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传统炮制工艺探析
2022-03-13于大猛
于大猛,马 春
(1.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临床基础医学研究所,北京 100700;2.北京卫生职业学院 药学系,北京 101101)
皂角亦称皂荚Gleditsia sinensisLam.,在古代是一味临床常用药,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将其功效归纳为:“吹之导之,则通上下诸窍;服之,则治风湿痰喘肿满,杀虫;涂之,则散肿消毒,搜风治疮。”[1]以上三种用药途径,皂角均需要进行炮制,其中吹之导之,多用于急症。如《家传秘宝方》收载的救急稀涎散(皂角、白矾)治疗中风昏迷闭证,其中皂角需去除非药用部位皮、弦、子,再研细粉。如《伤寒总病论》收载的黑龙膏方(皂角、人参、甘草、无灰酒、釜煤)治疗九种喉痹,其中皂角需煎膏。书中指出皂角内服用于治疗风湿痰喘肿满。虽然《本经》记载皂角有小毒,但是生皂角对黏膜的刺激性比较大,古人在解毒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如仲景皂荚丸,皂角经酥制后的黏膜刺激性已经有所改善,原方仍需用蜜制丸、枣汤送服,可谓用心良苦。但是,由于酥制皂角时酥油的用量不宜掌握,后世《证类本草》又规定了皂角与酥油的比例。皂角外涂,可消肿消毒,如《药性论》记载皂角外贴可治一切肿痛。皂角需酒浸再煎成膏涂帛。
2020 年版《中国药典》[2]中大皂角的炮制方法为:“用时捣碎。”猪牙皂的炮制方法为:“除去杂质,洗净,晒干。用时捣碎。”如此简单的炮制方法显然对古代皂角丰富的炮制方法并没有继承,甚至可以说有悖于古法。这也限制了皂角这味传统药物的临床应用。笔者阅读古籍中发现,古人对皂角的重视程度,并不逊于半夏。
关于炮制文献的研究方法,本研究在王国维二重证据法的基础上,增加了田野调查与古法重现,称为本草炮制文献研究的“四重证据法”。其中古法重现即是依据文献记载,重现古人的炮制工艺。这种方法亦是科学技术史的技术复原方法,为发掘、验证合理的炮制法提供符合中医用药实际的实证依据。
有鉴于此,在文献考证与古法重现的基础上,对皂角的去皮、酥制、煎膏法进行了研究。由于皂角子在本草文献中常作为皂角的子药论述,故本研究对皂角子的炮制方法亦进行了探讨。兹将研究结果报道如下。
1 皂角炮制
1.1 皂角去皮的目的与方法
古籍中皂角一般要求去皮。如《金匮要略》“皂荚丸”载:“刮去皮。”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序录”载:“皂荚去皮子炙之。”[3]去皮的目的是去除非药用部位。
皂角果肉具有非常强的刺激性,古人常用其取嚏。如晋代葛洪《肘后备急方》卷1“治卒中恶死方第一”载:“取皂荚如大豆,吹其两鼻中,嚏则气通矣。”[4]唐代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记载自缢将绝,用皂角末吹鼻中。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治疗鬼魇不寤,用皂荚末吹鼻中,能起死人。本研究中,取干燥的皂角掰断,断口会有细小的粉末飞出,靠近鼻子,有强烈的刺激感,喷嚏不断。
刮取皂角果皮,用水果刀或剪刀,刀片垂直于皂角刮取。皂角皮较厚,用刀刮去皮并不困难。成熟饱满的皂角表面凹凸较少,操作更为容易。对于凹陷的部分,用刀尖轻轻刮取,亦可去掉果皮。猪牙皂表面光滑,操作较肥皂荚简单。果皮并不能取嚏。果肉部分则有强烈的刺激性。刮取的过程中,细小的果肉粉末会弥散在空气中,刺激鼻黏膜打喷嚏。
