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金融相关外文文献研究及对双碳目标的建议

徐智浩 石懿 陈煌鑫

摘   要：碳排放权交易等碳金融是促进碳减排，实现“双碳”目标的有效政策工具之一。本文研究采用VOSviewer、CiteSpace等文献计量软件，对外文碳金融相关重点理论研究的知识基础和前沿演进脉络进行知识图谱可视化分析，以期为我国碳金融发展和研究提供参考。研究发现碳金融相关领域的发展和研究受政策导向影响较大，且国内碳金融实践和研究相对国外起步较晚、金融工具尚不成熟;通过对关键词的阶段划分、聚类、Timeline图和突变图等分析，认为我国碳金融领域的研究未来应重点关注“碳金融工具”“碳金融交易和融资模式”“碳交易法律法规及监管体系”等方面。

关键词：碳金融;碳交易;碳中和;知识图谱;文献计量分析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2.01.006

中图分类号：F08;F06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31（2022）01-0047-17

一、引言

碳金融狭义上包括碳排放权及相关金融衍生品的交易，主要涵盖应对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减排并提供相应的绿色信贷等活动，广义上指围绕低碳经济和绿色发展所展开的形式多样的金融活动，其中以配额和定价为基础的碳交易活动是当前研究的重要领域。作为资源配置的一种有效手段，碳金融可以引导资金转向绿色低碳产业，被认为是落实《京都议定书》所制定的清洁发展机制（Conceptual Data Model，简称CDM）和联合履行机制（Joint Implementation，简称JI）的重要的政策工具之一。它可以通过培育多元化的绿色投资者，促进具有社会责任的投资群体以广泛参与绿色产业的投融资活动，丰富绿色基金的种类，增加企业的资金支持，从而降低绿色企业的融资成本;同时，又可以使企业通过出售碳排放额度直接增加利润，或间接驱动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取得市场优势以增加收益，提升企业的碳减排意愿，推动交通和电力等行业的转型升级和新能源等新兴产业的发展，进而推动经济社会的绿色低碳转型和可持续发展。

随着碳金融相关主题研究的不断推进，国内外学者取得了丰富的科研成果，但针对碳金融主题研究文献梳理和总结的研究还比较欠缺，尤其是缺乏对既有成果文献的计量分析。由于国外碳金融相关主题的研究起步较早，成果也较为丰富，对我国碳金融的发展有相当的借鉴意义，基于此，本文立足于外文碳金融当前的研究文献现状展开计量分析，以期为我国碳金融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二、研究方法、工具和样本来源

（一）研究方法

本文基于外文碳金融相关主题文献，利用VOSviewer、CiteSpace软件生成可视化图谱，采用文献计量分析方法对该领域文献的相关研究情况进行梳理。在本研究中，一方面，通过对该领域的发文量趋势和分布情况（包括学科分布、国家、研究机构、作者以及来源期刊）进行计量分析，直观展现了该领域的发展概况和主要贡献者;另一方面，通过对关键词知识图谱的分析，梳理了碳金融领域的研究主题和前沿热点。

（二）研究工具

VOSviewer、CiteSpace是常用的可视化文献计量分析软件，它们可以通过科学知识图谱的绘制，展现某一个研究领域的结构、演进与合作等关系，并分析文献的研究方向和热点。VOSviewer的优势是能够避免图谱中重要节点和标签出现覆盖的情况，并且注重数据集的主要信息显示，而CiteSpace具有时间序列分析功能，在揭示研究領域的动态发展规律和发现学科的研究前沿上具有相对优势。因此，本文考虑结合VOSviewer、CiteSpace软件的特点，分别绘制相关研究的知识图谱展开相关可视化分析。

（三）样本来源

研究所用的外文碳金融相关文献数据来自于WOS（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数据库。由于欧美等发达国家金融化程度较高，碳排放交易市场等环境金融都被默认为金融化的市场，因此，外文文献中较少单独出现“碳金融市场”的说法。为了保证样本的完整性，本文选取“carbon finance”“carbon market”“carbon trading”“carbon pricing”“carbon price”为主题词进行检索，文献类型为“Article”和“Review”，同时考虑到研究样本的收录时间，检索时间截至2021年7月20日，共获得WOS核心合集数据库2700条文献数据。

