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化村寨旅游涉入、地方依恋与忠诚度的关系机理研究

张 秦，郭英之

（1.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225；2.复旦大学旅游学系，上海 200433）

在文旅融合背景下，将民族村寨的独特文化融入旅游发展血液，不仅可以促进民族文化自在到文化自觉与自信的过程，同时也有助于民族地区扶贫脱贫工作和人民美好生活愿景的实现①王 舫，保 虎.文化自信与民族地区乡村产业振兴——以曼夕布朗族茶业复兴实践为例［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3）：111－118.。民族文化村寨以其独特的乡俗民族风情与村寨民族风光吸引了大量的旅游者。另外，得益于近年来国家与地方政府对民族旅游发展在政策方面的支持，民族文化村寨旅游得到了蓬勃发展。然而，目前我国民族文化村寨旅游面临着商业化严重、本真性缺失、智慧化不足、生态性破坏等诸多问题，影响着旅游者对文化村寨旅游积极情感的累积及忠诚度的提高，不利于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的持续发展。因此，深入了解旅游者的需求，对于解决民族文化村寨旅游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就显得至关重要。

旅游涉入、地方依恋以及忠诚度被视为分析、预测旅游者需求的关键指标②陆相林，孙中伟.旅游涉入、满意度、地方依恋作用机制研究——以西柏坡红色游客为例［J］.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17（7）：183－188.，目前学术界关于三者之间影响关系的研究仍处于不断探索的阶段，且关于民族文化村寨旅游领域的相关研究尚待挖掘。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的持续发展需要从旅游者的情感建立出发，以旅游宣传旅游，促使旅游者因旅游爱上旅游，并逐步形成对旅游目的地的忠诚感知。基于此，本研究通过对贵州西江千户苗寨进行实地调研，分析与探求民族文化村寨旅游涉入、地方依恋、忠诚度之间的关系，对于苗寨乃至其他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的文化自信建立、未来经营与管理都具有现实的参考价值。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旅游涉入研究

涉入是一种自我概念，主要是指将个体的价值观、想法、活动与问题相联系①Sherif C W，Kelly M，Rodgers H L，et al.Personal involvement，social judgment and action［J］.Journal of Personality＆ Social Psychology，1973（3）：311－328.；而旅游涉入则是涉入理论在旅游研究领域的运用，Selin、Howard最早将这一概念用于对休闲与旅游方面的研究，并指出涉入是一种存在于个人与活动之间的状态，个体可以根据活动的完成程度来展示自我②Selin S W，Howard D R.Ego involvement and leisure behavior：A conceptual specification［J］.Journal of Leisure Research，1988（3）：237－244.；Havitz、Dimanche认为旅游涉入是个体与旅游活动之间的动机、唤醒或兴趣的心理状态，影响了个体活动在旅游活动中的探索、评价及参与③Havitz M E，Dimanche F.Propositions for testing the involvement construct in recreational and tourism contexts［J］.Leisure Sciences，1990（2）：179－195.。关于旅游涉入的维度，Jain、Srinivasan 在Laurent、Kapferer 的CIP 量表（即Consumer Involvement Scale）基础上，将重要性、愉悦性、象征性合并，提出旅游涉入包括愉悦性、风险可能性以及风险后果三个维度④Jain K，Srinivasan N.An empirical assessment of multiple operationalizations of involvement［J］.Advances in Consumer Research，1990（1）：594－602.；在国内，张宏梅、李恒云等也主要基于CIP量表进行相关研究；⑤张宏梅，陆 林.游客涉入对旅游目的地形象感知的影响——盎格鲁入境旅游者与国内旅游者的比较［J］.地理学报，2010（12）：1613－1623.－⑥李恒云，龙江智，程双双.基于博物馆情境下的旅游涉入对游客游后行为意向的影响——旅游体验质量的中介作用研究［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12（3）：54－63.后来，McIntyre、Pigram结合休闲旅游产品与服务无形和持久的特点，提出持久涉入量表（Enduing Involvement Scale，即EIS量表），主要包括吸引力、自我表现及中心性⑦McIntyre N，Pigram J J.Recreation specialization reexamined：The case of vehicle－based campers［J］.Leisure Sciences，1992（1）：3－15.，国内基于EIS 量表也进行了不少研究，例如周玲强、林青青研究了背包客游客动机与涉入的关系，验证背包客游客的交流体验动机对旅游涉入的三个维度均具有显著的影响作用⑧周玲强，林青青.基于维度层次的背包游客动机与涉入的关系研究［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3）：155－163.；刘畅、严艳研究了旅游涉入对户外运动旅游者旅游体验的影响研究，得出旅游涉入各维度与旅游体验均具有显著影响⑨刘 畅，严 艳.基于旅游涉入的深度休闲者旅游体验研究——以户外运动旅游者为例［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2017（3）：165－170.。基于此，本文着眼于贵州苗寨的民族文化村寨旅游涉入情况，采用EIS量表进行研究，即将其划分为吸引力、自我表现及中心性三个维度，其中吸引力主要是苗寨旅游者对目的地的兴趣及目的所在，自我表现主要指前往苗寨旅游的行为能够展现个人性格、旅游风格等，中心性则是指旅游者日常生活与苗寨的紧密性与关联性。

