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具一格的“李氏”书写
——对长篇小说《箜篌引》的简析和几点思考
2022-02-24包广杰
包广杰
李清源的长篇小说《箜篌引》以清末帝制崩溃到辛亥革命前后这一时间段为背景,以颍川赵家、杨家的家族变迁为线索,采用别具一格的手法,书写了几代中国人在“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的命运走向。《箜篌引》2019年10 月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不久就入选2019 年度11 月份文学好书榜,读者好评如潮。笔者认为,这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一部描写中原地区近代史的长篇小说佳作。
一、中原近代史的“李氏”书写
在诸多对《箜篌引》的评论中,张翼的《历史的迷与谜——李清源长篇小说〈箜篌引〉历史书写分析》引起了我的共鸣。
张翼认为:“姚雪垠的《李自成》、刘震云的《故乡天下黄花》、二月河的‘帝王系列’分别为中国当代文学提供了三种不同的历史书写范式,强化了河南文学的‘历史’特征。然而,《箜篌引》并非转向而是延续,它的创作期长达十年。作家之所以书写历史,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向文学传统致敬的可能,但更应该是其隐秘精神世界的自我呈现。生活与创作的种种细节显示,历史已然内化为李清源的趣味、立场。”
以上观点笔者非常赞赏,读《箜篌引》时,我常常不自觉地与《白鹿原》比较。《箜》虽然写了几个不同类型知识分子,但全书更接人间烟火、普通百姓,兼具除暴安良的侠义,儒生带兵的浪漫,以及土匪和官府的残忍血腥。《箜篌引》与《白鹿原》当然也有艺术表现上的相似的“文学气质”,譬如魔幻手法,譬如现实主义: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乡绅与官府的矛盾,但更多的是在描写一个地域的几十年的历史变迁,几代人的命运浮沉上有更多的可比性,《白鹿原》以陕西地区的黄土高原为人物的舞台,而《箜篌引》则是中原地区的大平原颍川为背景进行描写,其实二者书中历史均可以作为中国近代史的缩影。
巴尔扎克说:“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白鹿原》和《箜篌引》都能够看作是这个民族的特定历史,特别是中原地区近代史的巨大变革,(陕西从某些方面来讲也可以代表中原文化的)。《白鹿原》以巴尔扎克的名言“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为引言;《箜篌引》则是中国诗歌的源头《诗经》之《乐府诗集·相和歌辞·箜篌引》中的“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为引言,甚至作为了本部长篇小说的书名,《箜篌引》本身也是流传下来的古曲,其构思新颖,也暗含了作者的深意。
《箜篌引》书写的历史是中原地区(当然也涉及到京城),时间是封建帝制崩溃到20世纪初辛亥革命共和建立,这一时期也是中国两千多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期,主要以赵家五代人、杨家四代人为人物主线,其中围绕着洋人传教、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辛亥革命等诸多大大小小事件,有慈禧太后、大小官吏、儒生绅士、土匪草寇、身份个性悬殊的几代妇女等等,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中芸芸众生“你方唱罢我登场”,但《箜篌引》没有采用长河型的“正史”写作手法,也不完全写“信史”,而是将大量笔墨放在“正史”之外的地方:家族、民间宗教、个人经验等另类历史上,展现了独特的文学性。
