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话语建构与叙事转向
2022-03-04王晗,赵琳
王 晗 ,赵 琳
(1.聊城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聊城 252000;2.马德里康普顿斯大学 信息科学学院,马德里 28040)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国际传播能力建设问题。2021年5月31日,习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明确提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的重大命题,强调“要下大气力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①《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并讲话》,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1-06/01/content_5614684.htm。。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强调要“加快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中国共产党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促进人类文明交流互鉴,国家文化软实力、中华文化影响力明显提升”②《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国际传播是优化国家形象和政党形象的重要途径。在新的时代背景和传播生态下,需要从话语建构、媒介格局、叙事模式等方面,深入探讨党的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嬗变规律,理解国际传播与中国叙事之间的关系,以及中国与世界的沟通样态,塑造和优化国家形象和政党形象,讲述好中国故事、中国共产党故事。
一、新时代党的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宏观情势和现实语境变迁
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先后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让党的声音走出去”、“获得道义支持”为目标的对外沟通、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以“求生存、谋独立”为目标的对外宣传、改革开放新时期以“合作”与“开放”为目标的对外传播三个主要阶段。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世界经历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内外环境正发生深刻的变化,中国对外传播也面临新的任务与课题。
(一)迈入“国际话语引领者”的全球传播新阶段
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以来,坚持以全球视野和全局眼光,从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全球风云中探究国际传播规律,推动中国国际传播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被动到主动的历史性跨越。中国逐渐从国际传播话语权竞争中的“隐者”成为合作者,进而成为贡献者,并顺势进入当前的引领者角色。以史鉴今,总结历史的根本目的,不仅是弄明白“是什么”铸就了过去的辉煌,更要搞清楚“用什么”去应对新挑战、开辟新未来。
总结和研究中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经验,应立足历史认识论,探讨传播理念变迁背后的国际政治情势、国家利益关切、传播技术与业态发展等影响因素,同时需要回到历史与现实中,从实践层面探究推动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力量因素。应当看到,国际传播的扁平化、全球信息的透明化、沟通量的增加,都对当前国际传播的沟通格局样态产生了深层次的影响,国际传播逻辑正发生着深刻变化,全球话语主导权的竞争日益激烈。从国内环境看,中国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但同时经济社会建设也面临更加复杂的困难与矛盾。中国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正以新的起点继续“第二个百年”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国家和民族的主体认同感和凝聚力不断增强,对全球性认同的期待也在增强。从国际环境看,随着人工智能、5G、大数据技术等信息传播技术日新月异地演进与发展,媒介化进程正在影响并参与到国际传播中的各个环节。同时,难以彻底遏制的新冠疫情带来的全球交往空间性中断、逆全球化的负向情绪与失序信息泛滥、美国新政府的外交政策等重大影响因素都使中国面临着更为复杂多变的国际传播环境。