三、碳金融相关文献的可视化分析

本节针对碳金融相关文献样本进行可视化分析，展示相关研究的发展阶段、学科特征等基本特征，剖析高频关键词的频次、聚类、演变与突变等相关进程和特征。

（一）碳金融相关研究发展阶段

样本的分年度发文量如图1所示。本研究中的样本文献最早出现于1998年，且年度发文量总体呈现上升趋势。考虑碳金融是重要的气候变化应对政策工具，结合国际相关重大事件的时间，发现论文发表数量与这些事件时间高度契合，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碳金融相关主题研究的起步阶段（1998—2004年），在1998年《京都议定书》签订后，学者开始关注碳金融领域的研究，该阶段的碳金融只是作为一种概念或理念出现在相关研究中，将其作为主题进行专门化研究的论文较少;二是碳金融相关主题研究的稳步增长阶段（2005—2015年），这一阶段中的发文量逐年稳步持续增长，特别是《京都议定书》于2005年正式生效后，伴随欧盟等经济体碳交易市场的交易量和交易额快速增长，以碳交易为代表的碳金融相关主题引起学界的较大关注;三是碳金融相关主题研究的爆发增长阶段（2016年至今），该阶段发文量快速上升，与2015年12月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通过的《巴黎协定》有关，明确了各国将以“自主贡献”的方式参与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行动，加之2020年我国承诺于2060年实现“碳中和”，将进一步促进学者对碳金融相关主题的探索和研究。

通过对样本的学科分布、作者、机构等特征的分析，展现外文碳金融研究领域的文献概况（见表1）。从学科领域分布看，大部分文献集中在以下的学科中：环境科学生态（1487篇），商业经济学（662篇），能源燃料（598篇）等。在前十个发文量最高的国家中，中国以713篇的发文量排名第一，其他绝大部分是发达国家，说明我国比较关注相关领域的研究。从研究机构来看，华北电力大学是发文量最多的机构，在该领域的研究成果较为突出，此外，不乏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著名的国外研究机构。从研究作者来看，主要的高产作者有合肥工业大学副研究员李军（24篇）、德国波茨坦气候影响研究所所长Ottmar Edenhofer（22篇）和厦门大学管理学院林伯强教授（19篇）等，其中李军副研究员主要关注减排机制设计与绿色金融，Ottmar Edenhofer主要研究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方面的问题，而林伯强教授的研究重点方向则是能源经济。从来源期刊来看，《ENERGY POLICY》《CLIMATE POLICY》《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等杂志是出版有关碳金融研究文献的主要期刊。

（二）高频关键词分阶段分析

关键词承载着每个研究中最重要的信息，有助于读者快速把握文章的研究主题。使用VOSviewer软件对关键词进行共现分析得出的密度视图，清晰地展示了关键词之间的频次分布及其相对大小（见图2）。具体而言，颜色由浅向深过渡，关键词出现的频次也由低到高转变。集中在颜色较深区域的高频关键词分别是：“climate change”（339）、“policy”（274）、“emission”（244）、“impact”（239）、“energy”（220）、“china”（193）、 “carbon pricing”（184）和“carbon trading”（166）。

为了更加清晰地观察和对比各个阶段的关键词，现结合CiteSpace软件分别对上文描述的三个阶段进行共现分析，并按照频次列出各个阶段的高频关键词，发现“气候变化”“碳交易市场”“碳价”等关键词始终贯穿始终，“政策”“能源”和“模型”等关键词则随各阶段研究间杂在其中（见表2）。

