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驿传制度探析
2022-02-16宋亚涛
宋亚涛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8)
学术界对于各朝代驿传制度的研究由来已久,但学者们关注的时间段主要集中于宋元明时期,针对宋代的馆驿、递铺、急脚递研究,已有数十篇研究成果问世,元代的站赤邮驿制度也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研究成果,而对于金代驿传制度的研究较少。崔广彬在《金代的交通及其管理》中对金代的邮驿制度、交通工具、漕运与海运进行了研究[1]。李辉在《金代金银牌制度的再考述》中对金代金银牌的不同功能进行了探讨,提出金银牌可作为信牌传递命令[2]。庞志国等在《金代东北主要交通路线研究》中指出在金上京通往辽上京、金燕京的三条道路上驿站城堡的分布和建筑特征有所不同[3]。焦杰在《唐宋金元急递制度的沿革》中则认为金朝的急递铺的通信性质很强,但尚不是一个独立的通信机构,管理还不完善,但为元代急递铺的发展创造了条件[4]。总体而言,目前学术界对金代的交通驿站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从整体上考察金代驿传制度的成果较少。故本文拟就金代驿站的管理制度、驿站构成和交通驿道等以及金代急递铺的设置成因、基本制度等进行详细考述。
一、驿传机构
金代的交通,主要是继承了辽代在交通线上设“馆”的驿站制度[5]。金代的驿站主要有两大功能:一是传递运输功能,即传达诏令、文牒及运送货物等,无论是皇帝向地方官员传达政令,还是地方官员向皇帝奏报等都需要通过驿站传驿,“驿召赴阙”“驿召问状”“驿召以赴朝”[6]1907。翰林学士承旨宇文虚中有诗云:“客馆病余红日短,家山信断碧云长。”[7]5诗句把驿站和书信联系到一起,证明了当时的驿站具有传递书信的功能。二是歇脚住宿功能,即为往来的使者提供食宿之所,“歇泊住驿”。每逢正旦、皇帝生日等重大节日,金与宋、西夏、高丽等需要互派使节表达祝贺,使者在前往彼此都城的路上就需要有食宿的场所,“入界,则先具驿程腰宿之次”[6]870,而驿站则承担了这一职责。
金代除驿站外,后期又设置了急递铺作为新的驿传机构。金朝在立国之初便有驿站存在,方便往来传驿,那又为何在章宗时期设置急递铺,值得我们深思和探讨。《金史》卷12《章宗本纪四》载:
初置急递铺,腰铃转递,日行三百里,非军期、河防不许起马。[6]276
按此规定,除非是遇有军情大事或河防急事,急递铺的铺兵才能骑马传递文书,说明急递铺的设置主要是出于军事战争和治理河患方面的考虑。
泰和六年(1206),即南宋宁宗开禧二年,宋金关系日趋紧张,南宋宰相韩侂胄把持朝政,发动北伐,宋金爆发战争,史称“开禧北伐”。同年,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在斡难河畔(今蒙古国鄂嫩河)召开忽里勒台,号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蒙古在建立之前就一直对南方的金朝虎视眈眈,“北兵连年深入”“蒙兵犯北部”[8]277,蒙古建国后,更是成为在金朝北部边境上的严重威胁。此外,章宗时期黄河多次溃堤,泛滥成灾,“壬子,河决阳武故堤,灌封丘而东”[6]233,黄河两岸大量农民被淹死,国内的经济发展受到极大破坏,严重影响了社会安定。无论是在边境发生了战事,还是黄河决堤泛滥,都需要及时将消息传递到皇帝手中,以便皇帝快速作出安排部署。