（二）地方依恋研究

地方依恋最早出现于人文地理领域的相关研究之中①Relph E C.Place and placelessness［J］.Geographical Review，1976（1）：116.，Willams认为地方依恋主要是人在特定场所进行活动后所产生的对该场所环境的依赖心理过程，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地方依恋主要包括地方认同与地方依赖，即“二维度说”②Williams D R，Patterson M E，Roggenbuck J W，et al.Beyond the commodity metaphor：Examining emotional and symbolic attachment to place［J］.Leisure Sciences，1992（1）：29－46.。目前关于地方依恋的应用研究大多以“二维度”为基础展开，例如Chen、Dwyer等在研究居民对目的地区域的积极口碑行为中将地方依恋维度划分为地方依赖与地方认同③Chen N，Dwyer L，Firth T.Residents＇place attachment and word－of－mouth behaviours：A tale of two cities［J］.Journal of Hospitality ＆ Tourism Management，2018（36）：1－11.，国内关于地方依恋的研究基本上也沿用该标准。随着经济的发展，地方依恋逐渐运用于心理学、社会学等领域，如Scannell、Gifford基于社区成员对其所依附的地方的描述分析出地方依恋存在的价值，并指出地方依恋是个体与其重要环境之间形成的认知－情感纽带④Scannell L，Gifford R.The experienced psychological benefits of place attachment［J］.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2017（51）：256－269.；徐越倩、吴丹阳等基于对浙江湖州长兴县6 个移民村抽样调查的数据，采取最小二乘法对地方满意度、地方依恋和社区公民行为的影响机制展开研究⑤徐越倩，吴丹阳，陈 宁.地方满意度、地方依恋与社区公民行为关系研究——基于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6 个移民村的调查［J］.地域研究与开发，2021（3）：175－180.。

随着旅游产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将地方依恋运用至旅游目的地的人地关系研究，例如探索旅游目的地居民的地方依恋，唐文跃（2011）分析了皖西古村落居民的地方依恋特征，得出居民对古村落的地方依恋主要来源于情感性依恋，而非功能性依恋⑥唐文跃.皖南古村落居民地方依恋特征分析——以西递、宏村、南屏为例［J］.人文地理，2011（3）：51－55.；贾衍菊、林德荣从游客的视角出发，探讨了厦门旅游者服务感知、地方依恋以及忠诚度之间的关系，得出游客的地方依恋会影响其旅游忠诚的意愿，为旅游目的地的经营与管理提供参考⑦贾衍菊，林德荣.旅游者服务感知、地方依恋与忠诚度——以厦门为例［J］.地理研究，2016（2）：390－400.；程文谦、王兆峰等基于旅游环境契合度理论，探求了旅游环境契合度与地方依恋对旅游者亲环境行为的影响⑧程文谦，王兆峰，陈勤昌.旅游环境契合度、地方依恋与旅游者亲环境行为——以武陵源世界遗产地为例［J］.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2021（8）：1879－1889.。据此，本研究认为地方依恋是旅游者在旅游体验过程中对旅游目的地产生的一种依赖与认同心理，主要包括地方依赖、地方认同两个方面，前者是指游客对旅游目的地的青睐与好感度，后者是指游客对旅游目的地的归属感与认同感。

