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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斯诺眼中的康克清

2022-03-02郑颖

百年潮 2022年1期
关键词:海伦朱德长征

郑颖

1937 年,海伦和康克清在延安

海伦·斯诺是美国当代著名记者、作家和社会活动家,埃德加·斯诺的第一任妻子。1931年到1940年旅居中国,投身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事业,向全世界报道中国的形势。1937年她在延安对中国共产党主要领导人的采访是她旅居中国期间最重要的活动。其间,她与很多共产党领袖特别是女性领导人结成了深厚友谊。在她们中间,海伦特别喜爱康克清,在她的《续西行漫记》(Inside Red China)、《延安采访录》(My Yenan Notebooks)以及

《重返中国》(Return to China)等著作中都有所记录。

海伦根据康克清的叙述写道,“我的母亲每年要生一个女孩,而七个女孩中有六个刚生下就送给别人家。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穷苦的渔夫,要养活他那三个男孩儿已经够困难,自然不愿意多养他所不喜欢的女孩子。我们并不是卖出去,而是送给人家。长大后,当他们的奴婢,农事的帮手和家庭的仆役。我是1912年生于江西万安的罗塘湾的。生下后一个月就送给一个农民豢养,这农民没有孩子,跟他的双亲和三个兄弟一道过活。他自己是一个穷佃户,两个兄弟是雇农,另一个兄弟却有一个老婆,一半在家操作,一半给地主雇用。我们这一家全都辛苦地操心维持生活。我一到了可供役使的年龄,便捡拾柴枝,看顾牲畜和割草喂猪。因为这农民和他的老婆成天在田里工作,所以到了十岁,除一切家务全由我处理外,还要到田里做工和编草绳换钱。”

海伦觉得,这些故事并不是她个人的,而是那些自1926年起就在内地从事广大的土地革命斗争,千百万青年农民的故事。

访问延安的时候,海伦对他们的婚姻充满了羡慕和赞赏。海伦采访时,康克清回忆到,“1929年正月,我和朱德在井冈山上结婚,当时我是17岁,而朱德43岁。我们究竟在哪一天结婚,我此刻已经忘记了。我们没有举行婚礼。自从结婚之后,我差不多始终跟他在一起,只有1930年红军占领吉安之后,两人曾经分别一年。至于我们并非经常住在一起,那是不用说的。我们从未生过小孩,因为恐怕有个小孩会阻碍我们的工作。”

“当我初次碰到他,并没有立刻浪漫地对他钟情。当时所有的人都非常敬爱这位革命领袖,我们两个人是最好的同志,但一旦过了这个过渡时期,我已经不能不承认我大概已经对他发生爱情了。”

当时,朱德的妻子刚去世。她是一个革命的女子,名叫伍若兰。1928年朱德在湖南耒阳和她结婚,但同年年底她便被国民党杀害了。康克清只在井冈山上见过她一次。

长征期间,康克清一直同朱德在一起,有时候一起休息,天一亮就得去干各自的工作。

海伦写道:据康克清观察,毛泽东同他的妻子过得很好,因为她没有别的工作,只是给他作伴,照料他。而自己忙极了,连洗衣服也没时间。有时候她给朱德洗衣服,平时他的小鬼为我们办这些事。朱德对妇女干不干家务活毫不介意。

朱德与康克清

康克清说:“八年来我从未跟朱德吵过嘴,有时我给他一点小小的批评,但他平常的行为总是对的。我们两个人从未命令过谁,他生病的时候,我把他当同志一样的服侍,至于他的衣食,我可从未关心过,这些是由他的勤务兵料理的。”

海伦曾在延安与朱德夫妇一起吃饭,她用一种诙谐轻松的口吻这样描述:稍后,我又和她、朱德、周恩来一道在总司令部吃饭。她顽皮地敲着朱德的手臂,而这位红军总司令亦微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爱妻,心里好像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提起他时,从不称呼他为自己的丈夫,而是用第三者的口吻叫作“同志”。我望着他们两个,心想,他们是多么罕有的一对,而且各自又有着多么惹人敬爱的个性啊!像他们这么诚实坦率,又是这么天真无邪,他们两个就像百炼之钢,虽然一道经过了十年的险恶的战争,但在他们却恍惚在体育场里,做了一次小心而自然的健身训练似的。

海伦承认,一见到康克清就喜欢她了。在共产党的女干部中,最有趣的人物就是朱德妻子康克清。除红军的工作之外,她对一切的妇女问题完全不感兴趣。她的生涯是国民党统治区的农民运动和苏维埃的赤色游击队的写照。

