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泥塑纹样推演与设计应用

杜杰 路晓倩

关键词：文化产品 形状文法 泥塑纹样 设计推演 生肖虎

引言

凤翔泥塑代表着陕西的一种生活文化，它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研究价值，在1996年左右逐渐萧条，一方面是由于打工潮兴起引发的环境影响，另一方面是因为凤翔泥塑品种较为单一[1]，呈现内卷化并进入瓶颈期，缺乏创新性再生[2]。在2006年凤翔泥塑就已经当选非物质文化遗产，关于文化遗产，方李莉教授提出了一种从遗产到资源的理论[3]，将遗产资源化其实就是将遗产活化利用的一个过程，简而言之，就是将遗产文化作为一种可利用资源，在开发、挖掘的过程中使其参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与社会实践恰当融合，也可以使固化遗产的现状变得更加灵活。凤翔泥塑作为一种可开发历史资源，代表着更多的创造空间。因此，文章将结合文法的理论，设计新的泥塑纹样方案，丰富泥塑产品的表现形态。

一、形状文法

（一）形状文法简述

形状文法（S h a p e G r a mma r，S G）是麻省理工学院教授GeorgeStiny在1972年提出的[4]。它是一种理性的生成式设计方法，即有目的性的基于计算推理或规则生成新的造型方案的设计方法，其基本规则有增删、缩放、复制、置换、旋转、镜像、位移、错切、贝塞尔曲线变换等。生成式设计有着快速生成结果的优势，所以在建筑、工业和产品等设计领域得到了广泛运用。

根据StinyG提出的概念来看，形状文法是作为形状对象的一个集合来展现的，表示为一个四元组的公式，即SG=（S，L，R，I）。其中，SG表示形状在推演之后生成的新的数据集合，S代表形状的有限集合，L表示符号标记的有限集合，R为推演规则的集合，且一般比较固定，I表示用于推演的初始形状。形状文法推演规则大体分为生成性和衍生性两类，其中，生成性推演包括置换与增删；衍生性推演包括缩放、镜像、位移、复制、旋转、错切、贝塞尔曲线变换[5]。

（二）形状文法的应用步骤

形状文法在产品设计中的应用一方面是来分析归纳已有的特征，另一方面是发展原有特征形成新的风格，总体概括为一个形态到另一个形态的过程。其中主要是通过运算规律进行研究，在文章框架中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泥塑代表性纹样的整体分析，主要通过搜集、归纳资料和实地拜访的方法，对凤翔泥塑的资料进行整理，对纹样进行规格化的取图，并作例进行分类别分析，了解其内涵背景和特点，总结出其使用范围；第二部分为确立合适的设计因子，实验设定以十二生肖的形态特点为约束，提取纹样的关键形态信息作为基本图元进而推演；第三部分为迭代优化设计，使用推演规则不断计算，在生成的新数据中摘取合适的形态语言，进行再设计，整个过程里探究如何将地域特征明显的泥塑文化融入到现代大众的审美喜好中。

其中，设计师查阅了相关文献数据后，研究发现形状文法在设计领域的应用基本趋于成熟，尤其体现在二维视觉和产品造型方面。但是，大多数推演实验并没有具体的设限，一方面导致推演过程中头脑风暴过于发散，另一方面实验生成的结果太有随机性。因此，文章在选用形状文法的过程中，根据泥塑研究的特点在推演开始之前便设定好约束方向，在缩减时间成本的同时也保证了方案输出的品质。

二、凤翔泥塑纹样的特征分析及设计衍生

（一）纹样的分类及文化内涵特征

凤翔彩绘泥塑从形态划分主要有四大类型，一是座像，以座虎为代表，一般摆放在屋子或者床头；二是挂片，当中属挂虎最为典型，主要用来装饰空间;三是立人，主要是为民间神话传说塑造人物实相，但是现在可以查阅到的相关资料微乎极微；四是杂货和小货，杂货的形象素材多来自于农村常见的小动物，也是一种小型的泥塑，小货与杂货取材类似，在形体上更小，绘制上更为简意[6]。