而此时,普通驿站传递文牒速度缓慢,根本满足不了中央和地方之间紧急政务文书的传递需求,如大定二十九年(1189)五月黄河在曹州泛滥,六月世宗才收到奏报,诏令有关部门说:“比闻五月二十八日河溢,而所报文字如此稽滞。水事最急,功不可缓,稍缓时顷,则难固护矣。”[6]673地方上报的黄河泛滥文书传递迟缓拖延,严重影响治理黄河的效率。再加上,驿站传驿需要招待来往使者,并时常受到使者的敲诈勒索,“使者求索百端”“逾月羁孤苦吏贪”[9],也导致文书传递的时间受到影响。因此,出于在军事战争中和防治黄河上快速传递紧急文书的需要,于是,章宗泰和六年六月乙卯,“初置急递铺”。
金代设置急递铺的目的在于转送文牒,“初置急递铺本为转送文牒”[6]2188。急递铺只能用于转递文书,而不能用于运送货物,因此其传递速度较快;而驿站则有递运贡物的任务,其功能更为全面,可以传驿和接待来往使者。
二、驿传管理制度
(一)管理机构
兵部是金代驿站和急递铺的管理机构。根据《金史·百官志》记载,兵部“掌兵籍、军器、城隍、镇戍、厩牧、铺驿、车辂、仪仗、郡邑图志、险阻、障塞、远方归化之事”[6]1235。其中铺驿一项,既包括各地的驿站,又包括后来设立的急递铺。兵部下辖诸司有四方馆、法物库、承发司等,其中四方馆掌“提控诸路驿舍驿马并陈设器皿等事”[6]1285,是驿站的日常经营管理机构,负责驿站的具体事务。设有使一人,为正五品;副使一人,为从六品。
急递铺则有专门职官进行管理。急递铺刚设置时十分便利,但后来由于通过急递铺转递的文书太多,“今一切乘驿,非便”[6]2188,于是在徒单镒的建议下,朝廷于泰和六年十二月设置了职官——都提控急递铺官,专门管理急递铺的日常运营事务。设置都提控急递铺官的效果很明显,《金史》称“自此邮达无复滞焉”[6]2189。
(二)运营规定
关于传驿的方式,金朝是有具体规定的,当有需传递的文书时,则把递牌送到各部,再交给马铺传送,每天能走二百五十里。“有合递文字,则牌送各部,付马铺转递,日行二百五十里。如台部别奉圣旨文字,亦给如上制”[6]1335-1336。章宗即位后,于大定二十九年十一月又对转递文字作出规定,“己巳,初制转递文字法”[6]212。但关于转递文字具体的法律规定却没有详细记载。随着递铺的发展,又逐步完善了递铺的管理规范,对皇亲国戚使用递铺的权限作出了限制,“丁亥,定宫中亲戚非公事传达语言、转递诸物及书简出入者罪”[6]251。皇亲国戚只可传递公事,若因私事传达语言文书或者转运物品就要被定罪,这一方面是出于加强对皇室亲戚规范管理的要求,另一方面则是证明了当时的驿站、递铺传递效能确实有限,无法满足需要,这也是章宗后期设置急递铺的一个现实原因。
关于驿站的传驿速度,各方记载有所不同,《金史》引用《天兴近鉴》所载之制为:“赦书日行五百里。”[6]1236楼钥说:“木牌(疑为金牌)最急,日行七百里。”[10]1190《金史·百官志》载关于马铺的传递速度为:“有合递文字,则牌送各部,付马铺转递,日行二百五十里。”[6]1335-1336各方记载的递铺传驿速度差距较大,而据现代学者考证,金代的营造里1里长度约为现代的540米到568米之间[11]。日行二百五十里的传递速度似乎更符合实际速度。如果将传驿速度与官员上任的行程速度相对比,“行程:马日行七十里,驴及步,人日行五十里,车三十里”[8]504,递铺的传驿速度应该是很快的。不过在古代的原始交通条件下,各种邮递往往达不到规定的速度[12]。孟州防御使路铎有诗云:“禾黍低风汝水长,迟迟驿骑困秋阳。”[7]257