海伦认为,康克清并非因为她是朱德的妻子才出名。当她25岁的时候,便已获得了红军“女司令”的称号,她平素所最感兴趣的,不是女权运动,而是指挥士兵的同等权利。

據康克清的回忆,1934年,她在后方万安和赣州之间视察党务,无意间竟与敌人遭遇,因此不得不从事作战。当时她被当地的300名士兵推为司令官,一直作战两个钟头。后来敌人终于被迫退却。她觉得这是最快活的一天。对方得知这支军队是她指挥的消息,非常害怕,听说他们曾这样说,“朱德的老婆来了,她是非常凶猛的。”自此之后,她便得了“女司令”的绰号。

身着戎装的康克清

海伦觉得康克清有非常可爱的个性,写到:我们并不难看出朱德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只有17岁出身奴婢的勇敢的游击队领袖。她很漂亮,有浑圆的脸庞,端正的容貌,健康的牙齿和一对不平常的茶褐色的眼睛。

海伦还饶有兴趣地听康克清介绍女游击队员的情况,“农民的游击运动全是男人负担的,这些游击队员很强壮,当白军停止进攻的时候,他们要独立行动,进攻或扰乱他们的后方,而妇女们因为身体较弱,所以不能胜任。但亦有例外,兴国的女游击队曾用梭镖,但大多数时候是用枪进攻敌人。有些女人,多半是劳动阶级出身,亦会在江西的前线跟男人一道作战。但通常她们是执行交通或救护的工作。四川还有一队约800人的四川妇女独立起义团,接受战术和政治的训练。在苏区,军事工作上重要的女性只有一人,就是贺龙的妹妹贺英,可惜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被杀了,她曾经指挥过一个师的步兵,我非常佩服她。”

海伦还对比了抗战时期醉生梦死的上海和朝气蓬勃的延安。她描述:在上海的夜总会里,许多中国人浑浑噩噩地推挤着;女人们穿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走着,跟缠足一样受罪,而且脸上涂白擦红,打扮得全不像一个人样;男人们则洒着香水,修着指甲,看起来好像连动也不能动一动似的,一看到这些人,我便想起了康克清,当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英爽地出发至前线,到西北那冰冷的群山上去作战,这是多么动人的英贞的姿态啊!

1936年长征结束后,康克清仍然向往成为指挥员。据海伦的记载,康克清到达陕北之后,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她希望跟贺龙的妹妹贺英一样,担任实际的军事工作,做个军事指挥官。朱德很支持,他要求妻子学好军事知识,以便在将来能够指挥军队。康克清对军事科学略有心得,相信自己将来一定能成功。

在海伦对康克清的访问中,康克清这位喜欢战场的女军人对长征的感觉好像很轻松。康克清说,“我当时忙得不可开交,连自己的衣服都没功夫洗。在长征中,我的工作是组织民众……长征对于我正如长途的散步一样。有时我也騎马,但十分之九的时间,却跟别人一样步行,除负着自己的行李外,有时还帮着身体较弱的人背负重物,我时常挽着三四支步枪,想借此鼓励别人,朱德亦常常这样,他骑马和步行的时间各占一半,给别人留个榜样。我们穿的只是草鞋,一到夜里,大家便一道宿营,各个领袖,如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都聚在一起。我们的队伍分成两列,有时前锋和后卫相差竟达两天之久。我们在路上经过的每个地方召开群众会议,散播政治的宣传。没收地主的财产,把它部分分给穷人,所以老百姓非常欢迎我们,尤其是四川、贵州、湖南和云南的民众。”

康克清还回忆了长征中的困境和过草地的情形。长征中最困难的地方该是四川的卓克基和毛儿盖。在这两个地方,他们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只好用生姜、青草和树皮充饥。康克清说道,“我们前后经过两次草原。第一次,我们跟毛泽东的部队同时横渡草原,当时分为两路,毛泽东的一路无事渡过,而我们的,在半路为涨水的黄河阻住。它横亘在草原的中央,我们感到苦恼。因此我们又被迫回头,在西藏度过了冬天,每日吃着马肉、牦牛肉、羊肉和牛肉,朱德亦在这里得到他那只硕大的一见到没有红星章的人便高声嗥吠的康狗。”

1972年底和1973年初,65岁的海伦重新踏上中国大地,继续追寻中国革命的足迹。

邓颖超和康克清在人民大会堂安徽厅设宴招待了她。她见到康克清体格很健壮,像她丈夫朱德一样,康克清平生一直是体育爱好者。海伦把康克清在1937年送给她的长征时期西康少数民族妇女的原版照片还给了她。

最后,海伦满怀激情地这样描述这位多年老友:“你若见到康克清,那就是你了解中国老百姓之谜的最好机会了。她不是参加革命,她本身就是革命,她本身就是中国人民,她也确实像她所扮演的这一角色。朱德选她为妻不是偶然的,这是中国重要的社会力量与军事力量的会合。”

(责任编辑 张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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