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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三个正直的制梳匠》的讽刺艺术

2022-03-01李娇

文学教育 2022年2期
关键词:讽刺凯勒幽默

李娇

内容摘要:瑞士作家戈特弗里德·凯勒的中篇小说《三个正直的制梳匠》描绘了一幅典型的十九世纪资本主义工业化初期的市民社会风情画,以一种诗意的方式体现了一个独特的社会环境。凯勒通过夸张、荒诞和尖刻的手法对主要人物进行了漫画式塑造,从而巧妙地讽刺了人们不顾一切追逐金钱和财产的现象。诙谐之城塞尔德维拉以一种诗意的方式构建了一种独特的社会环境,作为集体的塞尔德维拉人与作为个体的滑稽怪人形成了对比。本文通过对主要人物进行分析,继而在诗意现实主义的背景下对凯勒作品中幽默呈现出的讽刺艺术进行探析。

关键词:戈特弗里德·凯勒 《三个正直的制梳匠》 幽默 讽刺

国内对凯勒及其作品的研究较少。其中杨劲在对凯勒中篇小说《被滥用的情书》分析过程中,从情书的五个要素——写信缘由(空间距离)、感情动因(表情达意)、语义性(爱情话语)、私密性(两者格局)以及功能效用(情感沟通)——出发,勘察在印刷文字泛滥的时代,出于不同动机的真假情书对情感纽带的构建或解构作用。[1]顾盛卿则对被尊称为三位瑞士古典文学大师的耶雷米亚斯·戈特海尔夫(Jeremias Gotthelf,1797-1854)、戈特弗里德·凯勒(Gottfried Keller,1819-1890)和康拉德·费迪南德·迈耶尔(Conrad Ferdinand Meyer,1825-1898)進行阐述,从而研究以现实主义为标志的瑞士战时文学和战后文学的形成。[2]冀玥彤和赵蕾莲在对凯勒中篇小说《人靠衣装》的分析过程中,认为小说塑造的人物形象与瑞士转型期的历史背景密不可分,在此基础上探讨了“黄金至上”、“沟通优先”和“丑闻呼唤改变”这三个主题,挖掘了小说背后体现的瑞士社会转型的深层样貌。[3]

与国内研究相比,凯勒及其作品在国外得到广泛研究。从20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许多研究者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对凯勒及其作品进行了探讨,其中包括Hans Peter Richter的作品《戈特弗里德·凯勒的早期小说》(1960)和《塞尔德维拉与现实》 (1958);许多研究者从女性形象的角度对凯勒作品进行分析,例如Caroline von Loewenich的作品《戈特弗里德·凯勒:叙事作品中的女性形象》(2000);凯勒作品也以人物形象(Menschenbild)的角度得以分析,例如Rudolf Wildbolz的作品《戈特弗里德·凯勒的人物形象》(1964);一些研究者从心理学的角度对凯勒及其作品进行了研究,例如Eduard Hitschmann发表作品《戈特弗里德·凯勒:诗人的精神分析,他的形象和动机》(1919);除了以上角度之外,许多研究者也对小说集《塞尔德维拉的人们》进行了探讨,《戈特弗里德·凯勒,塞尔德维拉的人们——批判性研究》(2007)则从小说集与资产阶级现实主义的关系由不同的研究者根据具体的角度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一.诗意现实主义下的幽默与讽刺

现实主义一词源自拉丁文名词“res”,着眼于对资产阶级人民的客观描述以及他们对待社会生活的方式。[4]与欧洲其他现实主义文学相比,德国现实主义没有对社会危机和冲突进行激进地描绘,探讨的重点着眼于个人以及他们如何处理自己的日常生活和个人与社会的关系。[5]从文学和诗学的角度来看,始于19世纪中叶的现实主义在德语国家被视为“诗意的”。[6]诗意现实主义主要代表人物例如台奥多·冯塔纳、台奥多·施托姆、戈特弗里德·凯勒、威廉·拉贝等是由后人根据审美价值判断得以确定,特别是根据幽默的风格特征。体现诗意现实主义的幽默既适合严肃枯燥的事情,又适合轻松活泼的事情。幽默不仅源于诗人的个人主观世界观,而且源于客观现实,为了对异化的经验世界进行诗意美化,它应该在主观想象力和外部现实之间进行调解。从修辞的角度来看,讽刺艺术是人们说某事但表达出与所说内容相反的过程,内在的意义从而表现为与外在的形式的对立。冯塔纳认为讽刺艺术在这里是被用来嘲笑和揭露的,而幽默代表了一种崇高和积极的态度。[7]

