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身教育,通过教育创造民主中国”
2022-03-08李镇西
李镇西
1914年,陶行知在伊利诺大学攻读市政学,次年获政治学硕士学位。1915年,陶行知来到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师从杜威、孟禄等大师。
这是一件好事,但陶行知却面临一个很大的考验——他经济拮据,缺乏足够的经费维持学习。其实,陶行知本来获得了中国政府给予的部分庚款奖学金资助,但哥伦比亚大学位于纽约,生活费远比伊利诺大学高得多。到哥伦比亚大学不到半年,陶行知便囊中羞涩。
这时,在孟禄博士的介绍下,陶行知申请“利文斯通奖学金”并获批准。这笔奖学金对当时的陶行知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按照程序,受助人要向利文斯通奖学金捐助人说明“曾受训练及终身事业之计划”。于是,陶行知给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院长罗素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中,陶行知表达了自己“欣喜何似”的心情,袒露了自己毕生的志愿:“再经两年之培训,余将回国与其他教育工作者合作,为我国人民组织一高效率之公众教育体系。”(《陶行知教育文集》,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2版,第2页)
其实,陶行知“教育救国”的理想也有一个形成的过程。和鲁迅、郭沫若当年一样,陶行知最初的志向是学医,并报考了杭州的广济医学堂。但也出于和鲁迅、郭沫若同样的原因,他弃医从教。
所以,从1914年年初到美国,陶行知就一直期待到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学习教育学,但无奈费用不够。他便退而求其次,先进入费用相对低一些的伊利诺大学研究院攻读市政。但陶行知内心深处的教育梦一直挥之不去。他认为,学习市政是为了将来做官,于真正建立民主共和的国家并无多大益处,而在中国最不缺少的就是官员。于是,他毅然转到哥伦比亚大学,专门研究教育。
在这封给罗素院长的信中,陶行知写道:“鉴于我中华民国突然诞生所带来之种种严重缺陷,余乃深信,如无真正之公众教育,真正之民国即不能存在。”(《陶行知教育文集》,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2版,第1页)
这寥寥数语,缘于他来美前就对“共和”才三四年的中国现状的深深忧虑。辛亥革命后,民国取代了王朝,共和取代了帝制,但中国依然没发生根本的变化,尤其是国民精神依然停留在封建专制时代,政治黑暗,百姓愚昧。随着袁世凯为首的封建反动势力的篡权复辟,中华民国存在成为袁氏“中华帝国”的危险。为此,即将毕业于金陵大学的陶行知写下论文《共和精义》,阐述共和主义的真谛。陶行知提倡民主共和,反对专制横威。他认定,“自由、平等、民胞,共和之三大信条也”。他还指出了当时种种“共和之险象”,包括“国民程度不足”“偽领袖”“党祸”“多数之横暴”等,其中第一条便是“国民程度不足”。
怎样才能防止“共和之险象”呢?当然是人民共和精神的觉悟与提升。那如何才能有足够的共和公民?陶行知在教育里寻找答案:“人民贫,非教育莫与富之;人民愚,非教育莫与智之;党见,非教育不除;精忠,非教育不出。教育良,则伪领袖不期消而消,真领袖不期出而出。而多数之横暴,亦消于无形。……同心同德,必养成于教育;真义微言,必昌大于教育。爱尔吴(即爱尔威)曰:‘共和之要素有二:一曰教育;二曰生计。’然教育苟良,则人民生计必能渐臻满意。可见教育实建设共和最要之手续,舍教育则共和之险不可避,共和之国不可建,即建亦必终归于劣败。……故今日当局者第一要务,即视众庶程度,实有不足。但其为可教,施以相当之教育,而养成其为国家主人翁之资格焉。”(《陶行知教育文集》,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2版,第17页)
陶行知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金陵大学优秀毕业生的资格,而他这篇毕业论文被校方推选出来,在毕业典礼上宣读。
从《共和精义》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陶行知已经基本确定了为在中国实现民主共和而从事教育的人生志向。因此,他从伊利诺大学转到哥伦比亚大学师从杜威、孟禄、克伯屈等教育大师专攻教育。25岁的陶行知给罗素的信中有一句话掷地有声:“余今生之惟一目的在于经由教育而非经由军事革命创造一民主国家。”(《陶行知教育文集》,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年1月第2版,第1页)
民主,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根本。他的包括生活教育在内的所有教育主张和实践,都是从民主这棵大树上生长出的繁茂枝叶。当然,陶行知的民主思想是不断发展的——从旧民主主义发展到有社会主义倾向的新民主主义。但他对民主本身的追求,从未停歇。
为了民主中国献身教育,通过教育创造民主中国——这就是陶行知的初心。为了这颗初心,他奋斗了一生。1946年7月26日,上海人民在为英年猝逝的陶行知举行大殓,在他的遗体上覆盖了一面鲜红的锦旗,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民主之魂,教育之光。
(责编 侯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