关于旅游涉入与地方依恋的关系研究，受旅游类型的多样性影响，旅游涉入对地方依恋的影响感知存在着差异⑨刘 军，岳梦婷.游客涉入、地方依恋与旅游生态补偿支付意愿——以武夷山国家公园为例［J］.地域研究与开发，2019（2）：112－116＋128.，Lee、Shen 指出吸引力、自我表现均能正向影响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而中心性只对地方认同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⑩Lee T H，Shen Y L.The influence of leisure involvement and place attachment on destination loyalty：Evidence from recreationists walking their dogs in urban parks［J］.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2013（3）：76－85.；陆敏、顾雪芝等分析了游憩涉入三个维度与地方依恋两个维度之间的关系，得出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对地方依赖均有显著正向影响作用，自我表现对地方认同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地方依赖也显著影响着地方认同①陆 敏，顾雪芝，姜 辽.居民城市公园游憩涉入与地方依恋——以江苏省常州市红梅公园为例［J］.地域研究与开发，2014（2）：122－129.；陈敬婷在对凤凰古城游客的旅游涉入、地方依恋关系的研究中得出旅游涉入正向影响地方依恋，其中吸引力、中心性正向影响地方依赖与地方认同，自我表现对地方依恋的两个维度均无显著影响②陈敬婷.旅游涉入、地方依恋与游客忠诚的关系研究［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5.；余及斌着眼于生态旅游领域，得出吸引力、自我表现正向影响地方依赖，中心性正向影响地方认同③余及斌.生态旅游涉入、地方依恋与环境负责任行为关系研究［D］.杭州：浙江大学，2015.。据此，本研究对旅游涉入3 个维度与地方依恋2 个维度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H1a：吸引力正向影响地方依赖；

H1b：吸引力正向影响地方认同；

H2a：中心性正向影响地方依赖；

H2b：中心性正向影响地方认同；

H3a：自我表现正向影响地方依赖；

H3b：自我表现正向影响地方认同；

H4：地方依赖正向影响地方认同。

（三）忠诚度研究

游客忠诚是用来评价目的地绩效的重要指标④Prayag G，Ryan C.Antecedents of Tourists’Loyalty to Mauritius：The Role and Influence of Destination Image，Place Attachment，Personal Involvement，and Satisfaction［J］.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2012（3）：342－356.，代表了游客对于重游或是推荐该旅游目的地的意愿与行为，对于旅游目的地的持续经营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影响游客忠诚度的因素较多，如Campón－Cerro、Hernández－Mogollón着眼于西班牙乡村旅游，通过实证研究得出目的地形象、旅游体验质量、满意度是影响乡村旅游目的地忠诚度的主要因素⑤Camp n－Cerro A M，Hern ndez－Mogoll n J M，Alves H.Sustainable improvement of competitiveness in rural tourism destinations：The quest for tourist loyalty in Spain［J］.Journal of Destination Marketing ＆ Management，2017（6）：252－266.；Almeida－Santana、Moreno－Gil 分别从认知、情感、目的地形象、信息来源、动机、以往旅游经验等方面研究游客对旅游目的地的忠诚度⑥Almeida－Santana A，Moreno－Gil S.Understanding tourism loyalty：Horizontal vs.destination loyalty［J］.Tourism Management，2018，65：245－255.；除了目的地本身因素之外，游客个人因素也会对目的地忠诚度产生影响，如许春晓、王甫园构建了自我一致性、功能一致性、旅游涉入、旅游经验与忠诚度之间的关系模型，通过实证研究验证得出自我一致性通过功能一致性对游客的忠诚度产生显著影响⑦许春晓，王甫园.自我一致性对旅游目的地忠诚的作用机理研究——以韶山为例［J］.旅游科学，2014（4）：1－14.；侯志强、曹咪通过对历史文化街区的实证调研，得出游客的怀旧情绪会正向影响地方依恋与游客忠诚⑧侯志强，曹 咪.游客的怀旧情绪与忠诚——历史文化街区的实证［J］.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6）：26－42＋79.。关于游客忠诚的维度测量主要采用的是忠诚度的维度测量方法，主要包括两种：一种是行为忠诚与态度忠诚的二维度测量，如Chen和Rahman⑨Chen H，Rahman I.Cultural tourism：An analysis of engagement，cultural contact，memorable tourism experience and destination loyalty［J］.Tourism Management Perspectives，2018（26）：153－163.；另一种是单维度，国内外学术界大多采用的是单维度的测量方式，如魏鸿雁、陶卓民等①魏鸿雁，陶卓民，潘坤友.基于乡村性感知的乡村旅游地游客忠诚度研究——以南京石塘人家为例［J］.农业技术经济，2014（3）：108－116.，Wu②Wu C W.Destination loyalty modeling of the global tourism［J］.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5（6）：2213－2219.，潘植强、梁保尔③潘植强，梁保尔.标识牌解说效度对游客地方认同感和忠诚度的影响作用——以上海历史街区为例［J］.旅游学刊，2016（4）：97－108.等。据此，本文关于少数民族苗寨游客忠诚度采用单维度，包括3 个题项，主要在参考Gallarza、Gil 的量表基础上修订而成④Gallarza M G，Gil S I.Value dimensions，perceived value，satisfaction and loyalty：an investigation of university students＇travel behaviour［J］.Tourism Management，2006（3）：437－452.。

