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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里

2022-03-17[英]菲奥娜·穆尔蘑菇

科幻世界 2022年1期
关键词:库珀坦克

[英]菲奥娜·穆尔 译 蘑菇

本期“世界科幻” 是一个短小直白的故事,充满了蒸汽朋克般特有的旧日伤感。作者菲奥娜·穆尔是来自英国的资深科幻创作者,在多个经典科幻刊物上刊载过作品,2020年还入围了英国的BSFA奖,这可是英国最老牌和权威的科幻奖项哦。整个作品将战争的异化影响从人的层面拓展到了智能A.I.的层面,呈现出一种既心酸又无奈的离别感。故事背景设置在了东南亚热带地区,角色之间的情感关系就像整个环境给人的印象一般细微暧昧,带有独特的湿热模糊气息,让人读完止不住的叹息。

智能作战坦克最大的缺陷在于驾驶员。

很可惜,古晋战役结束后,军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他们把A.I.作战计划的重心转向了僵尸网络等非社会性智能,它们可以毫不顾忌地破坏整个地区的公共设施和福利系统。从此,智能作战坦克便和扑翼飞机、天气控制一起,被划为了前两个世纪最鸡肋的三十种作战武器之一。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对库尔斯克118-200号的驾驶员阿提克斯·库珀下士来说,事情却并非如此。

从小,库珀就喜欢那些讲述魔剑、战马和龙,勇敢的英雄踏上冒险旅程的故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悄悄幻想自己就是艾尔瑞克皇帝。他还养过一条斯塔福德郡㹴犬,至少也是长得像这个品种的狗。

但几周后,他却细细打包好狗粮,把狗哄进笼子,和狗粮一起塞进了他父亲的小货车,开去了当地的收容站,无缘无故地把它丢在那里不管了。

十八岁的时候,他做了一件类似的事:他报名参军了,尽可能地离家万里。他成了一名驾驶员,他喜欢机器,同时驾驶员这工作在部队中不可或缺,有趣好玩儿还不容易送命。

他一直在努力提升自我,希望能比别人期待的做得更好,但他的恋人却都来去匆匆,还形容他“控制欲太强”。他也没有结识到什么好哥们儿,尽管他会请所有人喝酒,还不遗余力地在他认为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不过,库珀似乎也不在意这些。

被雇佣为坦克兵的人们的履历一般都是以上这种。

不过,正如克劳塞维茨、孙子或者其他——開发智能作战坦克程序的这些人喜欢的那种引用的作者都会认同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计划在与敌人遭遇后还有效。

古晋战役结束六周后,库珀从马尼拉的医院里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找到库尔斯克。

库珀忍住了冲动,没有立刻出院。主要是因为在现实中,昏迷后的复健不像电影里那样迅速,他得重新学习好好走路。不过,他充分利用了强制治疗期,搞清楚库尔斯克究竟发生了什么。

非常幸运,库尔斯克在失踪名单上,这说明它没有在古晋之战中毁坏,也没有像其他幸存的机器一样黯然退役:处理器被拿掉,意识被存储起来,直到人们研究清楚该如何妥善处置它们。更幸运的是,当局并没有寻找这一小批失踪的坦克。大概是搜寻成本太高,也有可能当局想把这场战争就此尘封。

似乎也没有什么人盼着库珀立即归队。

作为库尔斯克的驾驶员,没有人比库珀更了解库尔斯克了。一番推理后,他开始查阅古晋周边地区的地图,通过当地的新闻寻找形单影只的作战坦克的线索。他在国境线内追踪到了一条路线:从城区往东南进发,最后抵达一片从地图上看遍布着棕榈树种植园、国家公园、农场、乡村和丛林的区域。当前的战况是:联合国撤军了,宣布内战正式告终,但是当地不管是恐怖分子、激进分子、革命家、自由战士还是那些仍被他们当作主要目标的农企集团老板和工人,都不认为内战真的结束了。

