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联合药物治疗对肠易激综合征疗效的探索性研究*

杨 敏，李 斌，邹 燃，邓 薇，徐派的，李 悦

（武汉市中西医结合医院 武汉 430022）

肠易激综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是一种持续发病或间断发病的慢性肠道性疾病，发病症状通常表现为腹痛、腹胀、腹部不适、排便不规律、大便异常等[1]，该病的发病机制尚未有系统说明，其病因及诱发因素囊括了人格特性、精神心理状态、饮食习惯、感染、家族遗传等多个方面，病变上至中枢神经系统的紊乱，下至局部胃肠道神经—内分泌网络的异常调节。在我国，IBS的发病率逐年上升，严重影响人的正常生活及工作质量，给社会带来较大的经济负担[2]。IBS可分为腹泻型、便秘型和混合型。但在某些个体中，IBS可能在感染性疾病后急性发作并发展成具有发烧、呕吐和腹泻等特征的综合征，被称为感染后肠易激综合征（Post-infectious irritable bowel syndrome，PI-IBS）[3]。目前，因为化学试剂诱导的炎症反应和宿主免疫激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仿IBS的临床特征，该方式诱导的IBS动物模型已广泛用于IBS的机理研究。

在IBS发病过程的研究中，脑肠轴的重要功能作用愈加受到重视[4]，有研究证明中枢神经系统、自主神经、免疫及内分泌机制参与了肠稳态以及肠管运动的调节[5]。因此对该病的治疗也渐渐从针对终末靶器官消化道，慢慢转变为精神心理治疗，其中包含改善脑肠轴稳态的综合治疗，达到缓解症状和改善生活质量的治疗目标。5-HT便是存在于中枢和外周神经系统的一种脑肠肽，调节许多神经递质的释放，影响各种生物和神经过程，例如攻击、焦虑、情绪等[6-8]。因此，5-HT的稳定能够反映脑肠轴的稳态，从而提示机体的精神状态。

然而，目前IBS临床治疗方式多以对症用药处理为主，但存在的缺点较为明显，用药后往往出现较大副作用，治疗效果不佳。但在中医中，“泄泻”与肠易激综合征表现的临床症状相似，中医临床治疗研究证明针刺、推拿在肠易激综合征的防治中具有简、便、廉、验的特点，具有确切的疗效[9-10]。因此，本课题以肠易激综合征动物模型为研究对象，服用蒙脱石散及氟哌噻吨美利曲辛片并结合以内关、天枢、太冲为主的针刺进行治疗，阐述针刺三大穴位的治疗效果和其联合药物对药物治疗效果的提升作用，探索针刺对肠易激综合征的潜在治疗效果，为临床上治疗IBS的方案提供改进方向。

1 材料

1.1 实验动物

SD大鼠42只（雄性，6周龄，每只220 g），实验许可证号：SYXK（鄂）2018-0104；温度22-26℃，相对湿度50%-60%的饲养条件下进行饲养，人工光照明暗各12 h。在本次实验过程中，按照《实验动物管理条例》等相关文件标准进行饲养与处置。

1.2 试剂

戊巴比妥钠（货号P3761，sigma merck公司）；三硝基苯磺酸（2,4,6-trinitrobenzenesulfonic acid sol，TNBS）（货号C9801，sigma公司）；大鼠5-羟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酶联免疫分析试剂盒，大鼠髓过氧化物酶（myeloperoxidase，MPO）酶联免疫分析试剂盒（货号分别为RA20031，RA20325，bio-swamp公司）；伊红，苏木素（货号分别为C0109，C0107，碧云天公司）；Masson三色染色试剂盒（货号G1340，Solarbio公司）；中性树脂（货号S30509，源叶公司）；甲苯胺蓝染色液（货号G1032，Servicebio公司）；化学发光试剂（货号MFA5310，rongbai公司）。

1.3 仪器

电子天平（型号FB124，舜宇公司）；显微剪，显微镊（型号分别为WA1020，WA3040，金钟公司）；酶标分析仪，酶标洗板机（型号分别为AMR-100，APW-200，杭州奥盛公司）；正置显微镜（型号JZYQ，皆准公司）；石蜡切片机（型号API-365，艾普公司）；摊片烤片机，生物组织包埋机-冷冻机（型号分别为TK7218，HS-B，恒松公司）；生物组织包埋机（型号KH-BL1，孝感阔海公司）；自动组织脱水机（型号ZT-12P2，亚光病理公司）；全自动化学发光分析仪（型号FST-I-05，普力菲尔公司）

