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媒体文化节目的技术创新与国家形象建构
——以央视频大型综艺《央young之夏》为例
2022-03-14王雨桐
柴 虹 王雨桐
(作者单位:1.诺丁汉大学;2.山西传媒学院)
2021年8月13日,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发起创意,联合视听新媒体中心等合作推出的大型网络云综艺《央young之夏》在央视总台5G新媒体平台“央视频”播出。8月21日晚,《央young之夏》以“燃情盛夏夜,主播嘉年华”为主题在多个平台同步公演直播,截至当晚公演结束,该节目实时观看人次累计达6000余万,全网短视频播放量高达7亿次,成功抢占全网50多个热搜话题,阅读量超30亿次。在“5G+4K/8K+AI”、知识图谱、算法等新技术赋能的创作与传播下,《央young之夏》成功“出圈”。
1 机遇与压力并存的传播环境
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全力助推文化类节目创新创优。2017年1月25日,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共同发布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指出要滋养文艺创作,组织创作生产一批具有大众亲和力的纪录片和节目栏目[1]。文化类综艺节目在政策扶持下,承担着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增强民族文化自信心的时代使命。2021年5月8日,国家网信办部署开展网络“清朗”系列专项活动;8月3日,国家广电总局集中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网络综艺节目专项排查整治,以引导青少年理性追星,构建未成年人文明健康的网络精神家园。在这一时代背景下,主流媒体积极推进文化类综艺节目探索求新,旨在赢得良好的口碑。
现如今,数字经济被按下了“加速键”,5G、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研发成为构筑新基建基础、夯实数字化转型技术的支撑[2]。截至2020年底,中国建成开通超71.8万个5G基站,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算法、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及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AR)等技术为网络视听技术赋能,互联网正逐步迈向罗伯特·斯考伯和谢尔·伊斯雷尔所定义的“场景时代”[3]。在政策与技术的双重推动下,总台以“云+端”为平台构架,设立“大中台+小前台”模式,于2019年11月推出国家首个5G新媒体平台,以增强主流媒体的竞争力。而当“暑期档”遇上“后疫情”,由于国内爆款影片缺位、好莱坞影片供应断档与疫情反弹全民居家,使得大荧幕在文娱消费上无法满足用户的精神文化需求,东京奥运会落幕后,观看新技术赋能的“云综艺”成为人们休闲娱乐的方式之一。
在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文化节目因趣味性低且同质化严重常陷入“叫好不叫座”的困境,因而如何“破圈”成为该类节目面临的重要挑战。近年来,央视推出的《国家宝藏》《典籍里的中国》《经典咏流传》等一系列文化类综艺节目从技术层面寻求新路径,通过5G、全息、VR、AR及混合现实(Mixed Reality,MR)等数字技术,对传统文化视听符号进行奇观化处理,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2021年,作为地方主流媒体的河南卫视推出“中国节日”系列节目并火爆“出圈”,也为技术赋能下传统文化类综艺节目的创新性视听表达提供了新思路。