第一阶段（1998-2004年）的高频关键词有“climate change”（6）、“carbon trading”（6）、“forest”（4）、“carbon sequestration”（3）等。该阶段的碳金融主要研究的是碳交易市场，其实质是对碳排放权的相关交易内涵及其形式的研究。碳交易理论可以追溯到科斯定理，该理论是为了将经济发展中环境的负外部性内部化，在此基础上，美国经济学家戴尔于1968年提出了排放权交易体系（Emission Trading System，简称ETS），奠定了碳金融相关研究的基本框架。1998年，84个国家共同签署了《京都议定书》，规定了碳排放权在工业化国家之间的分配额度，决定了将排放权交易体系作为碳减排的新路径，确定了国际排放贸易机制、联合履约机制和清洁发展机制。至此，碳金融逐步成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重要途径和工具。同时，林业碳汇作为碳减排的一个重要渠道被纳入了清洁发展机制，使得林业碳汇资产化，通过市场机制的设计，变成了一种可供交易的金融产品。因此，不少学者开始研究森林的减排潜力（Montagnini & Nair，2004;Perez-Garcia等，2005），认为其具有显著的碳固定和碳封存的能力。由于资金不足，法律不完善，缺少相应的激励和约束机制，第一阶段中碳金融的发展并不顺利，也未形成实际的碳市场，且建设碳交易市场面临两种风险，一是经济风险，工业化国家担心缩减碳排放量会影响工业发展，从而阻碍经济的发展;二是政治风险，“减缓”与“适应”谈判进程缓慢，国际形势存在不确定性。但该阶段确定的碳交易相关三种机制奠定了后续的碳市场发展基础。

第二阶段（2005—2015年）的“climate change”（133）、“carbon trading”（74）研究热度保持前列，“energy”（64）、“policy”（62）、“carbon pricing”（49）和“model”（38）等新关键词的关注度上升较快。该阶段的标志是2005年正式签订的具有国际约束力的《京都议定书》，它进一步推动了碳金融的发展，促进了欧盟碳市场（EU ETS）、新西兰碳市场（NZ ETS）等五大碳市场的完善。其中，2005年成立的欧盟碳市场是全球最早、最成熟且最具代表性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且在施行之初便引入了碳金融衍生品，具备较高的金融化程度。这一时期的研究关注能源、钢铁等高耗能产业，不少学者围绕能源的替代与有效利用（Galinato等，2011;Gwenzi等，2015），以及碳減排技术展开探讨与研究（Lehmann，2007;Edward等，2007;Damien J等，2013），而能源等高耗能产业碳排放与碳减排的成本都与碳价息息相关，Barker（2008）指出到2050年要想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应当确保政策促进合理的碳价格的形成，以而推动能源部门脱碳和企业技术变革。可见，该阶段的研究注意到碳价对维护碳市场平稳运行的重要作用，是影响碳市场健康发展的核心要素之一。为了维持碳价的稳定，不少学者提出在坚持限额与交易的方式下，采取设置碳价的上下限、或制定合理的免费分配额度以及相应的分配规则等措施。欧盟碳市场从政策上明确，到2020年完成较1990年碳排放20%的阶段性减排目标，采用“国家履行”措施取代“国家分配”方案，增加了碳排放权拍卖份额的比重，扩大覆盖面至航空业、铝业等行业，使碳价格趋于平稳，碳市场的价格信号更加强烈，有效引导了欧盟碳市场的发展。总体而言，该阶段是在第一段研究的理论基础上付诸市场实践，是碳金融市场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时期，也是碳市场走向规范的阶段。