《箜篌引》的开篇之章,就是洋教(基督教)与本土儒教争夺民众的故事,只不过借助了死去多年的赵老太爷亡灵附身反击洋教,精彩地拉开了本书的宏大序幕,而洋教蛊惑、利诱,威逼乡人们也写得相当精彩:“那名自称来自法国的神甫带着三样东西:半车《圣经》、几筐铜钱和一把枪”,乡民领一本经书,发铜钱二十文,背诵一段福音,奖赏一百文。“有个镇民领到钱和书,将钱装进衣袋,撕下几页书纸擤鼻涕,连同经书一并丢到地上。神甫拔出洋枪,毫不客气打断他一条腿”。除了开篇这个故事之外,书中还有外来宗教以及本土的邪教(比如乾坤教)对中华以儒家为代表的正统文化的冲击。这个不仅代表中原地区,其实也是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近代史的一个侧影。反观当代,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从来没有停止对中国的文化洗脑式的输出,洋节的热闹胜于中国的传统节日,借助宗教外衣进行文化入侵等情形,也和《箜篌引》中的故事高度契合。由此可见,李清源的历史书写有着穿越古今的特殊意义。
一个作家的写作,不可避免地要受童年记忆以及所生活地域的影响,这也可以理解为文学的原乡。原乡建设几乎是所有具有大格局、怀大野心的作家都致力于做的事,比如鲁迅的鲁镇、沈从文的湘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李清源的写作似乎也不例外,他的老家在河南禹州,古属颍川郡,所以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有“颍川”,要么以颍川县为背景,要么人物来自于颍川县。《箜篌引》中的颍川县满大街的中药铺,西部遍布山区小煤矿,盛产烟草、大烟(罂粟),干旱、蝗灾等造成的大饥荒等等,均有着鲜明的地方印记。每当我读到《箜篌引》中有关西山剿匪的章节,我都不自觉地想起他的一个中篇小说《猎人与山贼》。这篇小说发表在《人民文学》2019 年第12 期,也讲述了一个剿匪和惊心动魄复仇的故事,只不过故事发生的时间是抗日战争前后,地点往南延伸到了郾城的日军受降点。根据发表时间以及小说内容推测,极有可能是作者创作《箜篌引》时的一篇高质量的副产品。尽管可以把李清源的文学原乡理解为地处中原腹地的颍川,他本人也承认这一点,但他更愿意“用原点代替原乡,可能是更好的态度与方式,不仅保有了本处,使文本世界有可追溯的源头,也打通了去处,使文本世界得以走向了广远与深邃”。他的长篇小说《箜篌引》就做到了这一点,使他书写的颍川近代史,完成了对于中原地区独特的小说营构,同时又超越了中原,走向了更为广远与深邃。
李清源的历史书写,采用了荒诞笼罩、现实铺陈的手法。这个写作手法不算新颖,《百年孤独》《白鹿原》《生死疲劳》中也常见。但《箜篌引》与众不同,从死去多年的赵老太爷以亡灵附身鬼魂的出现为开篇,书中还漂荡着很多神秘的鬼魂。这些鬼魂参与颍川人的生活,非常自然,如同常态。小说还铺陈奇异现象,渲染气氛,而这些奇异现象又常常出现在人死之后,比如廉吏赵敬则死后,三天火热异常,树叶烤得焦黄,庄里的三口水井井水翻滚如沸;婉仪被害时,已然干枯的石榴树会骤然开花,花瓣又会随即摇落下来,一层层将赵婉仪掩埋不见。此外,文本中还时不时旁逸斜出些传奇逸闻:佃户酒瘾成疾久治不愈,是因嘴内藏着一只蛤蟆,须引出这一怪物,把它在火上烧死;管家是饕餮之徒,原因是腹中有七只老鼠;陆魅——据说能自由出入阴阳两界寻人的怪鸟,以及寻找那只陆魅的艰难过程,也是小说中相当出彩的一节,相信读者都会过目不忘。
营造寻找陆魅与鬼神魔幻的神秘范围,构建了《箜篌引》荒诞笼罩、现实铺陈的小说风格,加上作者所采用的回环修辞手法的娴熟运用,使这篇历史小说新颖别致,别具一格,这也是“李氏”书写的独特印记。
二、故事高密集度
罕见的故事高密集度是“李氏”书写艺术特色的极佳体现。
所谓故事密集度,就是指一个作品中,同样容积的文字中故事的密集程度。读过《箜篌引》的读者可能均会对《箜篌引》叹为观止的密集程度印象深刻——大大小小的故事一个套一个,一个挨一个。一个故事尚未结束另一个故事就插入其中。故事与故事之间既无既定的先后顺序,也无显在的因果逻辑。此外,必须承认作者是一个设谜、制造悬念的高手,《箜篌引》常常将原本有关联的故事分散在几处,为读者设下悬念,又会在读者快要忘掉这些悬念的时候突然间再次提起。现将《箜篌引》的人物关系简单归纳梳理一下,从中可窥本书故事高密集度之一二:四个家族,其中赵、杨两家为主,二者既为对手甚至是仇敌,又同时有亲密的朋友交往。以此作为主树干,——颇似《白鹿原》白、鹿两家。其次是史家和陈家,可以作为树丫,史家的第三代史宗义是赵家的朋友和女婿,但他的儿子史青山却与赵家结仇,杀死了赵家第五代长子赵文渊。陈家父子两代土匪,与赵家、史家有生死之仇,纠缠不清。仅以赵家五代人关系为例,窥见本书故事高密集度。从祖辈开始:赵积善—→赵维贤——→赵敬则—→兄:赵致中,妻:孙慧如;妹:赵婉仪(嫁给史宗义);弟:赵致和,妻:江篱,—→兄:赵文津,妹:云裳(嫁给杨家高一辈的三公子杨修智)(赵致中的子代);兄:赵文渊,弟:赵文澜(赵致和的儿子)……其次还有几任知县、管家赵庆、女仆叶萱、土匪杜威、陈洪父子、简明(赵杨两家的共同好友、土匪师爷)等都让人过目不忘。
