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化转向及实践进路
2022-01-01张珊
张 珊
(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 推动世界传播格局进入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大发展中。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批判家马克·波斯特(Mark Poster) 曾指出以单向传播占主导的是第一媒介时代, 以双向互动占主导的是第二媒介时代。伴随5G、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的兴起, 当今社会正迈入以沉浸为主要特征的第三媒介时代,即“沉浸传播时代”[1]。相较于第一和第二媒介时代,“沉浸是深度融合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媒介形式,以人的完全沉浸为指向的传播方式”[2]。 红色文化是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引擎, 其传播效果不仅关乎社会意识形态工作的总体水平, 更关乎时代新人培养的基本素质。 然而,随着第三媒介时代的逐步到来,红色文化传播究竟“是何”? 又该“如何”?是让自己继续沿着传统的文本语言叙事方式前行, 还是与时俱进地适应沉浸传播时代的存在方式?这需要从哲学、沉浸本身及实践等对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的命题进行思考。
一、红色文化传播中的沉浸化审视
沉浸集可听、可看、可触、可嗅等多维信息于一体,成为现代人们认知和交往的主要媒介,其蕴含的信息和价值观念重塑着人们“自我”认知的方式。一方面,主体认知世界的方式越加倾向于以沉浸化的方式进行, 甚至沉浸本身就已成为主体认知的方式和内容。另一方面,须对红色文化传播中的沉浸媒介进行确定性描述,与心理学的沉浸、技术科学的沉浸相区别, 以确定沉浸媒介在红色文化传播中的内涵。
(一)作为个体认知世界方式的沉浸媒介
从媒介存在论而言,无论是语言文字、电视广播还是沉浸媒介,都是生成人和文化的存在方式。麦克卢汉认为:“媒介作为我们感知的延伸, 必然要形成新的比率”[3](P203),且媒介的这一影响“不是仅发生在意见和观念层面上,而是要坚定不移、不可抗拒地改变人的感觉比率和感知模式”[4](P46)。所以, 媒介一般是通过调节人的感知行为系统进而决定人把握世界的总体认知方式。如果说口传、文字媒介是以语言为中心的时间思维模式, 那么沉浸媒介则是以感知体验为中心的空间思维模式,它表征着个体认知世界的方式由 “思” 转向 “感知”、由“语言”转向“沉浸”,形成人认知世界的沉浸化方式。 李沁在国内首部关于沉浸传播的专著《沉浸传播: 第三媒介时代的传播范式》 中强调,“虚拟现实就会成为一个极具影响力的传播媒介,因为较之传统的电影电视等媒介, 它能完成超越时空的交流传播”[5](P19),进而总结出沉浸媒介“无所不在、无时不在、无所不能”的优势特性,并倡导“实现虚拟与现实无缝对接”的泛在社会建构模式[6](P24)。 马克·威瑟(Mark Weiser)提出“泛在时代的到来”,正预示着世界沉浸化的转向。 在威瑟看来,这一沉浸与共享主机时代的沉浸、个人电脑时代的沉浸不同, 它强调的是安静技术时代的沉浸,具有体验的内容、体验的方式和体验的主体等多重意蕴, 并通过沉浸生成个体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从本质上看,沉浸媒介是“安静的、看不见的奴隶”,因为“越是看不见的技术越深刻,它完全融入日常生活, 就像空气和水似的看不见地为人类服务”[7]。
沉浸媒介所带来的感官共振,实现了生理、心理与环境互相塑造与影响的效果, 不仅拓展了个体认知世界的有限方式, 还强化了个体感知世界的途径和效果。目前的沉浸技术能够直接从视觉、听觉和嗅觉等方面进行体现。首先,从视觉方面来看,个体感知世界有80%~90%来自于视觉,直接通过肉眼观察所得。 而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头盔显示器 (如谷歌开发的 Oculus Rift、HTC 开发的Vive)以及支架式显示器(如戴尔发布的OptiPlex)等,能够凭借VR 强大的图像处理和理解能力,使用户获得在平面显示器上无法得到的物体“深度”信息,并通过两只眼睛观察不同的图像,进而产生观察视差, 这种对于物体的观察深度和观察视差便产生了仿真的立体视觉效果;其次,从听觉方面来看, 这是仅次于视觉的感知途径。 