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在国家安全工作中的角色作用研究*

尹益民

（川北医学院图书档案馆 四川南充 637000）

1 引言

当前，我国国家安全面临国内外社会形势复杂多变的挑战，传统安全问题与非传统安全问题相互交织，国家安全面临的威胁日益严重[1]。2018 年4 月17 日的十九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全面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思想，努力开创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新局面，切实做好维护政治安全、健全国家安全制度体系、完善国家安全战略和政策、强化国家安全能力建设、防控重大安全风险、加强法治保障、增强国家安全意识等方面工作[2]。图书馆作为公益性信息服务机构，在我国国家安全体系的11 个领域，尤其是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与社会安全中作出了哪些贡献？图书馆在国家新型安全战略中如何定位？本文立足于国内外图书馆的经验，结合案例分析，探讨图书馆在国家安全工作中的角色作用，分析目前图书馆开展国家安全教育与服务工作的阻碍因素，希望为图书馆行业发展与实践提供参考。

2 文献梳理与述评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2 条指出：“国家安全是指国家政权、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人民福祉、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国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对处于没有危险和不受内外威胁的状态，以及保障持续安全状态的能力。”国家安全不仅对政府重要，对整个国家都很重要，国家安全范围广泛，仅靠政府安全机构无法完全保障。因此，每个人都可以为维护国家安全发挥作用，这也是每个公民的责任[3]。图书馆作为社会情报机构的重要力量，致力于社会发展的同时，兼顾国家安全，开展情报工作，是国家情报体系构建的重要一环[4]。图书馆和图书馆员应被视为国家安全工作的重要工具，通过利用和协调图书馆人力和物力资源，有效实现国家安全[5]。笔者通过前期对国内外“国家安全与图书馆”的相关文献进行阅读、梳理发现，很少有文献直接涉及这一主题。《图书馆与国家安全：历史的视角》一文对2011 年美国《爱国者法案》进行了审视，认为该法案不公正，图书馆有责任保护公民的言论自由权以及被该法案所限制的信息访问权[6]。Omopupa 通过研究发现，图书馆在促进和平与统一中可以发挥作用。该文强调需要信息流通帮助实现农村发展和粮食安全，进而实现和平与统一[7]。Rubina 研究了巴基斯坦的图书馆与和平教育，以图书馆为平台，探索极端主义的成因，以及图书馆和平教育所带来的积极影响与变化[8]。Kargbo 研究了图书馆员在塞拉利昂战后重建中的作用。文章建议图书馆员扩大服务范围，以帮助人们获取信息[9]。Ndagana 和Ogunrombi 指出，图书馆为年轻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尤其是在动荡的社区，这一举措有利于地区稳定和国家安全[10]。此外，还有多名研究人员在分析尼日利亚国家安全所面临巨大挑战的基础上，研究图书馆的信息素养计划、公民和平教育、信息情报服务、扫盲、国家安全宣传等所担负的社会责任，表明图书馆和图书馆员可以通过有效的工作为促进国家安全作出贡献[11-13]。总体上来说，图书馆与国家安全的相关研究成果较为分散，鲜有的成果也皆为国外研究人员成果，国内学者对此方面关注较少，未见直接涉及该主题的研究成果。因此，笔者希望结合我国国情与图书馆的发展现状，将国家安全引入图书馆视野之中，探讨图书馆维护国家安全的社会责任与作用。

3 图书馆在国家安全工作中的角色作用

3.1 信赖信息源的提供者

致力于获取、组织和保存信息资源的图书馆，被认为是有组织的信息源的集合。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图书馆已逐渐发展成为信息资源和服务的提供者。处理和管理知识信息的图书馆在国家安全中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Ossai-Ugbah 等认为国家安全问题是图书馆管理的核心价值[14]。信息能让人们摆脱无知、误解、经济停滞、社会动荡和政治动荡的束缚，能够建立开明和负责任的公民意识，没有及时、准确的信息，就无法增强社会凝聚力与维护国家安全。因此，图书馆在国家安全工作中扮演着准确可信赖信息源提供者的角色，是有价值信息的重要来源。国内外多家图书馆在面临威胁国家安全的紧急事件时，为提供权威信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极大地威胁了国民健康及社会稳定。2020 年3 月23 日，IFLA 主席克里斯汀·麦肯锡和秘书长杰拉德·莱特内鼓励全球图书馆为人们获取疫情相关信息提供更多支持，并提供相关决策支持服务。IFLA 推出“IFLA 与COVID-19”常见问题解答专栏和“COVID-19 与全球图书馆界”专栏，回答会员提出的疫情相关问题以及定期更新各国图书馆闭馆与服务情况[15]。我国高校图书馆也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初期，在信息来源不准确、信息渠道不畅通引起公众恐慌的情况下，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教育部、国家政务服务平台等政府网站或权威新闻网站采集相关信息，通过图书馆官方媒体全面权威解读疫情防控信息[16]。

