能够应用所选研究方法实施研究并获取研究所需要的信息资料，呈现分析结果，实现研究目的。因此，提高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必须要强化研究方法的培养。首先，可以通过开设研究方法的必修课程进行基础理论知识的讲解，掌握研究方法的本质特点和适用条件。同时，也可以开展各类研究方法或最新研究分析软件应用方面的专题讲座，对学生进行研究方法的培养和训练。其次，可以从论文写作过程角度，将方法指导拆分为方法选择、方法应用、结果呈现几个环节，针对每一个环节给予有针对性的指导和培养。最后，要鼓励研究生进行独立研究和探索，尝试使用各种研究方法进行经常性的研究性小论文的撰写，熟练各种研究方法的操作逻辑和写作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