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认识数字经济浪潮对中国经济现代化的推动作用
——基于马克思科技观视角
2022-02-28孙涛
孙 涛
人类历经农业革命、工业革命,现正经历数字技术革命。2022年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指出“数字经济是以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力量,以现代信息网络为重要载体,通过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不断提高经济社会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水平,加速重构经济发展与治理模式的新型经济形态。”数字技术革命作为数字经济的核心驱动力量,更是数字经济浪潮的核心属性。另一方面,“经过十八大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我们党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正是在当今数字化与现代化交织的新时代背景下,我们有必要从马克思主义这一根本指导思想出发,对数字经济与中国经济现代化之间的联系进行科技观层面的反思,从而更好把握数字经济浪潮对我国经济现代化建设的推动作用,获得深层次启示,并加强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自觉与自信。
一、马克思科技观的基本内容
文艺复兴后,资产阶级不断在神学的荒谬中唤起人类的理性,自然科学也在漫漫冬夜之后破土而出。不论是以细胞学说、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和生物进化论为三大发现的科学革命,还是以蒸汽机为标志发生在英国的第一次技术革命,这些都与当时西欧三大先进思潮一起,融入到马克思的科技观思想之中。
1.马克思科技观的生产力维度
第一,科技的发展源于人的需要。“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而这种新的需要的产生是第一个历史活动。”正是需要的满足和以此为基础所产生的新的需要,不断推动着人类社会的进步。
第二,科技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当东非的能人制造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石器时,不仅标志着旧石器时代的开启,更意味着体现人本质力量的第一次科技劳动的诞生。
第三,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这是马克思科技观的核心内容。“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科学技术作为一种知识形态、并不能直接性地作用于物质资料的生产之中,因而其作为生产力首先只具有潜在的可能性。要把潜在的可能性转变为现实性,就需要将其与生产力系统相融合。劳动者作为生产力系统中能动性的存在,肩负起将科技因素引入其中的重要使命。自产业革命,抽象的科学终于开始放下自身“高贵”的身段同具象的技术结合,于是“科技”真正作为一个统一的知识体系存在于人的头脑之中,得以通过人的劳动能力作用于生产活动,并最终转变为现实力量、成为现实生产力的前提条件。劳动资料率先在这一进程中被改变。当人类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或动机而有意识地将脑中的知识用于改进生产过程时,被人们日常使用千万次的劳动资料就会被可预见地不断演进,从而不断被赋予更高级、更具生产力的形态。紧接着就是劳动对象。当劳动者和劳动资料都与科技实现了“完美”融合之后,整个社会将在科技力量的助推之下会陆续开发出新的劳动对象,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开拓出一个崭新的产业,如农业时代的土地、工业时代的煤炭和数字时代的硅片。
2.马克思科技观的生产关系维度
异化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批判的重要路径,在马克思科技观之中也以“科技异化”的形式存在。异化作为一个哲学概念,其主要含义是指主体在自己的劳动过程中,由于自身的活动而产生出自己的对立面,然后这个对立面又作为一种外在的、异己的力量反对主体自身。“尽管私有财产表现为外化劳动的根据和原因,但确切地说,它是外化劳动的后果”。马克思从人的生存问题入手,高度概括了私有制社会的异化现象,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劳动的四种表现:劳动产品与工人相异化、劳动本身与工人相异化、人和人的类本质相异化和人与人相异化。由于劳动是人最根本最现实的实践活动,是人及人类社会存在的根本基础,所以劳动本身的异化不仅是异化劳动其他三方面的根源,更是其他异化关系的根源。科学技术无疑是作为劳动而存在的,所以科学技术的异化并不是根源于科技本身,其实质仍是劳动本身的异化。