新的国内环境和国际环境将中国国际传播推向新的历史阶段,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已成为未来中国对外传播与形象建立的“垒土”。尽管近10年来中国已跻身国际传播场最前沿,在组织、人际、国家、媒介方面升级了全球传播能力,但仍需进行体系性的重塑与重构。既要解决第三次全球传播浪潮的历史遗留问题,又要在第四次全球传播浪潮中有勇立潮头的勇气和规划。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提升战略传播体系的整体效能,就需要在未来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中理解新的传播环境和传播链条中的各个环节,对内容理念、渠道方式、话语体系等方面进行切实的改革创新。
(二)传播理念实现主体性建设的转向
改革开放后,国际传播的基本问题是为国家经济发展构建一个良好的国际舆论环境,建设有利于中国与各国共同繁荣的世界秩序。而党的十八大以来,围绕着“中国梦”思想等一系列新发展理念,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全面把握“两个大局”,统筹部署对外传播工作,将对外传播工作的重心定位在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上,并确立了对外传播话语体系的文化软实力建设导向。自此,国际传播的战略目的性逐渐向主体性建设方向转向,视野、情怀、担当和自信成为中国对外传播的核心思想,形成以“共担时代责任、共促全球发展”为重点的国际传播理念。
在此背景下,中国国际传播理念与实践创新更加活跃。从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与公共外交实践上看,开始从“倾听世界”、“以世界视角说中国”,转向为更加积极主动作为的“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以中国话语论中国”。同时,国家形象传播的战略重点也相应转移到以“积极、主动参与全球治理的负责任大国”为特征的“世界和平建设者”、“全球发展贡献者”、“国际秩序维护者”的形象构建上。围绕这一目标,习近平总书记每一次出访,都会在讲话中谈到“中国道路”、“中国梦”、“中国和平发展”的理念,各级对外部门也围绕这些理念做着宣传和解释工作。
(三)形成“政府、媒体、民间”共建的多元化传播主体结构
随着全球化以及我国社会的多元化发展,对外传播的主体日益走向多元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讲好中国故事,不仅中央的同志要讲,而且各级领导干部都要讲;不仅宣传部门要讲、媒体要讲,而且实际工作部门都要讲、各条战线都要讲。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211页。我国国际传播体系建设以“政府、媒体、民间”共建的形式提升话语能力,政府、企业、各类组织、高校智库、留学人员、出境游客等都成为这一时期我国国际传播的主体,传播主体日益走向多元化。
从政府层面看,外宣部门的新闻传播制度不断完善。党领导下的外宣部门利用多元化媒体提供政务信息,进行舆论宣传和形象塑造,并通过立法对国际传播进行监督管理。同时,与更多国家建立起双边和多边人文交流机制,更加重视与发展中国家的联动。在过去十年间中国主要领导人出访国家中,亚洲、拉丁美洲、非洲等地的发展中国家占据了主体地位,体现了中国对团结一切国际力量合作向前、共谋发展的理念。此外,新闻发言人制度进一步完善和推广,并实现新闻发布制度与“党政一体”中国政治制度的无缝对接。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闭幕后,中共中央举行首场新闻发布会,阐释五中全会精神。至此,中共中央新闻发布制度建立,通过构建中国共产党的对外话语体系,向世界讲述中国共产党的故事。
从媒体层面看,央地两级媒体传播能力不断增强。随着中央外宣旗舰媒体、地方新型主流外宣媒体,以及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建成,初步形成以中央级新闻媒体为核心,以地方媒体为协助(补充)的对外传播格局。近年来,中央媒体在做好对外新闻报道的同时,也借助“一带一路”的相关报道传播合作共赢的理念,并重视利用新媒体技术扩大中国声音。对于地方媒体,虽然受到地域和资源限制,对外发声的机会和能力有限,但也有不少地方媒体和外宣机构在提升国际影响力、挖掘国际传播资源方面积累了一些宝贵经验。
从民间交流层面看,国际传播功能日益凸显。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要“扎实推进公共外交和人文交流”,“加强人大、政协、地方、民间团体的对外交流,夯实国家关系发展社会基础”②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人民日报》2012年11月18日。。2012年12月,外交部指导成立了中国公共外交协会,以更加积极的姿态推动公共外交工作开展。党的十八大之后,中国领导人在出访时,企业、学校、民间组织的参与度明显增加。中国民众也越来越多地利用与外国的合作与互访等机会,在公共外交领域讲述中国故事,日益成为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影响力不可或缺的对外传播主体。正如2015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对美国进行的首次国事访问中所说,“中美民众往来越频繁,两国友好的基础就越坚实,务实合作就越红火”③《习近平在中美省州长论坛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9月24日。。此外,随着新媒体传播力量的崛起,“媒体外交”逐渐成为“公共外交”的新领域。新兴的智能化媒介技术及其搭建的社交平台为民间跨文化传播培养出广泛的群众基础,特别是经细分筛选的个体化自媒体的发展,为个人化对外交流方式提供了创新机遇。
