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演进历程、作用与启示

刘 琼

提 要：中国共产党作为百年大党，在领导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过程中对所有制特别是社会主义所有制结构形态、实现形式等进行了长期深入探索，不仅继承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相关思想，而且为广大后发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新型的所有制结构形态方面的理论指导与实践经验。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历经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认同与尝试，将一种社会理想融入革命进程之中；走过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继承与实践，将一种实践探索融入国家建构之中；跨过了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创新与完善，将一种时代创新融入改革开放之中。当代中国的所有制结构，是中国共产党基于中国经济社会条件、历史文化传统、国内外环境因素探索出的一种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现实需求的所有制结构，为创造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的中国奇迹和形成“中国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制度基础。

所有制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百年党史中关系中国发展方向和前途的重要议题。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演进历程，就是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思想中国化的历程，是中国共产党人根据中国的经济社会条件、历史文化传统、国内外环境因素等探索出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所有制理论。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来，不仅实现了所有制理论内容上的承继延续和创新发展，而且对建构、改革、发展与完善所有制结构、制度和实现形式进行了长期探索，逐渐建构起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所有制的制度规范与体制机制，为创造中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中国奇迹和形成“中国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制度基础。

一、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的演进历程

纵观百年党史，中国共产党所有制关于理论的演进经历了三个大的发展阶段，即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所有制理论，新中国成立后的所有制理论，改革开放新时期和新时代以来的所有制理论。这三个阶段性发展历程体现了继承与发展、探索与创新的关系，在接续探索中形成了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所有制理论。理论的创新性发展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即所有制结构、所有制制度和所有制实现形式。

（一）认同与尝试：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所有制理论

所有制问题的核心是生产资料的归属问题，这一问题从本质上“决定着生产的全部性质和全部运动”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649 页。。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一个社会的性质是由这个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生产关系决定的，而所有制又是生产关系中的核心关系，所以说所有制问题是关系社会性质的关键要素和变革社会制度的主要考量因素。近代中国，伴随着帝国主义列强坚船利炮的侵略和敲骨吸髓的掠夺，在社会性质上形成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在经济形态上打破了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格局，在政治心态上则从“天朝上国”的迷梦中苏醒逐渐跌入“全盘西化”的路径之中，但种种救国方案并未从根本上解决中国的问题。而十月革命后特别是五四运动之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为中国提供了新的、行之有效的、变革中国的方案。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理论，不仅为解释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提供了科学方法论，而且为彻底改变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提供了社会革命理论。

一是将消灭私有制视为奋斗目标。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对资本主义社会剥削现象的分析和对资本主义社会运行规律的揭示，在批判了将私有制视为社会运行的既定基础和不可更易的原则的观点基础上，立足无产阶级运动的一般条件、目标，强调“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414 页。。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和在俄国十月革命引导下成立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一大纲领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思想，即明确“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③《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一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1 页。，从根本上为中国的革命运动确立了明确的目标。

二是以所有制为基础分析中国革命。解决革命问题和推动革命进程，首要的是基于不同阶级阶层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情况，对近代中国的阶级阶层状况进行了分析和判定。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时党内正确路线的代表，已经高度重视不同阶级内部因政治立场和态度不同而产生的分化。其中，毛泽东在1925年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和1926年的《中国农民中各阶级的分析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中，对包括地主阶级、买办阶级、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半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及其内部的阶层分化进行了全面分析，并基于经济社会地位和政治立场态度区分了革命的领导者、同盟军和革命对象，从而为确立革命战略策略提供了认识基础。

三是围绕所有制问题发动领导革命运动。在明确革命目标和分清敌我问题之后，就要立足革命力量结构更好推动革命进程。近代中国虽然产生了一定数量的产业工人阶级，但是作为领导阶级仍显力量薄弱，整个国家的人口构成、力量对比和政治格局决定了农民问题是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这就决定了推动建构工农联盟的必然性和重要性。立足中国实际，农民问题的核心在于土地问题，中国的民主革命实质上就是农民革命，农民革命的基本任务就是要推翻地主土地所有制。无论是土地革命时期的“打土豪，分田地”①《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十二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97 页。的政策，还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地主减租减息，农民交租交息”②《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十八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325 页。的政策，还是解放战争时期制定《中国土地法大纲》实行“耕者有其田”③《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十七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年版，第26 页。的政策，都是立足革命的阶段性任务、旨在解决农民土地问题的斗争，从而不断解决革命中的所有制问题。

