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背景下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的构建路径
2022-02-06廖桂铭顾乃华
■廖桂铭 时 洁 顾乃华
一、导言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特别强调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是粤港澳大湾区面向2035年、实现“第二个百年”目标的重点工作。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下,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我国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关键战略选择。而构建协同发展产业体系是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所提出的现代化经济体系六大重点任务之一,粤港澳大湾区在新常态下如何促进现代产业体系协同发展已成为擘画湾区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一笔。
《纲要》在“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一章中明确提出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培育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大力发展海洋经济四大重点产业发展任务。目前《纲要》已推进至近期规划目标实现阶段,大湾区重点产业建设也取得一定丰硕成果。就先进制造业而言,大湾区先进制造业产业集聚效果良好,广州、深圳、佛山、东莞、珠海、中山、惠州7市先进制造业城市发展指数自2018年以来均始终稳居全国前50名,其中,深圳三年来均稳坐全国第二大先进制造业城市交椅,广州也保持着全国前5名的高发展水平,中山先进制造业攀升态势更是令人瞩目①。在战略性新兴产业方面,粤港澳大湾区依托广深港澳的高新技术产业基础和创新优势,注重新兴龙头企业培育工作并充分发挥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等高端要素集聚平台作用,逐步形成十大战略性支柱产业集群,产业集聚效应逐步凸显。在现代服务业方面,粤港澳大湾区形成以港澳为开放门户,香港、广州、深圳为中心带动的服务经济格局,尤其是在《纲要》实施后广州、深圳两市现代服务业升级加快,正在不断缩小与香港、澳门的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差距[1]。对于海洋经济而言,珠三角地区近年来大力推进海洋电子信息、海洋生物等高新海洋产业发展,为传统海洋产业发展注入新动力;香港航运服务业则在原有产业基础上持续扩大,逐步完善船务融资、船舶管理及航运法律等业务,形成海洋经济完备配套服务体系[2];澳门也依托博彩业基础逐步培育出滨海旅游业和海洋运输仓储业两大优势海洋产业[3];粤港澳三地海洋经济合作日益密切,海洋产业正以互利共赢为基础加速融合发展[4]。
“十四五”时期,国际上各种风险挑战和不确定因素显著增多,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等深刻地影响了世界经济格局,全球经济格局深度调整。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增大,过去支撑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条件已大大弱化,我国经济发展处在一个全新的发展拐点上,而这种中长期的发展趋势也将不可逆转。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大考验,粤港澳大湾区的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也面临着国际竞争力不足和区域间、城市间、产业间协同失衡等诸多问题。只有抓住“十四五”产业发展关键期,立足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充分提升现代产业体系的协调性、开放性、集聚性、动态性,才能为粤港澳大湾区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提供坚实产业基础,助力大湾区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而充分融入国内大循环并加速国际大循环。由此可见,新时期粤港澳大湾区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扎实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因此,本文将从区域产业空间布局优化、产业链现代化建设、产业链和创新链双向融合三大维度阐述“双循环”背景下现代产业体系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思路,进而深入剖析造成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国际竞争力不足的关键因素,并最终分析粤港澳大湾区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的政策导向和基本路径,以期为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高质量发展提出针对性政策建议。