(四)国际传播渠道的“媒介融合”趋势彰显
在国际舆论日益复杂的情况下,渠道已成为国际传播的决定性因素,随着媒体改革的逐步深入,“媒介融合”成为新时代中国对外传播媒体产业发展的关键词。
一方面,印刷、广电等传统媒体以硬件设施建设为突破口,不断强化国际传播平台的人员、技术配置,优化全球驻外站点的布局,拓展对外传播渠道,实现了对外报道原创率、首发率、落地率的大幅度提升。另一方面,伴随着互联网时代信息技术的挑战,传统媒体的优势散失殆尽,影响受限,而新媒体平台打破了传统媒体在时间、空间上的限制,逐渐成为国际舆论斗争的主战场。因此,顺应媒体变革及国际传播发展的需要,印刷、广电等传统媒体开始探索与新媒体融合发展之路,打造国际传播渠道的立体矩阵,形成新的话语权格局。
2018年1月,以“联接中外、沟通世界”为核心理念的新华社英文客户端正式发布上线。2019年12月,由新华社新媒体中心试点建设的智能化编辑部建成并投入运行,成为国内主流媒体中率先探索国际传播智能化发展的新媒体平台。此后,我国媒体开始着力加强自有客户端平台建设,并通过直播、音视频等多种形式,打造各类融媒体产品,提供了海外用户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新冠疫情防控期间,中国国际电视台YouTube主账号发布的视频《延时摄影:武汉火神山医院建设完成》,播放量突破百万人次。新闻发布也突破了传统新闻发布线下会议的形式,通过各级主流媒体及部分境外媒体的网络、社交媒体、移动客户端对官方权威发布会的实时直播,实现了线上线下全面结合的5G全媒体立体发布,成为全民及海外了解疫情发展的最重要通道。
此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版物发行渠道建设也更加注重电商平台建设和数字出版物发行,逐步构建起线上线下相结合、实体与数字出版物并重的海外发行立体网络,成为中外文明交流互鉴、促进民心相通的重要渠道。
二、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中的话语建构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以提升国际传播能力为主旨,更加注重遵循传播规律,凝练中国特色的对外话语,促进传播效果的最优化,实现传播者与受众的“深层共情”。
(一)以主体性建设和知识创新为核心驱动
2014年3月27日,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演讲时首次深刻阐述文明交流互鉴观,提出“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①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人民日报》2014年3月28日。。文明交流互鉴观隐含着伦理规范的逻辑,需要将人类共同的命运作为重要关切。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构建文明交流互鉴视阈下的全球传播新秩序,是对西方丛林法则、国强必霸国家关系哲学逻辑的修正。“文明共生,文化多元”的理念诉求,是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价值新导向,要求在对外交流中尊重相异文化的主体地位,构建起平等、民主、互利的主体关系,进而形成可靠和可持续性共识,增强互惠性理解并减少文化冲突。因此,国际传播的核心驱动机制在于主体性建设,而主体性建设从根本上说是知识生产的问题,通过文明自身在知识生产意义上的生成,建构起国际社会中传播主体的文明对话。这要求我们以“回到中国”为逻辑起点,即回到中国经验,回到中国文化与中国精神,研究中国逻辑和中国问题,在国际传播与交流中以中国的价值基础与认知特性讲述中国的理论、道路和实践,在知识生产意义上寻求解决中国国际传播理论与实践问题的根本路径。
(二)实现传播话语体系的整全性提升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构建富有创造力、感召力、公信力的对外话语体系。话语体系与理论体系是处于相同位阶的概念,话语体系是理论体系的外在表现形式,受到理论体系的制约。“话语体系是一个历史的范畴,新的理论体系、新的思想观念要用新的话语来表述。”②姚桓、邹庆国:《论构建中国执政党建设理论的话语体系》,《新视野》2013年第2期,第68-71页。党的十八大以来,理论创新的最新成果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内含着中国治理的观念和方略,迫切需要实现话语体系的整全性提升。通过总体布局和系统创新,防范对外传播话语的碎片化、单一化,确保传播受众能够准确理解。