（二）继承与实践：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所有制理论

从理论到实践的转化是一次巨大的飞跃。将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思想转变成为现实的中国所有制结构，是一项十分复杂和艰巨的历史任务，为此，党进行了创新性探索，形成了“和平过渡”的中国方式。革命的根本问题是国家政权问题，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政权是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思想实践的前提与基础，更是运用国家政权确立社会主义所有制的革命实践。新中国成立后，使得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标志着基本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政治革命的完成要继之以社会革命的进行，进一步实现广大人民群众经济社会层面的解放。为此，党在建设人民政权的同时，有步骤、有计划地推进了中国所有制结构的历时性变革。

一是“不要四面出击”④《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七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年版，第423 页。，逐步解决所有制问题。新中国成立初期，基于继续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遗留任务、恢复发展国民经济以及服务抗美援朝的需要，在巩固与发展国营经济的同时，对非公有制经济进行利用与限制，既强化和发展了社会主义性质的经济，又通过坚持“分工合作，各得其所”⑤《毛泽东文集》（第六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年版，第52 页。实现了经济发展。在对待民族资本主义方面，坚持团结与斗争相结合的方式，坚持节制资本而不是片面化、单向度地挤压资本、消灭资本。因而，在经济成分构成上形成了国营经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个体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合作社经济五种经济成分并存的现象。这种所有制格局是伴随着党对社会主义过渡时期认识和实践的推进而变化的，经济恢复和革命进程的推进符合预期，尤其是“一五计划”的顺利开展推动了所有制变革的进程。

二是进行所有制改造，确立社会主义公有制。社会主义改造时期，所有制的变革在中国近现代史乃至中华民族发展史上都具有标志性、历史性意义。但在完成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之后，也并不是旋即形成了单一化的公有制结构形式。这一时期，基于苏联“新经济政策”的经验教训和中国自身的建设实际，毛泽东提出了“消灭了资本主义，又搞资本主义”⑥《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年版，第170 页。的思想，陈云提出了“三个主体，三个补充”⑦《陈云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年版，第13 页。的观点，周恩来、刘少奇等也表达了在社会主义占主体地位基础上容许自由市场与私营企业存在的主张。

三是强化公有制形式，形成单一化结构形态。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和“文化大革命”时期，既受到苏联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又受到国内外环境变化的交织作用，这一时期整体上所有制结构呈现出单一化的特点。在追求“一大二公三纯”的背景下，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成为普遍化的所有制形态。这种同质化的所有制结构的生成有着复杂的历史因素和时代背景，主观因素方面主要集中在党对社会主义内在本质、发展阶段、建设规律等的认识不充分，客观因素方面主要集中在社会主义阵营的长期影响和两极对峙格局的负外部性干扰，加之政治生活中体制机制不健全等原因，导致这种所有制结构影响了生产力的发展和人民群众积极性的发挥。

（三）创新与完善：改革开放新时期和新时代以来的所有制理论

所有制理论的创新，不仅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所有制思想，而且为探索中国特色的所有制发展道路提供了科学指导，为推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改革开放新时期和新时代党的所有制理论取得了重大发展，形成了一系列的具有时代性、原创性的概念、观点和命题，推进了道路拓展，丰富了理论体系，加快了制度变革，影响了文化塑造。

第一阶段，所有制结构实现突破性探索。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党的十五大，是中国所有制结构从一种探索形态到稳定形态转化的时期。改革开放新时期，思想解放冲破了思想禁锢的束缚，党的政治、思想和组织干部路线的恢复或重新确立，为所有制结构探索提供了坚实的政治前提、思想基础、组织保障和干部条件。在这一阶段，我国的所有制结构经过了由单一公有制到“公有制经济为主导个体经济为补充”再到“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其他非公有制经济为补充”又到“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历史性转换和飞跃。党的十二大提出“在法律规定范围内的城乡劳动者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①《十二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第144 页。，突出了非公有制经济存在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党的十三大提出“发挥个体经济、私营经济以及中外合资、合作企业和外资企业对社会主义经济的有益的、必要的补充作用”②《十三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第621 页。，强调了非公有制经济之于经济社会发展的价值性和现实性；党的十四大指出“多种经济成分长期共同发展”③《十四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年版，第19 页。，逐渐对不同经济成分的地位和价值进行认可与确认。

第二阶段，所有制结构的确立和制度化。从党的十五大到党的十八大，是中国的所有制结构开始制度化到不断发展成熟的时期。经过所有制结构的探索与改革，特别是基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科学回答了社会主义本质等一系列关系国家发展长远和全局的重大问题，进而对所有制理论和机制探索的成果以全党的意志予以肯定。党的十五大确立了“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④《十五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年版，第20 页。。基本制度是能够反映国家经济生活的基本原则和运行规律，对整个经济生活的运行具有基础性、长期性影响。基本经济制度的确立，对于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和完善中国制度体系都具有显著意义。