二、“双循环”背景下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现代产业体系的新要求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产业体系建设须确保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为确保协同发展现代产业体系与现代化经济体系相适应,需以现代产业文明为引领,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理念和创新驱动发展核心战略,构建价值链高端化、制造业与服务业高度融合、组织结构高度活跃、空间布局一体化的产业新体系[5]。而“双循环”则对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提出了更高的时代要求,我们应以“三个坚持”为抓手,勾勒全新发展愿景。
(一)坚持优化区域产业空间布局,构建“双循环”空间支撑体系
区域产业空间结构优化是现代产业体系构建的重大战略选项之一[6],而在“双循环”背景下,以城市群产业协同发展联通供给和需求循环更是成为搭建“双循环”空间支撑体系的关键任务[7],城市群产业体系建设要切实立足价值链这一新发展格局核心抓手,不断打破资源要素流动壁垒,实现城市间互联互通,通过构建区域性价值链分工体系,不断纠错产业资源空间错配,形成“优势互补、分工有序、梯度发展”的协同治理模式,在构建“双循环”空间支撑体系过程中推动区域产业向价值链高端迈进。一是转变出口导向发展模式,由“向外看”转向“向内看”构建区域产业价值链以服务国内大循环,形成区域间产业分工联系,延长区域乃至国家价值链。二是城市群内各城市优化生产力梯度分布格局,强化区域专业化分工协作,注重核心城市创新要素集聚,充分打造核心城市多层次中心地位,激励核心城市在先进制造业上游和科技创新领域持续发力,并强化区域产业增长极的辐射带动作用,保证外围城市在先进制造业中下游实现科研成果产业化,最终实现区域垂直价值链有效分工。三是区域产业体系内部形成产业水平知识链,实现知识基底相互关联的先进制造业等重点产业差异化发展[8],并由共享知识基底的先进行业逐步对外衍生新业态、新行业、新模式,进而基于价值链进行产业链和价值链的双链系统整合。
(二)坚持以产业链现代化建设畅通国内大循环
实现国内大循环畅通,产业链现代化建设是重中之重,其面临着产业基础再造和产业链升级两大关键任务[9]。其一是必须夯实实体经济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根基地位,坚持《中国制造2025》战略导向,强调实体经济产业链上下游协调联动,聚焦先进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充分提高实体经济全要素生产率,并处理好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的关系,避免新兴产业缺乏坚实的立足之本[10],同时通过培育平台企业“链主”地位,形成利益共享的产业共同体,提升产业集群根植性,以产业链集群发展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并充分释放集群优势。其二是以内需扩大和产业转型升级为导向,实现服务业发展质量和效率提升,推动服务业和制造业以协同集聚等方式深度融合,注重生产性服务业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发展,尤其是以国内不断升级的消费需求为立足点强调先进服务业发展须实现供需精准对接,改变传统服务经济运作方式,构建高端完整的个性化服务体系[11]。其三是加强产业基础设施现代化建设,以5G、物联网、大数据中心等数字基建加速供应链流程再造,探索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通过数字经济充分提高产业资金流、物流、信息流传递效率,借助现代信息技术的产业规模应用实现技术外溢和知识共享,最终促成生产效率的显著提升[12],同时加快综合交通运输体系现代化建设工作,贯通运输交通干线网络,构建“通道+枢纽+网络”现代物流运行体系,并以枢纽城市为依托实现物流产业集聚发展,进而发挥枢纽城市门户功能,构建面向国际的物流组织中心,实现“双循环”格局下产品运输内外联通[13]。
(三)坚持以产业链和创新链双向融合加速国际大循环