时任工部侍郎胥鼎在急递铺的设置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制定了一系列文书传递的规章制度,“鼎言急递铺转送文檄之制,上从之,时以为便”[6]2373。《金史·百官志》载:“泰和六年置递铺,其制,该军马路十里一铺,铺设四人,内铺头一人,铺兵三人,以所辖军射粮军内差充,腰铃日行三百里。凡元帅府、六部文移,以敕递、省递牌子,入铺转送。”[6]1236此处记载泰和六年置递铺,可之前早已有递铺的存在,此处记载的递铺应指急递铺。制度规定:急递铺十里设置一铺。这应当是继承了马铺的基础,金前期为了传驿方便,还设置了马铺,用以供使者和驿卒更换马匹。“至此从便马行,每十里置一马铺”[10]1198。马铺的设置即是十里设置一处,把马铺和急递铺都设置为十里一处,使得驿卒更换马匹更加方便,加快了传驿速度。
(三)符牌制度
金代驿传有着严格的符牌制度规定,递铺驿卒在传递文书信件时需要通过符牌验证身份,以确定传驿的紧急程度,这既是传驿的现实需要,也是文牒等级身份的象征。早在金朝建国之前,在穆宗时期便由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提议统一了各部通过驿站传递事情的信牌。“穆宗末年,令诸部不得擅置信牌驰驿讯事,号令自此始一,皆自太祖启之”[6]21-22。这也说明通过驿站传递消息是需要信牌的。
金朝的金银牌除了可以当作是使者的身份凭证外,还可以用作信牌。“每遇迎送我使,则自彼国给银牌入,名曰‘银牌天使’”[13]。当金银牌用作信牌时,便是进行传驿。据范成大《揽辔录》记载:“金法:出使者必带牌,有金、银、木之别,上有女真书‘准敕急递’字及阿骨打花押。”[14]而周煇的《北辕录》也有类似记载:“接伴戎服陪立,各带银牌,牌样如方响,上有番书‘急速走递’四字。上有御押,其状如‘主’字。金法,出使皆带牌,有金、银、木之别。”[15]1132金银木牌上的“准敕急递”“急速走递”字样更是证明了其具有传驿的性质。关于金朝传驿符牌制度的规定,《金史》卷58《百官志四》载:
递牌,即国初之信牌也,至皇统五年三月,复更造金银牌,其制皆不传。大定二十九年,制绿油红者,尚书省文字省递用之。朱漆金字者,敕递用之。并左右司掌之。[6]1335递牌即是信牌,据学者李辉考证,金初制造的金银牌上面的文字是由契丹字写成的,后在皇统五年(1145)又制造了一批金银牌,此时上面的文字应是由女真字写成的[2]。信牌是有等级规定的,绿油红字的递牌,由尚书省文字省传递使用。朱漆金字的递牌,在皇帝发布敕令时传递使用,平时都是由左右司掌管。而关于金银木牌的等级,楼钥在《北行日录》载:“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辅马也。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10]1190此处楼钥记载木牌最急,疑是有误,应为金牌。金牌的等级最高,对应的传驿的紧急程度也是最高。关于不同等级的官员佩戴的金银木牌信牌等级,《金史》未见记载。但不同等级的官员乘驿规格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制,驿站配给的随从、驿马、钱粮的数量有所不同,《金史》卷 55《百官志》载:
凡给马者,从一品以上,从八人,马十匹,食钱三贯十四文。从二品以上,从五人,马七匹,食钱二贯九十八文。从三品以上,从三人,马五匹,钱一贯五百十一文。从五品以上,从二人,马四匹,钱九百六十八文。从七品以上,从一人,马三匹,钱六百十七文。从九品以上,从一人,马二匹,钱四百六十四文。无从人。减七十八文。御前差无官者,视从五品。省差若有官者,人支钱四百五十一文,有从人加六十八文。走马人支钱百五十七文。[6]1235-1236