2 方法

2.1 大鼠肠易激综合征模型的构建

将大鼠分为对照组（6只）和IBS模型组（36只），实验前大鼠禁食24 h，采用2%戊巴比妥钠按照0.2 mL·100 g-1的剂量腹腔注射麻醉深度麻醉。参照Qin等[11]的方法对模型组进行造模，模型组大鼠于离肛门处8 cm，将细塑料导管进入降结肠，大鼠头部向下垂直放置，1 min内缓慢给予50 mg TNBS，灌注后留置导管1 min后缓慢取出。对照组大鼠以相同方法给予相同体积生理盐水灌注。造模1周后将对照组大鼠与3只IBS模型组大鼠麻醉，取结肠组织，通过结肠溃疡和炎症肉眼评分、结肠组织中5-羟色胺及大鼠髓过氧化物酶含量进行模型鉴定。与对照组相比，IBS模型组结肠溃疡评分均为4，结肠组织中5-羟色胺及大鼠髓过氧化物酶含量明显高于空白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IBS模型复制成功。

2.2 分组治疗

除设置6只健康大鼠为空白对照组外，将建模成功的36只大鼠随机分为6组：IBS模型组、药物治疗A组、针刺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药物治疗A+B+针刺组。对照组和IBS模型组每天灌胃生理盐水；药物治疗A组每天给予蒙脱石散灌胃25 mg·kg-1·d-1，连续2周；针刺组参照《实验针灸学》大鼠标准穴位图谱定位，将大鼠捆绑后，取内关、天枢和太冲穴，每穴斜刺0.7 mm，并穴位旁开5 mm平刺，接电针。电刺参数为疏密波，频率2-100 Hz，强度0.1-0.2 mA，以肌肉微微颤动为度，每次20 min，每天1次，连续2周；药物治疗A+针刺组每天给予蒙脱石散灌胃25 mg·kg-1·d-1，并以内关、天枢、太冲电针，连续2周。药物治疗A+B组每天给予蒙脱石散灌胃25 mg·kg-1·d-1，氟 哌 噻 吨 美 利 曲 辛 片 灌 胃0.056 mg·kg-1·d-1，连 续2周。药物治疗A+B+针刺组每天给予蒙脱石散灌 胃25 mg·kg-1·d-1，氟 哌 噻 吨 美 利 曲 辛 片 灌 胃0.056 mg·kg-1·d-1，并以内关、天枢、太冲电针，连续2周。给药14 d后，麻醉后腹主动脉取血，取脑和结肠。

2.3 观察指标

2.3.1 一般行为学观察

密切观察大鼠的精神、活动变化、毛发润泽度及体重增长变化等。

2.3.2 结肠溃疡和炎症肉眼评分

按照表1中的标准对各组大鼠的临床表现进行评分。

表1 结肠溃疡和炎症肉眼评分标准

2.3.3 AWR评分

参照Elie等[9]的方法进行检测，2周治疗后，大鼠禁食24 h、不禁水，麻醉后固定，用PTCA固定橡胶球囊，插入肛门6 cm并固定。大鼠苏醒后给球囊充气加压，初压约20 mmHg，压力递升20 mmHg直至80 mmHg，每个压力观察20 s，期间休息至少5 min，根据大鼠腹部回缩反射（见表2）进行AWR评分。

表2 AWR评分标准

2.3.4 生化检测结肠组织中5-HT、MPO含量

根据大鼠5-HT酶联免疫分析试剂盒和大鼠MPO酶联免疫分析试剂盒的说明书，以空白组大鼠作为对照，对IBS模型组大鼠的结肠组织进行检测。

2.3.5 苏木精-伊红染色法及Masson观察结肠组织变化

将固定好的结肠组织切取0.3 cm的厚度，按常规步骤脱水浸蜡包埋，切片厚度为3 µm，水浴展片，捞片，将切片小心贴附于载玻片上，控片，然后将切片放入展片器展片，贴平粘紧后烤片。根据苏木精-伊红染色法及Masson三色染色试剂盒的步骤对组织切片进行染色，通过显微镜拍照，Leica Application Suite 图象系统采集样本相关部位。