提升供给体系创新力、不断突破“卡脖子”等核心技术问题是“双循环”的核心要求[14],为摆脱关键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必须坚持以产业链为中心进行创新链构架工作,确保在产业链每个环节实现科技成果产业化,不断提高自我产业创新水平,在更高水平上与国际大循环对接。首先,基于全产业链构建完整创新链。协同全球创新链内、外企业创新力量,促使链内企业针对关键核心技术进行研发创新以攀升至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而处于“微笑曲线”底部的链外企业主要负责为处于链内低端企业提供产品零配件。只有确保链内外企业协同创新,保证链外企业明悉链内企业攀升至价值链高端的辅助创新需求,才能共同制造符合高端技术标准的元器件和最终产品[15]。其次,巩固双链融合的市场根基。以市场规模扩大和市场主体质量提升促进产业分工深化,为企业提供全方位公共服务,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加强优惠奖励政策落实。为活跃市场主体营造良好市场环境,更要立足扩大内需这一基本点,引导消费结构转型升级,推动消费升级、产业链升级和创新链构建协同发展。最后,统筹多链联动服务产业链、创新链两链深度融合。围绕产业创新链搭建多链生态体系,确保两链融合得到充足的金融支持、人才支持、政策支撑等,以此优化产业链和创新链之间供求信息对称和价格信号传递,以两链为核心形成全产业链综合体系,优化两链融合发展软环境。
三、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构建中面临的挑战
为与现代化经济体系相适应,粤港澳大湾区在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时须尤其重视产业协同发展,实现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和人力资本协作共赢。目前,以“双循环”背景下现代产业体系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思路为指导,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仍面临着新发展格局带来的诸多挑战,如资源要素流动存在体制机制障碍、利益共享价值链未充分培育、区域工业化进程差异较大、产业同质化程度较高等。
(一)资源要素流动存在体制机制障碍,区域统筹协调机制有待完善
新发展格局下全球范围内要素有效配置需坚持以要素自由流动为前提[16]。在自由贸易理论下,只有实现区域生产要素充分流动,确保劳动力、资本、技术等资源要素均衡配置,不断提升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才能有力推动区域产业协同发展。实证研究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区域经济一体化能够带动湾区产业结构优化,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将带来产业结构优化水平0.406%的提升[17]。然而,作为特殊跨境湾区,粤港澳大湾区内部机制层级复杂,关境政策差异明显,人员、信息、资金在跨境流动时受到限制。此外,粤港澳三地差异明显的行业准入和技术标准又会给资源要素流动造成新的阻碍[18]。粤港澳大湾区目前已渐渐步入创新驱动发展阶段,新经济发展模式对产业要素流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人才知识要素对技术创新的贡献程度日渐提高,区域发展驱动逐步转向高层次创新人才;后疫情时代下跨境电商和移动支付迅猛发展对快速协同物流体系建设提出更深刻要求;企业创新产品孵化对创新资本的依赖程度日益加深[19]。在产业要素流动新要求下,粤港澳大湾区经济社会体制差异对现代产业体系构建的影响日趋加剧,如与港澳侧重行业自律不同,内地行业准入制度及后续市场监管主要在政府指导下进行,这大大增加了专业性创新人才跨境执业难度,且内地对境外金融资本注入要求较高,金融体制机制对接不畅极大影响了港资金融产业关联效用的发挥,进而大幅削弱金融集聚对周边经济增长的溢出效应[20]。为促进区域统筹协调,粤港澳城市群主要通过联席会议建立沟通机制,但联席会议频度低、时间短,致使粤港澳三地未能对产业协同和跨境合作治理进行深刻系统研讨,区域统筹协调机制仍有待从顶层加以完善。
(二)创新资源“马太效应”凸显,利益共享价值链尚未充分培育
创新是驱动发展的第一动力,也是粤港澳大湾区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的“牛鼻子”。作为全国最有创新活力的区域,粤港澳大湾区具备强有力的创新资源吸引力,云集一大批具有全球竞争力的高等院校及科研机构,国家级众创空间达到200余家,华为、腾讯、格力、广汽等创新龙头企业更是为大湾区创新事业持续添砖加瓦,“广州—深圳—香港—澳门”科技创新走廊建设正初见成效。不过,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资源成果过度集中于广州、深圳等核心城市,广州依靠数量众多的高等院校和政府部门研发机构产生人才“虹吸效应”,而深圳则在工业企业研发机构、高新技术企业等创新企业机构方面具有较大优势,致使七成以上从外地流入粤港澳大湾区的人才最终流向广州和深圳②。