这便是库珀决心去那里看看的另一个理由了。

库珀以乖乖病人的姿态完成了整个疗程,并在归队前获得了两周的正式医疗假期。他的部队被派往路易斯安那州,这意味着至少三周后才会有人注意到他擅自离队。

他乘坐商用航班到文莱,又说服了一名马来西亚皇家空军的军士把他安排到开往古晋的航班上,因为除了与农企有关的航班外,其他商用航班都停运了。乘船沿海岸航行可能会更安全,但耗时更长,库珀可不想把库尔斯克跟丢。

在被撕心裂肺的痛苦夺去意识前,他的四周是一片火海,他的耳边响起“任务终止、丢弃坦克”的命令。他咬紧牙关匍匐向前,忍住血肉分离的痛苦,因为他绝不会离开库尔斯克。绝不。

飞机一落地,库珀就开始运用他闲置已久的技能。他搭乘运送劳工和工头前往种植场的卡车走一段,再徒步跋涉一段,没有像往常一样搭军车,以免遭到严讯审问。他在丛林中露营、睡在村落的招待所或是用金钱和劳动换来的储藏间里。

一开始,他的外语还不太流利,但几番下来也熟练了。他发现,只要问别人有没有见过“洛里”,就能收获想要的答案。

受长期的英殖民统治影响,砂拉越州人口中的“洛里”其实是库珀通常说的“卡车”。库尔斯克不像卡车,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坦克:它只需要一名人类驾驶员,适用于非常规战场——主要是城市。它整体呈梯形,体型很小,小到可以被塞进一个货梯,甚至能在狭小的巷道中缓行。没见过智能作战坦克的人很可能认不出它,就算认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它。于是,无法言喻的库尔斯克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洛里”。

库珀逐渐发现,“洛里”已经成了一个传奇。人们有时会在林间瞥见它,或者听到它碾过枯树枝时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一些更稀奇的故事:一辆坦克刚好冲出林间,一群儿童因此逃脱了绑架或袭击;一名掉进水稻田的溺水婴儿被救了起来;一名农民的猪群被莫名其妙地赶到了森林里,村里人找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正快乐地集体抽风。

还有另一些故事。

几座草屋被烧成了一地灰烬,由于门口守卫森严,住户逃不出来,被活活烧死;从新几内亚来的一群种植园工人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受到了袭击,横遭屠杀;还有工头、农业综合开发商和收税官的无规律失踪案。告诉库珀这些事的人们在谈起最后这类受害人时,都忍不住窃笑。

库珀对此不做评判。

库尔斯克的本能只是保护它的朋友免受敌人伤害。因此,库尔斯克需要他——躲在一辆咔咔前行的智能卡车内避雨时,库珀这样想着。它需要有人告诉它该保护哪些人、攻击哪些人。

魔剑永远需要人来挥舞。

库珀感觉世界安定了下来。

“我来找你了,库尔斯克。”他大声说。他和库尔斯克就像骑士和战马,住在城镇边缘的小屋里,等待危机来临时的征召,或者一起周游四海,前往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们都会没事的。

“过去的事,我会补偿你的。”他说,“我们是一起的,我们会没事的。”

当卡车在一个种植园检查站前减速时,库珀下了车。他沿着公路徒步来到最近的村落,鸡猪遍地走,老太太们背着成捆的木柴,一伙年轻人从他们正在拆卸的摩托车上抬起头来。库珀用不熟练的马来语向他们打招呼。一个嘴唇丰满、睫毛又黑又长的帅气男孩——库珀确信他一定很受欢迎——自愿带他来到一座宗教建筑前。那是一座福音派教堂,传教士的英语比库珀的马来语更流利。

没问题,他可以留下来过夜,只要他能修好教堂的音响。没问题,这个英俊小伙的家人会以礼相待,还给他做咖喱吃。至于“洛里”……

为什么这么关心“洛里”?