3.2 危害信息的剔除者

图书馆作为公众信息传播的重要媒介，一些错误的价值观，如恐怖主义、奴隶制、殖民主义、极端宗教等也可能通过图书馆进行传播。图书馆保证公众公平获取信息资源的权利必须建立在维护国家安全的基础之上。因此，图书馆提供给公众的阅读资源，无论是在图书馆内外，不能有任何涉及危害国家安全的内容。图书馆对于馆藏资源应该严格把关，定期复检，剔除一切危害国家安全的资源。2001 年“911”事件发生后，美国联邦政府于同年10 月通过《爱国者法案》。该法案规定图书馆界必须要为国家安全利益服务，通过移除、贴标签或隔离等方式处理对国家安全有潜在风险的馆藏。该法案大大提高了政府对包括图书馆使用在内的日常生活等诸多方面的干预[6]。2020 年7 月6 日，香港教育局表示，无论是否有香港国安法，学校提供给学生的阅读材料均不应涉及任何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学校图书馆应移除涉危害国家安全的阅读材料[17]。此前，香港各公共图书馆多次对馆藏进行复检，对“港独”书籍亮出“红牌”，不予外借或预约。

3.3 国家安全宣传教育者

2015 年7 月1 日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14 条规定，每年4 月15 日为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将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以法律形式固化，就是为了让维护国家安全成为每个人的自觉与责任。但我国一项公民国家安全意识的调查显示，多数人维护国家安全只知道皮毛。在852 位受访者中，93%的受访者认为国家安全与每个公民息息相关，但90%的受访者不清楚国家安全体系，33%的受访者未接受国家安全教育，90%的受访者认为国家网络安全就是防止个人信息泄露[18]。公民国家安全意识的淡薄与其在维护国家安全中的重要地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因此，图书馆可以作为国家安全观念与教育的积极推广者，帮助公民了解自身在维护国家安全中的作用，学习国家安全的基本知识。我国各类型图书馆已经在此方面进行了积极的实践与探索。徐州工程学院图书馆在我国第6 个“全民国家安全教育日”，开展“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筑牢反奸防谍钢铁长城”主题活动，通过推送维护国家安全视频、《江苏省反间谍安全防范工作条例》相关内容，制作《一图读懂条例》主题展板等活动[19]，宣传推广国家安全教育，提高读者国家安全意识、防范意识与保密意识。

3.4 政府管理的协作者

图书馆作为公众意识与公共信息的重要集散地，存在与国家安全相关的各类信息。图书馆应该作为政府国家安全管理的协作者，积极为政府和社会提供新闻、信息和反馈，培养公众积极正面的态度、行为和价值观，并为政府部门提供决策支持。美国图书馆在一战、二战、冷战时期及“911”反恐战争中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一战、二战期间，根据联邦政府要求，美国各图书馆删除了有关弹药和密码学的资料，向联邦调查局报告阅读这些资料的读者个人信息，并收集公众对于战争看法的情报。冷战时期，联邦调查局要求图书馆工作人员注意图书馆用户报告，这些报告可能是敌对国家外交官招募情报人员或收集对美国安全有害的信息。“911”事件后，美国联邦政府通过的《爱国者法案》允许联邦调查局检查图书馆借阅记录与图书馆计算机，以及监视读者阅读、互联网使用或其他活动。特定情况下，联邦调查局还可能要求图书馆在馆内计算机上安装Internet跟踪软件[6]。图书馆在国家安全方面，应该积极与政府部门协作，提供其所需信息，并为政府部门提供决策支持。