第三阶段，所有制相关制度的成熟化、定型化。在所有制实现形式方面，从转变国有企业的经营机制到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再到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和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不断丰富了多种所有制的实现形式。新时代以来，中国的所有制进一步发展完善并呈现出体系化、成熟化的特征。比如：在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方面，提出“三权分置”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 年版，第120 页。的设想。在制度设计、体制改革和政策完善过程中，逐渐展现了当代中国所有制制度的显著优势和治理作用。故而，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进行了系统阐述，进一步将分配制度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纳入基本经济制度范畴之中，完善了经济制度体系，也系统总结了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所有制制度探索的成就和经验。

二、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的作用

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在推动中华民族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党的所有制理论的作用机制当中蕴含着深刻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表现为从信仰到运动、从理论到实践、从传统到现代等三个不同层次的转变。

（一）从价值信仰到革命运动的转变

所有制理论作为一种社会理想融入革命进程之中。所有制问题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的基本问题，这一问题的有效解决需要具备特定的先锋队组织、领导阶级和思想条件等，这也是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在中国转变为现实的基本历史要素。主体条件的具备是党的所有制思想从一种理论形态到一种实践形态转变的核心作用机制。

第一个方面，具备了能够肩负起历史使命的阶级，奠定了机制转化的阶级基础。近代中国不同阶级阶层的仁人志士，在面对国家被欺凌、民族被践踏的时候纷纷基于自身的认知和视野进行救国道路的探索。从变革内容的层面，历经了器物、制度到文化的转变；从救国形式的层面，走过了太平天国、洋务运动、维新变法到辛亥革命的转变；从制度体制机制的层面，做过了“君主立宪制、议会制、多党制、总统制等各种制度模式”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120 页。的尝试；从改造主体的层面，实现了从改造国民性到启发人民群众主体意识的转变；从信仰理念的层面，形成了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马克思主义等思想争鸣的局面。但最终只有觉醒之后的无产阶级的社会变革方案取得了成功。从根本上来讲，这是因为无产阶级是最能够代表未来发展方向和时代前进趋势的力量。无产阶级登上中国的历史舞台具有必然性，从阶级属性和发展规律层面反映了变革近代中国所有制的趋势。

第二个方面，具备了理论传播和思想发展的主体，提供了理论演进的关键主体。中国的先进分子是经过多种思想理念的对比、分析和艰苦研究之后选定马克思主义的，而一经确定了这种信仰就急切地将其转化为实践。既缘于十月革命的信心激发，也源于近代中国积重难返的形势催动。新文化运动中在反封建浪潮中成长并逐渐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进分子，在历经了一定的政治斗争特别是五四运动的洗礼之后，逐渐锻造出了一批致力于践行马克思主义的觉悟分子，这不仅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提供了生发点，而且为成立中国自己的无产阶级政党提供了干部基础。更为重要的是，以李大钊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播者，从认识、接受马克思主义伊始，就自觉地将其与中国实际结合起来，探索、制定能够解决中国问题的现实方案。

第三个方面，具备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现实条件，提供了推动理论生成的现实基础。建立公有制的理想设定在近代中国经历了一个从价值信仰到革命运动的转变过程，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迅速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种科学理论能够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认为的，“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版，第11 页。。列宁在阐述了“一国胜利论”并付诸实践之后，开启了俄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的新纪元。这种冲击进一步启发中国的先进分子基于理论与实践的匹配度，来探索建构改造所有制的方案。

（二）从理论设想到现实实践的转变

所有制理论作为一种实践探索融入国家建构之中。国内外、党内外各种环境因素是推动党的所有制理论从设想到制度化转变的重要因素。中国和苏联类似，都是在经济文化较为落后的基础上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这就决定了国家在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之后的初始条件较为落后，需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增强综合国力。

第一个方面，受到国际形势的直接影响。近代中国的民主主义革命以五四运动为界限发生了质的变化，由于领导主体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革命态势和革命性质。无产阶级作为领导阶级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从属于整个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范畴，必然要依据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和要求进行所有制的变革。苏俄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不仅在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具有示范意义，而且以俄共（苏共）和共产国际为策源地的核心组织平台，对世界各国的共产党的建立和革命推进发挥指导作用。特别是中国在外交政策方面选择了“一边倒”政策，正是这种革命运动渊源和共同的思想基础，以及苏联社会主义公有制建设的显著成效，推动了中国建构社会主义公有制的进程。