2021年8月中旬,央视频推出首档直播类网络云综艺节目《央young之夏》,探索“AI算法+知识图谱+智能推荐”的全新宣发路径,在“5G+4K/8K+AI”的全新媒介平台,以“队长集结先导片+成团夜公演+队员排练日记”的全新节目架构,在“VR+AR+MR+3D”的全新视听技术赋能下,打造了“网综+短视频+视频博客(Vlog)+云直播”的全新传播矩阵,为国家形象视觉传播方式建构了新范式。
2 仪式观下中华美学火爆“出圈”
詹姆斯·W.凯瑞指出:“传播的‘仪式观’并非直指讯息在空中的扩散,而是指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指分享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4]以传播的仪式观审视《央young之夏》,它不是对一次饱含各式节目符号的消夏晚会的记录与传递,而是通过技术赋能将不同意义的视听符号构建成“神话”的神圣典礼,让用户因参与节目而产生共时性的联结,召唤出“想象的共同体”,在情感共鸣中引发强烈的国家与民族归属感。例如,节目《左手指月》将代表东方美学的传统乐器、古典舞、汉服及流行国风歌曲等符号与代表世界文化的西洋乐器符号相结合,通过技术赋能,将代表团圆的月亮符号和代表思乡之情的鸿雁符号嵌入虚拟场景,呈现出精彩纷呈的奇观效果,让用户在享受视听盛宴的同时,解读出节目所表现的羁旅之愁,激发受众产生弘扬和传承尺八、古琴及中国大鼓等传统乐器的民族责任感。
《央young之夏》节目组在视听符号的组合上并非随意选取和排列,而是对所选符号采用双轴操作,使其展现出丰富的文化内涵。费尔迪南·德·索绪尔将符号视为能指与所指的结合,他认为任何符号表意活动都必然在双轴关系中展开,即符号通过在聚合轴的比较与选择中形成罗兰·巴特所说的第一层明示意义,并通过组合轴的邻接黏合将被选择的符号重组为包含隐含义、神话与象征的第二层意义。《央young之夏》正是以视听新技术为载体,在节目创作中实行双轴操作,通过聚合轴从多元符号中选择特定的成分,在组合轴上形成展现东方美学气韵、承载中国国家形象的意指文本,以唤起民族认同感。例如,在节目《万疆》中,每一类符号集合中都有无数平行的符号,服饰符号中包含旗袍、汉服及西服等,歌曲符号包含流行音乐、民歌及戏曲等,传统文化符号包含国画、书法及民间技艺等,聚合轴的功能便是从每个类别的符号中选取出《万疆》所需的改良汉服符号、戏曲符号及国画符号等,在其他未被选择的符号退入幕后时,这些各自饱含第一层艺术含义的符号在组合轴上构建成饱含第二层中华神话的意义文本。
作为视听符号表意组合的《央young之夏》,在制作与传播过程中携带了大量有意义的附加因素,即赵毅衡定义的伴随文本,它是被文本“顺便”携带的大量社会约定和联系,决定了文本的解释方式,甚至比文本有更多的意义[5]。如在《央young之夏》中,作为节目文本“框架因素”的主创团队的权威地位、嘉宾的知名度及节目花絮等都是其副文本,而作为先前的文本对此文本生成产生影响的歌曲、动画及影视作品成为《央young之夏》致敬经典的前文本,节目播出时的互动评论、点赞助力及不同平台间的互联引流成为其评论文本和链文本,而节目播出后用户自发进行的二次创作、米姆式传播也成为《央young之夏》后文本的真实写照。这些隐藏于节目文本之后、之外或边缘的伴随文本,不仅积极参与节目文本意义的构成,同时帮助用户对其进行更清晰的解码。《央young之夏》正是通过将集中于符号正文的“窄解释”与技术赋能、网络加持形成的各种伴随文本的“宽解释”相结合,从文本细读过渡至全读,为用户提供了由文本通向文化和理解更深层次意识形态的通途。
在宣传模式上,为了吸引更多的潜在观众,《央young之夏》节目组在云计算、大数据及5G等技术赋能的全新媒介生态环境下,通过在不同门户网站、社交平台及短视频平台设置议程,吸引更多用户注意到仪式的存在,并运用AI算法及知识图谱生成个性推荐,锁定潜在用户,再以副文本在用户群中所产生的期待成功吸引其注意力,从接受美学角度为用户参加仪式做好准备。例如,节目在2021年7月24日通过微博宣布主持人新媒体才艺秀将于8月推出,获赞1.2万人次,此后节目嘉宾名单引发网友热议,因意外走红网络而被誉为“央视收视密码”的王冰冰、在抖音号走红的“央视boys”以及勾起怀旧记忆的主持人倪萍、鞠萍姐姐、月亮姐姐等成为用户期待视野中的主持人符号;8月13日,央视频官方账号在微博、抖音、央视频平台发布上线预告,激发了网友强烈的观看热情;当晚直播结束后,节目组对正片中的高潮内容进行了二次创作,将撒贝宁的二胡无实物表演、王冰冰被嘲开大头特效等契合用户娱乐需求的内容制作成了相关短视频及Vlog,而这些后文本又成为最终公演晚会的副文本,在用户群中引发了新一轮的期待。
