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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与“反思”
——我是如何走上学术研究道路的

2022-03-08

传记文学 2022年2期
关键词:坚守王小波文学史

房 伟

苏州大学文学院

应邀写学术自传,我感到惭愧不安。与前辈相比,我的成绩微不足道,也未到总结工作的年纪,只能将从事学术工作的经历心得写出一些,供大家批评指正。

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学者。读中学时,我是“半吊子”文学青年,喝酒、逃课是家常便饭,也乱七八糟地看书,从尼采、弗洛伊德到金庸、古龙、温瑞安,我都非常痴迷,常被语文老师训斥作文离题万里。月黑风高夜,我翻越学校高墙,逃到小书店租书,有次从墙上跌下,被闸轮尖扎穿左脚,血流如注。我热爱演讲与表演,喜欢画动漫;写古体诗词、现代诗、散文和报告文学,获过省级奖励;组织过文学社,获过全国十大少年文学社团称号;在《辽宁青年》《中学生》等刊物发表作品,收到过不少读者来信。高考后,我去了师范学校读文秘专业,拿过行政管理本科自考学历,搞过销售,演过话剧,说过相声,弹过吉他,也陆续发表了些东西,但记忆最多的,还是学擒敌拳、参加校卫队抓贼等“战斗场景”。

20 岁,我进入一家大型国企工作,直到5年后离开。那是人生最苦最惨的一段时间,我见证了90年代的时代大改革,也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出路。企业效益差,发不下工资,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干过十几个岗位,从冷库搬运工、香肠包装工、分割剔骨工到车间技术员、质量认证师、仓库保管、门卫保安再到财务人员、行政秘书、宣传秘书和代理团委书记。我业余在几家报社当记者,赚点生活费,采访骨癌病人,深入制黑窝点,与地下摇滚音乐人成为朋友,写过些轰动的社会特写,获过新闻奖,也发表了大量经济、管理类杂文随笔。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个作家是王小波与黑塞。黑塞教我如何寻求心灵与大自然的契合,王小波给逆境中的我以鼓励,让我正视智慧与自由,追求人生的意义。生活不仅是“活着”与“一地鸡毛”,还有更美好的东西值得拥有。

非常幸运,后来我考入山东师范大学,拜入著名批评家吴义勤先生门下,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经过社会的摔打,我认识到,比起当官与发财,学问之道也并非绝对公平,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又是可以“自己当家做主”的事。我的学术基础不好,比其他同学年长,读研时已身为人父。正因如此,我格外珍惜学习机会。9月入学前,我自费去北京,住在中国政法大学旁的地下室,上午在新东方学英语,下午在国家图书馆读书,抽空去人民大学英语角找人飙英文。入学后,我如饥似渴地读书,寒暑假很少回去,努力领悟老师们的学问精髓。山东师范大学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历史悠久,名家辈出,有全国最早设立的现代文学硕士点,也是国家级重点学科。老一辈田仲济、查国华、朱德发、宋遂良等先生,中生代吴义勤、张清华、魏建、张光芒、李掖平等老师,都功底深厚,各有所长,深耕现代文学史料学、当代文学批评等领域,学问风采让我们后辈小子仰慕,也为我的成长提供了丰厚养料。