不同官职品阶的官员乘驿配给的马匹数量不等,而金、银、木三牌配给的马匹数量不同,据楼钥“金牌走八骑”的说法,佩戴金牌者可以乘八匹驿马,对应的品级为正二品,正二品以上官员可以佩戴金牌。“银牌三”,即佩戴银牌者可以乘三匹驿马,对应的品级为从七品,从七品以上至正二品的官员可以佩戴银牌。如“给银牌,命副监及丞更驰驿经理”[6]1072。副监为正六品,丞为正七品,符合此品级官员乘驿使用银牌的等级规定。“木牌二”,则说明佩戴木牌者可以乘两匹驿马,对应的品级为从九品,也就是说从九品以上至从七品的官员可以佩戴木牌。这是不同等级官员佩符乘驿的一般情况,也存在有特殊情况,如在乌带去世后,海陵王假意表达哀悼,让兀答补破例佩戴金符乘驿前去哀悼,“海陵诈为乌带哀伤,使其子兀答补佩金符乘驿赴丧”[6]2821。兀答补此时尚无官职,本无资格佩戴金符乘驿,海陵为纳乌带妻唐括氏故意为之。
官员乘驿需要佩戴信牌,而关于领取信牌的程序,应为如遇有事需骑驿马,则临时发放金、银、木牌,而不能事先领取。《金史》卷90《高德基传》载:
正隆三年,诏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明年,德基与御史中丞李筹、刑部侍郎萧中一俱为营造提点。海陵使中使谓德基等曰:“汝等欲乘传往邪?欲乘己马往邪?银牌可于南京尚书省取之。”筹乞先降银牌,复遣中使谓筹曰:“牌之与否,当出朕意,尔敢辄言,岂以三人中,官独高邪。”遂杖之三十,遣乘己马往,德基、中一乘传往。[6]1996
海陵王命高德基、李筹、萧中一等营造南京宫室,便派中使询问高德基等人打算骑驿马还是骑自己的马,银牌可以在南京尚书省领取,李筹请求先发给银牌,遭到了海陵王的训斥。这就说明作为乘驿需要的金、银、木牌是根据需要临时发放的。
三、驿站构成
(一)驿卒
驿站的驿卒一般由官兵充任,而在官兵人手不够时,则会临时征调民夫充当。“内见一人,即荷担之夫,乃知官兵北征,担夫通用也”[16]1247。当官兵北征后,递铺人手不足,征用担夫。又或在地方递运大批贡物时,也会临时征用民夫。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黄久约出任贺宋生日副使,在出使回朝路上,途经宿、泗二州,看见进贡的新枇杷,各州县征调民夫运输进送,回来后向皇帝上奏停止进贡。“道经宿、泗,见贡新枇杷子者,州县调民夫递进,还奏罢之”[6]2124。《金史·食货志》也载:“前时近官路百姓以牛夫充递运者,复于它处未尝就役之家征钱偿之。”[6]1058大定二十一年(1181),政府临时征调靠近官道的百姓充当牛夫负担运输,并从其余没有服役的人家中征收役钱补偿给他们。
急递铺的驿卒则由军队士兵专任,一处递铺内共有人员四人,一人为铺头,其余三人为铺兵,铺头和铺兵都由该递铺所处地区的射粮军内的士兵组成,“铺设四人,内铺头一人,铺兵三人,以所辖军射粮军内差充”[6]1236。射粮军是承袭辽制而设的兵种,在军队中地位低于猛安谋克六级编制的军队,为非正规军[17],是专门用来从事各种杂役任务的兵种。“诸路所募射粮军,五年一籍三十以下、十七以上强壮者,皆刺其□,所以兼充杂役者也”[6]998。
(二)驿马
金初女真地区便以产马著称,马是女真人的主要出行工具,女真人更是以善于骑马著称。如宗室子完颜讹古乃擅长骑马传驿,相传他一天就能跑一千里。进攻宋朝时,便多次派他去传递命令。天会八年(1130),他跟随秦王在燕地,听说耶律余睹在西北叛乱,秦王便命令讹古乃骑驿马去传递消息,“讹古乃善驰驿,日能千里……秦王令讹古乃驰驿以往,讹古乃黎明走天德,及至,日未曛也”[6]1599。由此便可看出女真人高超的骑马技术。