泥塑的發展起源早于流传中所说的明朝[7]，甚至很多青铜器上的纹样和泥塑都有相似之处，足以见凤翔泥塑历史的悠久。凤翔泥塑共有170多个花色品种[8]，形态夸张生动，似与不似之间以形传神，尤其讲究中国传统的观念，大胆的塑造风格独树一帜，多表达人与自然相应相生的关系。并且通过抽象写意的方式，来理解万物形态，表达一种对自然生命的敬畏和求生纳福的愿景。其中，在形态装饰上多以花鸟虫草和瑞兽祥鸟来表现，具体概括为动物纹样（见表1）、器物纹样和几何纹样（见表2）、植物纹样（见表3）。

动物纹样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鱼纹，也叫阴阳双鱼纹，呈两鱼相对且左右对称，寓意一男一女，是对子孙后代的祝福，多使用在眉目两侧；蝴蝶独特的动态之美，多被用作颤头，寓意多福；蝙蝠、蝎子等图案使用较少，主要是因为五毒图案在应用时的象征意义比较受限，多被用于以毒攻毒，所以会让小孩子带在身上来驱邪避害。器物和几何纹样多被用来装饰和搭配，但是不同的几何纹有着不同的韵感，所以在使用时会有区分，比如：太阳发散光芒，所以太阳纹多用于刻画眼睛；锯齿纹多用于刻画毛发或者花瓣的纹理；点纹使用范围没有限制，多在留白部分进行填充；水纹则多被用在四肢或者表达毛流感。植物纹样在所有纹样中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主要原因是大部分花卉在寓意上都很吉利，而泥塑又是大众对生活憧憬的一个积极映射，所以适用的环境比较多，在整体布局上也都占面比较大，多用于背部、肚部装饰。个别纹样使用环境比较特殊，比如石榴纹多被用于求子，寓意多子多福；桃纹寓意祥瑞长寿[9]。总的来说，凤翔泥塑的素材均来源于生活本身，蕴含着我们的生活气息，记录着生活百态，也代表了不同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态度，流传下来逐渐转化成为一种信仰。

泥塑作为含有陕西凤翔本土特色的一种视觉符号，其自身形态、色彩和文化内涵均具备地域代表性，有着很高的美学价值。选用形状文法进行研究可以保证在新生设计的过程中泥塑本色不会流失，进行文法创新再设计的关键在于设计因子的提取，恰当的设计因子是进行推演的有效前提，所以，设计师决定从文化内涵、纹样特征和色彩三个方面着手[10]。一方面，这三点是泥塑工艺呈现的视觉核心，另一方面可以使整个设计推演过程具备一定的文化承载和传递能力。为了方便整个研究，设计过程分为线稿造型和色彩造型两个阶段，在线稿造型确定的前提下再进行色彩研究，可以避免重复性劳动。在设计实验过程开始之前，一定要先确定十二生肖的特点，以此作为条件约束，可以使新造型的生成过程具备一定的目的性，节省耗费的时力，实验设定也会更加严谨。

（二）纹样设计因子的提取

纹样设计因子是进行推演计算的核心要素，首先通过收集样本，选定凤翔泥塑的代表性纹样作为主要研究对象，采集图案并进行标准条件下的处理，利用形态分析分类别提取出线条[11]，对其进行编号（见表4），以此作为初始形状的参考形态库，再基于形状文法规则反复迭代和不断演进，生成创新性的设计图案。

（三）纹样的推演设计

1.前期阶段

（1）确定设计因子的初始形状集；

根据不同的生肖，筛选出相关联的初始形状，以此作为初始形状集合。

（2）确定十二生肖特点的约束关系；

十二生肖可以说是人们生命的一种信仰，分别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十二个动物作为中国专有的属相，均有其象征的性格，也是凤翔泥塑的一大类别，所以，选择十二生肖作为特点约束，具有相关性的同时也很有代表性。首先，要对泥塑十二生肖的造型元素分别进行提取，将这些特征通过流畅的线条进行轮廓形象的构建，运用夸张和变形的手法进行表现，比如说：老鼠有长胡须、尖牙齿和圆小的耳朵，牛有尖的牛角、圆眼睛和大鼻子，虎作为动物之王，会突出“王”性，加上特殊的毛发纹理和三瓣嘴特点，兔子是长耳朵、三瓣嘴和大牙齿，龙贵在九像九不像，头似牛、角似鹿，蛇主要集中体现纹理和身体的游动感，马是体现在马蹄子、尾巴和食草，主要传达一种速度感，羊则体现在微卷的毛发、耳朵、羊角和羊蹄，猴的特点是集中在脸部和尾巴，并且喜好鲜桃，鸡是体现在尖嘴、两只脚、独特的尾毛和专有打鸣、下蛋的作用。狗体现在憨厚和喜好骨头，猪则体现在胖、嘴、耳朵和尾巴的不同[12]。综上，是十二生肖的典型特征，因此，着重夸张放大这些显性特征来作为一个视觉点，可以使设计意图在少的表达中尽显出来，加上新的纹样的融合，使整个风格在构图表现上更加具有特性。