《箜篌引》全书有名有姓的大概有三十余人,这些人物虽着墨不同,有的浓墨重彩,有的寥寥数笔,但均个性鲜明,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故事挤挤扛扛,如此密集,却没有降低讲故事时,其中蕴藏的味道,更不会有流水账的感觉。这些故事类似于传奇的写法,让人读起来欲罢不能。不可否认,作者李清源是讲故事的高手。他曾经是《当代》小说拉力赛的年度冠军,著名作家阎连科、李佩甫、徐则臣、梁鸿评等人对李清源的小说给予了极高评价。
三、隐喻、反讽、荒诞
隐喻、反讽的修辞手法以及荒诞的写作方式是本书比较突出的特色。在本书中,隐喻、反讽与荒诞常常联合运用,达到了令人啼笑皆非和引人深思的艺术效果。
书名《箜篌引》像是本书隐喻的领头羊,书中众多人物的名字几乎都是隐喻,很多同时还是反讽,比如杨修仁,且看他是如何“修仁”的:逼死过两个佃户,强奸过三个民女,打断过九个人胳膊和六个人的腿,在集镇上抢了四间店铺,在县城砸过五座酒楼,还拆了一座观音庙和两个土地庵。他的弟弟杨修礼,倒是读书人,但以上门捣乱、戏弄相亲对象为乐,看到最要好的朋友结婚,想尽了阴招拆散。赵致中的名字,应戴在致力于中庸之道的知识分子或者士大夫头上更为合适,可小说中的赵致中少年是个混世魔王,成年以后,打打杀杀,黑社会老大一个,最后落草为寇,脑袋被砍下挂到了城楼……
除了书名和人名,隐喻与反讽还常常联手出现在情节中,比如简明想改造土匪,严明纪律,还效仿水泊梁山悬挂了“替天行道“的杏黄旗,但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成效,——“屎壳郎最大的愿望,是抢到无数的粪便,再理想主义一些,就是抢个活人天天吃新鲜的。就算是把它们放到朝廷之上,它们魂牵梦绕的仍是后宫的粪池”。梁举人三儿子暴死,梁举人不仅不允许小寡妇改嫁,还准备培养她割肉奉亲,为其立贞节牌坊。赵致中与小寡妇发生关系,被人唾骂,赵致中挥舞着拳头愤怒回击:“这他妈什么世道!一心想逼死人的叫圣贤,一心想帮助人的反而是混蛋!他妈的堂堂礼仪之邦,这么只会和寡妇过不去?”修女赵云裳做了个荒谬的梦,梦到上帝跟玉皇大帝打架。两个老头犹如市井莽汉,揪头发插眼睛,搂着脖子摔起跤,身体像麻花一样扭到一起……上帝和玉皇大帝不见了,只有两条狗在浮尘里向背而立,屁股被一根香肠似的东西连在一起。在《箜篌引》中反讽和隐喻好似一对孪生兄弟,运用到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荒诞包括鬼神、魔幻与怪异,前文已经例举,限于篇幅,此处不再举例。需要说明的是,这些荒诞写得自然而然,虽然让今天的读者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小说中就感觉是顺理成章的,这就是文学的真实。还需要指出的是,李清源的多种艺术手法运用不是分割的,而是有机结合起来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荒诞中体现了隐喻与反讽,它们像是三胞胎,同时还是一种让人笑喷的幽默。
四、也谈爱情
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特别是对一个大部头的鸿篇巨制,里面又有如此众多的人物,如果没有女性的出场点缀,不,应该是如果没有或娇美或刚烈的女性参与,一定会寡淡无味、黯然失色的。《箜篌引》没有让读者失望,塑造了几个个性鲜明、风姿摇曳的女性形象。她们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如此生动,我想如果《箜篌引》被拍成影视剧,这几位女性一定会成为观众追剧的重要因素。
先从最活泼女性说起,婉仪是赵致中同父异母的妹妹,赵致和的姐姐,从小和弟弟赵致和在京城长大。回颍川后,被混世魔王的赵致中欺负捉弄,后来和弟弟设计“复仇”成功,慢慢地却成了这个混世魔王哥哥的跟屁虫。鬼使神差让她和哥哥臭味相投的史宗义有缘,被他们用了歪招从老爷子手中“骗”到手。这让满腹诗书的简明气愤填膺却又无计可施。简明成了土匪的师爷仍然对其相思难忘,后丈夫兵败被害,简明欲挽其手以叙旧情,婉仪拒绝后壮烈而死。干枯的石榴树骤然开花,花瓣又会随即摇落下来,一层层将赵婉仪掩埋不见。五月榴花照眼明,我想火红的石榴花像极了这个活泼调皮的女子。