库珀即兴发挥了一番。没什么,只是对当地的民间传说感兴趣。他在这个地区逗留时听了很多传说,想知道这里还有没有类似的故事。他努力装成一个外国神话发烧友,出于写书之类的目的,四处搜罗怪谈。

村民们放松下来,谈论起庄稼和天气,还有农企集团未能兑现的“棕榈油种植园能够促进当地经济”的承诺。传教士小声嘀咕了一句“非基督徒居然会相信老掉牙的胡说八道”后,也丢下“洛里”的事,加入了讨论。

当晚,库珀假模假样地睡了会儿,就偷偷溜出了教堂,在黑暗的掩护下,蹑手蹑脚来到镇子的边缘,坐在一棵根系粗大的树下,等待着。

他已经做好等几个晚上的准备了,但要么是他太走运,要么就是坦克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在树下的盘根错节中打了几个小时的瞌睡后,他醒了过来,猛地蹲下身子,听见了像是毛毛虫在植物上爬行的声音。初升的月亮下浮现出一个昏暗的方形轮廓。

“库尔斯克,”他边笑边哭,被无法言喻的情緒淹没,“库尔斯克,孩子。是我,库珀。”

他跑向那个黑影,摸到了粗糙、凹陷的车身。他摩挲着铆钉和螺栓的纹路,往上摸到了舱门,摆弄了一会儿。门锁仍能识别他的掌纹。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胜利的欢呼,钻进车里,关上了门。坐在铺了软垫的驾驶座位上,他在熟悉的颠簸感中高兴地叫嚷着,仿佛置身训练之中,在崎岖的地形颠簸前行,在电影布景般的伪造城市街道上向目标射击,分数在显示器的底部不断增加。

他们又是一伙的了,就像豪勇七蛟龙,有“洛里”和它的驾驶员,还有……

坦克停下了,像一只闻风而动的狗。

库珀屏住呼吸,观望库尔斯克要去何处。

坦克再次向前行进,驶向通往种植园的路。

一分钟后,库珀明白了。他看见显示器上有一小撮人,头蒙着围巾,拿着些笨重的东西。他调高夜视仪的增益,发现他们的围巾是红黑双色,那是反资党的颜色。此外,虽然看不清他们携带了什么,但他断定那是简易爆炸装置。

“我们走,库尔斯克。”库珀说着,坦克向人群压了过去。

然后,从人群旁边驶过。

“搞什么?”

库尔斯克没有回答,反而继续加速,冲进了种植园。库珀手忙脚乱地鼓捣着显示器的设置。

库尔斯克示意库珀有敌军,要他开枪。

库珀惊恐地意识到它的靶心对准了一群什么样的人:从他们干净的服装、混杂的人种和他们旁边的智能吉普车看,库珀推测他们是研究员或者外籍管理人员。他们正在树林旁边工作,架起监视器,折树枝,砍树苗。

库尔斯克怒吼着冲向他们,不断示意驾驶员开火。

人群被冲散了,一些人跳上了吉普车,另一些人扎进了灌木丛中。

库尔斯克追了一会儿吉普车,然后放弃了。它恢复成巡逻速度,缓缓沿路行驶。

库珀揣摩着刚刚的突发事件。

最后,他说:“我觉得我们要讨论一下什么算是敌人。”

也许坦克在保卫村庄。如果是那样的话,外国研发团队可能看起来也是种威胁,有点儿矫枉过正,但是可以理解。

库珀可以接受这个思路。

“要不要回去找那些红巾军?”

他不确定坦克的行进方向是否正确,但他愿意相信它。库尔斯克可能对自己的任务有些迷惑,但它是一辆优秀的坦克。

库尔斯克又停了下来,它那套嗅觉处理程序显然又开始运作了。它做了一个决定,颤巍巍地驶入丛林。

库珀检查了一下武器,库存已经见底了。他考虑着有没有可能搞到、制造或委托做出足够多的弹药。不过,似乎库尔斯克依然运转良好。战斗的快感又向他袭来,那是期待冲撞的快感。他记忆深处关于狩猎的最久远的记忆,是和一两个表亲在灌木丛中追踪鹿群。而库尔斯克是更优秀、更强大的搭档,是他能够信任的伴侣。

