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主流媒体的媒介素养研究
2022-02-17宋涵慧刘澳鑫
宋涵慧 刘澳鑫
(台州学院人文学院 浙江 317000)
在新媒介技术深度参与的传播环境中,我国新型主流媒体坚持价值引领,以生产专业化为基础,走多元化发展的道路,用媒体融合创新推动主流媒体与算法技术的结合,表现出较高的媒介素养,为我国媒体积极参与社会治理和社会发展牢牢把握着正确方向。
一、媒介素养内涵伴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不断演进
(一)媒介素养研究及新媒介素养内涵
提高公众的信息和媒介素养是增强公民参与社会管理能力的有效手段。媒介与技术和社会的发展联系紧密,媒介素养的内涵也随着传播技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不断变化演进。媒介素养经历了从阅读、理解和书写能力,视听素养、数字化素养、信息素养,到新媒介素养的转变。美国新媒介联合会在2005年发布的《全球性趋势:21 世纪素养峰会报告》中将新媒介素养定义为:“由听觉、视觉以及数字素养相互重叠共同构成的一整套能力与技巧,包括对视觉、听觉力量的理解能力,对这种力量的识别与使用能力,对数字媒介的控制与转换能力,对数字内容的普遍性传播能力,以及对数字内容进行再加工的能力。”此定义在强调受众对媒介的使用、解读能力之外,增加了利用媒介进行表达、传播的能力。在麻省理工学院的亨利·詹金斯看来,新媒介素养包含11 项核心技能,这11 项技能强调个体与社区中其他人之间的交流与协作,强调个人与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
正如英国的盖恩(Gane,N.)和比尔(Beer,D.)在《新媒介:关键概念》一书中反复强调的:新媒介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建立在新媒介使用基础之上的新媒介素养,也应该是一个在媒介素养框架内不断变化发展、内容不断充实的动态概念。
(二)网络时代主流媒体的媒介素养演进
媒介素养的演进和升级与网络和新媒介技术的应用和发展有着密切关系,当前,网络与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新媒介素养问题随之成为业界和学界共同面对的重要话题。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彭兰认为,在社会化媒体的背景下,传媒主体的业务素养有了新拓展:对社会化媒体的认识与运用能力、数据与技术素养、对社会化媒体中“公”“私”界限的把握能力等。[1]彭兰的论述对传媒主体的知识素养和业务素养做了专业而细致的描述,很有借鉴意义。本研究认为:面对新媒介技术的应用,新型主流媒体及从业者的新媒介素养既有坚守又有创新,主要体现在:提升新时代新闻思想指导下的舆论引导能力(思想政治素养)、建构新技术传播过程中的人文关怀和伦理价值(职业道德素养)、培养和提高媒介融合趋势下的新媒介业务技能(知识素养和业务素养)等,其中,媒介主体的知识和业务素养或可进一步详细表述为:掌握网络时代的媒介技术手段进而培养与大数据匹配的思维,更好地处理人工与机器算法的关系。
二、以算法为代表的新媒介技术给新型主流媒体带来新课题
新媒介技术越来越广泛地应用到社会发展中,媒体与智能化技术的合作应运而生,主流媒体以媒介融合创新推动自身与新技术的结合,正在转型成为具有强大影响力、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它们是优质内容、主流舆论、积极价值的生产者和传播者,是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力量。
算法是计算机和网络技术的新发展,它可以收集和处理用户使用媒介的各种数据,包括性别、年龄、阅读偏好、职业特点等,描绘出精准的用户画像,然后根据用户的阅读习惯,推荐和推送适合用户偏好的媒介内容,实行个性化的内容传递。在算法新闻里,每一个用户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千个用户读到的就是一千个不同版本的信息内容。当今时代,算法已经成为信息生产、制作、分发、反馈等各环节的底层技术支撑,重塑着整个新闻业态。算法等人工智能技术给新型主流媒体带来了新挑战和新课题。
