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精茶甘凉濡润以干预阴虚型慢性疲劳综合征*

赵文，李双成，马登峰，彭腾

1 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四川成都 610072

2 成都中医药大学 四川成都 610072

随着现代社会发展前进，人们为健康问题倾注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因此亚健康一词日益频繁地在我们生活中出现。亚健康状态用来概括机体处于正常和患病、无法满足身心健康标准的中间过渡阶段，常见表现形式是一系列持续存在、频繁发生的体能及心力疲劳症状——即“慢性疲劳综合症”（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1]，其发生发展离不开两方面：身体处于过载劳累状态和精神压力超负荷。如今人们逐渐习惯快节奏高压力的工作生活方式并有着与日俱增的竞争意识和生活压力，这也使得在临床上以疲劳为主诉的病患人数日益增加，具体症状诸如疲倦、体乏、心慌、精力涣散、头昏痛、目涩眼花、记忆减退、耳鸣、忧郁、易怒、发热、肢节不适、咽炎、睡眠质量差等。CFS虽多以主观感受为主，但如果不及时有效干预疲劳状态的慢性累积，机体长期无法修复正常，从功能失调、脏器受损最终甚至可能导致猝死。CFS的发病率逐年上升、有年轻化趋势，美国慢性病防控机构将慢性疲劳预测为现世纪危害人们身心的一项重要原因。

针对难以自行调节的疲劳状态，亟需从外界施予干预，目前临床运用的一类是中枢神经类药物，包括兴奋和抑制两方面，中枢兴奋类药物如苯丙烯、咖啡因，安眠镇静类药物艾司唑仑、舒乐安定等，但上述药物多属于精神类药品，不良反应较多，且应用存在诸多限制；另一类则是应用中医防治未病的观念，选用一些养阴益气扶正的中药改善症状，标本同治。

针对CFS，现代医学和祖国中医药对其起因、机制及干预进行了多方面讨论和尝试，诚然，充足高质量的睡眠和休息是解除疲劳的最佳方式，但慢性积累而成的CFS往往无法一蹴而就得以解决，因此在做好健康教育、改变生活方式的同时也需要考虑如何更好地从疲劳状态恢复、减轻其危害并保持学习工作状态。在生活节奏愈发紧凑的时代，提出对于CFS具有辅助干预功效，且更为便捷可行、易于坚持推广的方式也是本研究的目标及意义所在。

中医对CFS的认识

1 CFS的形成机制

CFS与祖国医学之“心悸、劳倦、郁证、虚劳”等相类似，其发生发展主要是劳累过度、饮食不节、起居无度[2]、情志不遂、禀赋薄弱、久病失治等导致脏腑功能亏损，气血阴阳失衡日久所致。根据中医学理论，疾病的发生总归与正气、邪气相关。正气即人体对抗外来疾病及其他外来危险因素，保持体内阴阳平衡的能力，即气血阴阳调和健旺[3]。“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相反，若正气不足，正不胜邪，若因情志、起居、饮食、外邪侵袭等原因的长期影响，机体内阴阳气血津精产生消长损益并逐渐累积，最终会反映为体质状态的偏颇、对某些邪气的易感性和疾病发展的倾向性[4]。

临床上，有相当一部分CFS患者除体力疲劳症状外，还伴见偏头痛、心慌、肠易激综合征等躯体症状，其严重程度与过度劳累和应激刺激有关，这提示CFS也会表现为精神症状，反过来也可能进一步加重其疲劳程度。

2 CFS的中医证候研究

CFS的临床表现复杂多样，因此辨证分型使得对CFS的干预更具有针对性[5]。胡文忠等人曾通过现场提问结合临床中医实时四诊辨证的方式，在当地选取出进行过体检的非疾患人群中进行流行病学的统计分析，调查提示处于慢性疲劳状态的人群主要中医证见以阴虚证侯居多，后加以讨论说明在CFS群体中阴虚证候的产生一般是因为过度的体力和脑力功能活动，即工作强度大、精神思虑多，休息调养不足所致。杜帅[6]等对631例CFS人群进行中医证候分析，发现属于肝肾阴虚证者最多，其中男性肝肾阴虚证、心脾两虚证居多，女性以肝肾阴虚证、肝气郁结居多。