从对外话语体系建设上看,我们应围绕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战略目标建设对外传播话语,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在经济话语建设方面,2020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的构建不仅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体现“一带一路”可持续发展优势、造福各国人民的需要。中国在对外经济交往中应围绕“新发展格局”凝练对外传播话语,更好地向世界诠释中国方案,破解复杂的国际舆论环境,并将“科技强国战略”、“协调可持续发展”、“绿色生产和生活”、“企业家精神”等,作为对外传播话语建设的重点,展现对外经济合作中的中国形象。政治话语建设方面,面对不确定性的政治环境和多样化的挑战,应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与舆论导向,围绕“国家治理”、“中国梦”、“人类命运共同体”等话语体系,全面阐述我国的发展观、文明观、人权观、全球治理观与国际秩序观,进一步拓展“文明的相融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等话语的内涵,展现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对世界的使命与担当。文化话语建设方面,重点围绕“孔子学院”、“传统文化走出去”等话语展开,充分运用“孔子”符号对中国形象进行有效传播。同时,围绕“红色文化”、“黄河文化”、“海洋文化”、“运河文化”等进一步凝练对外传播话语。社会建设话语方面,围绕“共同富裕”、“健康中国”、“平安中国”等打造对外传播话语,展现新时代中国形象。特别是在当前疫情背景下,要对“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理论内涵、发展演变、时代价值等展开进一步的梳理和阐释。生态话语建设方面,党的十八大以来提出的“绿色低碳发展”、“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主张备受世界瞩目,生态文明理论话语体系的构建日渐明晰。中国对外话语建设应进一步加强生态观的对外阐释,结合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以及“全球环境治理”、“美丽中国”、“碳中和”等生态话语建设的重点进行提炼。同时,在生态观的国际传播中应加强对新概念的阐释、解读与宣传,消除国际社会对我国生态观的理解偏差。
(三)促进传播话语效果的最优化
国际传播最忌“自说自话”,应当遵循对外传播规律,增强国际传播的有效性。
一是坚持差异性原则,精准研判传播对象。差异化是国际传播的首要策略,是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着力点。习近平提出讲好中国故事要用海外受众“乐于接受的方式、易于理解的语言”①习近平:《加快推动媒体融合发展 构建全媒体传播格局》,《求是》2019年第6期,第4-8页。,要采用贴近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群体受众的精准传播方式,以推进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全球化表达、区域化表达与分众化表达。在实践中,应在时间、空间、内容、渠道、方式等方面进行细化,深耕区域传播,注重区域与国别差异,做好跨国调研与受众类型区分。针对不同地区、国别的发展现状和文化差异,下沉传播重心,采取精细化和差异化的传播话语;同时加强传播效果评估意识,充分利用大数据分析差异化传播效果。此外,“Z世代”的国际观是影响未来国际舆论环境的关键因素,应针对青年受众的特点创新话语表达,获取不同文化背景下年轻群体的理解和认同。
二是坚持真实性原则,提高国际传播效果。习近平指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任务。②《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并讲话》,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1-06/01/content_5614684.htm。新时期我国媒体在对外讲述中国故事时,不止要着眼于发展历程中的成果,还需要更加注重以真实、全面、客观的视角展现发展过程中的机遇与挑战,提高相关报道的公信力和国际传播效果。
三是坚持共情原则,以增强共鸣性为传播策略。文明交流互鉴的前提和基础是正确认识并接受文明间的冲突与融合。由于各国社会制度、文化、价值观等在客观上存在很大差异,一味强调不同往往难以产生相互之间沟通与理解的可能性。因此,在国际传播中应当依据基本的传播规律与原则,在了解和熟悉国际受众的接受心理以及当地规则的前提下,寻找“同”的立足点,讲述“可共享价值观”,进而在主体间关系认同的基础上展开对话交流,获取情感上的相互感知与体谅,实现价值理念的“共通”与“共享”,发挥话语的引导性与带动性。即在国际传播中要先“求同”,而后“存异”;先产生情感共鸣、文化共振,而后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增强国际话语权。在社会媒介化的趋势和潮流下,公众的媒介交往已从理性理解拓展到本能体验,基于情感关系认同的跨文化交流与传播更加成为可能。面对新冠疫情、脱贫攻坚、环境保护、二氧化碳排放等全球性问题,我国媒体应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导,将中国故事、海外受众关注事件和共同价值观相结合,在此基础上推动跨文化对话,获取国际社会的共识与认同。
(四)促进对外话语体系多层次、立体式发展