二.《三个正直的制梳匠》里的讽刺艺术

《三个正直的制梳匠》(Die drei gerechte Kammacher)是中篇小说集《塞尔德维拉的人们》(Die Leute von Seldwyla)第一卷中的短篇小说,发表于1856年。《塞尔德维拉的人们》上下两卷一共包括十个中篇小说,讲述塞尔德维拉人的故事。该小说集一方面以幽默和美化的方式对社会现实进行描写,另一方面则体现冷静和疏远,是19世纪中短篇小说的典范,并体现了德语文学所提倡的诗意现实主义。

塞尔德维拉源于中古高地德语,表示快乐的、充满阳光的地方。凯勒以此命名该小说集,虚构了一个这样的瑞士小城。但小说中的塞尔德维拉并不是一个以市民们的勤劳和责任感为基础的社会,其市民们的游手好闲、政治上的幼稚、经营兴趣的愚蠢、竞争中的忌妒和贪污贿赂才真正勾勒出当时的时代氛围。[8]凯勒本着现实主义的写作态度使虚构的小城塞尔德维具有典型意义的瑞士城市。作者在第一卷的开场白里对这个城市的环境、风气、和生活方式的描写反映了十九世纪中叶资本主义在瑞士开始发展、封建宗法制度瓦解前夕的历史特色和社会特色,为各个短篇小说提供了共同的社会背景。[9]三个正直且荒诞的制梳匠就生活在山清水秀但贫穷的塞尔德维拉,他们既具有塞尔德维拉人的普遍性格特点,又具有自己独特的荒诞性格特征。

(一)人物形象分析

凯勒在小说中运用高度的艺术技巧塑造出各种类型的人物形象,描绘了不同的人物性格特征。人物形象的塑造和社会生活的描写充分显示出他特有的幽默风格。如果描写的人物使凯勒深恶痛绝,温和的幽默就变成了辛辣的讽刺。[10]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主要人物形象的描写充分运用了讽刺艺术来呈现这种幽默。

1.冷酷的徐丝

格哈德·凯泽认为徐丝(Züs)是圣经名字Susanna的缩写。[11]其原意源自希伯来语“susha”,意为百合,象征着童贞和灵魂的纯洁。[12]但这种象征性的内容与小说中的寓意并不相符。因为徐丝经营一家洗衣店,这种纯洁的性情已经变成了漠然、冷静和无趣,作者借助这个名字表达了讽刺和诙谐。徐丝与凯勒作品中的大多数未婚女性一样,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拥有一张父亲留下的七百古顿证券的遗产,并对其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与凯勒作品中的大多数未婚女性一样,二十八岁的徐丝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有一张七百古顿证券的财产,对父亲的遗产拥有无限的处理权。与塞尔德维拉其他人不同,徐丝喜欢阅读。她所收藏的书籍中几乎没有涵盖诗歌类文学,只有实用性文学和肤浅易懂的消遣文学。她的教科书和规章汇编充分体现了“低水平教育的平庸”。她无法获得文学的理想价值,被认为是半教育和低水平教育不朽的滑稽代表。她读书不是为了个人的精神发展,而是为了抑制情绪以及控制他人。在择偶方面,徐丝不在乎真正的爱情,而只是物质价值,资产、社会地位和前景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一位外科医生的助理曾送给她一个放血针,并教她放血,这是她以后可以赚钱的技能。只要徐丝意识到这个助理没有前途,便立即以坚定的意志与他分开。一个装书匠和徐丝交往了一年,在此期间他用厚纸板为徐丝制造了一座有无数储藏所和秘密房间的中国式庙宇以表敬意。这个精巧贵重的纪念品刚一竣工,徐丝便鼓励装书匠与自己分开,这体现了徐丝对他人的控制欲。装书匠由徐丝操纵,他绝不能跨越徐丝设定的界限,只能在一封书信中表达自己对徐丝的爱意、钦佩和永恒的忠诚。在金钱至上的社会,徐丝无法正确地感受他人的爱意,无法认识到爱的价值,也无法将爱看得高于物质富有和社会地位的外在光彩之上。

2.三个正直的制梳匠

凯勒在小说开头运用讽刺艺术巧妙地解释了“正直”一词:这里的正直不是天理的公正,也不是人类良心天生就有的正义感,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正直。[13]这种正直的概念类似于尼采的名言:“我讨厌狭隘的灵魂: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不坏。”[14]在正直的粉饰下,制梳匠的本性在小说中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三个制梳匠分别是萨克森人尤波斯特、拜耶尔人傅里多林和施瓦本人狄特里希。他们拥有一样的生活方式、性格特征和思维方式,这暗示了在他们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存在着灾难性的问题,他们的三重身份也表明了去个性化特征。无一例外,三人勤奋、忍耐、节俭、爱算计、自以为是、心胸狭隘,其本质是自私、贪婪、缺乏尊严和品格。他们屈服于塞尔德维拉经济,一起追逐少女徐丝的小额财产。在三重身份中,他们不仅体现了非个性和肤浅性,而且体现了可替代性和经济可用性。正因为如此,三人很容易被塞尔德维拉的资本主义市场控制,必要时甚至被它抛弃。