赵致中的妻子孙慧如,是最母老虎的女子,也是最忠贞的女子。她的出场就是孙二娘式的:掂起一根擀面杖,冲出伙房,和滋事的赵致中、史宗义拼起命来。真可谓一物降一物,混世魔王赵致和竟然喜欢上了这个母夜叉,非她不娶。娶回家后,又服服帖帖成了“妻管严”,在外面敢作敢为的霸王连个小妾也不敢纳。当他对带回家的江蓠表现出一点暧昧就被追得鸡飞狗跳。虽然是母老虎,倒也是一只有情有义、对爱人忠贞不渝的母老虎,当她闻知丈夫被害,头颅悬挂在县城高杆之上,二话不说,冒死为丈夫收尸,最后被守兵剁成肉泥。
最有心计的女性是赵致和的妻子江篱。江蓠本是大户女子,有才有貌,但身世浮沉,落难途中被赵致中搭救,“他在去京城的路上,收养了一个乞儿,又救了一名落难女子”。有心计的江篱即便对恩人赵致和也隐藏了真实身份,她还审时度势,婉拒了赵致中,嫁给了他的弟弟赵致和,后来成为赵家的事实上的掌门人。说到江蓠,不能不提及另外一个女子叶萱,她们两个身世有相同之处,都是那个特定时代流落他乡的难民。叶萱处境最低下,她是贫民,老家在山西,旱灾之中,又死了新婚丈夫,无奈之中和老公公一路乞讨到北京城。老头得病一命呜呼,叶萱没有一文钱埋葬老人,在街头嚎啕大哭,被杨修礼碰到,买下叶萱,帮其埋葬了老人,送到的赵致和身边。此时赵致和病倒在京城,在叶萱的照料下,才慢慢痊愈,叶萱成了赵致和的贴身侍女,二人发生了关系,也互生情愫。江蓠则是来到颍川以后,才和赵致和相识,并“音声相和”,爱情的自私和女人的本能,使她容不得丈夫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尽管这是个没有野心的奴婢……江蓠和叶萱,都是落难之中美丽如花草的女性,最有心计也罢,没有野心也罢,她们的命运结局早就被小说家安排好了,似乎没有野心的反而更好。
心中最苦的女子是葛伊莪,她是退休官员葛天民的女儿,为了接近心爱的人赵文渊,嫁给了心上人的弟弟赵文澜。然而,丈夫却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书虫和伪君子,大部分时间坐在自己的“坐忘斋”,从没有和她发生肌肤相亲。葛伊莪疯狂了一次,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给了心上人,却一直被心上人冷落,这让她怀疑,其实也让读者怀疑,她和心上人销魂激情那一夜,到底是梦中,还是在现实发生过?
对爱情要价最高的女子,是赵家第五代赵云裳,美丽又知书达理,但就是孤傲。她是赵致中的女儿,乾坤教主赵文津的妹妹。杨家三公子杨修智喜欢上了这个冷美人,他甘愿降低辈分,托人做媒。云裳要他找到陆魅,就嫁给她。他就冒着生命危险,历尽九死一生寻找定情信物,甘愿落个残疾。他对云裳其痴心和忠诚可歌可泣,可谓惊天动地。
五、余话
复仇是历史小说里的常见元素,《箜篌引》也不例外。书中围绕着赵致中、杨修仁、土匪陈富以及他们后代的复仇,写出了一个个残忍和血腥的故事。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什么总要用杀戮、暴力的方式解决上一代人留下的仇恨?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和途径解决?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在《箜篌引》中是否定的。因为在混乱的时代,价值观也是混乱的。
作者以冷静克制的笔触,写故事而不做直接的价值判断,让读者引发思考,自行完成取舍,这是《箜篌引》的高明之处。赵致中为报父受诬陷斩首之仇,而选择残酷地复仇,而他本身又又是杨家以及土匪陈富的复仇对象;赵文渊剿匪有功,却又被同样剿匪的史青山追杀暴死,善恶对错,因果轮回,读来令人唏嘘。当然,不仅是复仇,其他方面,比如几任知县、几个乡绅、几个女性的形象等等,也都是多元的、丰富的、立体的,而不是简单平面、刻板的人物。
长篇小说《箜篌引》写出了丰富多彩的人性。任何题材的优秀作品,都应该写出人性的多种可能,否则很难跨入优秀之列。期待着这部别具一格的“李氏”书写、这部优秀的鸿篇巨制早日改编成影视剧,毕竟,它包含了诸多可以改编成影视剧的元素,可以为不同风格的导演提供不同角度的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