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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

2022-02-05张永刚

探索 2022年4期
关键词:新形态资本主义建构

张永刚

(华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这个重要论述为从人类文明发展维度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成就提供了重要遵循。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立足新的时代情境对资本主义文明批判性反思的重要成果,是对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的科学把握和最新发展,构成全面把握新的历史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面向。学界对此展开了深入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层面:一是围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科学内涵、主要特征、价值旨归以及世界意义等角度展开;二是将人类文明新形态与相关主题关联论述,主要从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生态文明等方面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展开论述;三是从方法论的维度探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生成逻辑与现实呈现。

目前这三个方面的研究从内涵、外延及其重要意义等层面对人类文明新形态进行了深入探讨,为后续研究奠定了良好的理论基础,但也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即如何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维度探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内核和建构逻辑。本文认为,考察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需要置于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文明演进规律的理论研判之中,厘清唯物史观视域中人类文明发展的动力机制和价值趋向,并以此为基础思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的构建路径,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更加自觉主动地推进相关研究:一是挖掘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人类文明发展动力与规律,科学把握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走向;二是界定具有中国特色的“五位一体”整体文明观及其内在联系,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道路定向;三是梳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重要推动作用,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传统路向;四是在“两个大局”和人类文明新形态与资本主义文明的共时性场域中理解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意义,把握全球化视野下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向。

1 在历史走向中把握人类文明发展规律

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文明”一词有两重用法:广义层面的文明是由物质基础、制度设计、文化活动等要素构成的多重体系;狭义层面的文明与“野蛮”相对。马克思、恩格斯通过批判作为“现代文明”的资本主义文明的双重面向,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进行了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阐发,揭示出资本主义文明并非人类文明发展的唯一模板,更非人类文明的终极形态。一方面,现代文明的生成内嵌于资本主义的发展之中,伴随资本主义的发展,现代文明也呈现出新的高度,“完全改变了先前的整个社会”[2]193;另一方面,资本主义文明自一开始就存有悖论,“由于文明时代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所以它的全部发展都是在经常的矛盾中进行的”[2]196-197。因此,“在马克思看来,资本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它一方面有力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另一方面又使人类陷入各种严重的社会病症和文明灾难之中不能自拔”[3]。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文明病症剖析的基础上,揭示了人类文明发展的双重趋向:基于结构性矛盾动力和世界交往动力,资本主义文明具有向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文明发展的趋向,地域文明与民族文明具有向世界历史发展的趋向。

1.1 结构性矛盾动力推动人类文明由低级向高级发展

在文明演进的原初动力中,生产力的发展及其所带来的生产关系的飞跃,是文明跃迁的基本结构性力量。物质文明在文明的不同内在性面向中具有基础性地位,历史的发源地不是游浮于“天上的云雾中”,而是扎根于“尘世粗糙的物质生产中”。马克思指出:“社会——不管其形式如何——是什么呢?是人们交互活动的产物……在人们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状况下,就会有一定的交换[commerce]和消费形式。”[4]440所以,“为了不致丧失已经取得的成果,为了不致失掉文明的果实,人们在他们的交往[commerce]方式不再适合于既得的生产力时,就不得不改变他们继承下来的一切社会形式”[4]441。这就将结构性矛盾对文明发展的动力功能清晰地呈现出来了,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的经典概述:“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5]37

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将物质生产状况视为人类文明更替的根本力量,而在社会发展的结构性矛盾动力中,生产力作为基础和生产关系交互运动,在推动社会进步过程中不断催生文明的发展与形塑,这也进一步印证了“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6]567-568。总体来看,社会生产力每一次规模性跃迁,都会推动人类文明的阶梯性演进。“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6]602由此,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对立统一成为推动人类文明演进的基本动力。马克思在论述建立在阶级社会基础上的社会文明时就指出了文明的发展往往基于对抗性的进步机制之上,因为“当文明一开始的时候,生产就开始建立在级别、等级和阶级的对抗上,最后建立在积累的劳动和直接的劳动的对抗上。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这是文明直到今天所遵循的规律”[7]104。

