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美至善——《设计的逻辑》评述

文／王 强 （江南大学 设计学院）

《礼记·大学》开篇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人类的诗意栖居之地即为至美至善之地，也正是理想的设计所期望达成的和谐共生之境。江牧教授是我国设计理论研究领域的长期深耕者，多年来潜心思考与探究设计及其背后的逻辑，其专著《设计的逻辑》（见图1）总计32万余字，自2019年付梓即在学界产生积极反响。全书从安全视角切入，通过对产品设计中与人类安全相关因素的来源与原理鞭辟入里的剖析，建立了“人—产品—外在”的研究体系，并提出产品安全近期和远期的设计原则及发展方向，最终将设计的安全问题上升到系统的原则性层面，拓宽理论视野，惠及当代学人。

图1 江牧教授《设计的逻辑》封面

一、以人体物，以物适人——人本定位之准度

中国传统道家美学思想推崇“适性之美”，即通过维持主体愉悦感达到身心畅然之境。江牧教授在著作中从设计角度出发，通过大量详实的例证和逻辑清晰的推论，驳斥“为物所驭”观，确立了使用者的主体地位，并以现实的“人”为逻辑起点，对学界研究疏漏进行再阐释，对目标群体进行再补充。首先，江牧教授以其扎实的学养洞见了被学界所忽略的产品与个体关系中消费者与使用者的区别，指出二者心理虽有重叠但绝不可等同视之，对使用者独具的个性及与产品互动关系的忽视会导致安全隐患产生。因此，设计师只有与实际的使用者沟通交流并关注其使用行为方可规避风险。其次，著作从人文关怀角度出发，扩充了产品目标群体，厘清了“普适设计”的内涵，将特殊人群纳入产品安全设计需考虑的范畴，使此类群体能够获得和常人等同的认可和接纳。

在著作的铺陈与展开中，江牧教授始终秉持在人与产品的系统中，人的参与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使用者是产品安全的最终设计者和实现者的观点，强调“人性化设计”，以人体物，以物适人，在人与社会的高度统一中实现个人的高度自由。

二、器须有道，物必有则——产品视野之广度

《朱子语类》云：“有道须有器，有器须有道，物必有则。”物有物性，须对器物自身加以限制和规约。在设计语境中，器物即产品，作为人与外在的中介，对于设计师是特定的物理结构，对于使用者则是特定的功能物。江牧教授在专著中充分体现了其收放自如的撰文风格，既可尽精微，亦可致广大。一方面，在精微的铺陈中，著作首先厘清了产品的本质属性，对所包含的材料物性与结构物性如何影响产品安全进行了深入解读并给出最优组合方案；其次，对产品的人工属性加以剖析并指出产品的先天缺陷，对行业设计师具有重要的参考和指导价值。另一方面，在广大的视野下，江牧教授并未囿于就物言物，通过体察产品的组织与秩序，探寻如何有序稳定地安全实现产品系统功能，时刻启发阅读者从传统线性思维转变为非线性思维，从分析思维转变为整体思维，从实体性思维转变到关系思维，从静态逻辑思维转变到过程思维。通过改变对产品的一系列认识思维，达到拓宽思路，开阔视野，在规约下使人与物和谐发展。

三、美美与共，和合共生——外在转化之向度

人通过产品与外在发生关系，外在也通过产品向人反馈信息。现代人类形成一个巨大的产品环境，人类的行为、习惯、文化、心理等因素也深刻受到产品环境的影响。江牧教授在著作中贯通古今，爬梳了设计与人类生态关系的演变，着眼于工业产品带来的环境影响，以及这种影响对于生态安全和人类可持续发展的作用。作为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当代学者，江牧教授将研究思路导向了如何构建完整与稳定的生命共同体这一宏大主题，指出产品设计必须考虑其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并高屋建瓴地指出当今产品设计的安全方向应关注到产品的生态安全，以不破坏人类生态系统的稳定与多样为前提。这种正向设计理念的转化是产品设计师与理论研究者的操守与职业道德所在。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16字箴言，同时认为，怎样把人类的文化发展下去，是一个需要通过人类学、社会学以及其他学科通力合作，共同研究解决的大问题，而江牧教授在此专著中无疑从设计角度给出了极具启发性与可操作性的答案。

深耕不易，拓荒尤艰。安全问题随着人类社会发展进程螺旋式上升，但在艺术设计领域内研究产品设计安全原则的著作却乏善可陈。江牧教授直面这一学术挑战，对设计的安全原则进行系统性研究，所著《设计的逻辑》一书展现了其卓越的学术水准和责任担当，充分体现出如下特点与优势：其一，逻辑严密，架构清晰。全书的研究思路遵循产品安全的发生历程，从产品的硬件方面和产品文化、伦理、心理角度关注产品设计与人类安全相关内容，架构出“人—产品—外在”的研究体系，章节次序随之铺陈，形成了一个系统完整、逻辑严密的科学理论体系。其二，视角多元，方法多样。全书从多角度、多方面看待产品的安全问题，指出人类安全的多层次需要。基于设计学视角但并不囿于本领域，而是综合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多学科文论方式和研究方法佐证观点。同时注重将系统方法和还原方法相结合，除关注各部分的组合对于产品系统功能的促进作用外，也关注其对于产品系统功能的抑制作用，相互联系，互为佐证。其三，直面问题，提供路径。全书没有规避被学者、设计师所忽略的，或是制造商、设计师所不愿面对的种种问题，而是直面缺漏，分析原因，积极寻找解决路径。通读全书后可发现各章节亦按照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逻辑脉络展开，对当代设计师的实践之路具有十分可贵的指导意义。其四，图文并举，可读性强。全书案例丰富，纵贯中外古今，且图片详实，除通过各渠道采选图片外，间有大量作者自绘与实地拍摄资料，足见其治学之严谨，学养之深厚。

技术革新推动世界发展的洪流不会止息，对产品的安全需要没有终点，基于产品安全的设计逻辑研究亦不会停下脚步。《设计的逻辑》为设计界提供了多方位的思考路径，全书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对产品使用者的善意与尊重，对外在环境可持续化发展的追求。江牧教授以超越自我的思维和眼光，重构设计的价值观，通过对产品进行安全设计，期盼一切为人服务的产品达到善与美的标准，最终臻至和谐大美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