但是,在刮取果皮时不免会刮取部分果肉。古人为了减少去皮时的黏膜刺激性,发明了用水浸后再刮皮的方法。如宋代唐慎微《证类本草》“皂荚”载:“雷公云:凡使须要赤腻肥并不蚛者,然用新汲水浸一宿了,用铜刀削上粗皮。”[5]取皂角用水浸一夜后,皂角稍变软。用刀刮时较干燥皂角省力,且没有粉末飞起,鼻腔完全感觉不到刺激性。可见,水浸后再刮皮对操作者有保护作用。操作时要注意用刀刮时不要用力过度,容易将皮内的粗纤维刮出。粗纤维并不是皂角的有效部位,但是其嵌在皂角肉质之中,皂角果肉亦会被刮出,影响药效。
皂角一般要去掉果皮后再进行炮制,但是亦有将顺序颠倒者,如《肘后备急方》卷7“治中蛊毒方”载:“皂荚三梃,长一尺者,炙去皮子。”[4]笔者取皂角,置于炭火上炙至松脆后再刮皮,手感与刮生皂角并无明显差别。刮取的过程中,鼻黏膜无刺激性。但是粗皮被刮掉的同时,果肉部分亦容易有细粉刮落。因此从药物经济学角度看,炮制后再刮皮的方法并不可行。
1.2 经典的酥炙法
酥炙法是皂角的经典炮制方法,《证类本草》“皂荚”载:“用铜刀削上粗皮,用酥反复炙,酥尽为度,然出槌之,去子,捣筛。”[5]笔者取皂角用水浸泡一夜,刮去皮,稍沥干,用酥油涂,置炭火上炙。由于皂角扁平,先用小勺刮取少量酥油放到皂角上,酥油受热后很快就由固体变成液体,这时再用毛刷将酥油刷匀。皂角去皮后酥油很容易渗入果肉中,待表面的酥油干后要继续涂抹,耗费的酥油远较酥炙鹿角多。这是因为鹿角质地紧密,酥油浸入缓慢而且量少的缘故。为了达到酥脆的效果,又要用最小的酥油量,古人规定了皂角与酥油的比例。
《证类本草》中记载1 两皂荚用2 分酥油,而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记载:“每荚一两,用酥五钱。”[1]两书记载的酥油用量差异非常大。考证宋代度量衡,《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论合和法”载:“其方中凡言分者,即二钱半为一分也。凡言两者,即四分为一两也。凡言斤者,即十六两为一斤也。”[6]可见,宋代一分为二钱半,故《证类本草》与《本草纲目》记载的皂荚与酥油的比例相同,均为2 ∶1。
酥炙时随着时间的延长,皂角的颜色逐渐由浅棕色变成深棕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非常好闻,完全没有鼻粘膜的不适感。皂角质地也变得酥脆,用手很容易掰开,用药碾子可轻松轧成细粉。
由于皂角子与皂角果肉功效不同,需要将二者分离。如前述《证类本草》记载先酥炙皂角然后去子。亦有主张先去子后再酥炙者,如宋代王贶《全生指迷方》卷4 载:“去子,酥炙。”[7]如果酥炙前去子就需要将皂角剖开再取出,而皂角的内面是不平整的,这样涂抹酥油时会有困难。而且皂角子的硬度非常高,生品用水煮难以煎出有效成份。用酥油炙后,皂角子容易打碎,易为发挥药效。因此,应酥炙后再去皂角子。
《金匮要略》中的“皂荚丸”即为酥制皂角再炼蜜为丸,原书载:“皂荚八两,刮去皮,用酥炙。右一味,末之,蜜丸梧子大,以枣膏和汤取三丸,日三夜一服。”笔者取皂角,用刀刮去皮,置炭火上炙,反复涂抹酥油,直至皂角酥脆为度。将酥炙好的皂角掰开去掉皂角子,用药碾子轧成细粉。炼蜂蜜为起鱼眼泡的老蜜,将蜂蜜倒入细粉中,揉匀,搓成梧桐子大小的丸。蜜丸色深棕,光亮。这种色泽显然与酥油有关。嚼之味甜,舌部有明显的麻木感。称一颗蜜丸仅有0.2 g,按仲景用量每服3 丸,日3 夜1 服,1 日量仅有2.4 g。且用枣膏和汤送服,已经将皂角的副作用降低到了非常低的程度。
1.3 煎膏法的弊端与对策