基于这一结构性矛盾运动的演进规律,人类文明总体上因循着由低级向髙级有序上升的历史图景,从而在具体演进形态上呈现出奴隶制文明、封建文明发展至资本主义文明和社会主义文明,而后向共产主义文明发展的演进趋势。低级的、落后的文明向富有生命力的、进步的文明演进具有不可抗拒的历史必然性。社会主义文明的出现与发展虽然充满磨难曲折,但它代表人类文明的历史发展方向,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文明演进规律。

1.2 世界交往动力推动地域文明向世界历史演进

不同文明间的交往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人类现代文明的出现,亦是资本主义文明对前资本主义文明区域产生颠覆性影响的过程。资本主义文明“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5]35-36。资本主义文明在交往的时候表现出明显的两面性:残酷性与进步性。恩格斯在评介阿拉伯领袖被俘时就写到:“贝都英人的斗争是无望之举,虽然象毕若那样的野蛮军人所采用的打仗方式应当受到严厉的谴责,但是征服阿尔及利亚,对于文明的进展却是有意义的和值得庆幸的事。”[8]403在阐述资产阶级革命进程时,恩格斯也指出这一交往动力的重要作用:“资产阶级文明沿着海岸、顺着江河传播开来。”[7]517同样地,马克思在谈论中国革命与欧洲革命的时候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满族王朝的声威一遇到英国的枪炮就扫地以尽,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破了产,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被打破,开始同外界发生联系。”[5]608由此可见,无论是地域上的交融互促,还是资本主义文明与前资本主义文明的直接对抗,都显现出世界交往动力对于文明发展的重要推动性,从世界历史的眼光来看,交往是文明发展乃至跃迁的重要推力。

基于交往动力,人类文明从横向维度呈现出从地域文明、民族文明走向世界历史的发展趋向。伴随生产力的发展与普遍交往的确立,人类社会从区域历史或民族历史不断走向世界历史,文明发展也呈现出这一全球化趋向。恩格斯指出:“大工业便把世界各国人民互相联系起来,把所有地方性的小市场联合成为一个世界市场,到处为文明和进步做好了准备,使各文明国家里发生的一切必然影响到其余各国。”[6]680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更是明确地指出这一趋势:由于世界市场的开拓,一切生产和交往都变为世界性,“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5]35。由此,文明发展的世界历史化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在此基础上,多样性的文明交往打破了各民族的原始闭守状态,导致文明发展中的民族文明特殊性发生了重要变化,这种重要变化促成了文明变迁中阶梯性赶超和创造,使得人类文明犹如一块神奇拼图,演变出多样性的文明图景。而文明的生命力恰恰需要各地域和各民族之间的“竞合”与互动才能维持,任何一种文明都不是一座孤岛,总在与其他民族文明冲突与融合中不断生成跃进。但民族文明、地域文明之间的交流互促并不等于征服侵占。马克思高度重视各种文明之间的交流互促,但反对不同文明之间采取侵略或干预的方式。具有强大内聚力的民族文明,在面对外来文明试图入侵时,都必然会呈现出强大反抗力与其抗衡,但也会出现文明的特殊现象:“野蛮的征服者,按照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本身被他们所征服的臣民的较高文明所征服。”[9]857处于全球化交往的当下,文明对话和交流就显得尤为重要,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这应是我们确立的文明理念。也正是在此意义上,民族文明的相互作用对于人类历史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社会主义可以且应当批判地吸收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包括资本主义所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10]。

结合百年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与发展可以发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扬弃资本主义文明的基础上,“在完成其现代化任务的同时,正积极地开启出一种新文明类型(超越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可能性”[11]。这就廓清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构思逻辑:基于结构性矛盾动力坚持“社会主义的定向”这一历史性实践方向,基于世界交往动力从“世界历史意义”维度借鉴并超越资本主义文明。由此,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至少包含三重遵循:基于“社会主义的定向”这一历史性实践,坚持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社会主义性质不动摇并构建适合自身的整体文明观;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一“历史性实践路向”,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伟大实践中厚植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传统文化土壤;基于“世界历史趋向”,秉持多元文明交流互鉴的基本立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2 在道路定向中坚持社会主义整体文明观