2.3.6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 19.0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以平均值±标准差（±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多组间比较使用单因素方差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 结果

3.1 一般情况比较

在造模过程中，空白组的大鼠精神食欲良好、活动正常、毛色光滑润泽；模型组在造模后逐渐出现精神状态差、食欲减退、毛色干燥。造模结束后，对照组的体重增长良好，而模型组的体重不断下降，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和图1）。结束造模后开展治疗，药物治疗A组、针刺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药物治疗A+B+针刺组各组在治疗后精神状态、活动情况以及毛色得到好转。与对照组相比，IBS模型组体重增长z值低，差异显著（P〈0.05）；药物治疗A组、针刺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体重增长值与对照组相比较低，但比IBS模型组要高；药物治疗A+B+针刺组体重增长值明显高于空白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各组大鼠体重增长值比较

图1 各组大鼠体重增长值比较

3.2 各组大鼠治疗后结肠溃疡和炎症肉眼评分比较与AWR评分比较

结果（表4、图2和图3）显示，IBS模型组的肉眼评分显著高于空白对照组（P〈0.05）；药物治疗A组、针刺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的肉眼评分高于空白对照组，但显著低于IBS模型组；药物治疗A+B+针刺组的肉眼评分与空白对照组相同，显著低于IBS模型组（P〈0.05）。IBS模型组的AWR评分显著高于空白对照组（P〈0.05）；药物治疗A组、针刺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的AWR评分高于空白对照组，但显著低于IBS模型组；药物治疗A+B+针刺组的肉眼评分与空白对照组相同，显著低于IBS模型组（P〈0.05）。

表4 各组大鼠治疗后肉眼评分与AWR评分比较

图2 各组大鼠结肠溃疡和炎症肉眼评分比较

图3 各组大鼠治疗后AWR评分比较

3.3 治疗后结肠组织中5-HT及MPO含量的比较

如表5、图4和图5结果所示，与空白对照组相比，IBS模型组中5-HT和MPO含量显著升高，约为3倍和4倍；药物治疗A组和针刺组显著高于空白组，低于IBS模型组；药物治疗A+针刺组、药物治疗A+B组显著高于对照组，低于IBS模型组、药物治疗A组和针刺组；药物治疗A+B+针刺组高于对照组，但显著低于其余各组。

图4 各组大鼠结肠组织中5-HT含量

图5 各组大鼠结肠组织中MPO含量

表5 各组大鼠治疗后5-HT与MPO含量评分比较

3.4 结肠组织HE染色及Masson染色结果

HE染色结果（图6）显示，与空白对照组相比，IBS模型组的结肠组织中有明显的致密炎性细胞浸润，各治疗组在治疗后炎性细胞明显减少；Masson染色结果（图7）显示，与空白对照组相比，IBS模型组及其余各组的结肠组织粘膜下层和平滑肌中有大量胶原蛋白，细胞发生了纤维化。

图6 HE染色结果

图7 马松染色结果

4 讨论

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全球人群的IBS患病率估计值在7%-21%，而我国普通人群IBS总体患病率为1.4%-11.5%[12-13]。研究发现，中青年患病率最高，且IBS患者中焦虑、抑郁发生率较健康人群明显升高，猜测是受到不断加快的生活节奏与不断增加的社会压力的影响[14-15]。因此，对IBS有效的治疗方法的研究具有重要作用。