3 技术赋能下的国家形象建构
在以5G网络为支撑构建起的万物互联的全连接世界,小屏终端消费因其强调人文本位回归的特点而占据强势地位,以短、平、快为传播特点的用户生成内容(User Generated Content,UGC)及职业生产内容(Occupationally-generated Content,OGC), 因 其 视听符号和时空维度更契合当代受众的阅读习惯而成为内容生产的核心力量。5G技术赋能下的专业生产内容(Professional Generated Content,PGC)唯有在文本创作和传播途径上双向发力,才能让传统主流媒体在“5G+内容”的角逐中赢得头部位置。《央young之夏》正是通过将“VR+AR+MR”的视听技术运用在节目文本的构建当中,并首用“5G+4K/8K+AI”的直播模式,使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火爆“出圈”。
3.1 双轴操作,创新视听技术构建文本仪式感
为了吸引更多的受众参与到《央young之夏》构建的仪式当中,节目组在构成文本的视听符号上选择了大量用户熟知的元素。其一,在节目名称符号上,将成语“泱泱华夏”与英文符号“young”相结合,展现了中华文化在与世界融合中生生不息的精神脉络;其二,在嘉宾符号上,“老中青”三代同台,展现了不同时代主持人的气度风貌;其三,在性别符号上,节目放大了女性主持人的时代风采,如李梓萌的“飒”、王冰冰的“萌”、马凡舒的“美”,这也顺应了当下“大女主”的文化风向;其四,在内容符号上,推出以说唱、女团舞为代表的流行歌舞,和以脱口秀、网剧为代表的新型节目。除此之外,还有以抖音变装、一秒穿越为代表的网络技术符号,以《罗密欧与朱丽叶》、西洋乐器等为代表的世界文化符号等,都满足了智媒生态环境下用户的审美需求。节目还积极运用中华美学元素,如以传统诗词、名著等为代表的文学符号,以民族乐器、国风歌舞、戏曲为代表的音乐符号,以及怀旧的经典动画及影视作品等符号,在唤醒用户集体记忆的同时实现了对节目文化内涵的继承。
3.1.1 技术赋能景观化文本
作为文化类综艺节目,《央young之夏》兼具文化产品的商品属性和精神属性,这种双重属性决定了其在创作和生产过程中必须追求经济利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而其市场消费价值主要取决于创意效果[6],因而在“注意力经济”时代,《央young之夏》在满足用户感官刺激和娱乐需求的同时,通过构建奇观化影像景观,疏解了受众因审美疲劳而导致的注意力分散问题。
传统符号虽内涵丰富却常曲高和寡,流行符号虽吸引眼球却大多审美价值较低,因而《央young之夏》在聚合轴上完成对各类符号的选择后,以技术为黏合剂,将被选中的传统符号和流行符号在组合轴上共同建构成华丽的影像景观,实现了其作为文化产品的特殊价值。例如,节目《央young衣裳》在聚合轴上分别选择汉服、诗词、说唱及抖音变装等符号,通过3D建模及后期剪辑技术在组合轴上展现出奇幻背景,并实现一秒变装的奇观化效果;节目《白蛇传·世》在聚合轴上分别选择传说、网络热门话题、网剧及穿越等符号,通过“VR+AR+MR”与实景结合及后期剪辑技术在组合轴上营造虚拟在场的穿越效果。该公演节目中的数字技术渗透比比皆是:灯光、音响、摄影、烟雾及轨道摇臂的智能化集成,数控葫芦与液晶屏幕、灯光的完美结合,电子显示屏与“VR+AR+MR”的混合效果,为用户搭建出一个个真假难辨的奇观场景;三维在线包装开窗视频为节目营造浓重的科技感与未来感;万物互联智能家居产品的植入更是用户逐步景观化的生活的缩影。
3.1.2 技术赋能陌生化文本
