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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陵龙脉的生态文化意蕴——以《虞陵纪要》文献考释为中心

2022-01-20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舜帝

周 欣

虞陵龙脉的生态文化意蕴——以《虞陵纪要》文献考释为中心

周 欣

(湖南科技学院,湖南 永州 425199)

通过对九疑山国家正统祭祀、瑶民治理、社会风俗等多元文化格局探赜索隐,分析虞陵地脉的“龙、沙、水、穴”风水意象,探讨封禁主题的深层意蕴,并以此为焦点,梳理《奉宪禁采碑》等生态治理的文化意蕴。

《虞陵纪要》;九疑山;祭舜;封禁

《虞陵纪要》是九疑生态文化治理所作的记文,存于徐旭旦《(康熙)九疑山志》,与其它《九疑山志》版本不同,康熙本还存有陈宏谋《虞陵纪要序文》及叶于梅《纪要文》,并有《(九疑山)形胜图》冠于卷首,是现存九疑山人文地理的珍贵文献。

作为清乾隆时期的生态地理文献,《虞陵纪要》系时任太子少傅兵部侍郎巡抚湖南部陈宏谋“以巡边道,经宁远,诣九疑,谒舜陵”所撰,对九疑山“发脉、过峡、停顿、护卫”颇为关注。至乾隆二十八年,叶于梅“进省来谒”,俱呈九疑山开采矿山及禁封事宜,刻有《形胜图》。陈宏谋曾建议刻之于石,但叶于梅并未采纳,“镌诸石,恐风雨剥蚀,历久模糊,莫若具其说,附诸《九疑志》中,差为经久”。

嘉庆元年,吴绳祖刻刊《九疑山志》,删除图像及《纪要文》,文字亦略有损益,使得《虞陵纪要》始末难以为世人所知。另一方面,徐旭旦《(康熙)九疑山志》流传不广,方志文献中又均无记载,目前仅有清华大学图书馆有《(康熙)九疑山志》藏本,因此,《虞陵纪要》的主题以及背后深层意蕴有待发掘。

一 祭祀舜帝:虞陵地脉的生成环境

对于《虞陵纪要》刊刻缘起,陈宏谋在《序》中曾说道:“虽《邑志》《九疑志》备载如林,如司马子长、蔡中郎汉撰凿凿,唐之柳柳州、张谓、元结诸名宿均有记述,下此则宋明骚人墨士题咏,亦未易更仆,然不过道扬形胜、摭拾往迹。其间若某峰、某阜、某溪、某涧为斯陵之发脉,斯陵之过峡,斯陵护卫,种种根据,胥未之及”[1]。从中可见,以往《宁远县志》《九疑山志》对文人提咏、山川形胜记载较多,但虞陵发脉、生态保护较为疏略,“斯编较有取焉,颜其名曰‘纪要’,纪旬要矣,于以羽翼帝陵”[1],叶氏将虞陵矿砂保护的书札汇集成文,名为“纪要”,提供了不同于以往的虞陵信息,不仅多了一些生态意象,也补充了对九疑山生成环境的认识。

九疑山作为虞舜的归葬之地,最早记载的是司马迁《史记》:“(舜)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此处所谓的“苍梧之野”“江南九疑”“零陵”,均为今之永州宁远九疑山,其后历代文献均延续此说,例如班固《白虎通义》“如是舜葬苍梧”。王肃注《孔子家语》“(舜)巡守四海,五载一始。三十年在位,嗣帝五十载,陟方岳,死于苍梧之野而葬焉”。《水经注》“苍梧之野,峰秀数郡之间,罗岩九峰,各导一溪,岫壑负阻,异岭同势,游者疑焉,故曰九疑山”。《山海经·海内经》“南方苍梧之丘,苍梧之渊,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长沙零陵界中”等等,都为舜葬江南九疑提供了佐证。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遥望祭祀,表达对舜帝的崇敬。至汉唐时期,又有太庙、山川祭舜。“第闻之古先圣王封祀名山大川,以其出云雨、赞化育、利四民之用,而供百神之祀也。况疑山又有虞氏过化存神之所,龙蜕在焉。”以“封祀名山大川”祭祀,凝聚天地生气,长生久视,突出在历史传统中的意义。而虞陵作为舜帝藏精之所,凸显的是祭祀舜帝的地理方位。

