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樊昌仪

耳边是唢呐声震耳欲聋。我呆呆地站在人群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爷爷走了。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亡。他冰冷冷地躺着，没有生气，亦没有过去的祥和。

奶奶颤颤巍巍地想把爷爷扶起来，不住地往他口中送白色的药片。

“医生说这盒药是紧急的时候吃……唉，怎么不管用呢……你是在装睡吗？快点醒来吧……”奶奶嘴里喃喃着，眼泪砸在爷爷身上。可是滚烫的眼泪砸不醒冰冷的血肉，炽热的心也挽留不住死去的灵魂。

我微怔在原地。耳边响着刺耳的唢呐声，小方桌上摆着爷爷的照片。原来人总归要死的。爷爷知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儿呢？另一个世界，也会有人向死而生吗？

初冬，刺骨地冷。北方的冬天似乎没有尽头，凛冽的寒风是冬顽劣的手段。

我跪在地上，对着爷爷的遗像磕头。为什么要对死去的人进行这样的礼仪呢？死去的人，对于这些仪式根本是毫无知觉的，只有我们这些活着的、有鲜活生命、有不息心跳的人替他感知这一切。

“為什么这样做？”我冲妈妈问。

“为了让你爷爷在天堂过得更幸福快乐些啊。让他在那边能过得好，能健康地活着。”妈妈回答我说。

“人死了就是死了啊，为什么又活着？我只知道投胎转世的说法，才不信爷爷在另一个世界生活。”我低下头，并不言语。原来人对死亡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哪种才是正确的呢？

没有人回答我。眼前是火，并不烈。爸爸把爷爷的衣服一件件往里送。“给你爷爷送些衣服去。”爸爸喃喃自语。

赤红的火焰不断燃烧着，灰烟决然地告别火焰的挽留，不顾一切地向阴灰的天空飘去。那些升腾而起的烟，能把地上的人的思念带去天上吗？死去的魂灵能否收到烟火的信，滚烫的血液能否流向死亡的魂？

死掉了，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那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我如今回首原先怔在原地的影子，影子映出迷茫。它痴愣在火焰面前，呆呆地看着升腾而起的烟雾。我听到过去的呢喃，迷茫而破碎：既然要死，为何活着？

我们决定在世上坚强地活下去，就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死。我们不理会滚烫的血液一滴一滴淌入死亡的山，因为我们正是向死而生。

（指导教师：吴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