在义勤先生的指导下,我接触到文学批评领域,通读了《中国新文学大系》《鲁迅全集》《沈从文全集》等入门资料,精读了《接受美学》《小说的兴起》《结构诗学》《文学社会学》等基础文论,大量阅读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学习文学批评。文学批评起于鉴赏,谁都能说几句,又是“易写难工”的门类。批评与现场结合紧密,然而“红包批评”“人情批评”等否定话语,又让当代文学批评颇感“臊眉耷眼”。搞理论与研究文学史,似是最高深,钻研史料与思潮等而次之,研究通俗文学、儿童文学、现代传媒等专门学问,这些年地位也隐隐在批评之上——特别是如今学术日益高校化、课题化的情况下。在我看来,文学批评恰是最需要“灵慧”的学术,也近乎于创作。它与理论、文学史息息相关,又有独特价值。好的文学批评需要扎扎实实地研究文本和作家,写作家作品论,提出深刻见解,进而反哺文学史与理论研究。同时,艰苦的专业阅读也是文学批评的基础,既需要广博的泛读,也需要细致的精读。仅找到一个新鲜阐释角度,或应用某种时髦理论,就能搞好文学批评,这种观点值得商榷。专业阅读不仅包括文学文本,且包括非文学文本,不仅包括一流作家文本,且囊括二三流作家文本。这样我们才能站在时代宏观视野,综合多维地阐释作家作品,继而对文学思潮、文学样态及时跟进。文学批评既是独立学术领域,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入门基础。我甚至认为,选择史料、文学史研究,也应先搞几年批评,才能深入文本肌理,锻炼敏锐洞察力,增强问题意识,培养怀疑精神,锻造融化理论与提炼概念能力,树立“平等理性”文本观,不被固有成见制囿,避免简单粗暴的理论滥用。义勤先生是南方才子,最早以研究徐訏闻名学界,继而成为先锋文学研究权威。他是充满智慧的批评家,提出的“文学批评要敢于肯定”“当代文学已超越现代文学”“长篇小说的难度、长度、速度与限度”“小说的重复性”等问题与判断,切中当代文学筋脉,既能将理论融化于文本分析,又极富思辨学理性,既有传统文章学之美,又有现代理论文章反思智慧。他也是最早提倡“当代文学经典化”的学者之一,主持编撰数套大型当代文学资料集。义勤先生的《经典重读》课程,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文本的大门。我的论文处女作《〈边城〉中的等待意象》发表于《聊城大学学报》,继而连续写了三篇有关《边城》的论文,我称为“《边城》三论”。读研期间,我在《文艺争鸣》《当代作家评论》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十余篇。博士毕业后,我依然没有放弃文学批评,每年还会写些相关文章,对当下文学现象、重要作家作品跟踪研究。尽管我也感觉到,单纯做文学批评存在诸多不足,但作为一种及时反映文学现场变化的文体,它依然有很强的优势。我的批评文章主要集中于《风景的诱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新世纪文学的批评维度》(苏州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70 后”批评家文丛·房伟卷》(云南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等著作。

房伟:《风景的诱惑》《新世纪文学的批评维度》《“70 后”批评家文丛·房伟卷》

义勤先生告诉我,搞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要从一两个作家(最好是经典作家)入手,将之研究透彻,再以此为根基,搭建自己的学术领地。我的作家研究始自王小波。我读研时,“王小波热”还在持续,也颇多争议,但研究思路大多停留在“自由主义”“狂欢反讽”“后启蒙”等角度。我从“文化悖论”角度,以鲁迅为参照,研究王小波作为异质性作家的独特文学史地位和逻辑站位点。同是身兼杂文家与小说家的身份,同具启蒙色彩,王小波与鲁迅,对后发现代中国的文化悖论逻辑,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这种比较和判断,是我个人的看法,颇为大胆,也招致很多不同意见。我以此为题写了硕士毕业论文,2010年在三联书店出版专著《文化悖论与文学创新》。我因此又涉及当代作家传记与史料研究领域,陆续在三联书店和作家出版社出版了《王小波传》与《王小波论》。读研期间,我在义勤先生的指导下,编撰过《铁凝研究资料》,但也只是初步涉及史料收集。《王小波传》的写作是艰辛的。我当时刚留校任教,收入不高,房贷沉重,该题目没有项目资助,完全凭着对王小波和学术的热爱,让我咬牙接下任务。我利用业余时间,往返在北京到济南的火车上。我在人民大学附近的紫金花园租了廉价合租房,时常在深夜被北京的严寒冻醒。为查找王小波的知青经历,我去山东牟平采访,被水道镇十个村干部“放倒”在酒桌上。我为寻找旁证,丰富历史细节,在国家图书馆翻查资料。为取得家属和友人的信任,我不厌其烦地与人沟通,请人喝茶吃饭,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后来,我去台湾东吴大学访学,又找了很多相关材料。《王小波传》再版三次,产生了广泛反响,《读书》《社会科学报》等数十家报刊刊载相关书评与专访,中央电视台、新浪、网易等数十家传媒也播放过相关片段与访谈,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十余家国内高校也举办了相关研讨会。我虽未因此获得基金资助,也未能获得社科成果奖等奖励,但我是幸福的。我跟随心灵的指引,研究热爱的作家,做一点扎扎实实的工作,并得到读者认可,这便是人生价值所在吧。