基于国家意识建构对外传播话语体系,需要立足于当前对外传播实践,植根于中国立场和中国文化传统,综合运用好官方话语、学术话语和民间话语,不断挖掘有效的话语资源,推动对外话语体系的多层次、立体式发展。
一是官方话语。政府是对外传播系统中的政策与行为规则制定者,是国家话语体系中的主要传播者,通过对叙事权、表达权和舆论引导权的掌握,起到明确对外话语方向的作用。官方话语的对外传播更容易获取受众国政治精英的认同,提升政治认可度。在对外传播话语体系建设中,官方对外话语应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和中国立场,在体现国家意识前提下,将宣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贯穿到对外交流活动和外宣工作的各个环节,区分对象、精准施策。同时,应充分发挥官方话语议题引领和议题优化的作用,紧扣广受国际社会关注的热点、焦点问题,提炼标识性概念,加强术语管理,提升对外话语议题设置和议题控制能力,增强官方话语的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
二是学术话语。中共中央《关于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强调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重要性,指出要创新对外话语的表达方式。①《关于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5/16/c_1120982602.htm。学术话语具有长远性、稳定性和价值观内涵,不仅起到解释官方话语的作用,还可以通过学术研究、知识生产,对西方话语进行解构,进而建构起中国自己的话语体系。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建设应进一步扩展到知识生产领域,同时鼓励学者、学术“走出去”。通过提升学术质量、创新学术话语以及推动学术传播,加强与国际同行的对接与互动,向世界贡献具有普适性的知识产品,从而增强学术话语的创造力与公信力,提高在知识生产层面的国际影响力,提升对外传播的效果。
三是民间话语。“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民间话语具有灵活性强、可信度高等特点,由于大多代表个体行为和意志,没有官方色彩,因此更容易以真实情感拉近与国外受众的距离,弥合官方话语、学术话语的差异和不足,丰富对外传播话语体系的层次。特别是随着媒介终端的社交化、智能化、移动化发展,民间话语日益成为参与国际传播与话语交流的重要力量。对外话语体系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应充分发挥民间话语的优势,统筹民间传播力量,为国外受众了解中国提供多样化话语。同时,针对民间话语碎片化、分散化的特点,积极探索政府引导、官方和民间话语相结合的对外传播机制。特别是加强对青年网民群体的价值观引导,鼓励青年群体积极参与政治表达、展示和分享个人生活,从自身视角出发,传递更加丰富多元的中国形象。
三、新的媒介格局与传播生态下中国故事的多维叙事空间
当今的媒介格局和传播生态,已经从大众传播的第一媒介时代、分众传播的第二媒介时代,发展到时空一体的全媒体传播时代。原有的线性信息生产与分发方式也逐渐向非线性转变,媒介演进为一种以每个人为中心的个性化传播服务,传播进入“处处是中心,无处是边缘”②李沁:《泛众传播视域下全民国际传播素养的提升:概念提出及路径建构——兼论中国立体全面的对外舆论主体生态》,《对外传播》2021年第7期,第24-27页。的运作模式。可以说,互联网革命带来了国际传播底层逻辑的大变革,成为推动人类交往、联通全球的结构性重塑力量。如何应对媒介格局与传播生态的变化,如何破解新媒体空间的传播乱象,成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
(一)加强全球传播的平台建设和统筹规划
依据习近平提出的“资源集约、结构合理、差异发展、协同高效”的全媒体传播体系建设理念,面对“去中心化”、“碎片化”的受众群体,需要坚持平台思维,打造立体全面的全媒体传播矩阵,拓展中国故事的讲述空间。一是提高国际传播系统体制机制设计的合理性,形成高效、有序的系统动力机制,实现传播系统的一体联动。通过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深度融合基础上的顶层设计,既可以发挥新媒体平台强大的技术优势,又能够充分利用传统主流媒体的优势资源,形成覆盖面广、触达率高、渠道丰富的全媒体传播矩阵。二是在技术层面上把握全球传播技术革新的时代机遇,利用可使用传播手段的多样性和智能性,发挥技术驱动力量在国际传播中的作用。借助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5G)、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人工智能(AI)等媒介技术,以多种形式和多重维度对中国形象进行沉浸式的传播与立体化的呈现,打造可体验、可触及、全天候、低成本的虚拟场域,全面提升对外传播效果,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形象。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以来,“在场”式人际交往减少,中国对外传播可以更多采用“在云端”的线上模式,通过“云交往”为中国国际形象建构提供新的路径。三是在战略层面上加强与世界各国国际传播平台建设的协调合作机制,通过展开充分的协商与对话,构建国际媒体间良好的合作关系。
