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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佛教目录研究起始年考辨

2022-02-08徐建华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 2022年7期
关键词:目录学典籍梁启超

徐建华

(南开大学商学院信息资源管理系 天津 300071)

中国古代佛教目录自西晋末年竺法护所撰主要记录自己译经的《众经录》①始,至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佛教目录的编撰,历代不竭。据笔者最新考证,古今存佚的佛教目录有181部[1],类型多样,内容丰富。对佛教目录开展研究,则始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硕儒梁启超先生,这是无人置疑的,因为这个论断“晚近先师梁任公先生始论《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自尔以还,恍如敦煌经洞之发露,殷墟卜辞之出土焉,目录学宫黑暗之一角,重幕骤揭而大放光明”最早是由他清华研究院的学生姚名达先生于1938年在其专著《中国目录学史》[2]中提出的,后世学人,俱无异议。这就是说,佛教目录的研究从哪一年开始、以哪一篇文章为标志,在今年(2022年)之前是没有异议的,为1926年梁启超先生发表于《图书馆学季刊》第一卷第一期的《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以下简称《位置》)一文。

今年(2022年)年初,笔者由于想继续申请2022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冷门绝学团队项目,便又重操旧业,重温佛教目录领域。虽然其间有二十多年没有涉足这个领域,但毕竟是学术童子功,是自己学术生涯开始的领域,当年用功极深,底蕴还在,再加上这二十多年的学术游历,学术意识和学术能力都有相应提高。在重读了梁启超先生《佛学研究十八篇》之后,敏锐地发现,梁启超先生最早涉足佛教目录领域的文章似乎不应该是《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而应该是起草于1920年,定稿于1922年的《佛典之翻译》的附录《佛教典籍谱录考》一文。因为梁启超先生在《佛典之翻译》一文前写了这样一段识语,交代了该文产生的由来:“本篇是民国九年(1920年)春夏间所作《中国佛教史》之第五章。近两年来继续研究之结果,对于原作大不满意,正思得数月余力全部改作。本篇为当时用力最勤者,不忍抛弃,故采以入此。其中见解与现时所见悬殊者仍甚多,材料亦多缺漏,组织亦未完善,存之以备与他日新著相较云尔。其间有与前三篇相出入者,即亦不复删削。”下面的落款时间是“十一年(1922年)双十节”[3]。由于证据确凿,我一时激动,就将此发现写入拙文《小议中文古今佛教目录的数量与收集》中,并明言今年(2022年)是中国佛教目录研究开展的100周年[1]。

文章发出后,在继续读书和思考中渐渐觉得有点不妥,因为在现代学术史上,区分一个学术成就是否成立的最重要标志大约是公开发表。虽然梁启超先生在识语中非常清楚地说到本文从初稿到定稿的时间和过程,那也只能说明这是梁启超先生游历于本学术领域的时间,而不能说是本学科成立的时间,据此而提出的2022年为中国佛教目录研究开展100周年的断语就不一定正确了。

梁启超先生的《佛典之翻译》及其附录《佛教典籍谱录考》最早见于1923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梁任公近著》第一辑的中卷,共收录梁启超先生亲自选定的佛学研究文章12篇(附录1篇)。由此而能肯定,如果《佛教典籍谱录考》能够明确为梁启超先生研究佛教目录的文章,则明年(2023年)是中国佛教目录研究开展100周年。

为了确认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将2篇文章的特点及其相互关系辨析一下。

从前文可知,《佛教典籍谱录考》是《佛典之翻译》一文的附录,《佛典之翻译》是梁启超先生拟议中的《中国佛教史》的第五章,《佛教典籍谱录考》的写作时间应与《佛典之翻译》同时或略早,但定稿时间应该是一致,均为1922年。

《佛教典籍谱录考》作为《佛典之翻译》的附录,是为写作《佛典之翻译》服务的。全文共分七部分,55 000余字。第一部分简单介绍自东晋释道安所编《经录》(亦称《安录》)至明末智旭《阅藏知津》共40余部佛教目录;第二部分指出我国古代佛经翻译可分为三期,接着从历代佛教目录的角度介绍了东汉至西晋的第一期译经状况;第三部分从佛教目录的角度介绍了第二期前期东晋南北朝的译经状况;第四部分从佛教目录的角度介绍了第二期后期南北朝迄隋和三期唐贞观至贞元年间的译经状况,以译者先后排列;第五部分从佛教目录的角度,按各大经典被翻译进中国的先后,用表格和文字叙述两种形式再一次介绍了三期的译经状况;第六部分介绍了历代佛经翻译的特点;第七部分是全文总结。

《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是身为新成立的中华图书馆协会董事部部长的梁启超先生于1925年底应新创刊的《图书馆学季刊》约稿,历时12天而成稿的,全文约20 000字。其中1/5的篇幅为表格,收录25种元代以前已亡佚和24种尚存的目录,然后逐一考辨和介绍,较为详尽。从具体内容与行文、用词来看,《位置》一文与《佛教典籍谱籍考》具有非常明显的递承关系。另外,从《位置》一文中梁启超先生自己的文前识语来看,介绍、评价历时1 000余年的50余部古今佛教目录,如果没有前期充分的学术积累,12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由此我们可以负责任地说:中国佛教目录研究的起始年是1923年,标志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梁任公近著》第一辑中卷的《佛典之翻译》一文的附录《佛教典籍谱录考》。

注释:

① 有关中国古代最早的佛教目录是哪一部,学术界有不同看法。据笔者考证,中国古代最早的佛教目录应为西晋末竺法护所撰《众经录》,详细理由作者另有文专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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