第三阶段（2016年至今）中的“policy”（212）、“climate change”（200）、“energy”（155）、“carbon pricing”（135）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重点，并且热度持续上升。2016年《巴黎协定》正式生效，明确了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长期目标，并涵盖了包括发展中国家在内的更多国家，至此碳减排行动在全球范围内凝聚了广泛的共识，这促进了学者对碳金融领域展开更全面、更深入的研究。2016年以来，碳金融相关主题的发文量呈现爆发式的增长，Calel等（2016）指出环境政策的设计产物欧盟碳市场对技术变革产生了积极影响。Fan等（2017）采用事件研究的方法来评估自2005年以来欧盟碳市场中不同政策调整对欧盟配额（EUA）回报的影响，认为需要持续不断的监管更新才能实现碳市场的最佳效果。“renewable energy”（110）是对第一、二阶段“energy”深入研究的产物，这些研究从不同角度印证了碳市场是一种政策导向型的市场，即政府的一系列政策会影响碳金融市场的发展。学者从早期对传统能源部门的电价与碳价的联系、政策、资金、技术等因素（Abadie&Chamorro，2008;Cong&Wei，2010;Ji等，2018），上升到了宏观层面新能源市场和碳交易市场之间的联系的研究（Govinda等，2012;Zhang等，2016;Balcilar等，2016;Wang&Guo，2018），探寻两个市场间价格的传导机制，以促进碳市场的高效、平稳运行，从而推动可再生能源等低碳技术的应用和推广，促进全社会的碳减排进程。该阶段基本确定了国际碳交易市场的基本框架、宗旨和原则，使碳交易市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世界上碳排放量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在2011年已经开展了碳交易试点工作以响应《京都议定书》，主动尝试承担国际减排责任，此举对全球温室气体减排无疑起到重大的促进作用，但其体制机制尚不成熟，金融化程度还不够高，尤其是2021年7月16日成立了全国统一的碳交易市场后，中国碳金融市场还将面临诸多挑战。

（三）关键词聚类分析

采用VOSviewer软件进行关键词聚类分析，可以对外文碳金融领域的相关文献进行分类，如图3所示。相关领域的182个高频关键词被划分为5个不同聚类，通过对每个聚类前10个关键词进行整理，在此基础上归纳总结5个聚类的文献主题（见表3）。

C1聚类共有49个关键词，该聚类的中心节点是“climate change”，并包含“carbon”“management”“mitigation”“deforestation”“carbon sequestration”“REDD”等主要关键词。根据所包含的关键词特性，可以将该聚类的研究主题命名为“气候变化与碳管理”。碳管理是基于碳循环和环境管理构建的新框架，旨在实现经济与环境协调发展。碳管理的相关研究贯穿了气候变化和碳减排研究的进程，早期的研究集中在森林管理方面，关注森林碳管理、森林碳汇项目和碳交易在减少碳排放方面的潜力（Golden等，2011）。减少森林砍伐和退化（Reducing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from Deforestation and forest Degradation，简称REDD）是森林管理中的重要内容，研究“REDD+”项目与其他政策措施结合形成多中心治理的效果（Sunderlin等，2015），促进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积极参与、支持和资助“REDD+”国际融资（McFarland，2015）。除了关注森林碳汇，学者也对蓝碳进行了相关研究，包括蓝碳的概念、研究方法等（Sebastian，2014），以及加强蓝碳管理以实现温室气体减排的方法（Jeffrey，2020）。因此，碳管理不仅是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选择，也是碳金融相关领域研究需要长期关注的问题。

C2聚类共有48个关键词，该聚类的中心节点是“policy”和“energy”，还包括“emissions”“carbon pricing”“renewable energy”等主要关键词。因此，该聚类的研究主题可归纳为“能源政策与碳排放”。不少学者从政策层面对可再生能源、技术创新、碳定价等方面进行了研究，探讨CDM 在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分析国际碳金融促进发展中国家的减排机理（Joanna，2010），提出通过银行贷款和政府补贴为可再生能源项目提供资金支持，进而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Nie等，2016）。针对许多国家已经采取的各种能源政策，一些学者评估促进可再生能源投资的政策和回报性（Chang等，2016）、能源技术创新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中的作用（Sarah等，2017）、推动负排放技术发展的政策（Emily&Neil，2019）、低碳创新的影响机制（Sun，2020）、清洁技术推动绿色转型的策略（Yang等，2020）等。碳定价被认为是影响低碳投资等相关减排政策的重要因素，关系到货币政策在低碳转型资金支持的作用（Emanuele，2016）、气候政策工具之间的相互作用及其减排机制（Vanden等，2021）。未来关于减排政策工具协调与有效组合问题的研究仍是前沿问题。