第二个方面，中国革命形势的必然趋势。由于革命胜利之后政权建设是在“一穷二白”基础上展开的，但不同经济成分之间的力量对比，客观指明了所有制的建构趋势。其一确立了公有制的发展方向，其二对实现公有制的步骤进行了多次调整。随着“一化三改”中工业化建设的快速推进，同时从主观愿望和主体意志来看，党的领导集体之中存在改变中国落后面貌的急切心理，加之外部仍然存在影响国家主权和安全的诸多威胁，多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加快了中国建构单一化公有制的速度。

第三个方面，社会主义建设经验的欠缺。新中国成立后，作为首次在全国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对于确立什么样的公有制形态和以何种方式确立这种形态及其实现形式缺乏经验。特别是长期在革命战争环境中转换到和平建设环境中，将工作重心从农村转移到城市，尤其是立足农业国的现实确立起建立工业国的目标，产生了强烈的应然与实然之间的张力，相应的党的中心任务、方针政策、战略策略等都要作出相应调整。由于建设崭新事业经验不足，在取得一定成就的同时也造成了一些挫折，为当代中国的所有制形态探索提供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

（三）从传统形态到现代形态的转变

所有制理论作为一种时代创新融入改革开放之中。社会主义在中国经过长期发展之后，已经充分展现出自身的合理性、科学性和优越性，在确立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原则的同时，对多种所有制进行了创新性探索，形成了现代化形态的所有制结构和实现形式。

第一个方面，不断推进理论创新，促进思想演进。改革开放后，中国的所有制改革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不仅实现了从“以俄为师”到“以苏为鉴”的转变，而且在强调中国自身的民族特色和时代特色中发展了所有制理论。特别是围绕着社会主义本质、党的领导、发展的实质以及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重大课题，形成了一系列新的成果，这些思想成果为建构中国特色的所有制结构形态和多样化的实现形式提供了理论指导。

第二个方面，始终坚持制度改革，促进理论转化。党坚持将理论创新与制度创新、实践创新结合起来，在实现思想突破的同时进行了大胆的制度试验，通过局部试点、典型示范和全国推广的渐次推进的形式，逐渐实现了所有制的制度化和体系化。此外，党注重通过法定程序将自身的主张上升为国家意志，并在法治国家建设中通过法律体系的完善为所有制制度提供保障。

第三个方面，接续推动体制创新，促进制度落实。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正确对待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不能用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也不能用改革开放前的历史时期否定改革开放后的历史时期”①《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年版，第112 页。，更加强调从大历史观和长时段出发审视新中国史和改革开放史，以正视历史事实、批判历史虚无主义、自觉总结历史经验和揭示历史发展规律的科学态度与方法，为形成系统完善的制度体系提供宝贵资源。

三、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的现实启示

百年来，党自身和党所领导的事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制理论也取得了质的飞跃。党的所有制理论的百年演进对当代中国发展以及广大的后发国家实现现代化，都具有鲜明的现实启示。全面把握历史经验与现实启示，关键在于科学系统地认识所有制理论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了现实基础、发展方向、基本依据等问题。尤为重要的是，从百年历史的经验教训之中寻找所有制建构的方法论，为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有力支撑。

（一）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探索符合实际需要的所有制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当代中国发展的最大实际，也是我们探索制定所有制制度的现实前提。建构什么样的所有制结构以及以何种形式实现是以生产力发展需要为基本条件的，并不是完全思维演绎和应然构建的一种结果。任何超越或滞后于发展阶段的所有制结构，都不利于释放和开拓生产力发展的空间，最终也会成为历史发展所要抛弃的经济制度。这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上有着深刻的经验与教训，为此，既不能超越发展阶段追求同质化的单一公有制形态，也不能抛开社会主义制度属性追求无限制的私有制，要坚持党的思想路线的基本要求。党的十二大以来党的思想路线形成了较为稳定的表述，即“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②《十二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第67 页。，作为科学的认识方法对于科学认识中国的所有制的确立原则、形成基础、演变趋势和变革要求具有指导意义。

