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发展趋势研究

■文/苏杰芹（中关村创新发展研究院）

独角兽企业是新经济发展的重要风向标，其质量和数量已成为衡量区域创业活跃程度和创新能力的直接表征之一，对产业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升级以及经济结构调整等具有重要作用。中关村作为北京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主阵地，在独角兽企业的培育和发展中优势明显。本文基于知名创投研究机构CB Insights年度、月度全球独角兽企业榜单，研究发现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持续涌现，具有高成长、活力足、创新强等特点，并呈现出更加注重原创引领、开放融合、拓展布局以及承担社会责任的新趋势。但需注意的是，与其他城市比较，中关村首位优势相对减弱。

一、“十三五”期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快速涌现

一是独角兽企业数量和估值强劲攀升（见图1）。数量方面，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数量由2015年的14家攀升至2020年的54家，新晋独角兽企业59家，年均新生10家以上。估值方面，中关村独角兽企业估值由2015年的1128.5亿美元攀升至2020年的3604.8亿美元，约增长了2.2倍；涌现出字节跳动、快手、比特大陆、贝壳找房、猿辅导等5家超级独角兽，特别是字节跳动估值从2017年上榜的110亿美元增长至2020年的1400亿美元，估值连续三年占据全球首位。

图1 “十三五”期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发展情况

二是中关村成全球独角兽企业重要诞生地。2020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数量紧随美国硅谷（93家），位居全球第二，超过了印度（26家）、英国（25家）以及德国（12家）等国家，分别是上海（27家）和粤港澳大湾区（19家）的2倍、2.8倍。“十三五”期间，中关村入选CB Insights独角兽榜单的企业共73家，约为美国硅谷（144家）的二分之一，分别是英国、印度、德国的2.3倍、2.4倍、4.6倍，远超上海（37家）、杭州（15家）、深圳（16家）等国内城市。

二、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活力足、创新强、成长快

一是成立年限普遍较短，活力足。73家企业成长为独角兽所经历时间平均为5.2年，超三成企业成长为独角兽所经历时间不超过3年（见图2），占比分别高于上海、深圳7.2个百分点、21.7个百分点。其中，小米、寒武纪、银河航天等6家企业仅经历1年，美团、比特大陆、贝壳找房、字节跳动首次上榜估值均已超100亿美元，成为超级独角兽。

图2 中关村企业成长为独角兽所经历的时间

二是研发创新活跃度高，创新性强。据不完全统计，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及在京关联企业2020年研发经费投入556.9亿元，同比增长28.5%，比中关村企业整体高18.3个百分点；研发投入强度14.5%，比中关村企业整体高9.3个百分点。如：图森未来2020年研发经费投入1.4亿元，是总收入的59.5倍，专注打造完整的L4级别无人驾驶卡车解决方案；滴滴出行2020年研发经费投入是2016年的3.3倍，研发投入强度达40.9%。此外，据不完全统计，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及在京关联企业2020年发明专利申请数17170件，发明专利授权数3067件，比2019年增加1倍多。

三是13家独角兽企业成功IPO上市，表现亮眼。“十三五”期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有小米、美团、寒武纪等13家成功上市，它们从成立至上市所需时间平均约8年左右。截至2021年6月24日，13家企业总市值达29 587.8亿元（数据来源：wind），超一半企业市值是上市前估值的2倍。如：2020年上市的理想汽车不断创新发展“三电”、智能网联等核心技术，扩产建厂抢占市场，市值约是上市前估值的10倍；甘李药业和贝壳找房达到6倍以上，较早上市的美团达到8倍以上。2020年实现总营业收入4585亿元（数据来源：wind），六成以上企业营业收入同比增长超10%，如小米实行高端化战略，智能手机全球销量稳居前三，2020年营业收入实现2460.1亿元，同比增长19.5%。

三、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引领我国新经济潮流

一是领域分布多元化，新经济布局提速。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分布于互联网软件和服务、人工智能、金融科技、数据分析与处理、电子商务、医疗健康、硬件等13个领域，其中，电子商务、人工智能、移动网络与服务领域独角兽企业数量位居前三位，总占比达50.7%。独角兽企业在自动驾驶、大数据、物联网、卫星互联网、AI医疗、在线教育、新文娱、新零售等新经济领域快速涌现。如自动驾驶领域有Momenta、小马智行、图森未来等独角兽企业，大数据领域有零氪科技、明略科技、九次方大数据等独角兽企业，在线医疗领域有独角兽企业妙手医生，新文娱领域有独角兽企业快手，新零售领域有居然之家、易久批、美菜网等独角兽企业。此外，还诞生了我国首家卫星互联网独角兽企业银河航天。