C3聚类共有34个关键词，该聚类包含“China”“carbon trading”“performance”“efficiency”“market”“design”“carbon price”等主要关键词。由此，可将“碳排放交易研究”作为聚类3的研究主题。《京都议定书》的签订推动了国际上碳排放交易计划的发展，尤其最早建立的欧盟碳交易市场，为世界各国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排放交易运行范式，使排放交易的效率、碳配额的分配和碳价格等问题成为学者们的研究焦点。对于欧洲碳市场的研究，有学者从场内交易与场外交易及其波动性/流动性两个角度来测算效率（Rannou&Barneto，2014），或从理论和实证上检验碳交易和能源价格在欧盟和《京都议定书》排放计划之间的波动性关系（Takashi，2016），考察免费分配规则对能源密集型行业的额外收益、降低碳泄漏风险的作用（Oliver等，2014）。在对中国碳交易市场试点的研究方面，从碳价格、交易量、市场流动性和信息透明度四个方面测算出的市场效率较低（Zhao，2016），存在金融化程度不高、市场流动性过低、监督管理机制不完善等问题（Zhou等，2020），讨论碳配额拍卖设计（Tang等，2017）、分配方案（Han等，2017）、及其对行业和区域的影响（Yu等，2018;Zhang等，2018）等问题。对于碳排放市场关键因素之一的碳价格，Lin&Jia（2019）分析了中国碳排放交易计划中影响碳价格的主要因素，认为碳价格与交易机制之间具有高度相关性，指出当交易机制不健全时，碳价格是不可预测的。可见，完善相应的碳交易机制尤为重要。

C4聚类共29个关键词，其中心节点是“CO2 emissions”和“impact”，包括“consumption”“economic-growth”“demand”“growth”“trade”“environment”等主要关键词，该聚类的研究主题定义为“碳排放、能源消费和经济增长”。全球快速工业化的历史进程在带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爆炸式增长的能源消费需求也加速了碳排放量的持续上升，学者对能源消耗、经济增长和CO2排放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了分析，通过对如金砖国家（Wendy等，2014）、部分非洲国家（Simplice等，2016）、中国（Long等，2015）等发展中国家或经济体的研究，预测不同能源消费对碳排放和未来经济增长的影响，认为适当扩大商业服务贸易、促进太阳能和风能等可再生能源的使用份额（Hu等，2018）等措施以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目标，但无论何种国家推动能源消费结构转型都是关键措施（Rida等，2019）。此外，这三者之间的空间溢出效应也是学者關注的焦点问题之一，尤其是能源消耗对周边地区碳排放产生的负空间溢出效应（Zou等，2020）、邻国的空间溢出效应（Radmehr等，2021）等方面。因此，关于如何加强国际合作以减缓气候变化的研究也值得学者关注。

C5聚类共有22个关键词，包含有“model”“carbon tax”“sustainability”“system”“cap-and-trade”“optimization”“policies”等主要关键词。可以将C5的研究主题归纳为“模型和最优化策略”。这一聚类主要研究通过模型构建，寻求碳税、限额与交易的最优化策略，如碳排放减少量与交易的最小总成本模型（Guo&Jin等，2016）、基于环境损害系数的限额交易和低碳补贴政策下的最优生产和碳减排水平路径选择（Cao等，2017）、法定限额下碳排放强度削减的优化策略（Zhong等，2019）等。同时，学界还对限额交易制度下的最优化策略进行了研究，涉及到收入水平差异（Presley和Lin等，2016）、扭曲财政政策的气候经济模型（Barrage，2020）、限额与交易和碳税的比较（Zhou等，2021）等不同视角研究最优碳税问题。

（四）关键词演进及突变分析

1.研究主题演化趋势分析

关键词时间线图能够直观地体现所研究主题的分布及演化，透视不同时序内热点领域、分析视角、研究方法的变化。使用CiteSpace软件对样本文献的主要研究方向和热点进行分析并生成关键词Timeline图（见图4）。根据聚类节点的大小和内容，选取了关键节点排列前3的大聚类进行演化分析讨论，即“#2： carbon trading”“#8： climate change”和“#9： carbon pricing”。