在金代驿站中有驿车、驿马、驴等交通工具,人乘驿可以选择骑驿马,也可以选择乘驿车,而传驿则以骑马为主。金朝对马匹的管理十分严格,有着详细的管理制度。金朝效仿宋朝,实行户马制度,“马科于民,谓之户马”[15]1132,即官府派民户养马以供给军用。《金史》卷44《兵志》载:
明昌五年,散騬马,令中都、西京、河北东、西路验民物力分畜之。又令它路民养马者,死则于前四路所养者给换,若欲用则悉以送官。此金之马政也。[6]1005
无论是日常生活乘骑的马匹还是打仗作战用的军马,在平时都是由平民百姓进行饲养的。传驿用的驿马也是由民间进行饲养,属于劳役的一种。《金史》卷100《李复亨传》载:
(李复亨)又奏曰:“诏书令臣,民间差发可免者免之。民养驿马,此役最甚,使者求索百端,皆出养马之家,人多逃窜,职此之由。可依旧设回马官,使者食料皆官给之,岁终会计,均赋于民。”[6]2218
泰和四年(1204),参知政事、宣慰使李复亨在巡行郡县的过程中给章宗上奏中说,驿马是由百姓进行饲养的,这项劳役最为沉重。同时使者还对养马的人家百般勒索,造成百姓四处逃窜。针对这一弊病,李复亨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他请求像从前一样设立回马官一职,使者用费、驿马食料都由官府提供,到年终统计,再平均摊派给百姓。
金代对驿马的管理十分严格,国家制定了一系列关于驿马的管理制度,驿马由兵部下属的四方馆统一进行管理,禁止私自与驿站买卖驿马。大定年间,宗室子、顺义军节度使完颜永元就曾因私自卖给驿人马匹牟利被解除了职务,“坐卖马与驿人取赢利,及浚州防御使斡论坐纵孳畜践民田,俱解职”[6]1745。
驿卒通过骑马进行传驿,但在金朝后期,马匹多被征用于军事,传驿的马匹数量相对不足,“然每有大役,必括于民,及取群官之余骑,以供战士焉”[6]1005。在驿马不充足的情况下,驿卒只能通过步行进行传驿。于是在兴定二年(1218)二月,宣宗指示尚书省,用官马供给驿站以缓解人力的劳累,“谕尚书省,用官马给驿传以纾民力”[6]328。此便反映出当时驿站马匹不足,运力紧张,驿卒步行传递文书的情况,也反映出当时传递文牒货物较多,驿站运营较为吃力。
(三)驿舍
驿舍是为往来使者以及驿卒提供休息住宿的场所。驿舍的位置多毗邻郡治、县治,“驿舍邻郡治”“外驿负郭”“至宿州永丰驿,在州治之侧”[16]1245。关于驿舍具体的样式,楼钥在《北行日录》中记载“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10]1190,小坞即用来防卫的小堡,说明递铺修筑有防御工事,用来防御盗贼的袭扰,并且在驿舍的四角都插着黑色的旗帜。在驿站前也都有穿着铠甲的士兵把守,“驿前被甲而立者”[16]1247,这应该与明昌年间发生的殴死驿人事件有关,明昌三年(1192),“下节金挺回至平州抚宁县,殴死当驿人何添儿,有司请‘凡人使往还,乞量设兵卫’”[6]2887-2888,参知政事张万公曰:“可于宿顿之地巡护之。”此后驿站增添了士兵护卫。
不同地区的驿舍新旧程度有所区别,有的驿舍是延续前朝的旧驿舍,驿屋较为老旧,“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10]1193。甚至有些地区的驿舍极为简陋,“州治道西,门庑陋甚,馆驿尤湫隘”[10]1204。而有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州县治所所在地的驿舍宽敞整洁,“驿在州治西南。驿分东西,供张如法,屋宇宽洁”[10]1203。新建立县城的驿舍也十分端正,“县本黄村,近以为邑。今岁九月方筑城,四旬毕工,雉堞甚整。独门楼未起。驿舍亦创造,始待客于此”[10]1203。
(四)交通驿道
