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压力、心理韧性、领悟社会支持对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

胡玉莲，章雅青

1.上海交通大学护理学院，上海 200025；2.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辅助生殖科，上海 200030

研究［1-2］报道，全球不孕症的发病率约占育龄夫妇的10%，且呈逐年上升趋势，而我国育龄妇女不孕症患病率已高达25%。随着医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已成为当今治疗不孕症最科学、有效的手段，极大地提高了妊娠率［3］。辅助生殖科是由医师、护士、胚胎学家和心理咨询师等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多学科合作团队。护士作为该团队的重要成员之一，致力于照护有创伤经历的不孕症夫妇。但由于辅助生殖科护士需长期频繁接触该类普遍存在负性情绪的患者，更易出现共情疲劳。共情疲劳是指助人群体在对他人援助的过程中，长期频繁接触有创伤经历的救助对象又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导致对救助对象的共情能力降低，最终出现身体上、情绪上、精神上和社会上的一系列变化［4］。研究发现，共情疲劳可导致护士的工作积极性［5］、工作效率［6］降低，患者满意度［7］和护理质量下降，甚至产生护理差错［8］。然而，关于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研究却鲜有报道。国内外有关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护士个人因素、工作相关因素与组织环境因素等，但其相互间的作用机制尚不明确。

工作要求-资源（job demands and resources model，JD-R）模型由Demerouti 等［9］于2001 年提出，最初用于解释组织中员工的工作倦怠，其核心假设是每种职业都有其特定的影响工作倦怠的因素。该模型将影响工作倦怠的因素归为2类，即工作要求与资源。工作要求是指与工作相关的（身体、心理、社会化）以及与组织相关的方面（如工作压力、物理环境等）。资源是指工作中的物质、心理、社会和组织方面的资源，包含工作资源和个人资源2 个部分。工作资源主要是指组织和社会的方面，包括工作胜任特征以及来自同事、家庭、上级的支持等。个人资源主要是指个体稳定的特质，是个体成功地控制和影响他们周围环境的那些积极面，如心理韧性、人际技能等［10］。共情疲劳是专业助人行业的一种特殊的工作倦怠。本研究以JD-R 模型为理论指导，从工作要求（工作压力）、工作资源（领悟社会支持）、个人资源（心理韧性）多个角度探讨其对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机制，以期为降低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及样本量计算

本研究获得中国福利会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审批号：国生殖伦委（2020）21 号］。所有研究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匿名填写问卷。

1.2 研究方法

1.2.1 调查工具

（1）一般资料问卷 根据文献回顾，由研究者自行设计。包括性别、年龄、护龄、学历、职务、职称、婚姻状况、是否有子女、聘用类型、每月夜班数、每月加班小时数、平均月收入等。

（2）中文版护士专业生活品质量表 由郑杏等［12］翻译和修订。共3个维度（共情满意、职业倦怠、继发性创伤应激），30个条目。其中，共情满意代表正性内涵，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代表共情疲劳状况这一负性内涵。量表采用Likert 5 级评分，部分条目反向计分。应用SPSS 23.0 软件将原始分转换为标准分，<43 分为低度疲劳水平，43～57 分为中度，>57 分为重度。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共情满意、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917、0.805、0.821。

（3）护士工作压力源量表 由李小妹等［13］设计和修订，是国内常用的临床护士工作压力应激源量表之一。包括护理专业及工作方面的问题、时间分配及工作量问题、工作环境及仪器设备问题、患者护理方面的问题、管理及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共5个维度，35个条目。采用1～4级评分法。分数越高，表明上述问题引起的工作压力越大。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937，各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827、0.826、0.778、0.847、0.901。

（4） 心理韧性量表 由Connor 等［14］编制，于肖楠等［15］翻译并修订。包括3 个维度（乐观、坚韧、自强），25个条目。采用0～4级评分法，得分越高说明心理韧性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966，各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789、0.949、0.913。