(二)关注全媒体传播精准化过程中差异性的存在
实现全媒体传播的精准化,需要在传播实践中系统认识“区域”、“国家”、“群体”之间的关系,通过主动跟踪、监测和分析,了解不同受众群体的分散化行为、多样化文化表述、地方化社交等特征。在对国际舆论复杂性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全媒体传播矩阵探索“一群一策”甚至“一人一策”的实践进路,寻求国际传播中受众的传受同构、心理同构,真正实现由“泛众传播”到“分众传播”的转变。
同时也要看到,由于世界发展的极度不平衡,国际传播中的数字鸿沟问题愈加凸显。许多欠发达国家和地区信息基础设施匮乏,在互联网接入和高速无线通讯网络应用上远远落后。这意味着在全媒体传播语境下,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将长期共存。我国的全媒体国际传播规划也应认识到精准化过程中差异性的存在,关注传播方式和传播渠道在全球分布不均衡的问题,重视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等传统媒体发展的规划与实践,加强传统媒体的传播能力建设。通过全媒体传播矩阵中传播渠道的差异化设置,有效应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塑造更加公正合理国际新秩序的现实诉求,讲好中国故事和广大发展中国家、地区的故事,实现与世界各国、各地区广交朋友,共谋发展。
(三)提升网络议程设置能力与网络舆情引导能力
在网络空间中,极端多元的声音客观存在,信息呈现无序化竞争的状态。同时,在“信息茧房”的束缚下,意见领袖也更容易聚集“粉丝”形成舆论声势,网络民间舆论场的情绪和态度往往被谣言和不良导向操纵,网民有可能会发展成为“偏见的共同体”,随之而来的是右翼民粹主义、种族歧视问题。因此,在新的全球传播语境下,政府应提升网络议程设置能力和网络舆情引导能力,发挥官方和主流媒体在网络舆论场中的主导作用。通过有效的理性介入,预见并管理好全球传播平台化发展可能带来的风险与威胁,监测、干预并治理各种网络传播乱象,促成数字媒介时代网络空间信息秩序的平衡。同时,还应注重提升民众和政府官员的整体媒介素养,并结合国情教育,将媒介素养教育和国际传播教育纳入到公民教育中,从而增强政府官员的国际传播认知能力、民众的媒介参与能力,以及信息辨别能力,形成良性的国际传播主体生态。
(四)提高全媒体传播品牌化、专业化运营管理水平
国际传播活动既有国际话语权、文化软实力的目标诉求,同时也有对市场竞争力的期待。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应遵循国际传播市场的规律与特点,把握好对外传播与产业运营之间的关系,重视全媒体传播渠道的品牌化、专业化管理,同时探索运用市场机制创新国际传播路径,提高市场运营技能、专业化资本运作水平和内部治理能力。
一是提升媒体在海外的品牌影响力与全球关注度。国际话语权的强大与媒体品牌的全球影响力紧密相关。通过加强统筹规划,一体化推进全媒体传播渠道的业务与流程重塑,形成全媒体内容生产的整体架构与质量提升,可以持续发挥既有国际品牌的影响力,增强其在海外的公信力、传播力与覆盖力。同时,通过国际传播团队的培育,打造一批具有开创性的、以及较高专业化水平和议题设置能力的优质媒体品牌,使其成为宣介新时代中国形象的权威平台。二是加快文化产业的国际化转型。应抓住新媒体发展机遇,加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市场开拓力度,同时提升文化产品规范性,创新综合性衍生文化产品,进而培育一批具有较强海外市场运营能力和产业资本化运作能力的外向型文化企业。三是加快建设新时代国际传播人才队伍。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建强适应新时代国际传播需要的专门人才队伍。①《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并讲话》,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1-06/01/content_5614684.htm。国际传播专业人才的培养是提升国际传播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在全媒体时代新的媒介环境下,亟需培育一批具有较强全媒体传播理念和丰富一线实践经验、熟悉海外社交媒体运行规律的专门人才队伍。针对当前国际传播领域的人才急需情况,应尽快加强和完善国际传播高等教育学科建设,培养优秀专业师资队伍,健全人才培养体系与学科体系,创新教学方法与课程开发。同时,搭建高校新闻院系与国内主流媒体的人才培养平台,推动国际传播实践与教学实践的深度融合。
四、国际传播话语体系提升中的叙事模式转型
“中国话语”是对国家主体性的界定和概念性的描述。“中国叙事”的提出则要求基于本土经验和问题意识,从知识生产层面,以中国自己的理论阐释清楚国家发展的现实特征、规律及问题,是对“中国话语体系”的提升。从“中国话语”到“中国叙事”,需要在新时代中国国家生活变得更加具象和明确的背景下,回到中国经验、中国文化和中国精神,通过知识和价值构建,阐释中国共产党百年来带领中国人民走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逻辑原点和制度初心,讲清在中国历史文化沉淀中形成的文化传统与民族性格,有效阐释世界体系的完整性与发展多样性,将中国政治、经济和文化描述嵌入到全球传播体系中。