自唐时始,佛道寺僧在此创建道观寺庙,强化了对舜陵的保护。据《(嘉庆)九疑山志》等文献记载,“(永福寺)在九疑舜祠之右。(旧舜祠在玉琯岩前)旧名无为寺,又名报恩寺。南齐时敕建以卫舜祠,有断碑可识”[2]。舜帝陵的佛教修行始于南齐,即“卫舜祠”。而从“无为寺”与“无为观”的记载看,一在“舜祠之侧”,一在“舜祠之右”,相距较近,多有交集。

又据《(嘉庆)宁远县志》记载:“《寰宇记名》:‘永陵三代祀于大阳溪,秦始皇、汉武帝皆望祭。’宋禁樵采,置守陵五户,明因之,国朝置守陵四户。”[3]为保护九疑山环境,禁止樵采,汉唐时在寺庙伽蓝设置守陵人,并有相应的祭田,成为虞陵地脉的重要文化现象。可见,《虞陵纪要》保护生态环境,并非突然出现,它自有历史背景。

值得注意的是,虞陵不仅保持着宗教特色,而且传承了具有区域特色的文化,即九疑山文化圈的地域性。明清府志中,有大量记述:“瑶在宁邑者,遇有官司春秋祭虞陵,男女罗谒,笙歌跳舞。遇国家庆典,遣官祭陵亦如之,此则高山瑶也。若夫平地瑶,耕织畜牧、婚姻葬祭与乡民同地......风尤朴茂,故至今为湘南瑶籍之最。”此外,不少地方官员来九疑山祭祀时,也从不同角度记载了瑶民祭舜的见闻,如明邓云霄《游九疑记》、蒋鐄《游九疑山记》、赵有德《观瑶女歌舞》、刘作霖《游九嶷山记》等记文,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祭舜的本土文化图景,成为一个极为引人注目的现象。今舜帝陵存有《抚瑶颂碑》,记录明万历年间招抚峒瑶盘法胜等及兵擒陈世禄事,其中“宁远古百粤之地,迷迩三苗”“爰有百粤,跧伏疑窟”“有陈世禄者兮,粤寇漏网,九疑七峒训兵谋叛,诸瑶风靡,六年弗共”,人心扰攘,殴斗丛起,深刻地反映出瑶汉之间错综复杂的发展关系。

多层历史背景,多种文化交织,重重积淀,造成九疑山区域参差错落的节奏变化,作为舜帝归葬之地,既体现虞陵地域所衍生的复杂信仰世界,也表现为复杂的人文环境。随着祭祀舜帝与瑶族民俗、国家正统与区域文化之间在不断地融合、演进,瑶民亦瑶亦民,在情感或心理上的复杂关系,使得虞陵始终面临着一种内在的紧张,正如《(嘉庆)宁远县志》所说:“康熙雍正间,民风纯朴,有年至七十,足迹未入城市者。乾隆初年,犹近古今,则渐不如前,多好讼,瑶峒尤甚,然未尝不怕官怕差,县符所临,无敢恣肆。”[3]在这些潜在危机之下,如何沟通、维护瑶族风俗与社会治理,是虞陵地脉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也是《虞陵纪要》刊刻的历史背景。

二 风水意象:虞陵地脉的地理格局

《虞陵纪要》既反映了官方对矿砂的治理,也透露出虞陵当地的地理形胜、社会情况。乾隆二十七年(1762),瑶民赵万志、赵万悬等人偷挖矿砂,私自售卖,促使桂阳州监生杨万荣、武生邓协武等人呈请试采九疑山南海冲矿砂,“以供鼓铸,以济穷黎事情”。主管矿山的衡永郴桂观察使孔某令宁远知县叶于梅勘查,就南海冲是否为瑶寨、附近有无陵墓、瑶民是否情愿、有无妨碍瑶民生活,以及砂石成分等问题予以勘查,并绘图呈现。

