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然主义视角看《红色英勇勋章》中英雄概念的转变
2022-03-03王星月
王星月
摘要:浪漫主义视角下的英雄神秘梦幻,是自由、激情与个性的化身。他们拒绝既定规范和惯例,游走社会,追求内心的平静与淡然。而19世纪90年代,斯蒂芬·克莱恩创作的《红色勇气勋章》,塑造了一个更为鲜活的英雄主义形象。本文围绕年轻士兵亨利·弗莱明在南北战争中的战斗经历和心理发展,解析自然主义视角下新的英雄主义概念的萌芽发展,探究资本主义战争背景下,人性本能与社会的对抗与和解。
关键词:自然主义;英雄;成长
英雄的理念长存于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史中。从九世纪英雄史诗《贝奥武夫》到近现代的超级英雄,大众在“英雄”身上投射美好的希冀与愿景。“英雄主义……是某一时期社会群体整体思维的最高形式,是时代精神的人格现。……在西方历史上,原本自古希腊神话开始的英雄形象具有极其浪漫和神秘的色彩能够激起人们无限的遐想和崇敬”。而战争小说《红色勇气勋章》中,没有恢宏的战争场面,也没有士兵勇猛向前的直接描述,似乎难以激起读者的英雄情怀及悲壮的爱国热情。
小说的主角弗莱明也曾一度迷失在浪漫的爱国主义和不切实际的英雄主义中。他应征入伍,为名誉和荣誉踏上旅程,却一度对战争产生恐惧,甚至成为逃兵,渴望获得伤痕的他,获得虚假伤疤后,回归战场并成为所谓的“英雄”。这样的角色以及故事叙述和人们心中的理想“英雄”形象似乎毫不相关。但实际上,弗莱明虽未如理想化的英雄般,创造历史,挑战命运,甚至成为正义的殉道者,却在“强大的武器行动”,或 “死亡战争”背景下,完成个体的转变或者说蜕变,即从对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盲目崇拜,转变为对平凡个体命运的接受,成为一个矛盾的即勇敢又怯懦的平民英雄典型。本文拟从自然主义视角出发,聚焦亨利性格发展,即从一个半自主的个体变成战争机器下的独立个体转变,试论西方英雄主义理念的发展与转变。
一、浪漫英雄主义阶段
亨利的入伍是出于他对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的不切实际的渴望。他厌倦了农活、重复和折磨人的演说,他曾想象人们在他的鹰击长空的阴影下安全地生活。他对自己时代的人们的行为方式感到不满。战争是一种戏剧性的事件,世俗和宗教教育抹去搏斗的本能。他梦想着战斗,模糊的、血腥的冲突,它们的横扫和火力让人激动不已。可能没有明显的荷马史诗,但其中似乎有很多荣耀。现在是他向人们展示真正的英雄的时候了。因此,在亨利故事的开端,带着兴奋的狂喜,他开始寻找成为英雄的道路。
而亨利所接受的这种对英雄主义的天真宣传,在西方有着悠久的传统,从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以及亚瑟骑士都包括在内。在移民美国时,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经常出现在小说和电影中,包括西进运动中的先驱者和牛仔。他们被认为有责任拯救所有人。“英雄主义”也常被定义为,为了崇高的目的而表现出巨大勇气的行为(维基百科)。而实质上,自从古希腊开始,英雄人物就是当时人们刻意追求和塑造的形象,“无论是在雅典还是在斯巴达,为了使城邦中的公民区别于奴隶以及在战争中能够战无不希腊胜,统治者和思想家不断地宣扬从身心到体魄的英雄意识。于是在人格塑造上要求青年人具有勇敢的品格和爱美之心”。
初期,亨利被英雄主义的幻想所俘虏,像其他许多无辜的年轻人一样梦想着参军。战争是一场游戏,是炫耀和赢得美貌、鲜花和荣誉的地方。战争可能会定义他们,带来价值。在这个阶段,个人的英雄主义是简单而有希望的,是积极的,并与爱国主义紧密相连。但实际上,亨利在军队中首先面对的是永恒的营地或单调的行军,而不是强大的武器行动,或死亡斗争本身。 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成功的信心大打折扣,听到真正的战斗的消息后,恐惧感油然而生,甚至在战争中逃窜。逃跑过程中不小心受伤后,被士兵夸赞为勇士时,也默默应下这虚假的名气与勋章。这个故事从另一个角度看,可能亨利的堕落过程。他从一个半自主的个体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战争机器。他的姓氏弗雷明似乎也暗示着他的逃跑结局以及不切实际英雄梦的发展,但实际上,这恰是人物英雄色彩的真正发展起源。
二、转变阶段
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私和神化的希腊英雄变得更加个性化。而自然主义作家对人物塑造致力于描写“处于常态的感情、灵魂和理智的发展”。《红色勇气勋章》中的人物不是神秘的或具有神性改变历史的人,确是真实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或者说无名之辈。在小说中,指称的改变:“破烂的士兵”“响亮的士兵”“高大的士兵”“年轻的士兵”,以及亨利的英雄主义梦想和真实行动之间的对比,既呼应书名的讽刺意味,也开启了“英雄主义概念”的重新阐释。