关于旅游涉入与游客忠诚度的关系研究，马向阳、杨颂等基于文化认同理论，通过实证研究得出游客涉入度对重游倾向有间接的影响作用⑤马向阳，杨 颂，汪 波.大陆游客涉入度与文化认同对台湾旅游目的地形象的影响［J］.资源科学，2015（12）：2394－2403.；Afonso、Silva等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和非对称法，验证分析旅游者的动机、涉入与再访意愿的关联，得出游客涉入程度越高，游客的再访意愿也随之提高⑥Afonso C，Silva G M，Gon alves H M，et al.The role of motivations and involvement in wine tourists＇intention to return：SEM and fsQCA findings［J］.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8（89）：313－321.；陈敬婷以凤凰古城为研究案例地，得出吸引力、自我表现正向影响游客的忠诚度，而中心性对游客的忠诚度无显著影响⑦陆 敏，顾雪芝，姜 辽.居民城市公园游憩涉入与地方依恋——以江苏省常州市红梅公园为例［J］.地域研究与开发，2014（2）：122－129.。据此，对旅游涉入及游客忠诚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H5a：吸引力正向影响游客忠诚；

H5b：中心性正向影响游客忠诚；

H5c：自我表现正向影响游客忠诚。

此外，关于地方依恋与游客忠诚度之间的关系研究，余意峰、张春燕等从游客感知的角度出发，验证得出地方依恋的两个维度——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对游客忠诚度均具有正向的影响作用⑧余意峰，张春燕，曾菊新，等.民族旅游地旅游者原真性感知、地方依恋与忠诚度研究——以湖北恩施州为例［J］.人文地理，2017（2）：145－151.；晁小景、王庆生以天津“五大道”为案例地，研究了真实性感知、地方依恋和游客忠诚的关系，得出地方依恋中的地方依赖维度能够影响地方认同，同时影响游客忠诚⑨晁小景，王庆生.真实性感知、地方依恋与游客忠诚的关系研究——以天津“五大道”为例［J］.企业经济，2021（5）：110－120.；陈红玲、张灵杰等围绕刺激－机体－反应模型，通过实证研究得出地方认同能显著影响忠诚度⑩陈红玲，张灵杰，赵 赞.游客恢复性环境感知对地方依恋与忠诚度的影响——以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为例［J］.资源开发与市场，2021（10）：1239－1246.。也就是说，当游客对旅游目的地产生依赖或是认同时，其会通过再次游玩或是向亲朋好友推荐的方式展示其对目的地的忠诚。据此，对地方依恋及游客忠诚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H6a：地方依赖正向影响游客忠诚；