红巾军没有任何胜算。

库尔斯克发现了目标,猛地开始飞驰,车灯全部打开,伺服系统和链条的嘎吱声以及野生动物的尖叫声组合成了瓦格纳歌剧般的咆哮。强光照射下,库珀在显示器上看到了——

一个老太太。

一个梳着蓝黑长辫的瘦弱老太太正惊恐地抬起头盯着他们,手中举着她刚刚点燃的小火苗。

库珀朝库尔斯克怒吼,猛砸控制板,大喊着要他停下,对着舱门拳打脚踢。

库尔斯克置若罔闻。

老太太的腿脚意外地利索,但是库尔斯克的面前没有别的障碍物。

最后关头,库珀终于启动了手动挡。

坦克撞上一棵树的根部,一阵晃动。

坦克停了下来。

库珀拧开舱门,翻下坦克,粗气直喘,看着拖着长长黑辫子的身影渐渐远去。

库尔斯克向后倒车。

“哎,停下,你这个混蛋。”库珀说。他追上了坦克,勾住敞开的舱门,翻身进去,把控制模式调整为手动,“我们要追的是红巾军。”

坦克发出抗议的吱嘎声,试图夺回控制权,但库珀牢牢把握。“你在这里接受了一些奇怪的观念。”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一个司机,让你保持清醒。我们是一个团队。”他用力挂了大挡。

坦克虽然不情愿,伺服制动系统还紧紧踩在刹车片上,却还是沿着路边开了出去,回到了他们最后看到红巾军的地方。

库珀切换到热追踪视图,搜寻着丛林内部。

“看到那些狗娘养的了。”他说。库尔斯克开始加速,显然这回又进入状态了。

“好样的!”库珀欢呼起来,“上啊,干掉他们!”

坦克打亮了灯,咆哮着冲进了那些模糊人影聚集的空地,射出一道强光照向他们手上的笨重物品。

库珀听见含混的马来语发出的喊叫,看到他们开始逃跑。

“不,你们跑不掉了。”他操纵炮筒开火。与此同时,库尔斯克在林间左摇右摆地追赶着其他人,敏捷得令人震惊。

到最后,现场只剩下烟雾和扭曲的尸体,还有库尔斯克的耀眼灯光和发动机的嗡嗡声了。

库珀再一次使劲,砰的一声推开舱门,踉跄了一下,摔到了空地上。

“我们成功了,伙计。”他对库尔斯克说,“搞定他们了。”

他湊近去看那枚简易爆炸装置,拉开了还在冒烟的烧焦麻布。

是一台电动摩托车发动机。

他眨了眨眼,把麻布全扯下来,依然只是一台摩托车发动机。

他后退了几步,脚后跟碰到一具软绵绵的身体。他逼自己机械地转过身,凑近去看,扯掉了尸体的围巾。

他看到一名年轻男孩的脸。男孩的脸英俊得出奇,下颏健硕,嘴唇饱满微张,黑黑的睫毛搭在脸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是那天下午带他去教堂的那个男孩。

库珀看着围巾,意识到这不是红巾军的,它甚至也不是红黑款的,仅仅是一条棕色围巾。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他视作恐怖分子。

他强迫自己去检查其他被炮火撕裂的尸体。

“小孩子,”他喃喃道,“只是些玩到很晚的小孩。”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库尔斯克身边,爬进舱内,关上门。“我们离开这里。”他嘟囔着。

坦克转过身,缓缓地穿过树林。库珀半眯着眼睛看着显示屏,瘫坐在椅子上。他感觉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康复,自从……

自从古晋之战以来。

那时,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库尔斯克负责冲锋,库珀负责监控和开火。打头阵的坦克碾到了一枚简易爆炸装置,也可能是一颗真正的地雷,但这并不重要。他们继续前进。