（5）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 由Blumenthal 等［16］编制，姜乾金［17］翻译和修订，用于测定个体所领悟到的社会支持程度。包括3 个维度（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12 个条目。采用Likert 7 级评分法计分，总分范围12～84分。总分越高，表明个体自身感受到的社会支持越多。总分12～36 分为低支持、37～60 分为中等支持、61～84 分为高支持。量表总的Cronbach'sα系数为0.90。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数为0.950，各维度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919、0.945、0.897。

1.2.2 调查方法 依托医联体平台，使用问卷星2.0.80软件向各家医院发放电子问卷。调查前研究者通过网络会议形式对负责各医院问卷转发的护理管理者进行问卷填写培训，使其能使用规范的指导语向研究对象解释共情疲劳的概念及问卷调查的目的。研究对象必须独立填写电子问卷，在确认问卷内容完整性的前提下完成提交。经问卷星软件后台汇总，共回收电子问卷538份，其中有效问卷511份，有效回收率为94.98%。

1.2.3 统计学分析 使用SPSS 23.0 和Amos 23.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及分析。对符合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采用±s描述，相关性分析采用Pearson 相关；不符合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采用M（Q1，Q3）表示。定性资料用n（%）描述。应用最大似然法，根据共情疲劳量表特征，将其拆分为2 个变量（共情满意、共情疲劳症状），并做共变处理，构建结构方程模型。P<0.05 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一般资料

研究对象的年龄为33.48（28，38）岁，护龄为12.06（6，17）年，平均每人每月加班3.08（2，4）d，其他一般资料见表1。

表1 研究对象一般资料（n=511）Tab 1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participants（n=511）

2.2 共情疲劳、工作压力、心理韧性和领悟社会支持得分情况

我国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满意、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维度得分分别为（36.78±6.29）、（23.87±5.16）、（24.58±5.60）分，处于中等疲劳水平。其他各变量总分、维度得分及条目平均得分如表2所示。

表2 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心理韧性、工作压力和领悟社会支持得分情况Tab 2 Scores of compassion fatigue，psychological resilience，work stress and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of nurses in assisted reproduction departments

2.3 共情疲劳、工作压力、心理韧性和领悟社会支持的相关性分析

工作压力与共情满意呈负相关，与共情疲劳症状（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呈正相关；领悟社会支持和心理韧性与共情满意均呈正相关，与共情疲劳症状呈负相关（表3）。

表3 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心理韧性、工作压力和领悟社会支持的Pearson相关分析Tab 3 Pearson correlation of compassion fatigue，psychological resilience，work stress and 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of nurses in assisted reproduction departments

2.4 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影响因素的结构方程模型

基于JD-R 模型及文献回顾，以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共情疲劳（拆分为共情满意、共情疲劳症状2个变量）为因变量，工作压力为自变量，心理韧性、领悟社会支持为中介变量建立假设模型。经验证，模型的卡方自由度比（χ2/df）为3.994（<5），符合拟合标准；其他拟合度指标也均符合拟合标准（表4）。

表4 结构方程模型拟合指标Tab 4 Fitting indexes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结构方程模型结果显示（图1），工作压力负向影响共情满意（β=-0.34，P=0.000），正向影响共情疲劳症状（β=0.25，P=0.000），心理韧性正向影响共情满意（β=0.53，P=0.000），负向影响共情疲劳症状（β=-0.29，P=0.000）；心理韧性在工作压力和共情疲劳症状之间、工作压力与共情满意之间起到中介作用，而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满意和共情疲劳症状作用不显著。各因素间的作用路径关系如表5所示。

Continued Tab

图1 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影响因素结构方程模型图Fig 1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diagram of factors affecting compassion fatigue among nurses in assisted reproduction departments