H6b：地方认同正向影响游客忠诚。

综上所述，建立了少数民族村寨旅游涉入三个维度、地方依恋两个维度、游客忠诚之间的关系模型（见图1）。

图1 本研究的概念模型

二、研究设计

（一）案例地选择

以民族文化村寨旅游代表——贵州西江千户苗寨作为案例研究地。西江千户苗寨位于贵州省凯里市雷山县，现有居民1400 余户，其中约99.5%为苗族，由此得名“千户苗寨”。目前，西江千户苗寨是世界上最大的苗寨，寨内拥有深厚的苗族文化积淀、风格古朴的建筑①张春琳.乡村旅游游客满意度及再次游览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来自贵州省西江千户苗寨的经验证据［J］.农业经济问题，2012（1）：60－66.。截止到2017 年底，千户苗寨游客接待量已超过600 万人次，旅游整体收入超49 亿元，不仅有力地促进了当地经济结构的转型调整，还为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乡村扶贫脱贫工作的开展提供了重要保障。然而，千户苗寨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着留客能力不强、产品同质性强等缺点，不利于民族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

（二）问卷设计

调查问卷主要包括四个部分，分别是旅游涉入（包括吸引力、中心性和自我表现三个维度）、地方依恋（包括地方依赖、地方认同两个维度）、游客忠诚和社会学人口统计学特征。各个变量的测量主要借鉴一些有关的成熟量表，并在此基础上根据少数民族村寨旅游的特点进行适当修正。具体来说，旅游涉入的测量主要参考的是McIntyre、Pigram在1992 年提出的EIS量表，包括13 个题项；地方依恋的测量参考的是Willams的“二维度说”，包括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两个方面，共14 个题项；游客忠诚度的测量来源于Gallarza、Gil的单维度测量方法，主要包括3 个题项；最后一部分人口统计学特征主要包括受访者的性别、婚姻、年龄等信息。问卷采用的是李克特五级量表对前三个部分的所有题项进行测量（1 ＝极不同意，5 ＝极同意）。

（三）数据采集与处理

调研组于2018 年7 月前往西江千户苗寨，采用随机抽样调查的方法在苗寨内部现场发放问卷，对前来苗寨旅游的旅游者进行问卷调查。此次调研共收回问卷192 份，有效问卷188 份，有效率达97.9%。样本中男性占总数的39.8%，女性占总数的60.2%；单身的受访者占比55.9%，已婚受访者占比44.1%；受访者年龄主要集中在20－29 岁之间，占比为36.6%，19 岁及以下的受访者占比21.8%，30－39 岁的受访者占比20.2%，40－49 岁的的受访者占比17.0%，50－59 岁的受访者占比3.7%，60－69 岁的受访者占比1.6%；受访者的受教育程度主要为大学本科／大专，占比69.7%，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中专／技校、硕士及以上的受访者分别占比2.1%、6.4%、13.8%、8.0%；月平均收入主要以2000 元及以下为主，占比为33.5%，其次是4001－6000 元，占比22.7%；受访者的职业主要以学生、教师为主，分别占比33.0%、18.4%，其次是个体商人、公司职员，分别占比10.8%和9.7%。采用SPSS22.0 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探索性因子分析等，并结合AMOS20.0 进行验证因子分析、拟合度检验以及关系模型检验等。

三、数据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研究运用SPSS22.0 对所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表1 为各维度的平均值、标准差、最大值和最小值。

由表1 可知，中心性、自我表现、地方认同、地方依赖的平均值低于或略高于3，吸引力、游客忠诚的平均值也处于3.5 左右。总体来说，苗寨旅游受访者对于旅游涉入、地方依赖、游客忠诚的感知并不理想，处于中等水平。此外，六个变量的标准差基本处于0.74～1.23 之间，说明数据的稳定性较好。

（二）信度和效度分析

研究采用内部一致性系数（Cronbach＇s α系数）和收敛效度（组合信度CR、平均方差萃取值AVE）两个指标来衡量量表的信度。当α 系数大于0.7 时，表明量表的信度较高；当CR的值大于0.7，AVE 值均大于0.5 时，表明量表的各维度之间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如表2 所示，民族文化村寨旅游涉入、地方依恋和游客忠诚量表中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地方依赖、地方认同、游客忠诚的α 系数分别为0.850、0.853、0.874、0.826、0.865、0.839，均处于0.826～0.874 之间，符合大于0.7 的标准，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同时，各维度的AVE 值在0.526～0.659 之间、CR 值在0.780～0.906 之间，AVE值均大于0.5、CR值大于0.7，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