创新资源“马太效应”的凸显导致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协同程度虽日趋上升,却不得不面临协同创新发展区域性不平衡的问题,尤其是新兴核心技术空间集聚效应日趋明显[21]。在创新资源配置极不平衡的情况下,粤港澳大湾区城市间创新发展能力也产生了极大的差异,如深圳创新驱动能力达到0.653,而肇庆仅有0.07,前者创新能力竟高达后者近10倍[22]。从区域角度看,粤港澳大湾区东、西岸地区的东莞、中山、佛山、珠海等市尚能够在香港、澳门、广州、深圳的带领下达到普通型创新驱动能力城市水平,但其他三个城市惠州、江门、肇庆不仅自身创新能力不足,而且由于地域邻近性问题也无法有效承接来自核心创新城市的溢出效应,导致创新驱动能力滞后,这给三市构建现代产业体系带来不小的挑战。创新共同体构建受阻的一大原因在于粤港澳大湾区利益共享产业价值链尚未培育完全。目前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集群仍处于价值链中低端,但各地在科技创新事业上仍选择各自为政,着力提升各自创新地位,却相对忽视区域创新协同机制建立健全。科技基础设施、科技人才等要素共建共享任重道远,不仅珠三角与港澳地区存在创新资源互联互通障碍,具有创新“虹吸效应”的内地核心城市也未能以产业链、创新链、价值链为基础实现创新资源外向溢出,利益分配和补偿机制的缺乏导致各地未能兼顾内部利益和整体利益,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创新尚未形成互利互惠的新格局。
(三)区域工业化进程差异较大,制造业生产率提升受阻
粤港澳大湾区坐拥广阔的经济腹地,通过各大港口面向巨大国际市场,经济辐射和外溢强大。然而,在粤港澳大湾区内部,各城市所处的工业化阶段截然不同,香港、澳门、广州、深圳已进入后工业化时期,服务和创新要素已成为四地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动力;东莞、佛山、江门等处于快速工业化阶段,面临着低端制造业向高端转型升级的关键工业任务,服务业也处于快速发展时期,低端产业、高端制造、服务经济转移混合发展成为最大经济特征[23];而肇庆等市经济总量较小,工业化步伐仍需持续加速。区域工业化进程的巨大差异使得粤港澳大湾区在进行政策制定时需要充分考虑产业环境复杂性,这使得产业战略规划精确性面临极大考验。
与国际成熟湾区相比,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的全行业分工水平已超过另一大世界级湾区旧金山湾区[24],但这对于大湾区制造业发展并不是完全的“福音”。一方面,产业分工水平的提升可能意味着区域一体化程度的下降,这将限制产业要素在市场上的充分流动,资源配置效率大大降低,从而对大湾区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造成负效应;另一方面,城市间功能分工过度同样不利于制造业动能释放,过高的中心城市功能分工水平意味着生产性服务业占据绝对主导,在发展科技金融等快速发展产业的同时将相对忽视制造业效率提升,而过高的边缘城市功能分工水平下制造业过度集中,这将引致拥挤效应等负外部性。数据显示,粤港澳大湾区城市功能分工和制造业生产率确实存在“倒U”型关系[25],若不及时关注工业化差异下城市产业功能分工的加剧,可能将对大湾区实体经济发展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四)产业结构趋同程度较高,产业发展缺乏特色
在粤港澳大湾区中,香港主要产业为金融服务、贸易,澳门以博彩业、旅游业、运输业带动经济发展,珠三角目前则仍以制造业发展为主导,三地形成了鲜明的产业互补,整体上产业合作潜力巨大。然而这种产业互补关系主要基于粤港澳的三次产业结构,针对珠三角各地市的制造业构成而言,产业同质化现象较为严重,产业同构关系在平均产业结构差异度中占比达到16.36%,在世界级湾区中处于最高水平[26],高度的产业结构趋同已对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的国际竞争力提升产生负面影响。从城市角度而言,产业同构问题主要存在于东莞、珠海、中山、江门四市和东莞、中山、惠州三市。在部分重点行业中,广州、江门、肇庆的化学原料和化学品制造业在三市的生产总值中占比均超过10%,除肇庆外珠三角其余八市的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在生产总值中占比均超过10%,广州、惠州、珠海在石化行业中存在同质化竞争倾向,产业同质化问题也出现在佛山、中山、江门的纺织服务业等行业[27]。更加需要引起注意的是,产业结构趋同问题不仅存在于现状,还可能在未来愈演愈烈。由于政策制定缺乏足够的协同性,各市在短期发展规划中均提出着力发展高端装备制造业、新能源产业、新材料行业等未来重点行业的目标,如东莞、佛山等地本来就在机电装备产业等方面存在较大的产业趋同,却仍共同喊出“打造先进制造业中心”的口号,这种看似迎合高质量发展目标的产业规划貌似有利于助推各地未来产业体系升级,实际上却忽视了各区域的产业地位和基础,一拥而上的所谓“产业升级”反而会对产业健康持续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四、粤港澳大湾区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现代产业体系的政策建议