其次，绘画主要集中在生肖的脸部，在统一视图规范之后，从五官特征入手进行刻画。在参考形态库中筛選并提取出适用该环境的形态结构曲线，进行推演，以生成的新形态库进行生肖的绘制填充。

初始形状集在推演过程中要时刻保证和生肖的特点相互约束，其中不断试验会产生大量的结果，设计师会根据经验筛选出效果最好的方案，繁复的实验结果在最终将不进行展示。

（3）确定规则R=｛R1置换、R2增删、R3缩放、R4镜像、R5复制、R6旋转、R7位移、R8错切、R9贝塞尔曲线变换｝。

由形状文法的理论可知，I代表了纹样初始形状的集合，推演变换后的形态曲线用I*n表示，R代表了形状文法的规则集合，为了在推演过程中简捷显示，统一作编号进行表明。同一初始形状曲线进行不同的文法规则或者不同次数的演变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具体表现为结合初始形态纹样的不同或者是初始纹样的复杂程度，设计师会自由采取规则来交替使用，也可能会分解繁复的形态曲线进行推演和重构[13]。整个计算过程中，根据形态特点的不同也会进行合理的调整，但不是漫无目的去做变化，否则会破坏泥塑文化在创新传承上的延续性。其中，形状推演时，不同生肖的约束特点不一样，因而适合的初始形态库也都不同，设计师会根据不同的初始形状的曲线特征自由选择合适的规则，不断调整和优化，达到理想的视觉效果。

2.推演过程

推演过程以生肖虎为例，结合虎的五官特征和纹样的适用性，对泥塑纹样进行针对性的提取和推演。

（1）确定设计因子的初始形状集I=｛I1、I9、I10、I16、I17、I18、I19、I21｝。

（2）首先，确定整体设计方案尺寸约束为550×550mm；其次，老虎作为数一数二的猫科动物，其头大且圆、嘴宽眼大、有着锋利的犬齿和黑且硬的胡须，前额的毛纹神似“王”字，霸气又充满智慧。

（3）推演主要从眉、眼、鼻、嘴和耳五个方面着手，过程示意图如表5：

选择鱼纹I10作为眉推演的初始形态，通过规则R4和R6（镜像和旋转）获得变化1，由于鱼纹构成形态单元较多，所以解构整体形态来分别进行推演，再将推演结果重构获得最终形态I*10，在应用时，基于中心对称分布的特点进行规则R4（镜像）则可以获得双眉形态。

选择太阳纹I17作为眼推演的初始形态，在原始形态中简化重复曲线，选择代表性曲线以虎的眼睛特点为目的进行演变，通过规则R3和R9（缩放和贝塞尔曲线）将圆滑的线条重复放大获得I*17，乖巧中不失气势。

选择云纹I18作为鼻推演的初始形态，其实，泥塑中会选用辣椒来代替鼻子，在西府方言中“辣人”表示一种乖巧，设计师之所以选用云纹代替，主要是考虑口鼻作为一种呼吸系统，负责整个气息感的顺畅，而云纹有着高升寓意，在这里和气息走向相互暗示，提升了整个氛围感；再通过规则R6和R4（旋转和镜像）获得I*18，旨在形态上更加符合鼻子特色。

选择金钱纹I16作为嘴推演的初始形态，实行规则R2和R9（增删和贝塞尔曲线）获得变化曲线，结合老虎的牙齿特点进行形态的调整，再施加规则R7和R9（位移和贝塞尔曲线）获得最终形态I*16，整个过程以突出老虎锋利的虎牙口势为目的。