文明演进的历史线索与规律赋予了人类开辟新文明形态的可能与机遇。虽然现代文明肇始于西方资本主义并构成人类文明的基本底色,然而它并不构成唯一的文明发展道路,亦非世界丰富多彩的文明形态中定于一尊的文明模板。“一个国家走什么样的道路,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最有发言权。一副药方不可能包治百病,一种模式也不可能解决所有国家的问题。生搬硬套或强加于人都会引起水土不服。”[12]6坚持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承继与实践发展,就必须明确中国特色文明形态的制度优势,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实践开拓中深刻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整体构建。

2.1 坚持社会主义文明的道路定向

习近平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13]109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作为一种新型文明形态,具有区别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等其他社会形态的文明特质。从历史与实践双重逻辑来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基于历时性考察和共时性对比进行的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1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所以能创造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其实质就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简言之,人类文明新形态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势而生发和出场。

一方面,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道路定向及其优势是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文明的批判性阐发中凸显的。在马列主义经典作家的理论中,资本主义文明发展的内在限度是由资本本身引起的,所以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性物质条件、致力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成为社会主义新文明形态展开的必要条件。超越现实资本主义文明,追求“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和“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自由人联合体,就成为新文明追求的现实表达。在此过程中,无产阶级作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就成为解决资本主义文明冲突的旗手,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说,无产阶级作为现代文明的支柱,其劳动不单创造了财富,更是奠定了整个未来文明向度的基石。

另一方面,从整个社会主义发展史的实践征程来看,社会主义从一国实践到多国发展彰显了社会主义文明的巨大优势,符合马克思、恩格斯文明理论所揭示的一般规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共产党结合中国国情尤其是相对落后的生产力发展水平进行艰辛探索而生成的,是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尤其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人民通过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艰辛探索而逐渐形成的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从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都是坚持社会主义性质毫不动摇开创社会主义文明的奋斗征程。这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特色发展之路,坚持党的领导力量、人民主体力量与市场配置力量的整合和凝聚,坚持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现代化文明发展之路,坚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坚持开放包容与文明交流互鉴的和平发展之路[15]。应该说,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在实践探索和理论创新中不断前进发展,不断提升认识,最终形成这一文明成果。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内嵌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探索之中,其本质是社会主义的文明形态。

2.2 推动构建“五位一体”的整体文明观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本土化和全球化双重逻辑推动下,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为基本前提,将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作为相互联系、互为一体的整体文明呈现。这种建构是在相互贯通、彼此相连的整体意义上用实践话语写成的新型文明形态,它“不是单调的,或者说不是局限在狭义的文化层面,而是丰满的、立体的”[16]。在这个意义而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种总体性历史叙述”[17]。

在“五位一体”的整体文明观中,物质文明居于基础性地位,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必然产生文明建构效应,为人类文明的发展提供动力和指向,即呈现出从落后到先进、从贫困到富裕的文明发展规律性态势。政治文明是重要维度,人类文明新形态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的伟大成就,破除了“西方中心主义”“历史终结论”“普世价值论”等西方政治观念对发展中国家政治文明发展的束缚,提供了基于本国实际探索多元现代化道路与文明样态的可能性。社会文明是判断一种文明是否为真文明的基本依据,唯物史观所确立的文明的生产力标准内含着人的解放和人的发展旨归。人类文明新形态基于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发展了人的自由文明维度,这也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是以“人的发展”为其价值旨归的文明形态。精神文明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内容。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全球化大变局的复杂交织,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发展是实现现代科学技术文明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尤其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机结合的文明形态。正如汤因比指出:“如果共产党中国能够在社会和经济的战略选择方面开辟出一条新路,那么它也会证明自己有能力给全世界提供中国和世界都需要的礼物。这个礼物应该是现代西方的活力和传统中国的稳定二者恰当的结合体。”[18]394生态文明是现代文明的题中应有之义,人类文明新形态创造性发展了人与自然的共生文明维度,基于当代生态环境保护的新情势,推动实现物质文明与生态文明的统一。