经过40多年的快速发展之后，我国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但这个新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个阶段，不能超越也不能滞后于这个发展阶段。其一，要深刻把握“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所有制的结构、制度和形式要适应当前发展阶段。随着经济基础的变化、人民生活方式的转变、国家综合国力的发展，所有制要因时制宜进行接续调整和变革。但无论进行什么样的改革，都要坚持人民立场，体现所有制的人民性特征。其二，要深入把握既相适应又不相适应的特点，坚持矛盾对立统一规律，从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历史动因出发，分析新发展阶段中新的发展主题、发展任务、发展条件、发展环境等时代要素。其三，要善于把握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之间的关系，既要把握社会发展长阶段的基本特征，也要把握社会发展具体阶段的特殊性。特别是立足新时代的发展需要，不断推挤农村土地制度和国有企业制度的改革，继续为激发和繁荣中国经济提供强劲动力，为建构开放性的现代化经济体系提供有力支撑。

（二）立足社会主义发展方向，始终保持所有制的社会属性

方向决定道路，道路决定命运。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是始终保持社会主义制度属性的基本要求和内在特质，这一原则性问题是贯穿经济社会发展全局与始终的时代课题。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对所有制的认识从内容上来讲主要包括两个层面，其一，如何实现和坚持社会主义公有制；其二，是否允许存在和以何种形式存在非公有制经济。一方面，定性问题至关重要，始终保持所有制的社会主义属性，这是关系事业全局、国家根本和人民群众长远利益的重大问题。无论是将公有制主体地位进行政治性的认可，还是在宪法法律中对公有制主体地位进行法治化确认，抑或进一步将其确立为国家的基本经济制度，都反映了党对这一重大问题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科学推动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符合生产力发展要求和标准的必要选择。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对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探索是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

坚持所有制制度的社会主义属性，一要继续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支柱，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根基”①《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年版，第514 页。的认识，充分认知和认可公有制主体地位的思想。二要在全面依法治国进程中为公有制经济发展提供法治保障，依法治国是党领导人民治理国家的基本方式，其根本归宿在于实现和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性、长远性、整体性利益，而公有制主体地位是实现这种利益的制度性安排和原则性要求，为此，既要通过法律对这种安排进行确认，更要通过塑造人民群众的法治思维和法治意识、法治观念来强化这种认识。三要不断通过制度改革和制度完善提升社会主义公有制的生机活力与显著优势，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实现形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是要根据时代的转换、国情的变化、生产的现实需要等作出调整和变革，如此才能起到解放与发展生产力、推动均衡协调公正发展的作用。四要强化所有制制度教育和制度优势认同，所有制结构不是一种凝固化的事物，是广大人民群众参与其中的制度机制，这一制度能够有效运行和彰显优势，一个关键的主体条件就是历史主体的内在认同。为此，要通过创新制度教育的内容、形式与方法，更好传播好社会主义所有制的内在价值性、科学性与优越性。

（三）立足国内国外两个大局，不断展现中国所有制的优势

当代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的发展，中国的发展日益影响世界发展的进程。一方面，应当深刻把握“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428 页。的鲜明特征和演化趋势，近年来世界各国遭遇相同或相似风险危机时，特别是2020年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中国与西方国家之间的国家治理能力呈现出鲜明的成效对比和优劣分殊，在各种因素交织作用下，“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成为困扰全球的普遍性议题。在西方乱局纷呈的时候，中国制度逐渐实现了成熟与定型，并日益彰显出基于自身价值和运行机制的独特优势与鲜活生机。面对一些国家出现的“民主衰退”“政党衰败”“治理失效”“国家失败”以及政治极化等现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在迎接挑战、防范风险、应对危机方面积累了宝贵经验、提出了独特方案、开拓了崭新途径。①杨彬彬：《新时代坚定政党自信的四重意蕴》，《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 年9 月18 日。另一方面，应当深刻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年版，第77 页。，进入新时代是一个具有长远意义标志性时间节点，这是标志当代中国发展新的方位的时间节点，也是标志中华民族新的发展阶段的时间节点。为此，要从新时代与新阶段、新阶段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相互关系中，把握所有制结构、制度、实现形式的现实意义和发展诉求，不断基于社会发展需要特别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增强经济制度、经济理论的供给。

总而言之，中国共产党关于所有制的理论是将马克思主义关于所有制的思想运用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实际的理论成果，当代中国的所有制结构、制度和实现形式是党领导人民创造的宝贵财富和制度成果，也是推动中国创造经济长期发展奇迹的重要基础和基本条件。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着自身的初心与使命，通过政治革命、社会革命以及自我革命，不仅推翻了私有制，确立了公有制的主体地位，而且探索出了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所有制形态。所有制问题是贯穿百年党史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通过剖析其中蕴含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有助于深刻把握党的性质宗旨、历史使命和发展任务，更好地把握当前中国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采取何种所有制结构的现实意义和时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