通过《王小波传》的写作,我认识到当代文学领域存在广阔的研究前景。从传记研究而言,现代文学传记研究相对丰富,经典作家传记不断出新作,而当代文学传记多集中于少数热点作家、诗人,比如海子等。大量有成就、有研究价值的当代作家,或因不适合课题申报,或因缺乏市场效应,被学者们弃置门外(如戴厚英、陆文夫等)。很多青年学者热衷时髦的新问题与新理论,热衷多学科交叉融合,“种了别人的菜园,荒了自己的地”,忽略了需要基础建设的本专业园地。当代文学经典化过程中,当代作家资料建设科学化和史料化,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它不仅需要爬梳整理,钩沉史料,也需要大量艰苦的田野调查。只要有严谨科学的态度、勤奋扎实的努力,总会产生“立得住”的成果。王金胜教授的《陈忠实论》通过史料研究,令人信服地为我们还原了陈忠实的精神成长史,从而将十七年研究、“文革”研究与新时期文学研究联成一气,有效实现了文学史关联性思考。现代文学建设中,传记研究同样有很多空间,例如易彬教授的《穆旦年谱》和《穆旦评传》,也让我们大开眼界。

但是,史料研究如果没有“问题意识”,缺乏理论思维支持,匮乏文学史宏阔视野,也会变成“冬烘先生”式的“考据癖”和可笑的“自大幻觉”。读博期间,我积极拓展研究空间,精研“宏大叙事理论”,继而以此为视角,探讨20世纪90年代以来小说宏大叙事问题。按照现有文学史逻辑,90年代被定义为“宏大叙事解体、多元化发展”的时代。然而,宏大叙事本是西方后现代理论话语,如何解释90年代以来的大量现实主义风格作品,特别是“主旋律文学”?如何看待“解构主义”小说的虚无倾向?如何以“多元论”阐释海外汉学传统与中国新文学传统之间的张力?宏大叙事是否已终结?如何理解当代文学史发展的联系性与断裂性?我恰认为“文学史也有成王败寇”,因观念冲突造成的文学史理解差异,很容易遮蔽文学史本身的丰富性和多样性,造成理解模式的单一。因此,一是重读90年代重要文学期刊杂志,包括《参考消息》《新华文摘》等刊物,重新回到90年代文学现场,审视现有观念形成的结构性因素和问题症结;二是重新考察90年代以来重要的文学思潮、作家作品,重审文学史看似已成定论的一些判断。比如,张炜之于浪漫主义的关系、主旋律文学的结构意识、柳建伟现实主义小说重评问题等。我的博士论文获得山东省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及国家优秀博士学位论文提名奖,并申报主持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九十年代中国长篇小说宏大叙事研究》,目前专著已结项,即将在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在此基础上,我也针对90年代历史小说进行了专项研究,编写了《颠覆与重建:20世纪90年代中国小说与历史叙事思潮研究史料辑》(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并撰写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历史小说叙事思潮》(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

房伟:《王小波传》《文化悖论与文学创新——世纪末文化转型中的王小波研究》《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历史小说叙事思潮》