图4中“#2： carbon trading”类别中关键词的演化顺序是：policy tool — carbon trading — clear development mechanism — forest management — carbon emissions reduction — subsidy — low carbon technology — energy economics — cost-sharing contract — supply chain coordination — empirical mode decomposition等。通过阅读原文献可知，为了实现减排的目标，各地区政府尝试了多种政策工具，如排放交易机制、森林管理机制、低碳技术和可再生能源支持政策等，在实践过程中应考虑政策组合以提高减排效率（Sorrell等，2003）。自1997年建立以来，清洁发展机制即成为排放交易的三大机制之一，采用森林项目的形式促进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合作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森林管理也因此早期碳减排的研究聚焦（Motel等，2008;Pukkala，2011）。随着全球工业化进程的加速发展，降低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需要更多的依靠低碳技术（Wang，2011）和能源转型（Sun等，2015）等新路径，考虑供应链活动对碳排放的影响，研究碳交易机制下的供应链模型优化（Yasaman等，2021）等问题。

图4中“#8： climate change”的关键词演化顺序是energy modelling — joint implementation — CO2 abatement — forestry project — climate change — ghg mitigation — bio-economics — carbon credit — Kyoto protocol —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 developing country — energy access — UN climate negotiation — sustainability transition等。由关键词及其对应的文献的内容可知，全球气候变暖是人类社会面临的主要威胁之一，很大程度上与能源过度消耗有关，为了应对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的排放世界各国积极采取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Olivier等（1999）基于能源系统工程模型分析，提出了采用联合实施（JI）项目控制二氧化碳排放的设想。学者们认为林业碳汇和生物碳汇是有效的减排方式（Roland等，2005;Kooten，2009），研究树木的碳储存和封存功能及相关政策有效性（Francisco等，2010），围绕森林和生物碳储量估算、森林碳管理、“REDD项目”融资、蓝色碳汇减排潜力评估等问题进行探讨。目前，各国政府依然面临着碳减排和经济增长的双重挑战，需要推动经济绿色转型实现可持续发展，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发展碳捕获和储存技术等关键技术，促进经济的低碳可持续发展（Ikechukwu等，2021）。

图4中“#9： carbon pricing”的关键词演化顺序为carbon tax — carbon pricing — low-carbon society — energy system — economic efficiency — carbon footprint — green technology — environmental impact —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 green bond — social cost — bank loan — financial stability — sustainable finance等。碳定价是碳金融相关研究的核心之一，是最具潜力的减排政策，碳税是一种较为成熟的碳定价工具。关于碳税对经济的影响机制研究，Fredrik（2006）认为碳定价可以降低碳排放成本进而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Govinda（2009）采用一般均衡模型的研究结果表明碳税兼清洁发展机制政策可以增加经济福利。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试图从能源系统、经济效率、碳足迹、绿色技术和企業社会责任等方面寻求平稳碳价机制的构建，并从宏观（Marron等，2014）或微观层面（Jane等，2018）讨论碳税对减排成本降低、经济效率提高、低碳技术创新等方面的影响，提出政府加强参与碳治理的相关建议。

2.研究热点分析

使用CiteSpace软件生成样本文献的关键词突变图（见图5）。使用该图谱可对样本文献的前沿进行识别追踪，从而为研究者明晰研究的演化动态，预测研究领域的发展方向。