“五位一体”的整体文明观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本遵循的文明观,体现了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时代创新和发展。辩证发展观强调事物是具有多维面相的系统生成过程,这决定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个动态发展的机体概念,而不是一成不变、形而上学的实然范畴。整体文明观是以新时代、新阶段为实践坐标,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不断螺旋上升而形成历史合力,最终实现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文明成果,是阶段性的、历史性的文明飞跃。人类文明的五重维度密不可分、相得益彰,是以人的发展为根本价值旨归的社会主义文明的必然选择,是超越资本主义文明片面发展的必然结果。唯物史观认为, 人类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 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机体”[19]10-1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整体文明观作为一个不断变化发展的机体,经历了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手抓的“两位一体”,发展到提出以政治建设为保障的“三位一体”总体布局,再扩展到以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为重要内容的“四位一体”总体布局,最后发展到党的十八大阐述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这一整体文明观的确立,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对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的认识达到了新的水平和新的历史阶段。可以说,人类文明新形态是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全面发展基础上的新形态,是追求更加平衡、更加充分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相互关联的有机整体,五重文明维度间的矛盾运动构成了社会主义文明发展源源不断的内生动力,共同统一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中。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优势的出场,既是与资本主义共时场域的文明创新,又是历时维度的历史性文明超越,更是凝聚了立足自身实际实现文明突破的中国智慧,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一方面,资本主义文明的内在矛盾性“使人感到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退化”,它内含的“无耻的贪欲、狂暴的享受、卑劣的名利欲、对公共财产的自私自利的掠夺”[2]113使得代替它的、比它更加进步更加文明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文明形态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超越现实资本主义文明、建构“五位一体”的整体文明观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显著优势。另一方面,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成和建构,实际上为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实现现代化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在实践探索和理论创新中不断前进发展、不断提升认识,最终形成“五位一体”的整体文明观,开创了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在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它是社会主义的,又是中华民族的,是社会主义和中华文明的统一体,具有社会主义性质和鲜明中国特色”[20]。

3 在传统路向中继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发展需要结合本国实际与时代文化境遇,科学社会主义的运用也要求将其一般原理与具体实际结合起来。一种外来的思想理论或精神形态之所以能够在特殊处境的历史实践中融合进来,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特质的深刻把握[1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构建,除了历史地确立了社会主义的定向之外,还在于它占有现代文明成果的同时继承和发扬自己的文化传统。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的原理运用,必须“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5]5,即与本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创造性回答和解决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改革中的重大现实问题。这不仅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内含的方法论原则,更是马克思主义保持理论生命力的关键。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建构的重要文化土壤,也构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两个结合”的基本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

3.1 在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化系统中至今仍具有丰厚生命力和强大引领力的部分。文明的历史是历经几个世纪之久的提炼集体性格的过程[21]51。文明是区域性向整体性长期流存与演变的结果,国家和族群构成考察文明演变的基本单元。任何文明形态的诞生都是立足自身文化传统进行鲜活实践创造的过程,可以说,世界上每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都扎根于本民族的土壤之中。一方面,“在5 000多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22]161,另一方面,“人为的加速发展和借助半野蛮的手段保持堂皇的文明外观所作的巨大努力,看来已经使这个民族精疲力竭,使它害上了类似肺痨的病症”[23]9,因此建构文明新形态必须牢牢扎根于历史文化基础和具体时代情境,充分发挥中华传统优秀文化在现代文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建立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基础上的,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对几千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而水到渠成的结果。因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成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深厚软实力,中国特色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华传统优秀文化不断创造性转化而走向现代文明的必然结果。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的文明体系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是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文明基因和文化根基。习近平指出:“如果没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国特色?如果不是中国特色,哪有我们今天这么成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24]可见,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当代发展和展开,后者构成前者深厚的文化营养和培植土壤,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国特色的文明形态是一条不同于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独特建构之路。推动中华文明在当代的鲜活发展只能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中脚踏实地地探索自己的发展之路,这也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开创出既不同于资本主义又不同于传统社会主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文化根基,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创造则保障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因此,“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时代精神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要把坚持马克思主义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机结合起来,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25]。

回溯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中国发展取得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等一系列伟大成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两个结合”的提出是对立足中国国情和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理论提升与准确概括。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深层奠基,是推动文明发展的中国方案与中国智慧。可以说,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文明建设实践和当代文明发展实际相结合,为我们正确认识和对待不同民族、国家的文明,在交流互鉴中推动文明进步提供了基本遵循。在这个意义上,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历史唯物主义框架内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基、回应现实问题的新型话语表达。