二是“硬科技”属性逐步凸显，人工智能企业优势明显。“十三五”期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从以电子商务为主逐渐向以人工智能、医疗健康、硬件等前沿领域为主转变，硬科技领域独角兽企业由2015年的1家增加至2020年的22家，占中关村整体比重约四成。如：人工智能领域涌现出寒武纪、字节跳动、旷视科技、地平线机器人等11家独角兽企业，占全国人工智能独角兽企业数量超七成，居全国首位，比硅谷多3家，是全球科技园区人工智能独角兽企业最多的园区；医疗健康领域有甘李药业、零氪科技等独角兽企业；硬件领域有小米、比特大陆、极智嘉、特斯联科技等独角兽企业。

四、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发展呈现的新趋势

一是注重原创引领，新技术新产品持续涌现。新技术方面，如：字节跳动在2021年全球顶级计算机视觉盛会获细粒度图像竞赛双料冠军，TikTok的推荐算法入选MIT Technology Review 2021的“全球十大突破技术”；地平线机器人连续两届获全球Waymo自动驾驶算法挑战赛第一；第四范式自动机器学习技术刷新知识图谱最强榜单OGB世界纪录。新产品方面，如：极智嘉荣获美国供应链行业权威机构Material Handling Institute发布的“2021 MHI创新大奖”，是我国唯一获奖的自主移动机器人企业；神州细胞研发的全球首个14价HPV疫苗进入临床，首个国产重组凝血因子SCT800即将获批上市；地平线机器人发布业界首款全场景整车智能中央计算芯片征程5，单颗芯片AI算力最高可达128 TOPS。

二是不断开放融合，开源创新渐成趋势。紧抓开放创新和协同创新发展机遇，独角兽企业积极推动产学研深度融合的开源创新体系建设，打造自身竞争新优势。字节跳动火山翻译团队推出业界首款支持整个Transformer模型加速的训练引擎——LightSeq训练加速引擎，并向全球开发者开源，用户可通过插入自定义层或修改命令行参数等方式在各种流行训练库上便捷使用。第四范式开源两大AI核心底层技术栈（Open MLDB机器学习数据库和Open AIOS人工智能操作系统内核），开放上线基于这两者的AIOS社区版，助力社区和开发者高效构建智能化应用。旷视科技开源Brain++最核心组件天元，加速技术落地，助力AI新基建。

三是加强拓展布局，构筑自身产业生态圈。独角兽企业通过新设企业、战略合作、CVC公司风险投资以及并购等方式积极布局新的业务领域，构建自身产业生态圈。新设企业方面，据不完全统计，中关村独角兽企业2021年上半年新设立企业140余家，分布在北京、上海、深圳、成都、杭州等50余个城市。如：字节跳动在海南设小荷医药，深入医美新赛道；九次方大数据在苏州设奈美奈生物科技，增强大数据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应用；驭势科技在深圳设驭势未来，助力自动驾驶商业化落地。战略合作方面，如：地平线机器人与奇瑞集团聚焦智能驾驶、车载智能交互等领域开展技术研发与产品合作；小马智行与美国激光雷达领域头部企业Luminar合作发布一体式自动驾驶系统；妙手医生与神州细胞合作共建“互联网+医疗”营销模式；零氪科技与药联健康开展创新医药商保服务合作。CVC公司风险投资方面，如：字节跳动2021年以来参与深圳未来机器人等30余家企业融资，并购北京松果医疗等10余家企业，涉及汽车交通、智能硬件、企业服务、游戏、文娱传媒、教育等领域；零氪科技收购北京厚普医药等多家企业，打造全链条医药产品服务体系等。

四是积极开展公益，彰显社会价值。字节跳动设立古籍保护专项基金，助力古籍活化；旷视科技推出“明骥AI智能测温系统综合解决方案”，以AI力量助力疫情防控；小猪短租参与老城区旧楼房改造治理。面对河南暴雨灾区，理想汽车捐款1000万，用于防汛救灾工作；元气森林捐赠800万元，用于河南受灾人群的生活、防汛物资补给；字节跳动联合中国教育发展基金会发起“益校计划”助河南灾区学校重建。