可见CFS中属阴虚者不在少数，究其成因则离不开大部分现代人的生活习惯，人们越来越习惯熬夜，主动或被动。人与天地同纪，睡眠时间无法保证，夜间本应节律性潜藏涵养于内的“阴”长期耗散在外、失于藏养，长此以往极易出现阴虚倾向，使机体内在的固有平衡有序状态被破坏，脏腑阴阳失调，使人精力下降、心态消极、学习办公效率低下、各类疾病罹患率升高。

阴精相对于阳气而言，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物质基础，藏伏、守持于体内，而阳气活动运使于外，生理状态下阴精丰足得以供养驱使在外的阳气行使功能，阳气运行有度亦能反应镇守在内的阴精无虞，反之，如《素问》中所云“劳则气耗，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过度劳作运动致使气耗，基于阴阳互根进而扰动损耗物质来源即阴精，恰如《本草经解》记载“七伤者，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之七伤也，七伤皆伤真阴”[7]。可推知短暂劳作或剧烈运动会导致一时的气耗，通过及时的休养调节尚可恢复阴阳的相对平衡，但日常工作生活中，竞争压力大又往往伴随着精神压抑焦虑、饮食作息不规律等现实因素，对应“七伤”中劳伤、忧伤、食伤，所以阴精往往易于耗伤却难以得到充分的休息调养，超出机体的自我调节范围，日积月累便损及真阴，阴阳互根互用，进而势必影响机体生理机能和脏腑功能。无独有偶，现代药理及临床研究也证实，阴虚会导致机体免疫功能低下，表现为身体虚弱，精神萎靡，疲乏无力，食欲降低，睡眠障碍等症状。

CFS的中医干预——治未病

中医向来十分重视对于疾病的预防，早在《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便指出：“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预防是积极的、主动的，“治未病”这一源远流长的中医养生理念，与当今医疗服务体系中的健康管理以及预防医学思想不谋而合，对促进人群健康水平的提高有着重大价值和意义。

结合前文，机体难以自行、及时从疲劳状态调整恢复，易引起脏腑气血的紊乱[8]，而长期脏腑功能的失调将破坏体内阴阳平衡，伤及人之正气，使人易于罹患各类疾病。此过程又是可干预的，对CFS进行调理改善，使体内阴阳气血恢复平衡可以防止机体转化为患病状态。近年大量临床研究表明，某些药食两用的中药确实能提高机体整体免疫力，增强抗压能力、应激水平和优化记忆学习力，同时因为其中蕴含的治病求本、扶正祛邪、身心同治的中医养生观念，毒副作用相对少，更加符合当今社会人们对于健康的认知与需求，也与现代医学的生物一社会一心理模式相符合，重视疾病的预防和健康的维护，具有较好的应用前景。

着眼于CFS中较为常见的阴虚型，明代汪绮石在《理虚元鉴》中提到“治劳三本”——即虚证论治应基于肺脏，肾脏，脾脏，并强调诸阴虚统归于肺，补益肺阴才可滋养其源头。又有肾为阴阳之根、封藏之本、精之处也，肾阴是一身阴之本，且久病及肾；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故在阴虚型CFS的干预中须重视润肺益肾健脾，对于阴虚质的人来说，甘可化阴，寒可清热，宜多食甘凉清润之品。因此本研究将功擅养阴的黄精与性凉的红茶合用，甘凉濡润、润肺益肾、针对性养阴扶正，正对应阴虚型CFS的证候。

黄精茶用于CFS的中医药内涵

1 甘凉濡润，润肺益肾，务求其本

黄精作为常用的滋阴补虚药物已有数千年历史，其药食两用的特性也为人们所熟知[9]，有着“仙人余粮”“救命草”的别称，现今更被国家卫生部纳入《既是食品又是药品的物品名单》中，名列卫生部公布的八十七种食用药材之一[10-11]。黄精的性味、归经及功用在《中国药典》中有着规范记载说明“性平、味甘，归脾、肺肾经，功养阴、润肺、益肾、健脾。”