接下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队伍中的第三辆坦克。

显然,这一击很走运。是某种迫击炮,威力足以炸毁火炮、驾驶员和大部分硬件,只留下一个熊熊燃烧的空壳。

不过,还没等库珀反应过来,库尔斯克便迅速加入了战斗,加速冲锋,并向他发出了开火的信号。库珀愣愣地批准了。

直到他看见倒在他们面前的士兵手臂上闪耀的联合国徽章……

他双手拉下扳机,大力锤打着仪表盘,怒吼着让库尔斯克停下来,然后松开手,深呼吸,检查监视器,控制视野转了一圈。

他看到坦克向前行进,碾过每个人的身体:叛军、政府军、联合国军。

耳边传来的声音催促着驾驶员控制住坦克,在它们抵达总部或者做出其他什么坏事之前阻止它们。有报告称,一台坦克袭击了一条供给线、一辆救护车,还有一个反叛军狙击手的巢穴。

他听说其他司机——总之是幸存的那些——试图去报告,试图去控制自己的座驾。

他听见自己在恳求库尔斯克停下。

库珀切换到手动挡,争夺着控制权。耳边的声音尖声叫着,要他终止任务,放弃坦克,但他绝不可能抛下库尔斯克。

他最终夺回了控制权,把坦克调了个头,驶向一片绿地。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小公园或高速公路保护区之类的地方,只有一丛装饰性的棕榈树和一些高大的草。

一个声音刺穿他的耳机,一个不断上扬的音调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它,试图保持清醒,但是——

他靠着坦克坐下来,笼罩在夜晚的凉意中,抬头看着星星和地平线上的农工联合企业发出的微弱光亮,终于明白了。

“树啊。”他说,“原来你在保护这些树。”

库珀想起了那些愤怒的文章,它们说军队只是为了保护跨国农企和棕榈树种植园。

“所以是这样吗,洛里?”他仰头看向身后冰冷无情的金属身躯。

“也许在你看来,巨大的有机物之间没有太大差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洛里”的想法,不知道它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他突然想到,如果他让“洛里”自己自由地在丛林中行驶,会怎么样?也许会有更多人时不时地在林间瞥见它,还会出现更多惩戒盗贼、救助落水儿童的传奇故事。

还有被烧成废墟的草屋,和被屠杀的种植园工人。

“洛里”哪儿都不想去,似乎满足于和库珀一起闲晃。

库珀坐在那儿听着丛林沙沙作响,鸟儿啾啾鸣叫,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机器的轰鸣,路上传来车轮的嘶嘶声。看着天空渐渐变亮。

他想起家乡的狗,它们脾气暴躁、易怒、矛盾,但即便被殴打、被惩戒、被伤害,出于犬类与生俱来的忠诚,它们无法离开伤害它们的人。

他曾经很爱他的狗。

很爱它,爱到能够放它自由,只要它不再重蹈覆辙:不管父亲做了什么,都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的思绪又飘回了先前的村子,在那里停留了许久。

最后,库珀站了起来,再次打开了舱门,翻出他的驾驶员工具箱,抽出螺丝刀,开始工作。

他知道智能作战坦克内置了防御机制,可以抵制他的篡改,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知何时,发动机关闭了。

等到库珀再度从舱门里出来时,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他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干净的布袋。通常,自动载具的整个处理系统都设置了自主智能。不过,不论由谁来设计智能作战坦克,都希望自主智能可以迅速启动整个车体。

库珀走上大路,走向种植园。离匝道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自助包裹接投点。

他随机选择了一个储物柜,把装着处理器的袋子放了进去,关上了门。

他想说些什么,但那也太像葬礼了,于是他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许了个愿,为了“洛里”。

库珀又站了几分钟,努力在脑海中铭记这个时刻,记下储物柜门的灿黄,记下透过树叶的光柱,记下动物生命的嗡鸣和空气中的热浪。

然后,库珀转过身,踏上漫漫回村路。

【荐稿:清华大学学生科幻协会】

【责任编辑:衣 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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