同时,马克思也指出科技异化的根源主要在于科技的资本主义应用。“同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不可分离的矛盾和对抗是不存在的,因为这些矛盾和对抗不是从机器本身产生的,而是从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产生的!”。资本主义社会下,尤其是从工场手工业过渡到机器大工业时代的过程中,伴随以机器为代表的科技的跃迁式进步,工人并没有因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反而是越发的不幸、越发的赤贫、越发的愚昧,人与自然的关系愈发的紧张、愈发的错位,这一切“异化”并不是源于科学技术本身,而是来源于资本逻辑统御之下的科学技术、来源于几乎只为剩余价值服务的科学技术。科技异化其本质是根源于科技的资本主义应用下的科技劳动的异化,而要想扬弃这一异化,就必须消灭掉异化的根源——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核心的生产关系。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科技观不仅包含生产力维度,也同时包含宏大历史视野下的生产关系维度。
二、数字经济推动下的中国经济现代化进程
现代化作为一个描述人类文明形态动态演变的高度综合性的范畴,本身包含了经济现代化模式、政治现代化模式、文化现代化模式等异常丰富的内容。而在这其中,经济现代化是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是现代化的基础和动力,没有经济的现代化,就没有全面的现代化。在数字经济成为我国经济发展重要引擎的大背景下,中国经济现代化进程逐步走进以数字化为核心,持续驱动经济现代化建设、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阶段。
首先,在生产力维度上,数字经济浪潮赋予中国经济现代化新动能、新业态。从微观上来看,数字经济不仅可以通过自身规模经济的特性来有效降低企业经营成本,而且可以通过日益精准的数据来帮助解决要素市场与产品市场的不对称问题,以及在分配过程中的匹配精度问题,从而在规模经济、市场体系和匹配机制之间形成良性互动,提高生产和分配效率,促进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从宏观上来看,一方面,数字经济中的内生性技术进步决定了会不断出现更多的新产业、新基建等,因而与传统经济形态相比资本利用的时间和空间会更加广阔,从而使得资本深化,有效改善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过程中资本收益率差距较大的问题;另一方面,由数字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科技创新能够促进实体经济与金融和人力资本配置之间的协同,进而推动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目标的实现,即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和人力资源的协同发展。从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角度上来看,数字经济通过数据不仅优化了生产要素的配置重组,而且还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从而帮助打造新发展格局中的关键要素困难;数字经济还通过提高企业的供给能力、挖掘最大化的消费潜力、打造具备快速反应能力的供需平衡系统帮助实现新发展格局中的供需平衡困难;另外,数字经济还通过群体性技术创新构筑全新竞争力,从而帮助解决新发展格局中的国际畅通困难。从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协同发展来看,数字产业化的服务化趋势稳步推进,以电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互联网和相关服务业等为主不断夯实对于产业数字化的基础作用。在数字产业化的支撑下,产业数字化也以具备网络化协同、智能化生产、服务化延伸、数字化管理为特点的工业互联网为重要方式,不断推动工业以及实体经济各领域的数字化转型进程。因此,数字经济浪潮革新生产力各要素,通过对生产力的数字化改造大幅推动了我国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
同时,马克思科技观的基本思想启示我们,作为后发型现代化国家,我国在利用数字生产力驱动经济现代化建设过程中需注重数字鸿沟的弥合。正如上文所分析的,劳动者作为生产力系统中能动性的因素,在科技革命的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因而在数字技术革命的进程中,若没有足够数量具备数字素养的劳动者进行补充,数字技术革命的“热情”难免就会“遇冷”。数字鸿沟主要包含两个层面的内容:一是数字设备和数字基础设施方面的鸿沟,二是数字素养方面的鸿沟,这两方面又会集中体现在我国对于具备数字素养的劳动力与数字技术高端人才的极大缺口上,这一点从当前我国的芯片产业、人工智能产业等领域的人才缺口就可以见微知著。因此,我国在之后的经济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不能将注意力仅放在引进“劳动资料”上,而是要在新一轮科技革命的过程中仅仅抓住“劳动者”这个要素,从而不断在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过程中牢牢掌握自主权。
