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医院APN：新岗位、新职责、新里程

文/本刊记者 郭潇雅

华西医院APN 项目启动堪称护理发展的“高光时刻”，将探索具有华西特色的中国APN 培养、实践和管理道路，促进我国高级护理实践发展。

2021年10月21日上午，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简称“华西医院”）高级实践护士（APN）项目正式启动，近900名参会嘉宾共同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华西医院首批将在外科、内科、肿瘤科设立30个高级实践护士岗位，这是国内首家引进并全面落地国外“APN护理模式”，也是我国护理工作的崭新之路。

华西医院护理部主任、美国护理科学院院士蒋艳告诉《中国医院院长》，高级实践护士又称为advanced practice nurse（APN），是拥有深厚的专科知识、复杂问题的决策能力及扩展临床实践才能的注册护士。APN在国外已有美国等多个国家发展了高级实践护士角色，在提高病人照护质量、促进护理专业发展、降低医疗成本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对于华西医院来说，设立APN不仅是个新岗位，也赋予了护士新职责，开启了护士职业发展的新里程。

华西医院副院长曾勇表示，高级实践护士岗位的设立，对于提升患者就医质量与安全、推动医护多学科合作、深化护理专业价值、推动组织系统创新都具有重要意义。相信随着华西医院APN的发展，能够让西部地区的老百姓享受到更优质的护理服务，也相信西部地区的APN护理队伍建设与护理模式创新，能够对全国高级护理实践的发展推波助澜，进一步放大护理在医疗健康系统内的价值和贡献。

植入华西土壤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高级实践护士（APN）项目正式启动。

欧美国家社会老龄化较早，因而早在1910年左右，APN就在欧美发达国家萌芽。据蒋艳介绍，当时欧美国家面对疾病谱的改变，以及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健康服务需求无限增长与有限的医疗资源之间的矛盾，最突出的问题就是麻醉师数量不足。为此，一些大医院便物色了一批有经验的临床护士来代替，将这些护士培训后，让她们去承担麻醉师的部分工作。

慢慢地，欧美国家发现这种方式效果不错。一项研究表明，护士与患者接触时间长，有更多的耐心，患者对护士的满意程度高于医生。于是，欧美一些医院便明确了麻醉护士这一岗位。此后，护士的职能逐渐扩展到其他医学专业领域，比如妇产科护士扩展到助产，初级护士扩展到保健，并慢慢赋予了这部分护士一定的处方权和处置权，让其独立承担医护交叉领域的工作，他们把这部分护士称为高级实践护士（APN）。

随着APN的发展，欧美发达国家的医学院校将APN从医院培训过渡到了学历教育。比如美国护士在博士教育中分为两类：一类是科学学位，就是PHD，主要是做理论研究；另一类是临床型的护理学博士，培养方向就是APN。

2015年，蒋艳从美国访学回国后，认为APN不仅能提高患者的护理质量、提高医生的工作效率，更能促进护士的职业发展，推动我国护理专业的整体进步。于是在2018年“双代会”上，蒋艳提出了引入APN的想法，得到了院领导的支持。2019年，APN在华西医院开始了第一个试点工作。

蒋艳认为，APN之所以能在华西医院落地生根，具有3个方面的因素：首先是华西医院的创新土壤肥沃，文化鼓励创新，领导支持创新，而护理部作为首批国家临床重点建设专科，已连续5年位居中国医院科技量值（STEM）排行榜第一；其次，华西医院许多医生都有留学的经历，他们在国外亲身感受过国外护理专业的发展，能够清楚地认知到我国护理与先进国家之间的差距；再次，华西医院有现实需求，有大量的危急重症患者，也有大量的多学科交叉工作，需要更高质量的护理服务。

“当然，还有华西医院护士的需求。”蒋艳说道，目前华西医院护士将近5000名，而护士长也不过200人，大部分护士工作到退休还是个护士。根据马斯洛的基本需要层次论，经济需求是低层次的，价值实现才是人的最高追求，要有科学的激励机制和晋升通道，才能充分调动护士积极性。华西医院护士成长路径是“四轨五阶梯”，即按照管理、教学、临床、科研4个轨道，分5个阶梯逐步成长，APN就是区别于当护士长做管理的临床高级护士岗位。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华西医院APN岗位的设立，更加符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资源配置从注重物质要素转向更加注重人才技术要素”的方向和目标。

打造中国特色

华西医院APN在前期试点中，并没有照搬欧美模式，而是在做了大量前期走访调研后，根据医、护、患三方需求，完善岗位职责，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地走出了一条适合国情的新路子。

在APN准入资质方面，欧美国家要求研究生毕业，但我国护理学研究生培养起步较晚，并不完全适用。华西医院“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对于新入职的护士，要求具有研究生学历，且有5年的工作经验；对于老员工来说，只要具有本科学历（包括全日制本科和自考本科），且有15年的工作经验，即可申请APN岗位。

护理部经过层层选拔后，要对入职APN护士开展为期1年的系统培训，然后进行综合考核，对合格人员颁发APN证书后方可正式上岗。蒋艳说道：“APN岗位‘能上能下’，3年一任期，一年一考核，只有工作优秀的护士，才能继续留在岗位，享受APN特殊津贴。”

在APN岗位职责方面，华西医院确立了以下方面：聚焦疑难杂症和急危重症患者的识别与干预；承担跨专业团队沟通协调工作，促进多学科合作；开展基于证据的最佳临床护理实践；深耕护理新技术；制定/修订专科护理标准和规范，引领专业发展；等等。

蒋艳给记者讲述了一个APN实践案例：前不久，一个来自拉萨的患者做了肝部分切除手术，术后3天患者下床活动，但感觉胸闷气促，伴有咳嗽，血氧饱和度85%～89%。值班医生恰巧是一名进修生，初步判断患者为肺部感染，医嘱为痰培养、血气分析、雾化吸入、振动排痰……APN护士知晓后，对患者进行查体，肺部听诊未闻及明显啰音，实验室检查结果提示白细胞和C反应蛋白正常，考虑到患者65岁，来自高原地区，因血液黏稠度的改变最易发生肺栓塞，APN护士建议先行辅助检查排除肺栓塞的可能。胸部CT提示肺栓塞，治疗和护理方案进行了相应调整。

“给医生正确的建议，帮助医生完成最优决策，这正是APN护士的价值所在。”蒋艳说道。

蒋艳认为，APN这个舶来品想要在中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一方面，要结合我国医疗机构的实践，根据中国护理特点为其制定岗位职责；另一方面，要逐步解决护士处方权的问题。华西医院下一步将要探索医护“协议处方”，对于一些特定的患者，让APN通过“处方包”“医嘱包”的方式介入，再慢慢过渡到独立处方权，这是比较现实的，也是比较稳妥的方式。同时，华西医院将和新加坡等国家开展合作，设置APN培训课程，明确APN岗位规范，培养更多的高级实践护士，推动我国护理事业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