古人还有用皂角煎膏制丸的经验。如《本草纲目》“皂荚”载:“胸中痰结:皂荚三十挺去皮切,水五升浸一夜,挼取汁,慢熬至可丸,丸如梧子大。每食后,盐浆水下十丸。”[1]取皂角10 挺,用刀刮去皮切碎,用水浸泡一夜。文中“挼”是揉搓的意思,如唐代韩愈《读东方朔杂事》诗:“两手自相挼。”笔者两手用力在水中将果肉揉搓出,并有泡沫出现。所剩多为纤维组织及皂角子。对于果肉中尚存的少许纤维组织碎片,尝试用细罗过滤去除。但是由于果肉经揉搓后呈粥样,难以过滤,只好作罢。其实这种揉搓的方法正是古人制作皂角清洗剂的方法,如《名医别录》“皂荚”载:“可为沐药。”[8]将果肉与水的混合液文火加热浓缩,颜色由青黄色逐渐加深成深棕色,黏度不断增加。为避免焦糊,将其倒入砂锅内文火继续加热,并用木铲贴着锅底搅拌。混合液逐渐呈棕褐色膏状。其间尝试蘸少许膏液置纸上放凉后用手搓成丸。但直至整锅膏液浓缩至用木铲能滚成一个大团时,才能用手搓成大小如梧桐子的丸。搓成的皂角丸共计仅有10 g。闻之完全没有刺激鼻腔的感觉,尝之辛辣味较酥炙皂角浓厚。
煎膏法首先去掉了作为非药用部位的皮部,用水浸泡后便于揉搓出果肉,再将混浊液加热浓缩成丸。这种方法的弊端有二:第一是在煎膏过程中锅底残留的药物过多,耗损太大;第二是搓丸困难,虽然皂角果肉有一定黏性,但其与蜂蜜饴糖有本质的区别,在绝大部分水分都蒸发后才能成丸。
为探讨皂角煎膏是否要先去皮的问题,取皂角10 挺,不去皮,用水煎30 min,煎出液的颜色呈棕褐色。停火,将皂角放凉,用手揉搓皂角滑润感明显,用手难以搓碎。考虑难以搓碎的原因可能是由于皂角没有切成段,再将取皂角10 挺,切成2 cm 的小段,重复上述操作。发现将皂角刚放入冷水中会出现泡沫,随着温度的升高,泡沫逐渐消失,水的颜色逐渐加深。果肉部分虽然松散,但是并不会脱落溶到水中。0.5 h 左右,液体颜色逐渐变深呈棕黑色。将皂角放凉,用手揉搓,仍难以将其搓碎。可见,揉搓取皂角肉的过程中,将皂角刮去皮后用水浸泡才是正确的工序。
古人有用皂角煎膏作为赋型剂的经验。如《太平圣惠方》卷68“皂荚煎丸方”载:“治妇人风痰,皂荚煎圆方:皂荚(一斤,细剉,去子,用水七升,揉绞取汁,于银锅内煎熬如膏) 天南星(三两,炮裂)防风(二两,去芦头) 天麻(二两) 旋覆花(二两)薄荷(三两,干者)右件药捣细罗为末,入前煎中拌和为圆如梧桐子大,每服不计时候,以生姜汤下十圆。”[9]取皂荚240 g,用刀切成1 cm 的小段,去子,水浸两天后用手揉搓,果肉比较容易揉出,去掉果皮及纤维组织,取汁煎至浓如膏状。取天南星45 g、防风30 g、天麻30 g、旋覆花30 g、薄荷45 g 共为细粉。将皂角膏倒入药粉中,揉成团,用手搓成如梧桐子大的小丸。10 丸的重量大约为1.3 g。上述皂荚煎丸的制法方法的优势明显。首先,皂荚处理要求“细剉”,即切的非常细碎,这样即便不去果皮,仍能高效地揉搓出果肉;第二,浓煎出的皂角果肉易于成膏;第三,皂角膏与药粉混合团丸,既发挥了皂角的药效,也利用了皂角果肉的黏性可作为赋型剂的特点。
2 皂角子炮制
2.1 皂角子去皮法
古人处方中用皂角子多写作“皂荚子仁”或“皂荚子心”,故皂角子需去掉种皮。如《小儿卫生总微论方》卷19 载:“皂荚子仁汤调下。”[10]《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卷4“金珠化痰丸”载:“皂荚子仁为末。”[6]
皂角子质地坚硬,用铜缸子难以捣碎,生品去皮非常困难。由于种皮与子叶接触非常紧密,故炒法亦难以使二者分离。对于这个问题,古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如《证类本草》“皂荚”载:“子收得,拣取圆满坚硬不蛀者,用瓶盛下水于火畔煮,待泡熟,剥去硬皮一重了,取向里白嫩肉两片。去黄,其黄消人肾气。将白两片用铜刀细切,于日中干用。”[5]文中去皮的方法非常特殊。用瓶装皂角子后于火边煮,可见水温并不高。其机理是既要使种皮变软,又不使其有效成分煎出到水中。笔者用小火煮2 h 才能将皮剥下。露出两片白色的子叶,即是原书所谓的“白嫩肉两片”。由于水煮后子叶发黏,种皮会粘在子叶表面,用手逐个清理很费力,效率很低。笔者尝试取若干皂角子放到铁筛网上,用手掌按压皂角子的同时用力作圆周运动,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种皮会慢慢磨掉,上百枚皂角子仅需5 min 左右。受此启发,笔者认为如果用现代的中药加工的滚筒处理会更好,但是前提是将皂角子加热煮软。