知县叶于梅沿途访问,“予周览凡四日,随历随指示二生,终不首肯。予因摹绘确图呈于观察,未几,按临沿途访问,将抵县,随有大阳、丹桂、仙政、太平等乡之士庶,及韭菜源、黄花源、鲁观诸瑶民络绎遮。蒙洞悉原委,立示封禁。二生旋怏怏避去,阁邑称快”。从叶于梅序文可见,真正推动《纪要》形成的,不是经济发展的需求,而是沿途士庶、瑶民的诉求。

叶于梅《纪要文》中存有“大阳、丹桂、仙政、太平等乡之士庶”合词请禁的缘由,在细节略有差异,但问题的焦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值得特别注意:

(一)地理形胜与风水福祸密切关联

龙脉是蕴藏生气的山脉,将虞陵山水描述为“过脉行龙”,以此说明虞陵得天地灵秀之气,在地理空间中地位重要:“余惟水生于金,龙从水聚。潇水、子江、别江婿缘兹矿以沛达,且为虞陵聚精会神、发脉起伏之关键。灵爽之式凭在兹,万井之阴庇在兹。倘遽尔准开行,见金销水竭,脉凿灵虚,将圣帝在天之灵爽靡所凭依,万姓倚赖之良田顿成旷土,上之国赋难输,下之民生罔恃,是得不偿失。事非经久幸叨,永鉴永斩祸源”。从记载来看,“水生于金”“龙从水聚”,瑶民对此多有阐述,奇峰林立,山脉委婉曲折,构成一个连贯的脉络,即“镇山”。其次,水作为生气血脉,《山海经·海内东经》载潇水“出舜葬东南陬”,潇湘发源于九疑山,且“潇水、子江、别江婿”脉隐然相连,与山川配合犹如阴阳互济,具有一定“活力”。再次,从九疑山水流看,潇水发源于三峰石,舜源峰立于群山之中,正象征着理想的风水宝地:“峰峦高与天齐,名三峰,石各有泉,涌出峰巅。其左右二派,则分注东西两粤。唯中一派,则倚峰叠下,入地潜流,约数十余里,名潇水。山之脉,则蜿蜒顿跌,倏起倏落,突竖一峰,若三台,名三台山。潜伏之水随峰勃发,至是始成一溪涧”。虞陵居于“中特起一峰,秀圆峻立,左右群峰胪列,面则万山俯拱,是名九疑”。虞陵地处山水环抱的中央,万山朝见与之呼应,即风水中所谓“砂”。第四,内有良田万亩,山林葱郁,恰如“穴”,正是平衡的焦点,所谓“山水相交,阴阳融凝”,因此虞陵即是传统风水中龙、沙、水、穴的聚合点,即“龙脉”之所在。

在叶氏看来,九疑山水脉不仅仅隐藏在蜿蜒起伏的山势中,更重要的是,龙脉聚集有生气流注的脉络,不仅关乎人间的吉凶祸福,亦影响到国家的兴衰成败,不容小觑。这种“风水”的观点,深得瑶民的信赖:“南海冲实舜陵第一过峡之所,后龙来脉攸关,今一旦挖掘,纵民瑶之田产庐墓不足惜,将上古大舜之精灵倏尔云亡。”“南海冲正虞陵来龙之处,一经开采,上欺于君,下欺于民,斩断来龙,毁败舜陵,欺君莫甚。”“南海冲乃虞陵过脉之区,正宜保护,以妥先灵,其不容凿丧。”虞陵龙脉化育万物,丰和润民,也是湖湘水源的源头,岂能遭到破坏?

(二)环境治理与瑶寨安宁相互并峙

“九疑界连两粤,历有劫掠大贼”,保护戍边安全,扼守隘口,驻守舜陵,抵抗“两粤”及其他少数民族作乱,是诏安后的瑶民主要工作职责,《抚瑶颂碑》就很典型地体现出这一点。而“九疑界连两粤,历有劫掠大贼,屡经控详,封禁则人迹不通,两粤盗贼难至永垂,虞陵之秀丽,远保地脉之安宁。”“近有过山獠瑶,藉刀耕釜种于虞陵之第二层过峡,偶值砂矿,微见遂利,刨数块什,袭以售人。”因此,一经开采,人员流窜,附近民族趁机侵犯掠夺难以控制,无疑会对瑶民的生活生产造成威胁,特别是明代两粤及九疑山一带瑶民起义,对抗朝廷,多年进剿未平的先例,使得当地士庶尤为谨慎:“前经大盗刼杀,伏藏斯地,官民两累,一经开采,聚集游民为害不浅。”“昔年粤贼窜聚,刼掳李万族、蒋国英荆之宝,官民两累。蒙前宪申报,勦除宁民,乃获安堵,则此地不容聚众滋事也明矣。”显然,官方将瑶族的稳定作为第一要务。