表2 本研究验证性因子分析

续表

最后，效度主要通过聚合效度和区别效度两个指标进行验证。首先是聚合效度，当题项标准化因子载荷值在0.4 之上时表示测量模型的聚合效度较好①Anderson J C，Gerbing D W.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in practice：A review and recommended two－ step approach［J］.Psychological Bulletin，1988（3）：411－423.。由表3 可知，各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的值处于0.466～0.944 之间，模型具有较好的聚合效果。其次是区别效度，研究通过比较AVE的平方根与变量之间相关系数的大小来鉴定区分效度，当前者大于后者时表明变量之间的区分效度较好②Fornell C，Larcker D F.Evaluating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 with unobservable variables and measurement error［J］.Journal of Marketing Research，1981（1）：39－50.。如表3所示，除了吸引力与地方依赖、地方依赖与游客忠诚两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于对应的AVE 值的平方根，其他均符合AVE的平方根大于变量之间相关系数，表明变量之间的区分效度良好。

表3 本研究变量区分效度

（三）模型拟合与假设检验

对所构建的模型进行拟合检验，各指标分别为χ2／df ＝2.050，CFI ＝0.891，NFI ＝0.809；RMSEA ＝0.075，通过剔除掉不符合要求的公因子，各指标分别为χ2／df ＝1.793 ＜3.0，CFI ＝0.930 ＞0.900，NFI ＝0.856，RMSEA ＝0.065 ＜0.080，表明数据与模型的拟合度相对较好，可用于假设检验。

通过AMOS20.0 软件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对以上假设进行检验。表4 为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地方依赖、地方认同、游客忠诚之间关系假设的标准化路径系数结果，与检验是零的原假设关联的概率显示在P列，P值小于0.001 即为显著，表明两个非观测变量间存在正或负的显著关系。

表4 本研究模型检验结果

由表4 可知，吸引力对地方依赖（β ＝0.38，p ＜0.01）、中心性对地方依赖（β ＝0.22，p ＜0.001）、中心性对地方认同（β ＝0.40，p ＜0.001）、自我表现对地方依赖（β ＝0.14，p ＜0.05）、地方依赖对地方认同（β ＝0.62，p ＜0.05）、吸引力对游客忠诚（β ＝0.79，p ＜0.001）、中心性对游客忠诚（β ＝0.26，p ＜0.001）以及地方依赖对游客忠诚（β ＝0.53，p ＜0.001）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假设H1a、H2a、H2b、H3a、H4、H5a、H5b、H6 均成立。此外，吸引力对地方认同、自我表现对地方认同、自我表现对游客忠诚、地方认同对游客忠诚四个假设没有得到支持。

图2 主要反映的是旅游涉入三个维度（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地方依恋两个维度（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和游客忠诚五个维度之间的路径回归。

图2 少数民族村寨旅游各维度之间的路径回归

四、研究结论与启示

（一）研究结论

1.通过描述性因子分析得出，中心性、自我表现、吸引力、地方认同、地方依赖、游客忠诚的平均值均不高。这说明苗寨旅游受访者对于旅游涉入、地方依赖、游客忠诚的感知处于中等水平，在未来旅游发展中需要予以关注。

2.基于涉入理论、地方依恋理论等，构建了旅游涉入、地方依恋、游客忠诚之间的结构方程模型，并通过对民族文化村寨旅游典型目的地——西江千户苗寨进行调研获取数据，验证分析了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地方依赖、地方认同、游客忠诚之间的影响关系，拓宽了旅游涉入、地方依恋等理论概念在民族文化研究领域的运用。

3.吸引力、中心性、自我表现显著正向影响地方依赖，且地方依赖正向影响地方认同。该结论说明少数民族本身的景色与风土、游客的个人情感表达等均能正面影响其对目的地旅游的青睐与好感，当民族旅游目的地景色越好、文化越有特色时，游客越喜欢到该目的地参与旅游体验；而游客对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目的地的依赖程度增强会提高其对地方认同的程度。

4.中心性显著正向影响地方认同，而吸引力、自我表现并不能显著正向影响地方认同，说明当游客对于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的关注程度越高，其对目的地的认同程度也越高；而当目的地的景色与风土越迷人、游客的个人情感表达越强烈时，其对目的地的认同程度并不会随之提高。

