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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化美育观与刘天华“国乐改进”历程追溯

2022-03-09路露谭勇

文史杂志 2022年2期
关键词:刘天华

路露 谭勇

关键词:新文化美育观;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国乐改进

一、新文化美育观与“国乐改进”的提出

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是在20世纪初,在中国大地上掀起的那场新文化运动中产生的。1917年,以北大为阵地、《新青年》期刊为桥头堡的中国青年知识分子,高举民主与科学(德先生、赛先生)的旗帜,聚成了富有冲击威力的文化营垒。这就是有着划时代意义的新文化运动。这个运动和稍后更加激越的五四运动,形成了中国民族音乐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及学派体系的时代背景。

早期的“文化革命”美育引领者“蔡元培是我国近代一位著名的民主革命家和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1]“1916年9月1日,蔡元培接到北京政府教育总长范源濂的一封电报,请他担任北京大学校长。”[2]蔡先生任职之初,在1917年北京神州学会演讲辞中,明确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的理论,即以纯粹之美育,提倡美学,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这与蔡元培认为“美育名词,是民国元年受欧洲美术教育始着手于各方面的建设,美育这一名词,已与智育、德育、体育等并列相同”。毋庸置疑,蔡元培的美育思考,涵盖了建筑、雕刻、图画、音乐、文学等五个方面。在北大“画法研究会”后,稍晚成立了北大“音乐研究会”(音乐传习所前身)。從蔡元培撰制的“音乐研究会章程”中,可以看出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的建构轮廓。1918年6月6日,《北京大学日刊》发表蔡元培拟订的“音乐研究会”8项章程,指出:“本会定名为北京大学乐理研究会。本会宗旨在敦重乐教,提倡美育。本会研究之事项如下:音乐学。音乐史。乐器。戏曲以上各部,复得析为若干种类。本会方值创造,未能完备,暂以教师之便,设琴、瑟、琵琶、笛、昆曲5类”[3]。这是蔡元培“音乐美育”思想主张的阐释蓝图。它包含两条指项:一是西方的音乐学、中国的音乐史、中国的乐器、戏曲都是我们“乐重,美育”研究的对象,研究上是中西交融的;二是对音乐的学、史、乐器、戏曲各部进行了学术意义的分类,乐器、戏曲研究的对象更是以琴、瑟、笛、琵琶、昆曲5类为设置。它体现了浓郁的“音乐为美术一种,与文化演进有密切之关系。世界各国为增加文化计,无不以科学与美术并重。即是希望为中国的音乐发展打点儿基础。”[4]在1920年4月创刊《音乐杂志》发刊词中,蔡元培直接发表了与1922年走进北大教学的刘天华先生见地相同的“国乐改进”宣言:自欧化东渐,我国音乐家,“一方面,输入西方之乐器、曲谱,以与吾固有之音乐相比较。一方面,参考西人关于音乐之理论,以印证于吾国音乐,而考其违合。循此以往,不特可以促吾国音乐之改进,抑亦将有新发见之材料与理智,以供世界音乐之采取。此即我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所以建设之大原因也。”[5]

需要指出的是,北大作为新文化运动与五四运动的策源地,站在把握中国命运的制高点上,包容了不同文化,兼收并蓄,从而成就了北大美育旗帜下人文思想构成的复杂多样性。其思潮源头,可以追溯到蔡元培从1907年5月至1924年8月间,三次留学欧洲的经历。彼时他以非凡的毅力执着于哲学、民族学、人类社会学及美学理论研究,埋下了流播至今的中国社会教育美育观,架构并孕育催生了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蔡元培贯彻始终,深刻影响中国社会变革的“西学为用、学贯中西”的思想,成为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的缘起且系其由“国乐改进”所推进的“民族音乐学派”的核心观点。

法国作家、哲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的社会文化深层“结构理论”指出:“尽管社会文化现象非常复杂多样,甚至极度无序,但在其中却蕴涵着某种深层的统一和系统性,只有极少的一些关键原则在起作用。这些原则是一种关系,反映的是文化在深层内涵上的对立统一。”[6]陈振铎先生编著的“刘天华先生年表”说:“刘天华1922年(27岁):赴北京,任北大研究会导师,古琴、琵琶名家王露(心葵)病逝,刘天华得兄半农推荐于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担任琵琶导师。该会后改音乐传习所,蔡元培校长兼所长,萧友梅任教务主任,二胡、琵琶名家刘天华任琵琶、二胡教师,与杨仲子、赵丽莲、郑颖荪、嘉祉等中外导师同事。同时学习三弦拉戏。”[7]刘天华的这段人生历程充分反映出上述“关键原则”与刘天华“国乐改进”的协和,是一个对立统一关系。

刘天华始任北大音乐传习所琵琶导师,继而任二胡导师。他通过民族音乐的琵琶、二胡中观的中国语言符号,将其与宏观的多元语言——蔡元培的教育学、人类学,刘半农的语言学、音韵学,萧友梅的音乐史学、作曲理论,还有杨仲子的艺术教育学、国学,甚至还有来自漂泊的“无根者”俄籍钢琴家嘉祉的钢琴演奏教学等中西方各类不同的文化话语语法相结合,创造性地形成刘天华“国乐改进”的共同句法规则,更成为共时范式的中国民族音乐语法规则。

由此可以说,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的诞生,不仅是西学东渐的美育运动中西文化碰撞交融的威武亮相,更是象征社会深层内涵结构的新的音乐文化体系的厚积薄发,是中国古老音乐历史文化在新文化运动作用下的必然成果!