选择锯齿纹I19作为耳推演的初始形态，提取老虎耳朵的轮廓曲线，对I19进行规则R9（贝塞尔曲线）设计，获得最终形态I*19作为耳的填充纹样。

选择艾草纹I9作为老虎胡须的最初形态，实行规则R6（旋转）、R9和R4（贝塞尔曲线和镜像）获得最终形态I*9。

选择牡丹纹I1传达老虎“王”的形象特点，对I1简化获得关键要素，进行规则R5和R6（复制和旋转）推演后组合重构获得最终形态纹样I*1。

（4）根据文法推演获得设计元素的形状集合SG=｛I*1、I*9、I*10、I*16、I*17、I*18、I*19、I*21｝（见表6）：

三、方案生成与设计应用

（一）设计方案的生成

关于设计方案的基本图元，文章主要是针对生肖虎面部的特点进行创作，整个过程以泥塑纹样为原型，进行实验推演并获得最终的形状集合，在此基础上形成线稿的设计因子，实验在过程中借助纹样符号的分解和重构，将形状集合中的元素进行变化和调整，根据生肖虎特点和纹样布局特征来确定整体的画面风格，不同的推演规则以及分布比例均会生成不同风格的方案，设计师会根据专业知识和经验进行调整，筛选出具备生肖虎特性的最佳方案，并在留白较多的地方添加元素，旨在整体形态上更加贴近生肖虎的性格特征，不断丰富和优化后获得最终的造型方案（效果如图1）。

（二）设计方案的应用原则

1.注重凤翔泥塑的文化属性

产品作为设计的一个载体，目的是将设计内容带入民众的生活领域，设计师认为日用产品是最好的传播媒介，因为使用几率居多，进入消费者视野的可能性也会提高，某种程度上会大大增强凤翔泥塑非遗文化传承的生命力，提高泥塑文化的知名度。将其作为陕西凤翔本土的一个特色元素，在文化产品衍生的同时，也间歇性树立和宣扬了陕西凤翔独特的地标形象，所以，设计方案的衍生与日用产品结合将会成为泥塑文化传播的一个跳板，尽可能地将泥塑的资源价值融入到现代社会的文化创造中。

2.构建泥塑产品的市场价值

随着凤翔六营民俗村的商业发展，很多老师和学生慕名而来积极了解和实践泥塑的生产工艺。其实，泥塑的有效发展不仅仅是被受众所知，民间艺人应该尽可能带着泥塑走出去，丰富泥塑的产品形象，使其和谐的站在新时代产品中。泥塑产品的衍生物是促进其商业发展的一个有效途径，在开发过程中借助泥塑的文化属性对其产品进行增值，设计师认为要打破艺术衍生的固态枷锁，了解泥塑市场的发展状况，在开发具备历史性、文化性产品的同时，也要赋予其实用性或者文娱性[14]，使其适应新时期的社会环境，也能和消费者产生情感互动，有利于被接纳和记忆。

（三）设计应用的呈现效果

文章对泥塑纹样创新再设计后，根据凤翔泥塑商业市场的发展情况，以线稿方案为造型来源衍生了相关的一些二维及三维产品（效果如图2）。

从设计思路上来说，生肖虎为例的线描方案强化了显著豪迈的泥塑风格，也延续了泥塑本色的艺术魅力，泥塑虎本身作为一种镇宅辟邪的文化形象，居民们都乐于将其置于家中或做装饰，所以将其应用在常用的家居物品上；其次，考虑到泥塑的商业空间，设计师对泥塑添加招财的文化寓意和互动效果，使其适用的环境更为广阔，招财虎的设计不仅促进了泥塑的产业化发展，也对泥塑文化起到了宣传效果。从文娱角度来说，三维产品招财虎设计了一些动态效果，在右臂内部嵌有的臂杆和虎身内部的中心臂杆连接，且中心臂杆底部和底座固定夹上均嵌有磁铁，利用同极相斥的原理，右臂进行摇摆，满足了人民大众和招财虎的互动情感。

结语

凤翔泥塑纹样具有浓厚的地域文化特色和鲜明的艺术表现形式，其含有的价值需要继续挖掘和丰富。文章以鳳翔泥塑纹样为研究对象，结合形状文法推演机制，在主客观条件约束下进行设计，输出以生肖虎为例的创新方案，并进行实践应用，结果表明形状文法利于快速的研究平面符号，变与不变之间丰富且延续了凤翔本土的特色，促进凤翔泥塑种类的市场开发，对凤翔泥塑后续的研究和发展有一定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