(一)算法导致信息传播权力弥散化,造成“算法偏见”
首先,算法使消息源由原先的专业媒体逐渐向公众转移。数量众多而不确定的公众通过各种新媒介平台的参与、反馈机制,随时生产大量的内容信息,这种不同于PGC 的UGC 生产机制,扩大了消息源范围,使新闻的生产传播过程趋向分布式,使得信息传播权力弥散化。其次,算法造成编辑权力的转移,转移给算法设计师与技术工程师,产生多元利益主体,造成主流媒体对新闻信息的筛选权式微。如果仅仅依靠算法把关信息源,可能最终导致技术拥有者按照其意图来筛选、过滤消息源,技术拥有者不仅是个人还有经济集团,用户画像是算法执行的基准,在内容生产和分发的过程中,商业逻辑不可避免地取代新闻专业主义隐蔽地体现在算法中,导致“算法偏见”。
(二)算法使公共新闻难以突破“信息茧房”
在《信息乌托邦》一书中,凯斯·桑斯坦认为“信息茧房”的产生就是由于人们倾向关注和喜爱自己已有的观点,即使信息技术提供了更多的、更广泛的信息内容与思想空间,人们仍可能聚集于各自的小团体及个人的信息菜单中作茧自缚。一旦个人因为过分关注自身兴趣与既有倾向的内容,而拒绝与其他异质性个体、群体进行交流,个体和社会之间的公共性衔接点就会骤然崩塌。真正值得关注的公共话题经过各个框架的剔除,难以长时间维持在公众视野里,甚至可能被泯没。所以,如何突破个体“信息茧房”,将有公共价值的新闻传播出去,尽可能到达更大范围的公众,这也是新型主流媒体提升媒介素养所面临的新课题。
三、算法背景下新型主流媒体提升媒介素养的探索和总结
那么,在人工智能和算法深度参与的传播生态中,新型主流媒体如何提升自身的新媒介素养,为积极参与社会治理和社会发展把握正确方向呢?本文以新型主流媒体的新媒介素养理论为基本分析框架,从思想政治素养、职业道德素养、知识素养和业务素养等三个方面进行初步探索和总结。
(一)思想政治素养:媒体融合创新,提升新时代新闻思想指导下的舆论引导能力
针对算法导致传播权力弥散化,算法商业逻辑造成“算法偏见”的新挑战,主流媒体不能被动地接受人工智能技术,而应该积极学习和引进算法,建构自身核心竞争力。坚持主流媒体的价值引领和舆论引领,以生产专业化为基础,走多元化发展的道路,用媒体融合创新推动主流媒体与算法技术的结合,打破技术引导信息的弊端,赢得新媒体主战场的主动权,这应该是主流媒体提升新媒介素养的正路和大道。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作为新型主流媒体的权威代表,借助强大的用户关系网络和技术力量来实现主流价值传播和舆论引导的功能。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自有APP 充分利用“云”制播等网络与新媒体技术,打造“出圈”内容产品,扩大在新媒体传播环境中的影响力。“央视频”在2020年对武汉火神山、雷神山两大医院建设施工现场进行的24小时不间断“慢直播”,吸引2 亿多网友在线观看,直播活动直接带动“央视频”APP 二月初的下载量在苹果应用市场中冲上榜首。[2]人民日报社以客户端为中心,打造微博、微信和人民网等多样化媒体形态,重点建设面向用户的产品和入口,形成了丰富多样的新媒体矩阵。
基于新媒介技术的平台型媒体对于现有媒体形态是一种突破,对主流媒体提供了一种新的组织结构与内容生产的转型思路,它既能将传统媒体的核心内容优势充分发挥,又融合了新媒体以流量、服务与用户为导向的特质,成为主流媒体转型与突破媒体融合困境的可行路径。新媒介环境下的新型主流媒体不仅生产内容,而且要起到连接作用,将人、内容、服务与其他社会资源相连接,激发个体用户生产力,达成资源的优化配置,生产更大的社会价值。2018年6月,人民日报推出全国移动新媒体的聚合平台人民号,开始了平台化的拓展,已有一万多家新型主流媒体、党政机关、优质自媒体入驻人民号。各大主流媒体入驻当下最热门的抖音、快手短视频平台,也是“媒体平台化”的战略转型表现。
(二)职业道德素养:人机协同,建构以算法为代表的新技术传播过程中的人文关怀和伦理价值