在现实环境中, 声音能够被有效用来指示不可见的方位和物体, 由此引发人的情绪状态改变和警告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而在虚拟场景中听觉系统可向用户提供辅助信息进而增强视觉感知, 弥补视觉效果的不足,增强环境的仿真性。例如东京早稻田大学研发的Musical Virtual Space 系统, 这个系统包括数据手套、有MDL 转换器的麦克风、计算机、视频显示、MDI 合成器和喇叭等,能够根据手的运动节奏和方向来发生各种音乐声;最后,从触觉方面来看,人们通过触觉与物体交换信息,既有通过皮肤与物体接触所感受到的各种信息, 如物体表面的纹理、硬度、粗糙度等,也有通过四肢位置和运动所产生的关于力的信息,如形状、弹性等。 而在虚拟场景下能让用户产生沉浸感的关键因素除了视觉与听觉之外就是触觉, 能让用户在操纵虚拟物体的同时感受到虚拟物体的反作用力。 当然随着技术发展,嗅觉、味觉、疼痛感等感知方式的生理机制也逐渐被认识, 但距离产业化尚存在一定差距。
沉浸媒介的深度开发与广泛使用, 满足了人们不在场交流却又渴望着在场交流的矛盾需求,正是这种本能的欲望推动着电子媒介技术的发展演变,创造着一种既能跨越时空、又能使身体在场的新媒介形态,颠覆了人类赖以存在的感知方式。和历史上以往的电影、电视、广播、网络等媒介相比,沉浸媒介改变了人类传播交流活动的方式,正深入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 发展为全新的交流方式、生活方式。
(二)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特质
从哲学视域中作为人存在方式的“沉浸媒介”出发, 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必须是现实的、 具体的、微观的和个性化的,同时又必须是虚拟的、抽象的、宏观的和大众化的,这种特质在主流“价值指向”之下,使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与心理学的沉浸、技术科学的沉浸区分明确,进而形成自己特有的边界, 并由此规定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的实践路径。
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不同于心理学的沉浸。 心理学的沉浸是指“心理流”(Flow),由美国心理学教授哈米里·契克森米哈赖(Mihaly Csikszentmihalyi)于1975 年首次提出,其目的是为了形成感官上的“忘我”状态,“忘我”就是终极目的而非“手段”。但红色文化传播沉浸提供的“感知体验” 却不是终极目的, 而是为了引人 “求真向善”,换言之,在红色文化传播中,让人们参观雷锋虚拟展馆并不是为了让人们感受展馆的美感,即便这种美感已蕴藏其中,而是以此为手段,让人们感受到为了人民的事业而无私奉献的雷锋精神,进而在身心全面沉浸的体验中形成对中国民族精神、时代精神等抽象性的价值认同。 与之相比,心理学中的沉浸恰恰不追求抽象, 更不追求成为概念。在对画家创作时废寝忘食状态的观察中发现,当画家全心全意创作时,可以不顾及疲劳、饥饿等各种不适,但作品完成时便很快失去兴趣。[8]可见,心理学沉浸所追求的恰是人的内在感觉特征和表现,心理学内在感觉追求的是人无意识中的“这一个”, 虽然心理学沉浸的感觉产生于社会现实,但由于其本身具有一定的无意识性, 因而其本身并不乏概念性, 这也是心理学沉浸不追求概念化的另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 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不同于技术科学的沉浸。在技术科学中,沉浸不论是以物理实体还是虚拟符号出现, 其所指向的都是如何构建沉浸式的图像环境,[8]呈现的是环境本身的真实。而红色文化传播沉浸需要通过外在的形态表达沉浸背后的情感、价值观等各种隐喻认知,实现感知沉浸、情感沉浸与理性沉浸的统一。文学艺术沉浸中“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主体意义建构同样适用于红色文化沉浸传播的价值建构。 对于红色文化传播中的主体而言, 是通过完全沉浸和感知体验其传递的历史之“真”、价值之“善”与道德之“美”,而不是单纯的身体在场或感官沉浸。技术科学中的沉浸无论是多么具体的沉浸媒介,其在研究中都指向“这一类”沉浸。 