(一)坚持以中国共产党的话语引领中国叙事的走向
习近平指出,“要加强对中国共产党的宣传阐释,帮助国外民众认识到中国共产党真正为中国人民谋幸福而奋斗,了解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②《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并讲话》,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1-06/01/content_5614684.htm。。在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中,中国共产党的话语不仅是中国话语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的引领者。构建中国叙事体系,不仅要讲好中国故事,更要讲好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故事。站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的历史关节点上,如何向国际社会讲好中国故事,讲好百年大党的故事,是提高中国国际话语权的关键所在。“中国共产党叙事”应从历史纵深的维度上,找寻党的治国理政理念的“元话语”及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具体表述,引导国外民众更好地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蕴含的标识性范畴和理念。
(二)以双向交流、平等对话为主要传播模式
2021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看望参加全国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的医药卫生界、教育界委员时,提出“中国已经可以平视这个世界了”这一重要论断。③《习近平:中国已经可以平视这个世界了》,中国青年网,http://news.youth.cn/jsxw/202103/t20210307_12750384.htm。“平视”可以理解为国际关系中的平等相待与彼此尊重,是中国与世界平等对话的基础和要义。从根本上讲,国际话语权的形成在于主体间对话关系的建立和共识的达成。通过情感融通、文化传播,可以增进相互之间的了解,建立起互信关系,推动各国文明的交流互鉴、促进各国民心相通,形成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民意基础。多年来,我国国际传播逐渐摆脱“以我为主”、“吾牠关系”传统对外传播思维的桎梏,开始有意识地践行“对话传播”、“吾汝关系”的理念。在中国从富起来走向强起来的新阶段,当前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点在于处理好历史国际环境与现实国际环境的“文明对话”问题,通过对话与世界其他国家进行理念沟通和价值传递。在这方面,应遵循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精神,坚持“文明之间要对话,不要排斥;要交流,不要取代”④《习近平出席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并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的传播原则,通过秉持开放性沟通的心态,以对话的方式提供中国的历史和中外交流叙事体系及价值论证,促进世界范围内信息的平衡流动。
(三)以轻量化叙事话语构建中国叙事
在传播平台化多元化时代,赛博空间里的多元话语主体和“网络虚拟社群”正解构着物理时空中主流的国际传播范式,形成融合时空中超越传统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边界的新话语空间。以自我为中心、发展主义宏大叙事的对外传播话语,在很大程度上已不适应全球传播的现实语境,轻量化叙事话语逐渐成为全球传播的新常态。面对这一趋向,中国叙事需要针对受众新的信息传播与社会交往需求,转变与调整传播姿态,摆脱话语惯性,通过细颗粒度式的遣词造句,下探到具有流动性的轻量化叙事语态中,朴素而真诚地讲述中国故事。在了解目标受众群体内部话语生态的基础上,将生活方式、思想体系和道路理念等共同面对的社会元素,融入到中国叙事之中,以融通中外的表达方式构建有效的文化认同,使中国理论、中国阐释与世界多元议程框架相融通。
(四)借助智能媒介技术探索国际传播新的叙事模式
随着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虚拟现实、增强现实、人工智能等媒介技术的发展,人类进入智能化全球传播时代,也给中国国际传播生态带来新的诠释方式。在当下的传播环境中,应借助新兴媒介技术,运用全媒体传播思维,探索多元化的国际传播话语逻辑,构建中国叙事的新范式。可以利用VR、AR等虚拟技术,营造更加真实立体、实时交互的叙事语境,使听故事的受众获得更具沉浸感的媒体环境体验,增强国际传播中的真实性、贴近性与共鸣性。此外,在研究不同区域、不同国家、不同受众群体话语生态的基础上,可以借助机器实现对其他国家和地区话语逻辑和叙事结构的模仿与学习,并利用大数据算法,将中国故事分门别类地传播给不同受众群体,增强差异化、垂直化有效传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