就生活的利益最大化而言,三人只追求工作、节俭和物质。他们从不抱怨食物少而难吃,睡眠时间短且不舒服,也不期望更高的工资。在恶劣的工作条件和生存环境下,他们默默地忍受着生活和工作中所有难以忍受的痛苦,甚至比以前更加勤奋地工作,只专注于彼此竞争,向老板展示自己的优势,而他们的老板充分利用他们怪诞的特性并从他们的辛勤工作中获得巨大的利润。由于19世纪初期工业生产增加和人口增长造成了劳动力过剩,他们过度的勤劳导致了生产过剩和销售危机,塞尔德维拉市场无法为他们提供广阔的发展空间,他们的勤劳让自己面临困境。为了得到这份唯一的工作,他们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如此狡猾和贪婪,三个无疑只会落入荒唐的绝境中。叙述者对此类事件的描写和评论没有表达出同情,而只有讽刺。

(二)讽刺艺术

在诗意现实主义的背景下,凯勒的幽默在小说中通过讽刺表现出来,内在的意义表现为与外在形象的对立面。凯勒的幽默既可以唤起欢笑和愉悦,也可以产生嘲讽和讽刺。

与年轻的狄特里希不同,年长的尤波斯特和傅里多林已有一些積蓄。为了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狄特里希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与拥有财产的人结婚,而拥有七百古顿证券遗产的徐丝便是合适的人选。尤波斯特和傅里多林发现后,也拼尽全力向徐丝示好,以取得她的好感。徐丝就像一个新发现的大陆,被三人一起追求并分享为共同的财富,并且他们一再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互恶性竞争。完全出于金钱考虑和经济愿望的追求无疑预示着他们悲惨的结局。徐丝现在试图以最大的智慧对待和控制他们,并决定了三人的命运,爱情和追求在这里都转化为赚钱的欲望。对于他们和徐丝而言,生活乐趣、激情和爱情从一开始就被商业和贪婪所取代,金钱和利润是生命中唯一值得追求的价值。

因为商品过剩,两位制梳匠必须离开店铺。老板提出一个有趣怪诞的主意来决定他们的去留问题——赛跑,而徐丝将自己的命运与老板的想法联系在一起。这场赛跑决定了谁能得到工作,娶徐丝为妻并获得她的财产。但是比赛结果出人意料:尤波斯特和傅里多林在塞尔德维拉人的嘲笑中完成赛跑,最终前者选择上吊自杀,后者终身潦倒。狄特里希获得了徐丝的芳心和财产并成为店铺的主人。狄特里希虽然在小镇上取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但他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快乐和自由,而是完全被徐丝统治着和压迫着。

凯勒通过荒诞的方式对资本主义工业化初期经济因素的力量越来越大的现象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对一个只遵循物质利益和金钱至上的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这在三个怪诞的制梳匠和冷酷的徐丝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注 释

[1]杨劲.介于复制文学与沟通媒介之间的情书——戈特弗里德·凯勒的中篇小说《被滥用的情书》[J].外国文学,2015(05):141-148+160.

[2]顾盛卿.瑞士战时和战后文学梗概[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学院学报),1987(06):19-24.

[3]冀玥彤,赵蕾莲.论戈特弗里徳·凯勒小说《人靠衣装》中的社会转型[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9,30(06):25-35+15

3.

[4]https://wortwuchs.net/literaturepo

chen/realismus/

[5]Andreas Huyssen:Die deutsche Literatur in Text und Darstellung. Bürgerlicher Realismus.In:Philipp Reclam jun.Stuttgart 1982:23.

[6]Christian Begemann: Realismus. Epoche-Autoren-Werke.In:Wissenschaftlic

he Buchgesellschaft,Darmstadt.2007:9.

[7]Roy C.Cowen:Der Poetische Re

alismus. Kommentar zu einer Epoche.In: Winkler Verlag, München 1985:153-161.

[8]范大灿主编;任卫东,刘慧儒,范大灿著.德国文学史.第3卷[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10):484-485.

[9]戈特弗里德·凯勒.凯勒中篇小说集[M].田德望,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3-4.

[10]同上:4-5.

[11]Gerhard Kaiser:Gottfried Kel

ler.Das gedichtete Leben. Frankfurt a.M.1981:329.

[12]Caroline von Loewenich: Got

tfried Keller: Frauenbild und Frauengestalten im erzhlerischen Werk.In:Verlag Knigshausen & Neumann GmbH, Würzburg 2000:98.

[13]戈特弗里德·凯勒.凯勒中篇小说集[M].田德望,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108.

[14]Werner Kohlschmidt: Geschich

te der deutschen Literatur vom Jungen Deutschland bis zum Naturalismus. In: Philipp Reclam Jun. GmbH, Stuttgart 1975:596.

(作者单位:郑州商学院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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