在技术科学研究中通常是针对类的认定,而较少有个性的存在。与之相比,红色文化传播中的沉浸需要“个性化”,用特定的沉浸形式把观念具象化。 如陕西省文物局打造全国首个“5G 互联网+革命文物”的教育平台,通过动漫、游戏、VR、AR 等新形式、新技术,提供革命文物的全息欣赏和虚拟触摸, 激发受众对革命年代的好奇心和对革命历史的探索欲, 进而引导受众理解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历史必然性,并深化其对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科学认识,体现出沉浸和价值指向,沉浸与国家、个体之间的对应。
二、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的主要形态
当沉浸从媒介存在演变为人认知世界的方式之时, 它已从单纯的环境形态进入到红色文化视野, 推动红色文化从文本语言传播转变为沉浸传播。这种沉浸化指向红色文化传播中人的形态、红色文化传播时空形态和红色文化传播方法形态的发展。
(一)红色文化传播主体在沉浸化中的主动与被动
相较于文本语言的线性传播系统而言, 沉浸传播更加凸显以人为中心, 它打破了线性传播逻辑所塑造出来的信息中心, 周围一切主动地或被动地与人形成泛在的信息系统。 例如,电影《智取威虎山》充分运用三维立体技术打造子弹出屏、手榴弹爆炸360 度旋转等奇观影像, 并通过屏前与屏后的连通、线上与线下的结合,使观众以点赞、弹幕等形式参与红色历史的全体验, 推动不怕牺牲、 勇于斗争的革命精神在人的感官与意识空间同频共振。在沉浸传播模式中,红色文化传播主体不再是单向的受传者, 其内涵与外延迅速扩大为集“传者、受者、媒介本体”于一身的人,即“沉浸人”[6](P24)。 因此,红色文化传播中的“沉浸人”表现出主动与被动之间的张力。
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中“沉浸人”的主动参与。在沉浸化传播中,不同的价值立场、理想信念、行为方式等基本能以全息、 直观的方式呈现在沉浸媒介中。 “沉浸式”演出体验便是通过虚拟现实技术进行沉浸化信息交流的典型, 把信息的即时性、交互性和人相结合,观看者和演出者都成为沉浸中的“我们”,通过鼓掌、欢呼等形式共同进行信息交流和意义生产。 例如,上海复排的歌舞剧《白毛女》就是利用VR 将寒风呼啸、漫天大雪等立体虚拟影像与剧情相互映衬, 观众以第一视角感官角度沉浸其中。 在地主黄世仁被镇压时的高潮阶段,所有在场观众通过高呼口号与演员、剧情形成互动,自觉地表现出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社会的拥护和认同。
另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中“沉浸人”的被动呈现。当沉浸媒介成为社会个体主导的生活模式,它遵循的是感性直观的思维逻辑, 可能导致的是个体因过渡沉湎于大奇观、 超震撼的感官体验而无法上升到意识体验, 进而出现普遍的 “感官至上”、“娱乐至死”现象,如对革命英雄的污名化解读、为吸引眼球的戏谑国歌表演等。 尼尔·波兹曼称之为娱乐生存:“互联网时代正在建构这样一种娱乐化的大众媒介,其提供的肤浅甚至是恶俗的快乐是欲望发泄式的, 是缺乏思索和精神参与的”[9](P4),在这里,“一切文化内容都悄无声息甚至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 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9](P5)。 在这种生存境遇下,人丧失了对生命价值的深刻审视、 对社会行为的理性判断、 对严肃主题的系统探讨, 由此生活的“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的张力失去,导致个体在价值取向和行为选择上呈现出虚无历史、 拒斥榜样和躲避崇高。[10]因此,作为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人”由主动参与转向被动呈现,这种缺乏理性批判的“沉浸人”往往容易演变为大多数的“沉默人”,意蕴丰富的“社会人”沦为肤浅的、只有感官体验的“机器人”。
(二)红色文化传播时空在沉浸化中的虚拟与现实