为了在同质化严重的文化类综艺节目中突出重围,《央young之夏》节目组将混搭与跨界元素运用在多元的节目形态当中,以满足用户趋新、猎奇的心理需求,而这种反常化的艺术呈现正是维克托·鲍里索维奇·什克洛夫斯基所提出的“陌生化”理论的旨趣所在。《央young之夏》通过技术赋能,对经典先文本进行全新创作,使观众产生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唤起了用户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重新认识和期待。
越是经典的符号越能经得起时间的沉淀与考验,《央young之夏》在聚合轴上选择将大量经典、怀旧的符号与时下盛行的流行符号相结合,以技术赋能使文本内容旧貌换新颜,实现了差异化竞争。例如,节目《爷童回》致敬网络热词“爷青回”,在聚合轴上选取14部经典动画主题曲符号对其进行串烧改编,通过电子显示屏将动画影像与歌曲片段一一对应,双轴操作下熟悉的动画符号不仅唤醒了“80后”“90后”的童年记忆,其陌生化的呈现方式更是超越了用户期待,使用户自发地对这场回忆进行人际交流传播,节目播出后该串烧歌曲不仅迅速登上抖音热歌榜榜首位置,“爷童回”也成为新的网络热词在互联网中被广泛传播。节目《“倪”姐来了》选取时下火爆的脱口秀符号,通过电子显示屏与“VR+AR+MR”搭建场景营造脱口秀节目氛围,主持人倪萍也一改端庄、严肃之态,用网络流行热词为用户呈现了一场央视吐槽大会。双轴操作下主持人“反常化”的幽默风趣,不仅契合用户对“网感”和青春感的追求,其在组合轴呈现的代表总台年轻化内核的第二层意义更是拉近了主流媒体与用户的距离。《央young之夏》中康辉说唱、主播跳女团舞、李思思演网剧等“反差萌”的跨界符号打破了用户的惯性认知;以主播唱跳错拍、漏拍及动作失误的“糗”事为主要内容的《排练日记》更是突破传统的年轻化呈现方式;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西游记》《五女拜寿》《新白娘子传奇》等经典作品的陌生化演绎在吸引眼球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对用户进行了传统经典文化的熏陶。
3.2 虚拟在场,创新传播技术,提升用户参与感
传播仪式观视域下的《央young之夏》是一种象征现实的建构,其在文本内容上完成了意义的建构,同时也通过创造共识性话题和共识性文化现象,唤起了文化共同体的价值认同,从而促成社会的变革。
3.2.1 技术赋能文本制播
传播的仪式观在传播偏向上更注重社会在时间维度的维系,因而信息的载量笨重耐久,空间扩散能力较差,长达五个半小时的《央young之夏》公演直播唯有通过其信息载量轻便的副文本及空间覆盖面广阔的“友平台”链文本,才能将其传播空间偏向扩散至最大化,吸引更多用户在仪式中构建共同的文化世界。
《央young之夏》作为我国首档“5G+4K/8K+AI”直播网综节目,其即时参与的特性有别于录播综艺节目的结果不确定性,主持人、嘉宾呈现的不可控性吸引了大批用户参与。《央young之夏》采用流程云化的“节目文本+互联网副文本+友平台链文本”的制播方式,利用机器生产内容(Machine-generated Content,MGC)与人工智能写作(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AIGC)在移动化的用户群中达到传播效果的最大化。《央young之夏》利用AI算法训练,自动识别并筛出用户可能感兴趣的内容,生成符合用户碎片化使用规律的短视频副文本,如王冰冰的女团舞直拍、朱广权的超长西游记贯口等。《央young之夏》还利用央视频AI中台算法服务的视频理解能力、内容审查能力和智能剪辑能力,将其节目文本自动拆条为中视频及短视频副文本,自动生成标签并关联长视频及相关短视频,通过知识图谱、用户画像及标签体系优化内容检索,生成个性推荐,将上述副文本及嘉宾主持人通过“森林账号”云录制的“打call花絮”“排练日记”及互动Vlog等副文本推荐给目标用户并实现反向引流。节目播出时利用高传输、低延时的5G技术及双流智能切换模式在多平台同步投放并设置首页推荐,通过独家互动点赞功能实现从该类链文本平台的用户引流,增强了央视频平台用户的黏性。
3.2.2 技术赋能用户参与
对于传播的仪式观视域下的用户来说,重要的不是作为接受者接受了传播者传递的信息,而是作为传受一方的参与者与其他用户产生共情,因而消除了真实体验与虚拟互动之间的巨大鸿沟,其中使用到的数字化技术成为《央young之夏》为用户营造沉浸式“在场感”的技术基础。