五、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发展需关注的问题

一是中关村独角兽企业首位优势相对减弱。以2021年9月底CB Insights独角兽榜单为例，与2020年末相比，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数量在全球和全国的占比分别减少了3.3个百分点、7.4个百分点；估值在全球和全国的占比分别减少了11.1个百分点、17.5个百分点。从独角兽新生速度来看：“十三五”期间中关村历年新生数量均少于硅谷，硅谷以年均新生20家独角兽企业的速度增长；2020年受疫情影响，中关村新生独角兽企业仅7家，数量不到2018年的三分之一，远少于硅谷（13家），且少于上海（8家）；2021年以来，中关村新生独角兽企业16家，新生数量远低于旧金山（50家）、纽约（26家）等城市，而上海新生19家，与中关村独角兽企业数量差距由27家缩小到20家。此外，中关村超级独角兽数量较2020年底减少2家，而上海增加至2家，深圳保持2家。

二是未来领域潜力独角兽企业有待进一步挖掘。与硅谷相比，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在网络安全领域尚处于空白，并且大部分是针对终端用户的企业，以应用和商业模式创新为主，在互联网软件和服务、数据分析和处理、医疗健康等前沿科技领域较少。硅谷大部分是以企业服务为主的高技术企业，偏重于底层技术，分布于14个行业领域，呈全面发展态势；近七成以上独角兽企业集中在互联网软件和服务、网络安全、数据分析与处理、医疗健康等领域。如：在互联网软件和服务领域，硅谷36家，中关村仅5家；在数据分析与处理领域，硅谷14家，中关村仅1家；在医疗健康领域，硅谷11家，中关村仅2家；在网络安全领域，硅谷11家，中关村没有。如图3所示。

图3 “十三五”时期中关村与硅谷独角兽企业领域分布情况

三是部分独角兽企业发展后劲不足。从企业估值分布来看，“十三五”期间近八成企业估值集中在50亿美元以下。其中，估值在10亿～3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35家，占比超67%，且估值10亿美元的企业14家，如百融金服、慧科教育等。从估值中位数来看，2020年中关村独角兽企业估值中位数仅为15.5亿美元，低于美国硅谷（20.6亿美元）。从企业自身估值来看，超三成独角兽企业上榜以来估值没有提升，如凡客诚品、麦奇教育、蜜芽等；甚至部分独角兽企业由于企业估值减少、破产等原因退出榜单，如OFO破产重组退出。

四是独角兽企业总部及业务加快京外布局。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呈集聚式发展，主要分布在海淀园和朝阳园，总占比历年均在八成左右，部分独角兽企业快速发展，急需更大的空间载体满足规模不断扩大、业务链条拉长需求。海淀、朝阳园的承载压力巨大，其他中心城区、副中心、平原新城以及生态涵养区等分园政策和综合配套吸引力不强，而京外苏州、杭州、深圳等多地出台独角兽企业专项支持政策，通过大力度的招商措施吸引中关村独角兽企业纷纷在外地布局甚至外迁。如商汤科技将全球研发总部落户上海、初速度总部落户苏州等。

六、促进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发展的建议

一是优生态。加强体制机制创新和改革突破，引导技术、数据、人才、资本、园区空间等关键要素在中关村汇聚交融，持续优化提升政策环境，增强新经济活跃程度，全力构建适于独角兽企业发展的创新创业生态。鼓励和引导国有创投机构积极参与中关村独角兽企业培育孵化，支持市属国资参股符合北京产业发展方向的独角兽项目；紧抓北京打造北交所上市服务生态圈契机，支持独角兽企业上市融资，鼓励境外上市的独角兽企业回归境内、落户北京。

二是促创新。聚焦技术突破、产业变革和未来市场潜力，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引导企业结合首都战略开展底层核心技术攻关、颠覆式创新，推动“黑科技”及“硬科技”独角兽企业的发展；支持企业参与北京市重点研发计划、科技重大专项和项目，支持企业与高校院所、科研机构搭建高精尖产业协同创新平台，加快科研成果的转化和产业化，构建全面自主可控的产业生态。

三是拓空间。鼓励园区开发建设或运营单位通过自持产业空间、存量空间改造等方式，增加低成本空间供给，鼓励北京市各区政府回购园区存量低效用地，有效解决企业快速发展带来的空间承载力不足的问题。探索在中关村各分园，尤其是副中心、平原新城等分园建立独角兽企业生态集聚区或特色园区，加强空间保障，促进独角兽企业在京有序扩张，减少企业外流的同时吸引外地企业来京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