沉浸传播是融合新旧媒介的集大成者, 它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边界, 促使人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共生共存,建构了一个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信息传播世界,即“泛在”[6](P231)。 例如,新华社推出的大型微电影《红色气质》运用3D 技术,通过历史图像还原和交互体验, 引导大众回忆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历程和理解“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的深刻蕴涵。因此,在沉浸传播模式中,红色文化传播的时空边界也迅速扩大至“泛在”,这种沉浸化背景下的红色文化传播“泛在”表现出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融合。
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泛在”在沉浸化中的虚拟时空。 泛在连接使沉浸传播成为媒介的集大成者,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生成人“时时在线、处处在场” 的虚拟世界。 威廉·博加德认为:“仿真(虚拟)首先应符合过去的范畴。 这是因为它首先是一种重复形式,一种‘回归’,一种抽象的‘再’[11](P444)。由此,虚拟是一种回到“过去”的“重复”时空,红色事件、红色人物、红色遗存等都可以在其中真实地还原和呈现。 但是虚拟时空本身的虚构性和无限性又容易导致红色文化的“失真”和“失语”。例如,网上流传甚广的“恶搞”短片《闪闪的红星之潘冬子参赛记》,把潘冬子的小英雄形象改编成整日做明星梦、希望挣大钱的“富家子弟”,看似时代化创新实则无底线恶搞, 严重伤害了民众对于英雄的朴素情感。 这种颠覆史实行为的实质是虚拟时空社会意识形态主导话语权建构与解构之间的张力,须融合现实时空之“真”加以规避与化解。
另一方面,红色文化传播“泛在”在沉浸化中的现实时空。 红色文化传播的现实时空聚焦于通过历史还原、 现代演绎论证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理念、政治主张、执政方式及价值追求等,如井冈山、延安、 西柏坡等革命旧址勾勒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发展脉络,是中国共产党积极乐观、勇往直前革命精神的历史见证,具有连续的、完整的精神载体和实体物件。 因此, 这一时空具有明显的真实性,正好弥合虚拟时空与现实世界的内在张力。对于社会大众而言, 红色文化传播的现实时空与虚拟时空并不能直接等同, 而是需要将这一时空进行“真实彻底化”,用他们喜闻乐见的时空形式表达,把红色文化呈现得既“有意义”,又“有意思”,更加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趋向。 例如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之际, 社会各界以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为主题,通过舞台剧形式推出《百色起义》、《扶贫路上》、《雄关漫道》等剧目;以美术画展形式推出《红船颂》、《百年华彩》等画册;以网视展播形式推出《特级英雄黄继光》、《绝对忠诚之国家利益》、《我们的时代》等作品。 这种融合虚拟与现实的泛在化呈现,既真实地还原了党史、革命战争史、新中国史和改革开放史,又续写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 很好地主导和建构了一次完全沉浸于其中的“时空穿梭”。可见,作为红色文化传播的“泛在”是由虚拟时空融合现实时空,而这种以“融合时空”为主导的泛在将“悄无声息”地向人们日常生活演进。
(三)红色文化传播方式在沉浸化中的显与隐
红色文化传播方式的沉浸化旨在将红色文化传播过程置于沉浸传播方式之中, 实现传播效果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但在沉浸化传播方式中,社会个体更倾向于直观的、娱乐的、通俗的信息表达, 因此红色文化传播方式呈现出 “显”与“隐”之间的转换。