5.吸引力、中心性正向影响游客忠诚，而自我表现并未正向影响游客忠诚。该结论说明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目的地的景色与民族风情越有吸引力、游客日常对目的地的关注程度越高，游客越倾向于再次游玩或是向其他亲朋好友推荐该目的地；而当旅游者的个人情感或性格的表达需求越高时，往往不会直接影响其再次前往目的地游玩或口碑推荐的倾向。

6.地方依赖正向影响游客忠诚，地方认同并未正向影响游客忠诚。该结论说明当少数民族村寨旅游者对苗寨景区越青睐或是越有好感，越会形成较高的忠诚度，在未来的旅游体验中也越有可能再次选择苗寨作为少数民族村寨旅游目的地；而当旅游者不认同苗寨旅游时则不会通过再次前往来表达。

（二）讨论与启示

以西江千户苗寨为案例研究地，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对所构建的关于旅游涉入、地方依恋以及游客忠诚关系的影响模型进行验证分析。同时，研究运用描述性分析对各维度、受访者社会人口学特征等进行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对于西江千户苗寨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为我国少数民族村寨旅游经营与管理具有积极启示，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提高民族文化村寨旅游者的涉入程度，形成对目的地的依恋情感。首先，对于民族文化村寨旅游景点的开发，应当在尊重当地淳朴民风与民族文化的前提下进行，切忌为了旅游利益的增加而盲目开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不乏有受访者提到“目前苗寨的商业化气息过于浓厚”“河水水质较差”等，甚至有旅游者出现排斥、反感的态度。因此，要将少数民族村寨特色文化与生态的保护放在首位，实现民族文化村寨的文化传承与生态留白；其次，在保护民族特色的基础上对景点进行民族化设计与开发，例如在旅游商店、旅游商品、旅游标识、旅游厕所、旅游酒店等的设计中增强民族特色的融入；再次，增加免费场次的民俗表演，并通过开展多样化、互动化的特色民族风情表演、文化展览等，增强旅游者与当地少数民族居民的交流，促进旅游者对民族文化村寨文化、氛围的好感度的提升；最后，通过新媒体、自媒体等手段加强对民族文化村寨旅游的宣传与推介，从文化底蕴、地域特色等角度唱响少数民族声音，积极促进旅游者对于特色民族文化的兴趣培养。

2.培养民族文化村寨旅游者的积极情感，促进旅游者对目的地的忠诚感知。由分析结论可知，目前西江苗寨的旅游者对于当地少数民族村寨旅游地方的依恋与认同均处于中等水平，尤其是在认同方面还有极大提升的空间；而旅游者对于景区的地方依恋与忠诚度存在一定关联，因此，需要从培养旅游者对少数民族村寨的积极情感出发，促使旅游者从内心深处体会到少数民族村寨旅游的价值与意义，从而对村寨产生归属感、认同感与忠诚感。首先，可以通过设置旅游者情感与建议热线、旅游者投诉处理中心等相关部门，拓宽旅游者情感表达的渠道，尤其是针对旅游者的投诉做好补救措施，全面保障旅游者的合法权益；其次，主动加强对旅游商业与服务的监督与管理，充分做好旅游应急准备，提高旅游者对景区的安全感；再次，景区应定期开展行业从业人员的继续教育培训工作，提高服务人员的服务意识与从业素养，主动了解旅游者所期待的旅游体验，使其对良好的服务产生好感与依赖感；最后，增加智慧旅游相关设施，提高旅游的便捷性，减少游客旅游出行的阻碍。

（三）研究不足

本研究通过对贵州西江千户苗寨民族文化村寨旅游进行实证研究，并通过结构方程模型验证分析旅游涉入、地方依恋、忠诚度之间的影响关系。然而，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一方面，不同的民族文化村寨旅游发展程度不同，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旅游者的各方面感知及忠诚度等研究结果；另一方面，调研时间主要集中在暑假人流量较多的时间段，旅游拥挤、气候炎热等成为影响旅游者涉入程度、依恋情感产生过程中不可忽略的因素。因此，本研究在未来研究中可拓宽调研范围的广度，增加对其他少数民族旅游地区的相关调研，探究目前中国少数民族村寨旅游的发展概况；同时扩宽调研时间的宽度，全面考虑不同时间段旅游者的涉入与依恋感知，以探究目前民族文化村寨旅游发展的缺陷与短板，有效推动民族地区经济的多元健康发展和民族地区文化自信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