4 图书馆国家安全工作障碍因素分析

4.1 图书馆对自身在国家安全体系中的作用认识不足

国家安全范围广阔，维护国家安全需要全体公民与社会机构积极参与。我国国家安全教育起步较晚，教育实践少，导致我国公民整体国家安全观念滞后，社会机构参与程度低，缺乏系统的国家安全观。具体到图书馆领域，即图书馆对自身在国家安全体系中的作用认识不足、定位模糊。具体表现为国家安全宣传教育并未成为图书馆领域的日常工作，少数图书馆仅在国家安全教育日当天进行宣传教育，宣传教育形式也较为简单，多为展览、发放宣传单页、知识竞赛、讲座，教育内容也大都集中于国防、军事、外交等传统领域，缺乏对文化、生态、海外利益和太空等非传统领域的国家安全内容的关注。“加强国家安全教育，增强全国人民国家安全意识”并未成为图书馆界的共识，国家安全教育被认为是大中小学的重要职责，是国家安全教育的主要阵地。图书馆作为社会公益性机构，开展社会教育是其重要职能。但是图书馆在国家安全工作，尤其是国家安全教育方面所作的贡献与所起的作用甚微，整个图书馆界对其在国家安全体系中应起到的作用认识不足。

4.2 图书馆员国家安全相关知识技能匮乏

2021 年1 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把“国家安全学”置入新设置的第14 个“交叉学科”门类。此举一方面为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指明路径和方向，极大促进该学科的发展；另一方面也说明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国家安全学起步较晚、学理性不足，缺乏成熟系统的国家安全人才培养体系。从学科性质和现有条件来看，国家安全学的构建和发展需要依托政治学、军事学、情报学、法学和公安学等现有学科和相关理论成果[20]，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大都来自图书情报与档案学、文献学等相关学科。此外，国家安全内涵丰富，共包含11 项基本内容，涉及的学科与专业较多，除去文化安全与信息安全之外，图书馆工作人员对其他内容接触不多，都较为陌生。这两个原因直接导致了图书馆工作人员缺乏国家安全相关的知识与技能，也是造成图书馆国家安全宣传服务浅表化、简单化的重要原因。因此，如何提高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国家安全学相关知识水平与技能，是推进图书馆国家安全工作，深化图书馆国家安全服务亟待解决的问题。

4.3 缺乏相关的馆藏与设施

图书馆除了缺乏有经验、高素质的国家安全人才队伍，相关的硬件设施也十分缺乏，主要表现为：①国家安全馆藏建设不足。虽然大部分图书馆都拥有一些国家安全方面的馆藏，但总体上国家安全并非图书馆馆藏建设重点，相关馆藏建设不足，尤其是国家安全相关法律法规，如《国家安全法》《反间谍法》《反恐怖主义法》《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网络安全法》等匮乏，馆藏建设存在明显短板；②物理空间缺乏。2006 年7 月1 日，“丸一药房”旧址正式挂牌“北海市国家安全教育馆”，承担起宣传国家安全教育的使命。国家安全教育宣传形式丰富多样，一些特定的活动实践，如情景模拟、人物访谈、视频观看、案例呈现分析都需要专门的物理空间，而全国图书馆鲜有建设专门的国家安全教育空间，难以承担国家安全教育工作的职能；③设备不足。图书馆缺乏常见的专用器材，如暗藏式窃听与窃照器材、信号干扰设备等。这就导致图书馆在开展国家安全宣传教育时，无法给予公众直观的感受与体验，极大影响了图书馆国家安全宣传效果。

4.4 未形成稳定的多方合作机制

国家安全覆盖面广，涉及社会方方面面，既事关每个社会成员切身利益，也事关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因此，系统的国家安全工作需要全社会各方力量的共同参与，才能铸就国家安全保护网。但是，目前大多数机构组织都在各自为战，未能建立起国家安全多方合作机制。就图书馆领域而言，图书馆围绕国家安全开展的工作与服务，大都结合自身的情况开展，未能与其他组织机构建立联系，展开合作。图书馆本应根据自身在信息安全与文化安全方面的优势，重点与地方文旅部门、地方国家安全保护部门、各级学校、社区、同类型文化服务机构展开合作，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但目前图书馆国家安全工作的一大现实问题在于与其他机构合作的通道未打通，严重了阻碍了国家安全工作相关资源的开发与整合，极大影响了图书馆国家安全工作的效能，尤其是面向社会公众的国家安全宣传教育工作效果大受影响。