金代驿站设置的时间很早,金朝建国之前便有驿站存在,太祖曾在驿站接见过太宗,“次斡独山驿,召谙班勃极烈吴乞买”[6]41。天会二年(1124)正月,太宗下令在京师到南京之间设置驿站,“丁丑,始自京师至南京每五十里置驿”[6]49。此时驿站设置以五十里为一段路程。据洪皓所记载:“自上京至燕二千七百五十里也。上京即西楼也,三十里至会宁头铺,四十五里至第二铺,三十五里至阿萨铺,四十里至来流河,四十里至报打勃堇铺,七十里至宾州,渡混同江七十里至北易州,五十里至济州东铺,二十里至济州,四十里至胜州铺,五十里至小寺铺,五十里至威州……三十里至燕。”[18]327-328基本上符合五十里设一驿站的规定。随后在天会二年闰三月,太宗又下令在上京到泰州之间设置驿站,“辛巳,命置驿上京、春、泰之间”[6]50。女真内地以上京会宁府为中心,开辟了东西南北各方面总计16条交通路线[19]。
除了按照规定每五十里置驿外,有时候还会为满足皇帝需要,特意设置驿站递铺。大定二十六年(1186),兵部为了满足世宗皇帝吃荔枝的需求,特意设立递铺进行运输,“上谓宰臣曰:‘有司奉上,惟沽办事之名,不问利害如何。朕尝欲得新荔枝,兵部遂于道路特设铺递。’”[6]196后因左谏议大夫黄久约言递送荔枝非是,才作罢。此外,在一些较大的州郡治所所在地还会有两个驿站,“三十里至会宁头铺,四十五里至第二铺”[18]327-328,“五十里至济州东铺,二十里至济州”,可供使者及驿卒休息。
急递铺在金朝全国范围内设置,但由于金后期蒲鲜万奴在辽东地区自立,因此急递铺的传递路线主要集中于中都与南京之间,上京地区鲜有设置。其传递路线大致有:“自中都至真定、平阳置者,达于京兆。京兆至凤翔置者,达于临洮。自真定至彰德置者,达于南京。自南京分至归德置者,达于泗州、寿州,分至许州置者,达于邓州。自中都至沧州置者,达于益都府。”[6]2188-2189
结语
金代的驿传机构主要有驿站和急递铺两种,金朝在建国前便有驿站存在方便往来传驿,章宗时期又出于军事战争和治理河患的考虑设置了急递铺,专门用于转递紧急文牒书信。驿站主要由驿卒、驿马、驿舍构成,并通过交通驿道联结起来。金朝驿传有着严格的制度规定,驿站规定的传驿速度为“日行二百五十里”,急递铺传递速度更快,“腰铃日行三百里”。驿站在传递文书时需要通过符牌来验证身份并确定传递文书的紧急程度,而官员在乘驿时也需要佩戴相应等级的符牌。急递铺和驿站作为金朝的传驿机构,虽然二者的性质与功能有所不同,但都对金代的政治、军事、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具有重要意义。驿站设置后,有利于中央更加便捷地控制地方,皇帝可以随时驿召地方大臣赴阙,加强了中央集权。驿站对军事上的意义更是不言而喻的,在传递军情消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二相以大捷驿报”[6]2469。驿道甚至还会对地方州县治所的位置产生影响。有的县治不在驿道附近,为了能够方便传驿,还特意迁徙县治以靠近驿道,“去岁又以县非驿路,移东南六十里旧南川寨为县治”[20]。金代驿站和急递铺的设置,不仅促进了金代各地区的沟通交流,也为后世的元明时期交通驿站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蒙古灭金后,继承了北方地区的金代驿站[21],同时急递铺也在元代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通信机构[4],促进了元明时期交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