2.2 皂角子胶制作
古人有用皂角子煎胶作为赋型剂的经验。如《太平圣惠方》卷54“水银丸”载:“右件药捣罗为末,研入水银令匀,煎皂荚子胶和圆如梧桐子大。”[9]皂角子煎胶首先要去除种皮,按前述《雷公炮炙论》记载的方法去除后。将白色的子叶用药碾子粉碎,由于子叶并未完全干燥,碾后并不能成粉,而是呈碎渣样,稍有黏性,手捏有稍有弹性。加少量水后用火加热,开锅后再熬一会,原本碎渣样的子叶逐渐溶解。再进一步小火加热,蒸发一部分水分,使液体变浓,呈胶状,即为皂角子胶。
据《圣济总录》的记载制作乳香丸,原书卷120载:“治蚛牙疼痛,不可忍者。乳香丸方:乳香(研)胡椒阿魏(各等分)右三味捣研为散,煎皂荚子胶和丸如绿豆大,每用绵裹一丸,安在蚛牙内吐涎,以差为度。”[11]称取乳香、胡椒、阿魏各10 g,先将胡椒研成细粉,再将乳香与阿魏加入,用乳钵研细。加适量的皂角子胶,注意由于上述三种药物均不甚吸水,故皂角子胶的量要逐渐增加。和成团再抟成绿豆大小的小丸,制做过程顺利,乳香丸紧致易于成型。
2.3 皂角子仁酥油炒法
皂角子仁指皂角去掉种皮与胚后剩余的子叶。常用的炒法是清炒与麸炒,如《太平圣惠方》卷66 载:“皂荚子仁三分微炒”“皂荚子仁四十九枚炒黄焦。”[9]用中火清炒,皂角子仁由青白色炒至颜色稍深,略带黄色即为微炒,再炒至深黄带焦斑即为炒黄焦。
宋代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卷8 载:“治风人脚气人大便或秘或利虚人尤宜方。皂荚子三百枚,破作两片,慢火炒燥甚,即入酥一枣大。又炒至燥,又入酥。至焦黑,为细末。右炼蜜圆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十圆。煎蒺藜酸枣仁汤下,空腹服,两时久未利,再进一服,渐加至百圆,不妨以通为度。”[12]文中皂荚子要求破作两片,显然是指皂角子仁。取皂角子仁300 枚,微火煮,去除皮与胚,仅保留子叶。文火炒至表而干燥。入酥油如枣大1 块,将皂角子仁与酥油块同炒。皂角子仁表面颜色变深油亮,稍带焦斑。酥油逐渐渗入皂角子仁内部,表面逐渐变得干燥。这时第二次加如枣大的酥油块,重复上述操作。待第三次加酥油块,皂角子仁呈焦黑色,表明火候已到。取出,用药碾子轧成细粉。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小。取30 丸称重量为6.5 g。上方用酥炒法的机制,一是用反复酥炒的方法有利于皂角子的酥脆干燥;二是酥油在《名医别录》记载具有“利大小肠”[8]的功效,增加了皂角子的通便作用。
2.4 皂角子炒黄法
皂角子种皮质地坚硬,故多用炒法。如《兰台轨范》卷4 载:“皂荚子,炒黄色。”[13]现用常规清炒法,中火,表面逐渐有少许焦斑,但是,始终听不到爆裂声,颜色由棕红变为深棕,并没有见到黄色。
《太平圣惠方》卷66 载:“皂荚子三百枚,不蚛者,汤浸经宿,用麸炒黄,捣罗为末。”[9]现考虑用麸炒可能黄色会染到皂角子上。用常规中火将锅烧热,先放少许麦麸,以麦麸立刻就冒烟为度。放入麦麸,用铁铲翻动一会,手抓麦麸觉烫手时。加入皂角子,翻动,麦麸逐渐变黄,但其颜色并没有染到皂角子上。一直到麦麸稍微带焦色,皂角子仍然没有变黄的迹象,始终没有听到皂角子的爆裂声。