(一)加强顶层设计,破除市场一体化体制机制障碍,促进市场要素充分涌流
为确保产业发展要素跨境流动畅通,粤港澳大湾区仍需持续加强顶层设计,通过制度创新逐步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提升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各地政府还需探索粤港、粤澳联席会议下的长期协同治理机制,借鉴芝加哥大都市区和欧盟发展经验,以一般性决策机构的建立促成沟通协商常态化。在人才交流方面,粤港澳大湾区内部尤其是香港、澳门、广州、深圳等核心城市应深化户籍制度改革,便捷人才快落户、稳落户,在户籍制度完备基础上建立包含住房、医疗保障、出行等在内的公共服务共享体系,简化商贸人员、科研人员往返港澳的审批手续,以人才签证形式避免烦琐重复的通关程序,同时加强内地与港澳地区职业资质互认建设工作,促进人才要素在湾区内部的充分涌流。在资金流动方面,粤港澳应在防范金融风险基础上促进金融市场互联互通,以银行、证券等行业的深化合作加速三种货币转换速率,为大湾区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发展提供充沛资金支持,通过科研基金自由结算提升科研基金跨境流动便利化,并以数字人民币推广为契机,深化外汇管理体系和人民币跨境业务改革。在信息流动方面,依托深圳数字经济发展优势,构建粤港澳大湾区一体化数字经济信息共享平台,实现科研、金融、贸易等领域数据联通专用,力促产业链、数据链、支付链多链合一,在实现三地市场信息共享的基础上辅以区块链技术加强市场信息监控,规范大湾区市场一体化管理。在物流方面,加快大湾区物流技术标准互认工作,简化科研设备通关手续,加大现代信息技术应用力度以提高三地海关沟通效率,实现“信息互换、监管互认、执法互助”,确保物流商品24小时顺利通关。
(二)加速多层科技走廊建设,推动大湾区产业向价值链高端跃升
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要完善广深港、广珠澳科技创新走廊和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粤澳横琴科技创新极点“两廊两点”架构体系,推进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建设,便利创新要素跨境流动。自《纲要》实施以来,广深港澳科创走廊建设效果凸显,2019—2020年粤港科技创新联合资助项目共立项19项,广东省级财政经费资助1900万元,在广州南沙、深圳前海、珠海横琴等重大合作平台,新注册港资企业超万家、澳资企业三千余家[28]。未来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工作仍需充分统筹多层科技走廊体系建设。一方面,珠江东岸应坚持以光明科学城、中新科学城为原始创新策源地,以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为突破口,持续构建以电子信息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为代表的高新技术创新走廊,推动高新技术产业加速集聚,充分发挥香港“超级联系人”、广州“创新大脑”、深圳“创新引擎”、东莞“创新腹地”等创新极核作用,强化穗深莞次级科创走廊地位,优化城市间利益补偿机制、创业人才减税机制、科创协同奖励机制,实现创新走廊内部网络有效协同和创新链、产业链、价值链多链对接,助推大湾区高新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攀升。另一方面,珠江西岸应抓住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发展机遇,以打造广珠澳科技创新走廊为抓手,以横琴为重要创新节点,探索建立“澳门资本+国际化人才+珠三角创新科技+横琴平台+国家政策支撑+成果有效转化”产业协同发展全新模式,实现与珠江东岸地区的有效联动,力求珠江东西两岸科创走廊实现由“科技走廊”向“科技环道”的重要转换,通过科学顶层设计规划,以政府搭桥引线为主要手段加强东西岸城市创新交流,强化基础设施和智慧城市信息化对接,加速高端装备制造业创新成果转化,实现多层科技走廊联动发展。
(三)发挥核心城市向心力,鼓励纵向层级城市间的产业分工协作
在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下,粤港澳大湾区应思考产业合作如何从简单的“前厂后店”资源要素对接模式转向价值链中高端层次的产业协作。具体至城市纵向层级,为构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粤港澳大湾区必须充分发挥香港、澳门、广州、深圳四大核心城市的辐射带动功能,形成“三梯队”城市产业分工协作机制。在第一梯队当中,澳门所拥有的经济辐射范围远不如香港、广州和深圳[29],因此将澳门打造成为西岸核心城市增长极成为“十四五”期间大湾区城市空间结构建设的重点工作。