从读研究生到博士毕业,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硕士毕业时,我被分配至山东社会科学院,曾担任文学研究室副主任,兼做地域文学与文化、影视文化研究,出版过专著《山东当代影视艺术地域化特色研究》(中国戏剧出版社2012年版),并出版过《影视作品分析》(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等教材,撰写过有关情景剧《武林外传》、赵本山喜剧、姜文电影、周星驰电影的十余篇论文,曾获中国电视剧金鹰奖艺术论文二等奖、刘勰文艺理论奖等。2009年,我博士毕业,留在山东师范大学任教,更系统地了解了山师现当代学科的文脉传承。2016年,我调入苏州大学文学院。南下苏州,对我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山东,从未到过苏州,对吴侬软语的南方生活,既充满好奇,也有几分忐忑。更重要的是,苏州自古就是经济发达、文教昌盛之地,苏州大学更是承接东吴大学学脉,有着深厚底蕴的重点大学。这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义勤先生嘱咐我,你是北方人,去南方感受不同的文化氛围,说不定会有很多感悟。我深以为然。我记得刚到苏州时,非常喜欢赶葑门菜场早市,听那些穿着苏南特点服装的女菜贩,用正宗的苏州方言吆喝叫卖。

苏州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与山东师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一直有着良好的学科友谊。山师大的朱德发先生,还曾在苏大的博士点招生。苏大的现当代专业有着很强的实力与清晰的地域辨识度,涌现出范伯群、范培松、王尧、朱栋霖、季进、汤哲声等许多学术名家。这些著名学者在通俗文学、文学史研究、海外汉学、戏剧研究等领域,都有着很高造诣。在苏大的这几年,王尧教授与范伯群先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位学术前辈。王尧教授担任苏州大学文学院院长,是全国知名学者,他在散文、“文革”文学与文学史研究方面有独特建树。他的文学史研究以“问题意识”闻名,擅长将作家作品放置于历史化背景下讨论,进而形成概括性极强的新方法与新观点。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比之中国古代文学史、世界文学史等方向,有着无可比拟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其关键在于中国异常复杂的现代性发育,使得意识形态与文学审美扭结成多层多维的“蜂巢状结构”。不同观点出发,能得出差异很大的评价。“五四”新文学、解放区文学、抗战文艺、社会主义文艺、“文革”审美、新时期文学等“思潮集群”,海外汉学传统与中国新文学传统的碰撞,相互之间不断激进断裂,又不断盘根错节,形成了“迷雾重重”的悖论风景。王尧教授提出“关联性研究”“过渡状态”“扩大的解放区”等概念与判断,对于整体理解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内在逻辑,有着很强的启示性。我来到苏大后,连续在《文学评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河北学刊》《山东社会科学》《人文杂志》《天津社会科学》等刊物发表了20余篇文学史相关学术论文,吸收借鉴了王尧教授的研究成果,多次被《新华文摘》《人大复印资料》等刊物转载。论文《〈围城〉接受史问题研究》以40年代文学的《围城》为例,探讨“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两套文学史话语的复杂关系。《共识与差异:重审中国当代文学史书写问题》《域外影响与中国当代文学史书写实践》,主要从宏观角度谈论文学史写作相关问题。《90年代“现实主义”文学的困境及另一种可能性》《〈黄金时代〉〈废都〉与90年代》等,结合作家作品讨论90年代文学史特殊性。论文《文学史时间中的高晓声与陈奂生》以三个时空点为空间考察范围,探讨高晓声在当代文学史的评价和定位问题,该论文也获得了《当代作家评论》优秀论文奖。