由于两次的尝试均没有见到古人所描述的黄色,现考虑炒黄可能与皂角子中的胚有关。而上述两种炒法均没有见到胚的出现,可能与火候有关。现重新操作清炒法,在皂角子出现焦斑后,逐渐呈均匀的焦褐色。随着炒制时间的延长,个别皂角子出现清脆的爆裂声,里面的胚组织突然向外鼓出,呈亮黄色。爆裂的皂角子会溅出,这时将火力减弱,待绝大部分皂角子爆裂后,出锅。观察炒好的皂角子,胚的部分鼓起呈两片,黄色鲜亮,子叶的部分亦鼓起显黄棕色,果皮部分呈焦褐色,用手已经可以剥下来。再次尝试麸炒法,待麦麸稍微带焦色仍继续炒,麦麸已经呈焦褐色,仍没有停火。这时,可听到清脆的爆裂声,皂角子的胚开始向外鼓起,其颜色深黄,没有清炒法的颜色鲜亮。这与焦褐色的麦麸相染有关。皂角子向锅外溅的情况也较清炒法少,这与麦麸同炒约束有关。可见,皂角子炒黄的火候要求不是“微炒”,而是“炒爆”。即达到一定温度的情况下胚芽才能爆出来,呈现“黄色”。
3 讨论
古人皂角的炮制方法中去皮的目的是去除非药用部位,刮皮的方法以水浸后刮为优,无粉末飞起,对操作者刺激性小。皂角炙后再去皮的方法容易伤及果肉,损耗大。酥炙法规定了皂角与酥油的比例为2 ∶1。皂角去皮后煎膏可作为赋型剂。皂角子的炮制方法中去除种皮需经长时间小火煮,手工剥皮效率低,用铁筛网搓揉较好。皂角子炒黄指将种子炒爆,胚芽爆出呈黄色。皂角子煎胶可作赋型剂。
结合现代研究,笔者认为尚有以下几点值得注意。
第一是皂角的净制。现行2020 年版《中国药典》中大皂角与猪牙皂的净制方法均未涉及传统的去皮、弦、子,这显然不符合皂角传统的净制方法。中药房所备的皂角多为整挺,没有经过炮制。而临方净制显然时间不够,故需要中药房先期将皂角浸泡后,用刀轻轻刮去果皮、弦、子备用,注意不要损伤果肉。
第二是皂角炮制方法亟待研究。现行2020 年版《中国药典》中皂角炮制仅涉及净制与切制。曹晖主编《全国中药炮制经验与规范集成》[14]中收载的地方的炮制规范,皂角仅有清炒与砂烫两种方法。清炒法古人应用很少,如明代兰茂《滇南本草》载:“用皂角未红而肥者,去筋并子与膜,然后炒焦,杵为末听用。”至于砂烫的方法,在古代文献中并未发现。由于传统的酥制、煎膏方法的缺乏,导致本品临床内服时副作用较大,进而导致医生畏用。而医生的畏用,又导致科研人员对本品的研究进一步减少。这种恶性循环,导致皂角这一古代倍受医家重视的品种,日渐淡出医家视野。因此,应加强本品炮制减毒的研究,特别是酥炙法的研究。
第三是皂荚丸开发。《金匮要略》所载皂荚丸主治“咳逆上气,时时吐唾,但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15]李时珍《本草纲目》谓本方“服之,则治风湿痰喘肿满。”[1]皂荚所治症状与现代医学的慢性阻塞性肺病与间质性肺炎出现的症状相近。原书中酥炙后制蜜丸,再用大枣分次送服。已经将皂角的副作用降至很低的水平。现代学者对本方的应用往往不应用仲景原方,或将皂角入水煎剂,或以赤砂糖代替蜜炙,或以皂角研细分冲[16]。究其原因,一是没有留意仲景皂荚丸的炮制工艺;二是市场上并没有皂荚丸成药。因此,应加强皂荚丸的开发利用,并注意现代研究不能脱离仲景原方的炮制工艺。
第四是皂角子煎胶的研究。皂角子具有通便的功效,《本草纲目》谓其:“治风热大肠虚秘。”[1]现用皂角子治疗便秘有三种炮制方法,一是生品打碎入煎剂;二是去皮熬胶作为赋型剂;三是酥炙研粉入丸剂。以去皮熬胶为首选,既有通便之效,亦可作赋型剂代替蜂蜜。现代研究发现,皂角子中的皂荚豆胶可用作食物的稳定剂和增稠剂,并能够提高面粉的弹性,增强饮料及乳制品的滑腻口感,且可避免产品的分层和沉淀[17]。如果将这些现代研究与药用结合起来,将有利于皂角子的进一步开发利用。
4 结论
皂角味辛气雄,主利窍,为搜痰快药。除作为治疗痰浊闭阻的中风闭证之要药以外,在痰喘、关格、破腹中坚症、风痹等方面均有很好的作用。可惜的是,2020 年版《中国药典》及地方炮制规范中皂角的炮制仅涉及切制,医家畏惧生皂角的副作用,限制了皂角的应用。因此,亟待对皂角的炮制进行深入的研究,尤其是皂荚丸成药及皂角子胶的开发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