“微粒社会”由德国社会学家克里斯朵夫·库克里克(Christoph Kucklick)提出,他认为由于算法和数据带来了归属感的丢失及安全感的匮乏,被分解成微粒的个体会直觉地寻觅新的连接方式,变得更加自我与感性化。“微粒社会”使得个人需要情感共同体,因此,情感共振成为新的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方式。当下,“情感经济”开始取代“注意力经济”进驻新媒体传播主场,满足用户的情感需求成为新媒体内容生产转型的方向,但智能媒体技术的短板恰恰是价值观与情感的缺乏。新闻作为公共产品,承载着公正、善良、自由等伦理价值,新媒体新闻内容的生产不仅需要算法在统计学意义上更加精准优质,也需要人文关怀和伦理价值的附加。[3]
在重大公共事件和灾难事件报道中,过于精准的数据可能加重公众不安的情绪,但“软化”严肃新闻又可能陷入“灾难美学”,因此客观数据与主观情感应该在报道中被兼顾,理性与感性的比重需要有经验的专业媒体进行把控,而主流媒体恰恰具备这方面的天然优势。央视发布的抗疫纪录片《背水之战》《同心战“疫”》等让民众对抗击疫情的“逆行者”心怀感恩,增强了抗疫必胜的信心;在南方洪灾中,新华社发布的“抗洪战士与母亲对话”的短视频,阅读量达10 万+,民众深受感动。这样积极正向的传播效果是单独依靠算法技术生产的新闻所无法达到的,必须要注入人文情感和伦理的关怀。
此外,掌握着算法的公司会主动参与新闻信息核查,进而对社会价值合意与社会秩序规范形成影响,因此算法新闻生产过程不能被机器全部取代,应该将更多的人力引入其中,对信息的公共价值进行判断、对社会共同价值观进行引导,实现人与机器的优势互补。新型主流媒体更应该加入信息审核环节中,建立人机协同的信息审核机制,处理好人工与机器算法的正向共生关系,发挥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注重“以人为本”的生产模式,形成内容转型,使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达成平衡的统一。这也是新型主流媒体的媒介素养发展的新内涵。
(三)知识素养和业务素养:优化算法技术,培养和提高媒介融合趋势下新媒介业务能力
新型主流媒体要创新传播技术,充分利用5G、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手段,对内容、产品、体系、服务等进行转型升级,推动实现采编流程、内部管理、竞争能力的重塑。[4]知识素养和业务素养是新型主流媒体及其从业者提升媒介素养水平的基础技术支撑,这里不再对具体业务技能一一详述,我们仅重点论述如何通过算法技术的优化来促进民主政治和社会发展。
黑箱操作具有隐蔽性,算法的运作需要有很大的公开度与透明度才能保障新闻生产的独立性,“有意义的透明度”是允许相关者对算法本身、算法的使用和实现进行干预,以保证算法的过程是受监督与负责的。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教授罗伯特·布劳恩斯(Robert Brauneis)与罗格斯法学院教授艾伦·古德曼(Ellen P. Goodman)在合著的《智慧城市的算法透明度》 (Algorithmic Transparency for the Smart City)一文中指出:政府可以要求算法公司生成关于其算法过程、后续实现、验证目标的适当记录,向公共机构披露有关如何开发算法的充分信息。这些政策条例都可以提高算法透明度,帮助技术公司推进算法优化,对算法权力实行监督。
针对算法使公共新闻难以突破“信息茧房”的新课题,主流媒体要认识到:在算法建构的同质化环境中,公众刻板印象被强化、社会黏性缺失、价值认同的难度加大,这不利于社会经济与民主政治的发展。因此,新型主流媒体对算法进行监督和批判的同时,也要帮助算法平台建立合适的反“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的信息推送机制,提供可行方案,告诉技术行业应该为社会公众建立怎样的机制,使公众可以接收到不同领域、不同角度的信息。对用户建模时应该兼顾“长、短”变化和“动、静”变化,根据用户习惯与近期改变,调整推送方案。还可以适当提供用户爱好和认知以外的内容,以及与用户既有倾向相反的观点,达到信息推荐多样性。新型主流媒体可以主动督促算法平台提升不同性质新闻作品的到达率,抵制低俗、媚俗的新闻,保障信息的多样与多元,增强新闻公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