3.2 在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

人类文明新形态作为建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文明基础上的文明形态,从文化脉络来看,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展的一种体现,或者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文化根基。因而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及其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需要深入挖掘中华文明的内核与精华,基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理论视野,在全球化与本土化的双重互动、历时性与共时性的交叉发展中思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以时代精神塑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活力,以便更好地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在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发挥更深沉更持久的作用。

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建构的人类文明新形态,需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来支撑,其根本逻辑依据在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一大文化根基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但对传统文化的单纯承继并不适合中国式现代化事业的现实需要,必须经过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的过程,不断进行文化反思和科学创造,才能完成文明层面上的复兴和发展,成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深厚文化根基和文化软实力;另一方面,人类文明新形态也包含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展成果。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历史性”与“命运性”交融的新型现代文明,既是中华文明“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最新形态,又是超越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现代社会主义文明的特定形态。因此,从特殊性与普遍性的角度来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与当代文明中的重要地位、重要意义,也就显得尤为重要。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融合了特殊性与普遍性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推动我国文明形态发展的过程中也为人类文明的整体发展贡献了中国文化的智慧和力量[26]。

人类文明新形态继承了中华文明中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也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得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种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时空语境下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再创造。在马克思主义指引下,中国共产党人历经百年求索,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过程中赓续中华文明,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发展出人类文明新形态,成为现代中国文化自信的理论呈现和现实延展。因而可以这样说,人类文明新形态命题的提出实际上回答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具体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并不是重拾往日的辉煌,而是要在继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顺应时代特征和时代发展诉求,立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创造新的文明形态,以人类文明新形态引领时代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27]。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也是中国文明发展的新道路,为世界文明的赓续发展和融合创新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4 在发展趋向中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事实上指出了一种文明建构范式。我国正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相互交织的关键期,基于世界历史的眼光深刻洞察人类文明发展的地域不平衡性,积极参与全球化进程,正视不同文明间的共存、交往和相互影响,建构人类文明新形态也就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重要使命。在此基础上,坚持世界历史眼光推动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建构的重要内容,亦是胸怀天下的中国共产党人基于“两个大局”的使命使然。

4.1 立足“两个大局”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实际上是在“两个大局”交叠的历史关键期,拓展了一种不同于西方现代文明的思想空间与实践样态,生成了一条独特的文明跃迁道路。人类文明的发展有着自身的内在机制与规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明形态坚持世界历史的眼光,尊重不同文明的内在发展规律,并积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多元共生的人类文明视角促进不同文明交流互鉴、相得益彰。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基于世界历史的开放性眼光,将民族叙事与世界视域相结合。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取得的重大历史成就,从时间维度来看,是中国共产党以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己任,团结带领中国人民不断奋斗和创造,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从空间维度来看,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不断从“世界历史的局外”[28]117走向世界历史之内继而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奋斗历程。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共产党关注人类前途命运,同世界上一切进步力量携手前进,中国始终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1]。因此,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致力于开创“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和“人类文明新形态”,这构成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双重叙事路径,并形成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21世纪世界历史进程的基本定向[29]。

在“两个大局”的背景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构建也就凸显世界历史的文明趋向,深刻回答文明发展的世界之问,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伴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呈现新的转化,强国伟业的实践征程面临新的任务与挑战,与此同时,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发生深刻变化,社会主义的力量持续增强,“东方从属于西方”的格局不断呈现出“东升西降”的趋势。面对新的时代之问和历史之问,在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把握历史方位、争取历史主动,将党中央一系列重大战略部署贯彻落实好,为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奠定坚实基础,从而为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凝聚中国智慧、展现中国方案、贡献中国力量。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历史进程奠定了面向未来的现实基础,尤其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产物,它继承和发展人类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代表着人类进步的方向。在世界历史大变局中,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发展提供新启迪、新机遇、新道路,也必将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永不磨灭的历史贡献[30]。