5 图书馆国家安全工作发展的方向

5.1 明确图书馆在国家安全战略中的定位

国际图联在《所有人的渠道和机遇：图书馆如何促进〈联合国2030 年议程〉》中提出把图书馆相关内容纳入国家发展计划中，倡导与图书馆进行合作[21]。实际上，图书馆参与国家安全战略具有多方优势，主要集中于系统全面的国家安全信息资源优势、拥有广泛的用户群体、社区服务覆盖面广以及社会认可度高。但是目前图书馆在国家安全战略中定位不清、认识模糊。因此，在此大背景下，公共政策制定者应该将图书馆纳入国家安全战略体系当中，给予其明确清晰的角色定位，并对具有人才和资源优势的图书馆予以政策支持，进行国家安全实质性的服务实践探索。另一方面，各类型图书馆也应充分认识自身在国家安全工作中能有所为，尤其是在文化安全、信息安全方面发挥巨大优势，从权威信息筛选、危害信息删除、国家安全教育与宣传以及政府公共管理协作四个方面入手，找准自身定位，充分发挥优势，为国家安全战略服务。

5.2 积极构建图书馆国家安全服务保障体系

图书馆作为公众的信息资源中心，优势在于社会公信力高、服务布点广泛、开放时间长，拥有良好的物理环境、免费的互联网接入、学科覆盖广泛的馆藏等。但是就国家安全服务工作而言，图书馆缺乏具有国家安全专业知识与技能的馆员，缺乏相关的设备设施。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图书馆需要从人才培养、软件与硬件建设两个方面积极构建国家安全服务保障体系。一方面，目前图书馆的人才储备还不能满足国家安全工作的实际需求，不少馆员所受的专业教育不足以支持他们很好地开展与完成国家安全工作服务。因此，针对性地围绕国家安全工作需要具备的核心能力开展培训很有必要。这些核心能力主要包括了解所在地区/社区国家安全基本情况、了解用户信息、具有沟通和参考咨询的技能以及掌握国家安全内容主题及其信息资源知识、国家安全相关知识、新兴的国家安全信息技术、信息伦理和国家安全法律知识。图书馆可与军事类院校图书馆开展合作，进行馆员在职培训，提升其国家安全工作知识技能。另一方面，图书馆也要在物理空间构建、馆藏与设备设施建设等方面加大投入，并在工作规范与评估、日常宣传等方面进行制度建设。

5.3 创新性开展国家安全服务实践

图书馆的主要职责除了文献资源的流通与保存外，还包括社会教育、传递情报、知识普及、文化传播等重要职能。因此，图书馆在进行国家安全相关文献资源的借还与保存服务外，还应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打破认知壁垒，创新服务意识，创新性地开展国家安全服务，有效推动图书馆国家安全服务。图书馆作为社会信息存储与流通的重要部门，在为社会公众提供国家安全知识与信息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根据社会需求，开展有关国家安全的知识讲座、读书会、主题展览、知识竞赛、观影等以提升公众国家安全知识素养为目的的活动，是我国图书馆目前可以独立开展的国家安全服务实践。此外，图书馆应该积极与其他机构合作开展创新性服务，如与地方公安部门开展反恐案例与知识分享会、与公检法部门开展法庭体验活动、与网络安全部门开展违法网络安全行为公开课等。

5.4 以图书馆为核心建立多方合作机制

维护国家安全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和义务，需要整合全社会的力量参与。但由于国家安全内涵丰富，涉及面广，社会各方的优势资源无法得到有效整合。图书馆作为社会公益性机构，在国家安全战略体系中应发挥重要作用，整合各方优势资源，建立多方合作机制。具体可从国家安全公众宣传与教育服务入手，搭建以图书馆为核心，公众、社区、学校、国安部门为要素的合作网络，即整合国安部门国家安全相关知识、技能、人才、设备与具体案例，辅以图书馆的信息资源、馆舍空间与社会影响力，面向社区、各类型学校进行国家安全服务与教育，提高社会公众的国家安全意识及相关知识技能。在建立相对稳定的合作网络后，图书馆应进一步发掘资源，将更多的力量吸纳到这一合作体系中来，不断拓展合作网络，深化图书馆国家安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