3 讨论

3.1 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共情疲劳现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整体处于中度水平，该结果与儿科护士共情疲劳研究［18］结论相似，但低于急诊科护士［19］。相较于辅助生殖科而言，急诊科收治的多为急危重症患者，其病情复杂变化快，所以急诊科护士工作压力大，持续暴露于患者的意外创伤经历中，精神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更容易发生共情疲劳。由于辅助生殖科是综合性独立科室，护士承担着各部门间的沟通与协调，拥有多重角色定位，存在工作环节多、风险大、服务对象特殊、人际关系复杂等情况，且具有需高度参与诊疗细节等专科护理的特殊性，均可导致其成为共情疲劳的高发群体。因此，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共情疲劳状况需要得到关注。可以通过采取积极的干预措施，改善其身心健康状况，提高护理服务质量。

3.2 工作压力对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

本研究中辅助生殖科护士工作压力得分为（102.34±15.70）分，处于中度压力水平。其总分略高于肿瘤科护士［20］，低于急诊室护士［21］；在各维度中，工作量及时间分配得分最高，是主要的压力来源。究其原因：随着二胎及三胎政策的全面放开，有生育要求的女性越来越多，辅助生殖科的工作量与日俱增，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人力资源配置不足，导致护士工作压力增加，与杨迎迎等［22］的研究结果一致。结构方程模型结果提示，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工作压力越大，共情疲劳越严重；说明需要科学配置护士人力资源，根据科室的实际情况合理排班，在满足临床需求的同时，尽可能给予护士充足的休息，控制其工作压力水平。

3.3 心理韧性对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

本研究中辅助生殖科护士心理韧性得分为（64.09±14.97）分，略低于中国社区人群心理韧性常模［23］，水平较低。心理韧性与共情满意呈正相关，与职业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呈负相关，与马静等［24］的研究结果一致。这说明辅助生殖科护士面对相同的工作压力时，心理韧性越高，共情满意水平越高，共情疲劳水平越低。辅助生殖科护士这个特殊群体目前面临工作量增加而人员配备相对不足、服务对象普遍存在负性情绪、需长期频繁接触有创伤经历的患者等问题。作为与患者接触最直接、最连续、最密切、最广泛的群体，其高度参与患者诊疗全过程，良好的心理健康状态、较高的心理韧性水平是帮助患者获得理想助孕结局的有力保障。因此，应关心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心理健康状况，实施多项举措降低工作压力（如开展压力应激理论的学习），提供心理韧性相关知识培训，强化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心理建设，从而提升其心理韧性水平，减少共情疲劳的发生。

3.4 领悟社会支持对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的影响

本研究中辅助生殖科护士领悟社会支持得分为（63.05±11.36）分，属于高支持状态。虽然JD-R 模型显示，外部资源的领悟社会支持作为关键因素可以影响护士共情疲劳状况，但本研究结构方程模型显示，领悟社会支持与辅助生殖科护士共情疲劳间的关系并不显著，与尹绍雅等［25］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共情疲劳更多地反映了护士与患者之间的交互关系。辅助生殖技术助孕的成功率较低，患者需要反复尝试才能受孕。然而，大多数人却认为接受辅助生殖技术助孕等同于能顺利生育属于自己的孩子，因此对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工作特点和内容存在认知偏差。这些护士长期面对患者及家属的高期望值，以及反复助孕失败的结局。护士虽然有足够的社会支持，但不可避免地长期频繁接触患者的创伤体验，较难体会到助人后的满足和成就感即共情满意，也无法缓解感受到的患者的负性情绪，从而导致职业倦怠和高继发性创伤应激状态。因此，即使有足够的社会支持，也无法改善其共情疲劳状况。

综上所述，辅助生殖科护士工作压力和共情疲劳现状亟需重视，心理韧性在工作压力和共情疲劳之间起中介作用。建议重视辅助生殖科护士的心理健康，积极开展心理辅导、自我照护、压力管理等相关内容的培训，提升其心理韧性水平；增加外出进修学习的机会，引导辅助生殖科护士及时识别自身负性情绪，使其从创伤体验中及时走出来，从而降低共情疲劳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