技术赋能下《央young之夏》用户的“虚拟在场”感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5G+4K/8K+AI”带来的低延时与超清视听效果让用户体验到可以媲美以超大银幕、3D和杜比播放等为技术支撑的院线观影感,让用户感受到了传统院线用户聚集的仪式感。其二,“VR+AR+MR+3D”的情景搭建效果,让用户以“数据身体”“VR具身”“AR化身”等各种形态的技术身体,实现肉体所无法达成的“到场”。技术赋能不仅打破了赛博空间和虚拟生活之间的时空限制,同时也是对疫情时期观众无法到场的人文关怀。“具身传播”的技术化处理让用户从“身体”和“观看”两方面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在想象力消费中重塑审美体验。例如,节目《穿越时空遇见你》通过将电子显示屏、VR、AR及MR等技术赋能的虚拟场景与实景搭建相结合,配合后期剪辑技术,营造出一秒穿越回2001年的网剧效果,真假难辨的情景使用户形成身在其中的反应。其三,技术赋能下的实时互动、点赞与助力是用户身体与技术的共生体在网络时代的媒介生存方式,用户不仅仅是观者与消费者,更是节目的参与者。《央young之夏》通过用户实时点赞的热力值排序决定节目出演顺序,通过最终热力值决定胜出队伍,赋予用户“节目生产者”的权力;同时,用户的实时评论也作为评论文本对一同参与仪式的用户产生影响,在“用户-节目”“用户-用户”的互动模式中增强了其作为亲历者的体验乐趣,并最终形成共情的文化信仰。
4 长尾效应下的用户自发传播
文化类节目通过分享其精神内涵,持续有效地影响用户的日常生活,以形成文化的“长尾”,恰与传播的仪式观形成共同信仰的旨趣不谋而合。《央young之夏》通过其传播“长尾”形成的各种后文本,不仅有助于反哺主文本,同时用户自发进行议程设置所产生的舆论热点、“生产者式文本”(即承认受众自我解读和创作权力的文本)等也作为补充性材料丰富了节目的文化内涵[7],实现了对主文本内容的进一步挖掘与二次传播。
《央young之夏》在直播结束后利用央视频大中台的AI算法赋能其直播拆条和点播拆条功能,将节目进行多次剪辑,自动生成节目点播及分段视频,并于多个平台投放,这些后文本不仅打破了节目在电视播出后就束之高阁的传统模式,同时让文本内容打破时间限制得以继续传播,不同时间到场参与的用户成为《央young之夏》内涵的延续载体,用户在时间维度上的传播叠加效果也成为完成仪式并形成国家认同的关键。
约翰·费斯克基于电视文本具有“开放式”的特点提出的“生产者式文本”为主文本,拓展了解释空间,给予用户通过其过往经验、思维方式、文化程度及心理认知等对文本内容进行二次加工的机会。媒介融合背景下,技术赋能的“生产者式文本”是用户在赛博空间“盗猎行为”的体现。二次创作的UGC多短小精悍,将文本的“共振点”(即传者与受者的共同刺激点、兴奋点)前置[8],通过情绪传播规律和奇观化视听刺激迅速抓住用户眼球。例如,用户从《央young之夏》中筛选镜头拼接而成的“马凡舒节目混剪”、李思思的《左手指月》截屏图片在微博等社交媒体被大量转发,基于共同的迷群归属感的用户迅速产生情感共鸣;节目《央young衣裳》在各平台转载较多的版本大都被用户重新剪辑,省去嘉宾走台和语言部分,在短时间内直接呈现9位主持人一秒变装的穿越奇观,通过强烈的视觉刺激吸引了无数热衷于换装视频的汉文化群体对其进行二次传播。而诸如对“李梓萌贷款上班”“李红太难了”等后文本的米姆式传播也让早已被观众熟知的主持人再度“破圈”。
多元化的兴趣使用户分散到越来越专项化的不同小圈子,而正是这些将志同道合的消费者连接在一起的新技术推动了需求从曲线的前段走向长尾[9],因而除了PGC与UGC后文本,不同领域产生的更加专业的OGC后文本也扩大了用户对节目市场的需求。例如,节目的服装饱含汉文化元素,其合作方荷言旗袍高级定制在微博、小红书及微信公众号等社交平台生产的关于“《央young之夏》主持人身穿荷言旗袍”“荷言HEYEN×王冰冰”等后文本;节目技术合作方在公众微信号生产的关于“汇焰科技携数控葫芦与央视频合作”后本文;美妆类博主在短视频平台生产的“《央young之夏》仿妆”类后文本等,都实现了与节目主文本的粉丝共享及双向引流。火爆“出圈”的新一代“央视收视密码”马凡舒、“央视颜霸”张舒越、国民天团“央视boys”等作为节目的后文本又成功转换为《央young之夏》点播视频的副文本。基于不同平台的算法推荐模式,《央young之夏》的各类伴随文本被最大限度地投放给不同圈层的目标用户,形成了互相引流的良性循环。