(三)瑶民田地与社会风俗不可或缺

南海冲虽为龙脉的“第二层过脉”,但开采矿砂无疑会阻断河流,影响田地水源灌溉,有害生产,成为民生的重负,这亦是瑶民反对的主要原因。“荷本朝之推崇,设立巡捡,周围古木无敢剪伐,无非隆重至意。且三分石之水,源远流长,所有王道宜、李伯廷、李铭大阳乡一带,粮田万倾,悉由疑水灌溉,其不容断源截流可知矣。”虞陵开采,影响到附近“粮田万倾”,百姓皆蹙頞愤怒。“南海冲下潇水环流,灌溉粮田,千有余亩。自矿砂积水堆积,水滞不行,民田遭干。”当地民众都清楚,水脉回旋,灌注谷中,保护良田,这是维护民生的重要举措,不仅对诏抚后的瑶民极为重要,也与虞陵地区的风俗有着重要关系:“昔为帝舜过化之乡,濂溪汤沐之地,习俗相沿,朴意犹存。但地极三湘,界联百粤,而左袵椎髻众,潜据参处于山窍濛洞间,居民咸枕戈籍甲以待。大都有山泽陂塘之利,丝布鱼稻之饶,火耕水耨,食物常足,商贾工作皆著本业”。虞舜以劳治国,德治天下,“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史记·五帝本纪》)。维护普遍民生,正与舜之耕、渔、陶之事迹意旨相合。

因此,凡上所举,从“峦”“沙”“水”及“穴”等诸多角度考虑,虞陵精气聚集,皆在禁采,因此士庶反复强调:“历代官山,朝野利赖,何敢异议妄阻国计?切此地若可开采,上可裕国,下可便民,日后之利害祸福宁复计议?但历来封禁,注载邑乘,恐南海冲议开将帝王在天之灵爽,无所凭依,而千万年之血食,一朝斩尽,情万难巳,只得备情迫诉。太爷台前,父母斯民,必为忧深虑远,详达舆情,严饬封禁”。出于上述考虑,叶氏“立示封禁”,以警后世。而《虞陵纪要》的出现,恰恰反映出九疑山地域为自求多福、福荫后世的表现。

《虞陵纪要》图

三 生态延续:虞陵地脉的治理保护

《虞陵纪要》以志书形式记载,一方面对九疑山虞陵龙脉“龙、沙、水、穴”提供了图示,说明了虞舜空间与地理环境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对封禁主题的框定,在请禁的背后,流露出深层的文化思考。

在保护“龙脉”的背后,所彰显的正是九疑山舜帝陵在国家礼制中的崇高地位。舜帝作为中华道德文明的始祖,《史记》云“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中庸》亦说“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将尧舜视为儒家所理解的中华文明史的开端。载在《尚书》之首的《尧典》《舜典》,更是将舜帝作为中国古代政治的最高典范,史称唐虞之道、尧舜之道。舜帝“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受到历代帝王祭祀,近年又发掘有汉代祭祀遗址,说明九疑山虞陵在传统社会中的崇高地位。

透过保护虞舜龙脉、保障瑶寨安全、维护庶民利益的个案“禁令”,看到地方政府对风水龙脉的重视,反映了时人对待“龙脉”与“矿脉”的态度。尽管桂阳州监生杨万荣等人提出了“凡系铜铅黑白矿厂,尽行开采”“复思鼓铸,税课尽属公务,既有砂苗,未便弃置”“鼓铸穷黎,亦大有碑益矣”等充足的理由,但叶氏兴利除弊,不为小利所惑,为底层民众发声,封禁矿脉,得到当地庶民的高度赞扬。当时作有《阁邑公立碑序》,昭示这一伟绩:“自古神所凭依,民所依赖,贤良之宰,慈惠之师也。而其大要则在兴利除害二端而已,乃往往难其人者,盖不以妥神便民为心也。伏惟我公,利在必兴,益人不妨损己;害在必去,杜渐而更塞源……公则不辞跋涉,溯本穷源,知利小而害甚大,尽力申详,绘图具说,使根绝而祸不萌,是不特为民所依赖,而且为神所凭依矣。公之功不与宁并永哉!”[1]这不仅充分说明政府与虞陵士庶交往密切,同时也反映出瑶民对虞舜文化的普遍了解。