我国茶文化积厚流光，作为饮品备受民众青睐，且与中医养生内涵相辅相成。茶本身作为一种饮料，本身就具备滋阴生津的功能，红茶仍旧保留有茶本身的寒凉之性[12]，不过其寒凉性较绿茶更平和。李辉等人研究发现不同种类茶叶的归经对应遵有明显规律：“绿茶应太阳，红茶与少阳相应，白茶与太阴对应，黑茶则对应厥阴等”。在仲景的六经学说中，红茶对应的少阳经处在人之半表半里，具有转枢表里及升发阳气的功能，少阳枢机调达则全身气血阴阳协调有序，庞军等也认为“推拿足少阳胆经使少阳枢机调畅可以防治未病、延年益寿[13]”。

2 服用简便，协同增效，怡情防病

草药茶这一组合在许多形式的传统医学中被用作治疗工具，是一种受欢迎的全球饮料，在世界卫生组织的传统医学战略[14]中，主张使用其来干预慢性病，并提供更多文化上可以接受和信任的治疗选择，如在印度医学文章中报道了经常用于治疗糖尿病和肥胖症的草药茶——用藤黄、蒲公英和香附制成的茶，或沙棘茶饮用数月，有体重减轻和降低2型糖尿病的标记物的作用，也减少了降糖药物的剂量；在希腊人群的一项研究中，经常喝洋甘菊茶的人患甲状腺癌和甲状腺疾病的相关风险较低，饮茶时间与疾病风险的降低呈正相关；在荷兰的队列研究中，与单纯饮用绿茶或红茶相比，饮用草药茶与肝硬化的较低风险相关。

据报道，许多植物化学物质在组合时具有协同的生物活性，了解茶与其他茶或草药在生物活性方面的协同相互作用将有助于增强干预效果，有证据表明，当茶和草药或药物结合使用时在助益人类健康、提高接受度、防治慢性疾病等方面具有协同作用。

黄精与红茶结合饮用可能能够降低患抑郁症的风险并发挥协同抗疲劳活性[15]。有研究证实，每日饮用1～4杯红茶（约450～600mg咖啡因摄入量，而通常认为每日咖啡因摄入的安全剂量低于500mg）可以预防抑郁症[16]，这种保护作用可能是生物活性成分以及咖啡因本身的结果，同时红茶 L-茶氨酸、表没食子儿茶素没食子酸酯和茶黄素通过多种途径与抗抑郁作用相关，这些途径包括上调ERK/CREB/BDNF信号传导、下调NF-kB信号传导以及调节多巴胺能活性和肠脑轴[17]。有充分的证据表明，红茶通常对健康有积极影响，又一定程度上可改善抗氧化状态，通过消除自由基和活性氧来抑制运动引起的氧化应激并防止身体疲劳[18]。而同样有证据表明黄精可能通过减轻ROS/HPA轴功能亢进和炎症反应来预防抑郁样行为以及突触和神经元的损伤，并且可以通过调节骨钙素信号增强负重游泳试验中小鼠的抗疲劳能力，发挥抗疲劳活性的主要途径[19]。

黄精的食用方法多样，九蒸九制黄精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煮水、炖汤、煲粥，其中吸收效果最好且最为简便的方式是煮水。同时热的、液体的环境为水溶性植物化学物质（如酚类和黄酮类化合物）的释放提供了理想的介质[20]，而红茶除了常见受欢迎、制备简单，更有着上文提及的协同黄精更好发挥生物活性的作用[21]。具体方法是将矿泉水注入放有九蒸九制黄精（5g）及少量红茶的壶中，煮沸后放置片刻即可饮用，香气扑鼻，提神益气，体泰舒通。

另外黄精的药食价值虽高，其运用仍离不开中医最讲究的辨证施治，因其味甘补益，大量服用尚有过于滋腻之患，故取其少量作为茶饮也避免了过犹不及的情况，在当前中医与茶文化高度融合的时代背景下，少佐消滞利导的红茶，制成比单纯草药泡水更可口的饮品，对于辨证属阴虚证的CFS人群不失为调理身心、辅助防病的不错选择。

小结与展望

基于前文所述，将黄精与红茶结合饮用，通过少阳经气运行更好的发挥黄精滋阴补虚功效，协同发挥益肾润肺、健脾养阴、固护正气、调节情志之功。二者合用不仅有丰富中医理论底蕴和现代药理研究的坚实支撑，而且其形式简单，符合中国人民的饮茶习惯和文化传统，便于临床实施和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坚持、普及，为心身同治、未病先防的中医养生做出了应用和推广，以期能为更多人群健康事业提供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