澳门应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为契机,加快发展文化创意、特色金融等产业,尽早摆脱对博彩业的过度依赖,通过新经济增长点培育推动产业多元化发展,而香港、广州、深圳则需分别关注国家级龙头企业培育和产业科技成果转化、世界级基础科研平台建设和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科技成果产业化等重点问题,在延伸产业链和提升附加值、服务国内大循环的过程中,确保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符合内需质量提升要求。对于第二梯队城市,东莞、佛山等市在运用智能制造重塑区域产业生态系统的同时应与第一梯队产生有效创新合作,夯实信息通讯、集成电路生产制造、人工智能和工业软件研发等数字经济产业基础,打造一大批智能工厂和智慧园区,擦亮城市“数字名片”,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发展,在立足工业基础上延伸服务链,推动制造业尤其是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有机融合,并在深度融合中探索柔性化定制、共享工厂、服务反向制造等新业态、新模式发展。而针对第三梯队城市而言,珠海、惠州、肇庆、江门等地应主动迎接自身第三梯队城市定位,避免“大而全、小而全”的无序发展模式,如珠海应充分利用毗邻澳门的地缘优势吸引外资,明确休闲旅游和科教研发主导地位,在第三梯队城市中形成产业发展示范,而惠州、肇庆可分别与深圳、广州等核心城市基于优势产业和资源禀赋基础达成组团式发展。在积极承接来自第一、二梯队城市产业转移的同时,第三梯队城市也需要充分借鉴核心城市产业转移经验,与粤东西北地区、广西、福建等地密切产业关联,探索部分非核心传统制造业对外有效转移机制,进一步拓宽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的现实版图。
(四)依托现有产业基础,优化横向网络型城市专业生产体系
研究表明,产业专业化集聚将有效推动粤港澳大湾区经济高效运行[30],然而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仍受到区域产业同质化的严重制约,为提升新发展格局下大湾区产业体系国际竞争力,需对各城市产业发展蓝图进行整体规划,引导各地依托现有产业基础和要素禀赋实现产业特色化发展,优化横向空间产业分工布局,避免城市间产业恶性竞争和基础设施重复建设带来的资源浪费问题。产业差异化布局要求制造业向“制造业—服务业”协同集聚转型,形成由广佛肇“服务业—现代制造业”北部都市圈、港澳珠中江“服务业—现代制造业”南部都市圈和深莞惠“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东部都市圈共同构成的“三圈一体”专业生产体系,其中北部都市圈坚持以现代制造业与工商服务融合发展为主导,南部都市圈提倡现代制造业发展下旅游业和绿色经济协调发展,东部都市圈则需持续发力促进现代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与创新科技有机互动。具体到产业同质化较为严重的二、三梯队城市,东莞应强化与广州、深圳产业战略合作,依托核心城市雄厚的科创资源实现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新能源等重点高新行业专业化发展;佛山、中山和珠海等地着力聚焦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和装备制造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迈进;惠州应以大亚湾石化工业区为依托,抢占战略性新兴产业高地,培育大批引领国际市场的一流企业和化工园区以加速石化产业集群发展,构建世界级产业研发中心助推绿色石化技术取得重大突破;江门可凭借传统制造业优势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及零部件、轨道交通装备、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三大先进装备制造业,但在增材制造及新型显示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尤其要注意基础不稳和迈步过快问题,防止与佛山在珠江西岸产生产业高端化下新一轮的同质化恶性竞争;肇庆则应立足经济基础实际,加速聚集“4+4”产业集群,同时不过分强调“退一进二进三”,工业上积极承接来自广深的产业梯度转移,着力发展金属加工、电子信息和新能源等产业。
注释:
①数据来源:赛迪顾问:《赛迪顾问先进制造业百强市(2021)重磅发布》[EB/OL],2021年11月30日,https://www.ccidgroup.com/info/1096/33964.htm,访问日期:2022年1月16日。
②数据来源: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发展及人才流动报告[DB/OL],2019年12月27日,https://www.sohu.com/a/363175318_610793,访问日期:2022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