在“两个大局”的交互影响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也就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题中应有之义。一方面,这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于新的历史方位的开放视野。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明形态的互动交流深刻说明了人类文明的繁荣发展必然建立在多元文明共生共荣、相互借鉴的基础上,超越资本主义文明内部及其在世界范围内张扬的两极对立观念,尊重各国基于自身文化传统和制度探索追求符合自身实际的文明形态,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世界交流范式,亦构成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文明向度上的基本主张。人类文明新形态基于世界历史的开放性眼光,发展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明维度。因此,诠释和丰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多重意蕴,必须有中国立场和中国在场,将其置于中国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背景下来审视,同时也要有世界眼光,将其置于人类文明发展史、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空间背景下来评价[27]。另一方面,这又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面向全球视野的时代担当精神。当今世界存在两大竞争关系的制度体系,各种文明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给人类带来巨大风险与挑战。由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内在的竞争性和对抗性,其始终坚持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违背文明发展多元共生的基本规律,无法引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切实构建。与之相反,人类文明新形态主张“合作共赢”而非“零和博弈”的发展理念,其形成本身就是站在世界历史高度综合借鉴人类文明先进成果、审视当今世界发展大势、关照人类未来发展的思想升华。这决定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必然追求。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所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基础性理念、助推性力量和借鉴性智慧,使得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引领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旗帜。

4.2 扬弃资本主义文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资本主义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推动了人类文明的伟大跃迁,然而资本主义推动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亦是西方文明在世界范围内殖民扩张的过程,其实质是资本权力的世界性扩张与侵略,建构了一个以西方资本主义文明为中心并排斥其他文明的世界格局。资本主义这种内在的悖谬决定了它在文明维度上的对抗性,也必然会消解或阻滞基于各种文明平等互动交流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资本主义文明试图以“虚假的共同体”代替“真正的共同体”,以“中心-边缘”的文明结构理论审视人类文明,从而导致其无法在全球范围内引领人类文明发展方向并构建人类文明发展的真正共同体。这进一步显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的成功建构不仅仅是一场文化术语革命,更是伟大的历史实践与文化创造活动,顺应了合力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必然性,并为此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

既然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存在种种内在缺陷,那么人们可否完全拒斥资本主义文明继而自由选择文明形态呢?马克思明确指出:“人们能否自由选择某一社会形式呢?决不能。在人们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状况下,就会有一定的交换和消费形式。”[4]440这意味着我们追求的不是完全把资本主义开创的现代文明排除在外的文明范式,而是在对资本主义现代文明批判性扬弃的基础上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正视其“伟大的文明面向”,并视资本主义文明为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环节,客观承认其作出的重要贡献。资本主义文明的自身局限性和人类社会的合规律性演进为资本主义文明走向社会主义文明准备了条件。处在与资本主义文明共时性存在发展的场域中,借鉴其文明成果必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建构的题中应有之义,社会主义文明的建构离不开对资本主义开拓的现代文明的深入批判以及在此基础上的扬弃与改造,从而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

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种制度并存的历史情境中生成的,是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和对人类文明形态的伟大塑造。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我们需要站在全球治理的高度,通过全球化与本土化的双重互动,思考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与交流互鉴,在文明发展规律与现实世界情境的契合点上推动文明形态的形塑和创造。一种文明的发展离不开对其他文明的借鉴,人类文明新形态是汲取其他文明有益成分的新成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明建构,是对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有价值的思想资源的借鉴和吸收。“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31]59,这为人类文明发展和世界和平提供了基本原则和价值导向。这也说明我们需要在批判吸收资本主义文明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与全世界国家和人民一道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充分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世界视野、关切人类命运的世界情怀。一言以蔽之,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构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主张,开启了一种不同于西方现代文明的思想空间与实践样态,基于全球治理的文明视野和价值关怀,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情境中开出了“新”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之花。

5 结语

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文明观,资本主义文明虽然极大推动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性跃迁,但是其内在的矛盾性、对抗性、剥削性和霸权性决定了资本主义文明从根本上不可能引领人类文明长远发展与和平发展,因此资本主义文明被更先进的社会主义文明所替代是历史的必然。人类文明新形态符合人类文明发展规律及其历史走向。坚持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根本的道路定向,继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路向并推动实现它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以及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趋向,从而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发展过程中实现对资本主义文明的辩证扬弃和社会主义文明的伟大创造。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出场是基于伟大的社会主义道路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有机统一的结果。人类文明新形态包含的和谐共生、共同富裕、和平发展、开放包容、命运与共的深刻意蕴,既为破解人类社会发展的诸多难题提供了解决方法和价值导向,又为人类文明发展前景产生了深远的世界历史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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