与其他禁示碑刻文献不同,《纪要》是民间与官方之结合,士庶请愿,官命推行而产生,自然能得到后世的高度称颂。它不是地方干扰的治安威胁,也不是瑶民与政府之间的矛盾而产生,虽然这些问题在虞陵地域有可能是潜在的危机,但是预防大于救治,民生大于治理,体现了官方对于虞陵保护的态度。而透过这一事件的展现,可见瑶族士庶期望着一个和平共存的社会场景,一处共祭舜帝的盛大仪式,一种共同保卫家园免于外来势力干扰的理念。但这些期望的实现,则基于各个宗族利益的维持:抚瑶以指示瑶民顺从政府,相互和睦,以此达成政府维护瑶民权益之责,这一切即构成了“认同”的内涵,积淀于九疑山文化空间。在这一空间,“封禁”固可使虞陵得以宁谧固安。

更为重要的是,叶于梅形势图的绘制,从空间和时间两个视角确定了虞陵水脉的坐标原点,诸如“三峰石,即舜陵发脉”“此水倚峰跌下,随伏地”“伏地之水至此始涌出,即潇水”“三台山陵之第一层峰峦下,即南海冲”“舜源峰即舜陵,有殿宇”“有水田约数百亩”等等,反映的水脉发源、山水流域、瑶民田地、风物名胜,有着重要的历史文献价值。可与《九疑山志》“潇水源出九疑山三分石。明《一统志》云:有父江,源出三峰石头。盖即《山水志》所谓潇水也”[2]等等,多有关联之处,表达出对虞陵地脉长存的期望,具有存史的现实意义。

受徐旭旦《(康熙)九疑山志》的影响,光绪九年重刻吴绳祖《(嘉庆)九疑山志》时,又延续了这一做法,并增刻《勘九疑矿砂禀言》《附勘九疑矿砂禀言后》《虞陵禁采续纪》《奉檄诣勘九嶷矿砂记》《虞陵纪要后记》等文,均为同治年间禁采西江源矿砂的禁令。以集体的力量来消除某些不合社会规范的行为,以达警戒诫勉的目的,促进了社会风俗的变迁。实际上,《奉宪禁采碑》与《虞陵纪要》有着明显的理念渊源关系:“西江源开采,既于地方不便,自不可不慎之,于始应照所议,仍行封禁,仰布政司查扶饬遵”,特别强调“西江源即癞子山地界,为九疑来脉,一经开采,于虞陵民生,均大有妨碍”“西江源开采既于地方不便,自不可不慎之于始”。对此,永州太守杨翰极为赞赏:“此非先相国陈文恭暨前宁远叶令、惩前毖后发为文章、载在志乘者乎?况值多事之秋乎!”[2]延续于叶梅等人以来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令该处专保瑶总随时严密巡查”,并将之视为社会的基本规则:“无论有无矿砂,一概严行,永远封禁,以杜奸宄而弥弊端”,遂使虞陵封禁成为千古定论。

括而言之,《虞陵纪要》作为地方上的保护制度,发挥了保护虞陵龙脉及减轻民族紧张的功能,演变为对待生态环境的共识,由此呈现出虞舜文化研究的另一观察视角。

[1]徐旭旦.九疑山志[Z].康熙四十八年刻本.

[2]吴绳祖.九疑山志[Z].光绪九年补刻本.

[3]曾钰.宁远县志[Z].嘉庆十六年刻本.

K921

A

1673-2219(2021)06-0033-04

2020-10-20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纪咏帝舜:九疑山玉琯岩石刻考释”(项目编号19B224)。

周欣(1985-),女,湖南永州人,硕士,副编审,湖南省濂溪学研究会秘书长,研究方向为历史文献学。

(责任编校:呙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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