作为主流媒体依靠文化类综艺节目拥抱新媒介的开山之作,《央young之夏》无论在文本创作还是传播方面都实现了对中华传统高雅文化的传承创新,其“长尾”曲线“头部”带来的话题度、关注度及流行度在为央视诸如《国风运动会》《上线吧!华彩少年》等国风类文化节目带来流量的同时,也带动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程度的用户在深度探寻国潮本源的同时召唤出“想象的共同体”,实现了文化信仰的共享。“长尾效应”需在众人有所需的情况下才能产生,反之便渐渐消失,因而以其“尾部”自发的人际传播效应刺激用户产生对更深层次内涵的探索欲望,再以“头部”精良的文本制播满足其精神内涵需求,只有这种循环联动不断产生文化需求与满足,才能使《央young之夏》在享受“长尾”后文本带来的经济效益的同时,不断产生与青年一代生活水乳交融的文化长尾效应。
5 反思
《央young之夏》虽然在传播的仪式观视域下建构了良好的国家形象,在用户群体中形成了以东方气韵、中华美学为内核的共同信仰,使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得以传承与弘扬,但其在节目各个时期的传播模式仍有待改进。其一,在节目宣发时期,没有充分利用技术手段与用户高频互动,虽通过设置议程的方式对主持人才艺秀进行预告,但并未让用户参与到嘉宾名单的选择与决定中,这让用户少了一分制作感。在未来主流媒体网络直播类节目的创作中,节目组应最大限度地利用社交媒体及自身平台的交互功能,在节目宣传先期制造舆论与话题热点,满足用户参与感,并吸引其转变为目标用户。其二,在节目制播阶段,因央视频平台实时参与方式较其他平台不同,使已形成普通直播平台使用习惯的用户参与感降低。例如:“央视频”无法在播出界面直接发送“弹幕”,这使热衷“弹幕”文化的用户群体少了参与感与互动感;虽然在节目传输上利用5G技术达到了更快、更清晰的效果,但评论仍与节目有较大延时,且没有设置防刷屏机制,导致后期评论以抽奖内容为主,无法与节目内涵文化产生共鸣;而其投票参与机制的操作也稍显复杂,用户无法在观看同时进行投票,频繁的退出重进打断了用户参与的沉浸感。“央视频”应继续完善其“5G+AI”的智能化水平,提升信息服务能力,让用户在更便捷的操作中增强虚拟在场的体验感。其三,在节目“长尾”阶段,并未对节目产生的丰富后文本进行传播,使节目在“出圈”后热度迅速平寂下来。“央视频”应抓住节目“长尾”的红利期,通过小屏引流大屏,在电视播出引起二次收视高潮;同时,应从受众使用与满足需求出发,着力打造央视团队,适时在多个平台投放胜出团队“Sunny姐妹团”“央视boys”“女主播天团成员马凡舒”等的互动短视频,扩大“主旋律网红”的影响力,让用户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正能量的熏陶;“央视频”也可以趁机打造《央young之夏》系列节目,并设置节目线下打卡地,吸引用户在文化实践中产生更深层次的情感共鸣。
在科技迅速发展的今天,较5G传输能力提升100倍的“6G时代”已经提上议程。《央young之夏》不仅仅是文化类综艺节目的成功典范,其技术赋能的创新性视听表达也为室内歌舞、语言类晚会的编排策划提供了新思路。《央young之夏》体现了媒介融合背景下总台“大象也要学会跳街舞”的精神风貌和积极与信息化领域项目融合的决心,但节目热度是短暂的,该类节目的创新嬗变还需要无尽的探索。主流媒体唯有不断挖掘传统文化的深刻内涵,将之与技术更迭下用户不断变化的审美与精神需求相结合,提高5G新媒体平台信息服务的经营能力,才能在传统文化现代传播的新时期实现文化类节目的持续高质量产出与火爆“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