除了王尧教授在文学史研究的启发之外,范伯群先生的通俗文学研究也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来苏州大学之前,我很少接触通俗文学研究。苏州是通俗文学的繁盛之地,苏州大学也有通俗文学研究传统。范伯群先生认为,“五四”新文学与通俗文学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一体两翼”,他一生都致力于打通这两种文学形态。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知识话语构建过程中,以现代白话文为基础的“新文学”,受到西方现代文学影响,但其根底乃是中国“诗骚传统”“史传传统”与西方影响的“合力”的产物。晚清以来,通俗文学继承古典民间文学,在现代传媒影响下吸收新文学表现手法,也发展了“缀段式章回”等形式。新世纪以来,网络文学兴起,恰是通俗文学借助媒体变革,展现出的产业变法与文学革新。网络文学是新兴事物,也是旧形态的发展和激变。在范伯群先生指导下,我承担了《中国近现代小说研究》课程教学,多次参与网络文学相关奖项评审工作,在大量阅读网络文学、通俗文学作品的基础上,也不断思考网络文学相关问题。这是一个年轻的学术门类,也充满了歧义和争鸣。有的学者根本不认可网络文学是真正的文学,有的学者则认为,网络文学根本属性在于“二次元”网络特质。我的研究思路是,任何新事物都不是“天外飞仙”,都“有迹可循”。如果纯粹从产业、科技、传媒视角阐释网络文学,就等于取消了研究网文的文学价值的必要性。现代出版和纸媒基础上的现代小说,必然对古典文学形成强有力的断裂性。然而,这并不等于说,文学传统继承性关系被完全抛弃,相反,“异质同构”的情况却屡屡以改头换面的形态出现。而且,网络文学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部分,必须将之放置在大文学史发展脉络中,才能避免“唯科技论”的片面倾向。网络文学新问题、新方法的出现,伴随着旧问题和旧方法的形态改变,而非“旧问题”的消失。当前网络文学研究,过多注重在后现代视阈中分析它的技术特征,却忘记了网络文学本身差异性辨析。比如,天涯社区等单机视屏下非营利社区型文学形态与来自盛大起点的产业营销形态之间的差异性。再比如,网络现实主义文学与玄幻文学之间的差异。以文学为视角的网络文学研究,应树立文学本位观念,兼及其他研究方法。来到苏大后,我在《光明日报》《中国社会科学报》《文艺报》《南方文坛》《扬子江评论》《群言》等报刊撰写了十余篇网络文学的研究论文,分别从网络文学批评、网络现实主义、网络文学与文学传统关系等角度,阐释了我对网络文学的理解。文论《我们应向网络文学借鉴什么?》谈的是当下纯文学创作,如何从网络文学发展中汲取养料的问题。《网络传媒语境下的“新民间故事”》以天涯社区点击率最高的长篇小说《青囊尸衣》为例,分析主流产业化网络文学之外的“异端网文形态”。这些异端网络文学也拥有大量读者,但与产业化模式有差异,往往在网络研究者视线之外,却有着更靠近传统民间文学的反抗性和批判性,也与“五四”启蒙文学有着隐秘联系。当然,我的网络文学研究只是初步的,不成体系,有待继续深入,特别是在大文学史观念下,如何对网络文学个案形成更有效的文学阐释,如何将网络文学研究与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更好地结合。

检视十几年的文学研究,非常惭愧。人总要停下反思自我,才能看清来路的坎坷、去路的方向,看清自己的局限和无奈。这些年我分心太多,好奇心太重,不能专心致志,近几年又因迷恋小说创作,发表了近百万字的小说作品,虽然尝到了创作的快乐,学术研究却荒废了很多,常感时间精力的分裂,分身乏术,不能扎实地阅读思考。很多领域浅尝辄止,未能持之以恒地形成深厚积累,形成综合立体的学术成果集群,也未能在这些领域形成关键性概念突破和核心成果。如今我已40 多岁,精力尚可,决心集中研究于文学史与网络文学领域,争取取得更有分量的研究成果。学术研究是艰苦的,不需要太多鲜花掌声,它需要耐住寂寞孤独的坚守,需要沉潜的心灵和朴素追求真理的意志。中年变法,犹有可期。那是一条铺满荆棘的道路,也有着思维的乐趣与智慧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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