“时任北大校长的蔡元培先生,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在北京大学校园开启的中国‘新文化’‘美育运动’,北大校园中有主张全盘西化的留德萧友梅博士,也有刘半农、沈君默、钱玄同、周作人等著名学者;而思想守旧、行为怪僻、攻击新文学,服膺八部古书《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文选》的遗老遗少的黄侃、辜鸿铭、许守白等人在校园里旁若无人地踱着方步高谈阔论。可谓五花八门,古今兼有。在学术上一视同仁,观念上中西并存,这是新文化运动的代表蔡元培以非凡勇气和胆识开创的局面。”[8]蔡元培在聚集了一大批受到民主科学思想洗礼,受到西方政治、社会学、文学艺术新式教育启迪的青年教授团队后,“亲自担任北大音乐传习所所长,先后邀请了留德音乐哲学博士萧友梅、民族音乐家刘天华;还聚集了一批欧美留学归国的学者刘半农、胡适之、钱玄同、沈君默、周作人及有志研究古代乐律的杨没累……兼通中西乐法,曾被章太炎推荐为1914年,教育部全国征集国歌定谱的古琴演奏家王心葵等。”[9]这个朝气蓬勃的新文化运动“美育革命艺术”的氛围,亦为稍后交集的五四运动后的中国高等学校“学院派”教育体制的确立,打下了丰富多彩的时代底色,其深刻影响至今依然充盈于中国民族音乐的研究与文化艺术的发展中。

二、“中西调和”思潮和刘天华“民族音乐学派”的建构

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民主与科学思想的氤氲激荡中,中国现代民族音乐家刘天华之所以能异军突起,是因为其深受蔡元培现代美学思想的影响而睁眼看世界。他知道:“欧洲音乐之所以进化,主要是用科学态度来研究乐理。如用物理学来探求音的高低,音的长短,音的色彩,音的强弱;用生理学、心理学来探求人对音乐的感情;用社会学与文化史来探求音乐对人类的影响,这是欧洲音乐所以进化!”[10]刘天华以“学理之研究仍贵科学”[11]的高度学术站位,建构起中国“民族音乐学派”。毋须讳认,历史给予了刘天华的民族音乐事业的充分机遇。他在新文化的环境里,汲吮了丰厚的东西方艺术哲学的深刻内涵,将其融会到“民族音乐学派”的建设规划框架中,从而践行了他让“现有的国乐不再渐渐的消失中”[12]的理念。

还须指出的是,与刘天华建构中国“民族音乐学派”的同时,20世纪初叶留学法国、德国的音乐学者萧友梅、王光祈等亦不遑多让,为持续久远的“新文化音乐运动”思潮的兴起,贡献了力量。

萧友梅提交的德国莱比锡大学的博士论文《17世纪中国管弦乐队历史研究》,富有以西方乐理和音乐理论学科为参照的中西音乐比较的特点,指出了中国音乐发展“与千百年的历史并不相称”的原因;[13]王光祈博士则在《中国音乐史·自序》里谈到对中国音乐发展的研究,主张重视“当时社会情况”的研究,即必须先研究当时政治、宗教、风俗情形、哲学美术思潮、社会经济组织等,然后始能看出该氏此项作品所以发生之原因。[14]赴德法等国留学旅居10余年的蔡元培,以艺术西学的方法论作出具有思辩色彩的《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始业式演说》,认为“中国画与西洋畫,其入手方法不同。……西洋之所长,吾国自当采用。……彼西方美术家,能采用我人之长,我人独不能采用西人之长乎?”因此,他在演说中要求“中国画者,亦须采西洋画布景写实之佳”。[15]这些阐释,均以西方的哲学最新成果的艺术话语作为中国艺术体系构建条件的参照系数,给人震撼与启迪。

当然,真正完成中国“民族音乐学派”(形成完整“学派”理论体系)建构的人,是刘天华。他是以“国乐改进计划”的推进,来予以全面建构的。“计划”注重时空复合交叠,与20世纪初叶的新文化运动兼容并包、中西调和的思潮是一脉相承的。

结语

新文化运动在“民主与科学”思潮的涌动中融入东方传统文化与西学,从而推动了社会变迁。刘天华以“中华音乐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愿景,借鉴西方文化社会学与音乐学,即“他文化学理”的构架,奠定了以“国乐改进”为引擎的中国“民族音乐学派”的基础。他以“兼收并蓄”的方针从中西文化的交融中推进了我国民族音乐事业的新发展。刘天华既重视对我国传统民族民间音乐遗产的继承,又重视对外国音乐科学理论和经验的获取,形成对学派分层领域路径建构的结构化。其超越时空的“国乐改进”思想,在21世纪的今天,仍然具有探索创新、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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