一方面是基于红色文化传播受众接受和传递信息方式的沉浸体验。 沉浸传播中社会受众获取信息的方式呈现出感官共振、在场参与等特点,这与红色文化传播的“单纯灌输”与“空洞说教”形成强烈反差。 当红色文化传播无法适应社会受众的思维方式和信息表达时, 产生的效应则是红色文化传播从内容到方法都将被拒斥和疏离。因此,红色文化传播需要转向沉浸体验,用可视、可听、可触等“看得见”的方式完成内涵的传递和表达。 例如,红色经典歌曲《我的祖国》出自于1956 年黑白影片《上甘岭》,在抗美援朝70 周年之际,央视频道首次利用4K+AI 影像修复技术为其“上色”,将黑白影像转换为高清的彩色影像。 这短短几分钟的沉浸叙事把不畏强暴、 敢于斗争的抗美援朝精神表现得鲜活而富有感染力。 该视频在央视频道客户端上线当天,其播放量就远超10 万。
另一方面,沉浸化方式把“看得见”的红色文化传播转向“看不见”。 “看得见”的传播方式虽然强调受众的在场和中心地位, 但容易造成这些受众反转成为价值观输送的“把关人”,即通过参与、互动等沉浸体验赋予所传递信息某种价值倾向和评判标准。例如,“经不起推敲的邱少云”、“董存瑞拿的炸药包有双面胶”、“狼牙山五壮士拔百姓萝卜”等极具迷惑性和煽动性的信息,在微博、微信等平台得到用户大量关注和转发。 这些 “哗众取宠”的信息经过用户的亲身“体验”,将恶搞英雄、扭曲经典、 削弱民族认同的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大肆“宣扬”。 因此,沉浸化方式还需承担红色文化“隐性”传播的角色,既要把以红色精神为核心的价值共识隐含在可看、可听、可触、可嗅的沉浸符号中,在受众体验之时进行教化和引导;又要注意防止沉浸符号中可能蕴含的社会错误思潮对红色文化主导性的消解。
三、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转向的实践进路
基于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的特质及具体呈现, 其实践路径需从提升红色文化传播主体的沉浸素养、塑造泛在时空的生活形态、实施效果“沉浸指数”的评估等维度予以推进,从红色文化的信息载体层面实现时代化发展[12]。 这一实践旨在将红色文化传播转化为能 “感官共振”、“身心俱在”的沉浸体验, 实现红色文化由感官认识到意识认同的成功飞跃, 而不是把红色文化等同于某一具体在场加以传播。
(一)提升红色文化传播主体的沉浸素养
红色文化传播主体的沉浸素养指向两个维度:一是红色文化传播主体要突破传统思维,主动顺应沉浸化转向, 自觉运用沉浸媒介推动红色文化传播时空和方法的发展。 无论是红色文化的传播者或是受传者,虚拟现实时空融合、显隐方法转换等具体形态的实践运行, 都需要在主体的自觉运用之下才能实现, 如果仍固守红色文化文本语言的线性传播逻辑, 红色文化传播主体之间的疏离或对抗也会随之到来。 例如, 以抗美援朝为主题,通过小说演绎的《三千里江山》豆瓣评分仅达6.7,而通过电影拍摄的《上甘岭》豆瓣评分高达8.0。 可见,在沉浸传播模式中,红色文化传播主体已不是信息的被动接受者, 不再满足于单一的线性表达和传统的互动交往, 而是要积极顺应沉浸化中人的认知方式、表达方式及交往方式等,自觉运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行沉浸的价值预设,进而打破大多数“沉默人”的藩篱,做主动发声的“沉浸人”。
二是红色文化传播主体要提升沉浸媒介驾驭能力,包括对沉浸信息的价值甄别和价值选择,以及将沉浸媒介与红色文化传播的各个环节相契合,完成由表及里、由感性上升到理性的认识过程等。 这就要求红色文化传播主体掌握沉浸媒介的表达、交流方式和生成机制等,根据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媒介的特质把握其“编码”和“解码”的方式,以正确“解读”沉浸背后的价值意蕴,因为一次沉浸就是“描述一种已经内涵化的、为了一种被编码的意旨而加工的结构”[13](P3)。沉浸媒介的价值表达虽然具有感官的直接性和身体的在场性, 但自身的编码和解码机制也可能产生内容的不确定性,导致其价值旨向被“误读”。例如,一场盛大的革命战争场景模拟可能是国家历史的记忆还原, 但也有可能是一款战争游戏的娱乐场景。因此,红色文化传播主体要强化自身的沉浸化思维和沉浸信息辨识能力,准确把握沉浸信息中隐含的价值旨向,防止泛娱乐化或戏谑解构红色文化传播沉浸化的价值意蕴。
(二)塑造红色文化传播泛在时空的生活形态
随着沉浸时代的到来, 传统传播格局已被打破,人们逐渐离开传统媒介走向媒介融合,如移动互联网、影院媒介、穿戴式植入、虚拟现实等,它们正以无所不包、 无所不在的形态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 据《第48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显示, 截至 2021 年 6 月, 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 亿, 其中短视频用户 8.8 亿人, 网购用户8.12 亿人, 外卖用户 4.69 亿人, 在线教育用户3.25 亿人,在线医疗用户 2.39 亿人。[14]这就推动红色文化传播泛在时空的生活形态发展, 实现由一元的线性时空向多元的泛在时空跨越起到积极作用。红色文化传播要贴近人们生活实际,成为社会大众的“喜闻乐见”,关键在于把握其交往方式和实际需求,自觉融入其日常生活。