IBS在中医理论研究中，其发病位于大肠，病理因素主要是湿，病变脏腑主要在脾，与肝、胃关系较为密切，脾虚湿盛是导致其发病的关键因素，患者极易因饮食寒凉或情绪抑郁时发病，属于“泄泻”、“腹痛”和“郁证”的范畴[16-17]。从中医角度来说“泄泻”包含了IBS，而泄泻常常与肠道、胃部密切相关。在中医临床诊断治疗“泄泻”时，并非采取服用药物的方式，而是通过调理肠胃这两大脏器使“泄泻”能得到有效的控制。目前中医针对“泄泻”已有较多的研究，其中针灸是其有效且便利的方式[18]。针灸属于中医的一部分，在针灸的过程中对穴位进行针刺，针刺产生疼痛感觉并通过作用到皮肤下的穴位将机体的疼痛集中于一点，对局部的穴位刺激，最终将直接导致局部血管的扩张的目的，促使机体产生自愈反应，以调节脏腑功能[19]。针灸的基础是机体的自适应能力，而气穴就在这当中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祖国医学的研究里，内关穴主治胃、心、胸疾病，有益心安神、理气和胃之功；天枢穴为足阳明经要穴、大肠募穴，是脏腑经气输注和汇聚于胸腹部的腧穴，有理气调中，健脾和胃功效；太冲穴可使脾阳得助，升清降浊，胃肠气机调畅，泄泻乃止[20-21]。本研究则是根据针灸的治疗理论中针刺的部分进行设计，采用电针内关、天枢、太冲三个穴位进行针刺治疗。

为了检测针刺对IBS的治疗效果，我们进行了对实验小鼠的AWR评分与5-HT和MPO的浓度检测。AWR评分在许多研究中被用于检测IBS模型大鼠的内脏敏感程度及内脏平滑肌收缩情况[22]。本研究显示针刺治疗组能减少回撤反射，在与药物同用时能发挥最佳效果，说明针刺内关、天枢、太冲穴位治疗IBS效果良好。这和先前报导的能通过类似的方法对天枢、关元、足三里等穴位改善IBS大鼠腹泻症状的研究相一致[23]。5-HT作为调节肠道运动的神经递质，能够显示肠道的运动状态[24]。有研究表明，经TNBS诱导的大鼠IBS模型中，大鼠结肠组织的EC细胞数量增多，其血浆中的5-HT含量也随之增多[25]。MPO是一种在嗜中性粒细胞中表达的含血红素的过氧化物酶，是组织损伤和各种炎性疾病的炎症局部介质，能够反映肠道结肠组织的炎症状况[26-27]。因此，结肠组织内的5-HT和MPO浓度能够反应结肠组织的肠易激综合症的状况[28]。本研究中采用ELISA方法对各组大鼠结肠组织中5-HT和MPO的含量进行测定，结果显示各治疗组能有效降低结肠组织中5-HT和MPO含量，针刺与药物治疗同时进行时二者含量降低明显。同时，在结肠组织的病理切片HE染色检测中，也能明显观察到IBS模型组中的炎性细胞明显增多，在经过分组治疗后，炎性细胞减少；Masson染色则显示与对照组相比，模型组与治疗组的结肠组织中胶原蛋白明显增多。已有研究显示，类似的许多针刺手法能够显著改善患者血清5-HT、VIP、SP水平及临床症状，其中包括：穴位埋线治疗、电温针疗法、局部与远端取穴治疗和眼针治疗等[29-30]。

近年来的研究表明，脑肠肽如5-HT、SP、血管活性肠肽（Vasoactive intestinal peptide，VIP）、胃动素（Motilin，MTL）、胆囊收缩素（Cholecystokinin，CCK）等的异常表达可导致内脏的高度敏感性，进而引起胃肠动力紊乱，促使IBS的发病，对脑肠肽等进行调节干预则是治疗肠易激综合征的一个重要方向。陈祥林等[31]研究发现针刺治疗IBS的疗效机制之一是通过神经内分泌途径影响神经递质的分泌，即通过脑肠轴有效调节脑肠肽的分泌。在我们的研究结果中也显示，针刺和针刺联合药物处理后，脑肠肽5-HT含量也稳定下来，验证了针刺能够通过影响脑肠轴发挥作用，能够猜测针刺及其联合药物的治疗方法能够从神经和心理方面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尽管本研究能够初步展示针刺及其联合药物的干预方式能够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但在后续的应用探究实验中我们也会开展更多的相关研究，并添加设置假药物组、假针刺组等实验设计，更为详尽与严谨地对针刺及联合药物这一治疗方式的治疗效果进行验证。

综上所述，电针内关、天枢、太冲穴位配合药物治疗能有效改善肠易激综合征所致的结肠炎症和内脏敏感性，提示针刺联合药物治疗可能有能够提高肠易激综合征疗效的作用，启发针刺联合药物治疗对肠易激综合征的临床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