从图5可知，外文碳金融方面研究热点突现可以大致划分为3个阶段：在1998—2006年的第一阶段中主要突变的关键词有forest、carbon sequestration、carbon trading、emissions trading、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carbon credit、agriculture，其中“forest”和“carbon sequestration”的突现时间最长，与森林碳减排方面的巨大潜力有关，学界围绕着林业碳汇、森林碳管理等领域展开了持续性研究;而“carbon trading”和“emissions trading”的突现强度较大，说明碳金融有关领域的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碳交易和能源交易等方面，涉及相关的碳交易机制设计、碳配额分配以及碳定价等问题，为以后碳金融的发展和创新奠定了基础。在2007—2012年第二阶段中出现的突现词有climate change、Kyoto protocol、land use、developing country、redd、adaptation、conservation、personal carbon trading、carbon market、deforestation，这些突变表明学者在这一阶段的研究从宏观转向微观方面，涵盖土地利用、REDD和个人碳交易等具体问题的探讨。2014年至今的第三阶段中突现词包括city、politics、cdm、lesson、transition、green finance、energy transition、urbanization，是近几年出现的新研究热点，其中 “绿色金融”“能源转型”“城市化”是从2019新出现的突变关键词，与其相关的研究很可能持续并成为最新的研究前沿。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文采用文献计量方法，从WOS核心合集中选取了碳金融相关文献作为研究样本，利用VOSviewer和CiteSpace软件绘制了知识图谱，对碳金融研究的时间分布、作者机构、学科主题和热点演进等作了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碳金融的研究进程根据国际重大事件可以将大致分为三个阶段，具有较强的政策导向性、相关性，且前两个阶段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第三阶段中中国学者的发文量和与中国相关主题的碳金融研究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趋势;通过对关键词聚类形成的五大聚类集合的分析，发现碳交易市场及其机制设计的研究是碳金融发展的重点和难点，并且碳金融与经济、政策的相互关系、影响机制等也是研究的焦点之一;利用关键词频次和突现图预测未来碳金融研究重点会集中在绿色金融工具、碳金融交易和融资模式、碳交易法律法规及监管体系等方面;结合中国碳金融市场当前发展实际，我国碳交易市场金融化程度不高，流动性较低，缺乏风控机制和监督管理机制。

（二）建议

一是坚持具有中国特色的绿色金融理念和制度体系。我国与发达国家“先污染，后治理”的理念不同，有“边发展，边治理”的特点。在实践路径上，发达国家强调“自下而上，市场主体”，我国以“自上而下，政府推动”为主导，在接下来的发展过程中，应当将两种路径相互结合，厘清政府与市场在碳金融发展中的作用，探究碳金融发展的关键驱动因素，进一步完善碳金融理论体系。

二是引入金融市场体系和对应的风控框架，提高碳交易市场金融化程度。我国碳交易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交易产品、参与者与交易机制金融属性还不成熟，需要培育多种形式的碳金融衍生品，大力引导和鼓励具有ESG理念的投资人和配套中介服务机构参与市场建设，对推动碳市场高效发展至关重要，特别是鼓励金融产品的创新和投资行为的多样化，同时，也需要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加强对金融风险评估、检测和监管的力度。

三是多筹并举，加速形成行之有效的合理碳价稳定机制。碳价格体现了碳排放权的商品属性，是碳交易市场研究的重点，有利于参与者形成价格预期，引导全社会生产、消费等行为。碳价格信号是激励企业进行低碳技术创新的重要因素，需要政府积极引导碳价在合理区间内保持相对平衡，设立明确的碳排放总量目标，提升配额分配制度，加大拍卖份额比例，发挥价格信号的引导作用，疏通价格的传导机制，完善碳交易市场设计和配套政策，建立有益于绿色技术投资的制度环境，形成政策协同效应。

四是扩大碳市场和碳价覆盖范围，形成合理的碳关税。发达国家提出碳边境条件机制，其收益如不能用于減少发展中国家的碳排放，则是变相的贸易保护主义，我国有必要加强政策的前瞻性，发挥碳税政策的调节机制，支持我国低碳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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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合作博弈视域下绿色供应链成员匹配及协调机制研究”（19BGL092）;福建省科技厅2020年创新战略（软科学）研究项目“福建省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科技创新支撑对策研究”（2020R0140）;2021年福州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社科规划重点项目“福州加快建设现代化国际城市实践研究”（2021FZB06）阶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1-12-13

作者简介：徐智浩（1995-），男，江西宜春人，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

石   懿（1997-），男，湖北黄冈人，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

陈煌鑫（1989-），男，福建仙游人，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