在沉浸化的信息传播中, 社会个体愈加倾向于无限的、自由的和娱乐的泛在时空表达,而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在长期革命、 建设和改革实践中形成的物质、精神、制度等成果的总和,蕴含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政治纲领和价值追求等,呈现出显著的意识形态属性, 如何让红色文化传播的泛在时空走进大众青睐的“识别区”,这就需要聚焦社会大众日常生活时空中的内容和表达形式。一方面,这种时空的内容应是社会大众密切关注和所能理解的生活形态, 选取人们关注度较高的红色主题, 对人们普遍关心的红色历史和现实问题进行回应。另一方面,要通过沉浸化的方式建构社会群体“在场”的生活时空。利用建党纪念日、建国纪念日、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烈士纪念日等重要契机,巧妙营造社会氛围,形成大众的热门话题、热门评论、热门推送、热门转发等,积极引导舆论。例如,新中国成立70 周年之际,北京天安门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国庆阅兵,其以现场直播、图文滚动、新闻报道、评论、热点推送等形式全方位地呈现,不仅成为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而且获得社会个体“圈内”的大量点赞和转发,通过沉浸化的方式将红色文化传播的泛在时空推进“人人在场”的日常生活。
值得注意的是, 作为红色文化传播泛在时空的生活形态, 其价值定位和意境创设与一般的时空建构存在明显不同, 它的价值引导功能远超于其自身的感官娱乐效应, 在推动红色文化传播泛在时空转向生活形态时, 应避免其承载的红色精神及其核心价值被娱乐“遮蔽”或虚无化。
(三)实施红色文化传播效果的“沉浸指数”评估
红色文化传播效果评估具有重要意义, 反映了红色文化传播目标的实际状况, 能够有效引导红色文化传播的有序进行, 有利于传播主体对红色文化传播过程的及时反馈和调整。 由于红色文化价值的潜隐性, 科学准确评估红色文化传播效果较为困难和复杂。 传统的红色文化传播效果评估坚持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原则, 综合运用比较评估、自我评估、他人评估等方法进行测评。 但这些评估方法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和滞后性。 一是传播受众都是社会中现实的人, 他们在接受访谈和调查时回答问题带有一定的主观性, 有自觉或不自觉迎合评估和美化形象的倾向。 二是评估通常发生在红色文化传播实践之后, 传播主体主要是通过观察受众的思想、 行为变化来判断传播活动的实效性。 这种评估就难以掌握受众在传播实践过程中的思想动态,存在一定的滞后性。 由此,传统的评估方法具有一定的缺陷性, 为顺应沉浸时代的变革,红色文化传播效果应转向“沉浸指数”评估。
“沉浸指数”是可采用仪器设备进行实时测量的。 隐藏于各种沉浸媒介的感应器能够随时监测“沉浸人”的心率、脉搏、脑电波、面部表情等生理指标,这些数据最能直观、客观地反映“沉浸人”对红色文化的沉浸程度, 也就是对红色文化的接受程度。 沉浸指数高,受众的沉浸程度也就高,这就说明其对红色文化的接受程度高, 反之亦然。 因此,积极推进“沉浸指数”评估,做到红色文化传播效果的精准反馈,既避免了评估对象的主观性,提高评估结果的有效性; 又为传播主体掌握红色文化传播过程提供了可能。
面对沉浸传播时代的到来, 红色文化传播不能回避和拒绝, 因此深入研究红色文化传播中沉浸媒介运用规律, 以及沉浸在红色文化传播中的存在方式则是时代之趋, 本文正是对这一问题的探索和尝试。但需注意的是,红色文化传播的沉浸化转向并不是要以沉浸取代红色文化传播实践,演变为旅游参观、直播打赏等娱乐性实践,而是要把这一实践置于沉浸传播时代视域中加以审视,按照沉浸媒介运行规律提升红色文化传播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