其次,在生产关系维度上,数字经济赋予中国经济现代化新气象、新空间。数字化的生产力也需要与之相配套的数字化生产关系才能真正发挥效能。数字经济正是通过以数字化管理、数字化治理为突破口实现对生产关系的数字化改造。从数字化管理方面来说,现代化经济的管理体制需要有大数据技术作为支撑。在微观领域,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人员调整等关键决策所需要用到的信息都需要由数据作为支撑;在中观领域,一个地区的发展方向、产业结构、调整布局等战略布局也需要详实数据的帮助;在宏观领域,一个国家的人口比例、服务结构、重点产业等全局政策的调整方向更加需要大数据、互联网以及云计算等科技来撑持把握。从数字化治理方面来说,数字经济驱动治理方式变革有助于实现政府和社会综合治理的制度完备、治理完善、规范有序,提高政府治理和公共服务管理效率。在当前的数字社会之中,几乎每个人都使用数字技术用来聊天、购物、传输文件等,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在虚拟的数字世界中都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数字画像,最终导致社会治理的现实性与虚拟性相结合的特征。也正是由于治理对象不断加快的数字化转型与治理场景不断加深的复杂化程度,再结合我国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客观要求,我国的数字化治理不断加快脚步。在数字政府建设方面,各省市适应当前移动互联网时代潮流,不断将政务服务项移动端延伸,推出“掌上办”等让群众少跑腿的数智治理创新,并且还结合数据的共享属性,持续打破各部门壁垒,推进数据共享与科学决策。在数字孪生城市建设方面,其作为未来城市提升自身治理能力、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载体,已经从概念培育期发展到建设实施期,并且在新基建与ICT行业巨头的帮助下加速落地,从而不断实现城市治理的新创新。因此,数字经济浪潮创新生产关系各环节,通过对生产关系的数字化改造大幅推动我国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
同时,马克思科技观的基本思想启示我们,我国在构建数字化生产关系的同时要把防范科技异化作为重中之重来对待。“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当科学技术还没有摆脱资本主义的应用时,当科技还保留资本逻辑的窠臼时,科技就还是异化的科技。更令人不安的是,数字技术革命背景下的科技异化在很大程度上要比之前更为严重。当资本主义发展到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时,其剥削方式也“进步”到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新时代的数字资本家利用现如今人手一个的智能移动终端,将其异化为生产资料,引诱使用者为其进行无酬的数字劳动,从而实现隐藏在数字外壳下的隐形剥削。而这一行为不仅直接侵犯了用户的自由时间,导致每个人的自由时间异化为无酬的数字劳动时间,直接抑制了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更甚者数字资本通过不断设置的居心叵测的交互环节,让用户沉迷于短视频、社交媒体等应用程序之中,最终导致每个人不断丧失正常的认知能力、思考能力以及现实中的沟通能力,形成一个又一个在虚拟世界中不断极化的“乌合之众”——引起人与人之间的极度异化与社会的极不稳定。因此,我国在推进生产关系的数字化进程之中,要时刻警惕科技异化所带来的消极后果,保持现实世界与数字世界同步的清洁美丽,限制无序发展的数字资本尤其是数字平台资本,从而保证科技发展的矢量牢牢指向人民。
三、结语
中国式现代化为充分发挥数字经济浪潮对经济现代化建设的推动作用,并逐步实现数字技术的扬弃谱写了光明未来。在资本逻辑统御下的资本主义现代化进程中,科技几乎沦为资产阶级剥削的帮凶,科技异化的真正扬弃也断无可能。而中国式现代化的出现则为其提供了崭新方向。近代中国,风雨飘摇,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正是从这一时期在西方的坚船利炮下开始,并经过被动适应、主动迎接、引领发展三个阶段,最终得以开辟出当今举世瞩目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再次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中国经济现代化作为中国式现代化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也具有人民性的鲜明特征。因此,在中国经济现代化进程之中,我国可以更好地借助数字经济浪潮来推动中国经济的现代化进程,不仅做到充分释放数字技术的生产力潜质,而且也能以人民为矢量不断在生产关系层面消解数字技术异化所有可能带来的多重隐患,从而不断接近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接近共产主义、接近科技异化的真正扬弃——“只有在劳动共和国里面,科学才能起它的真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