当亨利应征入伍时,他的母亲说道,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可以击败叛军,希望你千万不要做任何推卸责任的事。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做一件卑鄙的事,亨利,不要想任何事,除了正确的事……这些言语似乎和英雄的标准相去甚远,但实质上,可以被看作是战斗中最起码的英雄主义标准:不要傲慢,要不折不扣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在他入伍的第一天,亨利几乎是以各种方式履行自己的行为。此外,他还准备好了安慰母亲的句子,在离开时家乡时突然对自己的目的感到羞愧,所有这些都表明,亨利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在战斗前是天真和善良的,他具有人类对于英雄的最基本期盼,真诚和正义。
在行军途中,亨利履行他的日常职责,听老兵讲故事。他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感到恐惧,但他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包括向战友们寻求安慰。他不停地盘算着自己是否会逃离战场,他得出结论:“证明自己的唯一方法是进入烈火中,然后比喻为观察自己的双腿,发现它们的优点和缺点……所以他焦急地寻找机会”。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想加入战争,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思想的身份。
在自然主义视角下,“个人的精神自我以及与之相伴随的人的力量、智慧等,在神秘 、盲目的肉体自我与同样神秘 、盲目但却更为巨大、严峻的环境压力面前,变得微弱、渺小,不堪一擊”。但亨利在命运的巨手以及残酷的战争机器和自然环境中,虽然被抛入幻想,又被丢入机体和境遇的齿轮之中,被震撼,撕扯,变得怯懦,却依然保持着普通人的精神理想,维持着人的个性。
三、自然主义视角下英雄主义的转变
自然主义由法国的左拉发起,悲观主义、决定论、疏离感和故事结尾的惊人转折是自然主义的主要特征(维基百科,“自然主义”)。 美国的自然主义适应了法国时对真实性的强调和对说教态度的无知。丛林法则--适者生存法则,取代了道德标准。此外,小说着重描写了严酷的社会背景、底层人民和冷漠的大自然,以强调人类的无助和脆弱。
在小说中,战争激发了人类的血腥欲望和掠夺冲动,使他们像机器一样杀人,内心充满了仇恨。亨利和他的战友们在匆忙和愤怒中拿出自己的武器。有时,他的愤怒成为一种可怕的东西,使他梦想着最可怕的残忍行为。敌军是苍蝇在大胆地吸食他的血。人们失去了自我。他们一会儿是惊慌失措的逃兵,一会儿又是像复仇一样勇敢表现的英雄--机器和野兽。英雄主义被人类的本能所污染。自然界的冷漠将英雄主义推向了超脱和无情。
随着故事的发展,英雄主义被自然和本能不断侵蚀,人类的弱点似乎开始体现出来。弗雷明在战争中感受到战争气氛的影响--他在流汗....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红色的怒火。他对他的步枪有一种疯狂的感觉,这把枪一次只能用来对付一个生命。他希望冲上前去,用自己的双手杀人。他的无助对他来说很清楚,并使他的愤怒变成了一头被驱赶的野兽。遗传和社会环境决定了人的命运。浪漫主义和乐观主义向自然主义投降,希腊英雄主义在残酷的战争场面中显得很荒谬。
在战争的最后,亨利进一步摆脱幻想,逐渐走向成熟。他逐渐意识到大自然不再是浪漫的天堂,而是包含着魔鬼的摇篮,看着人们在战争中挣扎求生。战争结束时,他感到很高兴,也不后悔,因为他感到自己是一个安静的男人,不张扬,但有结实有力的血液,他是个男人。“英雄”不再是天神般的巨人通过建立奇功伟业来展示自己卓越的才能,“而是凡人在面临巨大威胁时能正确认识自我的脆弱,并具有足够的勇气克服自己的怯懦,从而实现自我价值的肯定”。
虽然,亨利起初的信仰和生活法则出现了危机。他的英雄主义让位于人类的生存本能。但他和其他普通士兵一样,他们可能不是最勇敢的士兵,但他会做他的那份战斗,从不逃避战争。这是一个自然主义视角下合格的普通人式的英雄主义,他把恐惧和勇气埋在了野外。
四、结语
過去,人们普遍把弗雷明理解为作者对英雄主义的讽刺,但当我们把弗雷明放在自然主义视角下,即环境(战争和自然)和遗传(本能)的影响下看待时,英雄主义指称将发生变化。亨利在战争面前抛掉幻想,接受并战胜人类的本能,重新定义了英雄主义,完成了小人物的英雄使命,也完成了对当时浪漫化的英雄主义概念的戏剧化反讽,凸显理想化和现实的英雄主义之间的冲突,表达了对战争的愤慨,对传统英雄主义概念的荒谬性讽刺。他的英雄主义来自虚荣心、动物本能(愤怒和复仇)和环境,但最终战胜了自然界导致的不道德,弥补了战争和自然带来的英雄主义去个性化,塑造了新的英雄主义或男子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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