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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第二次执政以来日本加强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进展、动因及前景

2021-12-31王传剑刘洪宇

南洋问题研究 2021年3期
关键词:印太东盟国家海洋

王传剑,刘洪宇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 300387)

一、引言

作为日本对外战略实施的重点区域,东南亚在日本整体外交布局中一直是关键一环。从2012年底安倍晋三(Abe Shinzo)二度当选首相到菅义伟(Suga Yoshihide)政府成立的近十年间,日本与东盟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发展较为稳定,双方的合作领域也呈持续扩展的态势。尤其是在当前印太地区战略地位显著提升、区域权力结构和安全秩序面临重大变革、南海争端态势愈发波谲云诡的背景之下,日本选择进一步加强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不仅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而且也成为影响地区安全格局的一个重要变量。同样作为中国重要的周边外交对象,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加强必定会对中国的和平发展进程产生一些消极影响,尤其会给当前“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带来一些负面作用,甚至会在很大程度上加剧南海争端的紧张局势,使中国的海洋安全面临更为复杂的威胁和挑战。因此,厘清近十年来日本加强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进展、动因及其前景,对于理性把握日本与东盟国家关系的未来走向、妥善应对地区海洋安全局势的深刻变化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日本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目前国内学界主要从3个角度进行了研究:一是从东盟整体入手分析双方的安全合作,主要关注点集中于冷战结束后日本对东盟的安全合作政策;二是从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某一领域切入研究;三是从日本与某个东盟国家开展的具体合作来进行分析。相比之下,国外学界从更多的视角和层面对日本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进行了研究,总体上可以归为以下4类:一是以日本的海洋利益作为分析点,认为日本与东盟国家开展海洋安全合作的主要目的是维护自身能源安全和应对海洋非传统安全威胁;(1)Lam Peng Er, “Japan’s Energy Diplomacy and Maritime Security in East Asia”, in Hongyi Lai(ed.), Asian Energy Security: The Maritime Dimension,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9, pp.115-134; Jun Honna, “ASEAN-Japan Cooperation on Maritime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Issues: Toward a New Paradigm”, in Takashi Shiraishi and Takaaki Kojima(eds.), ASEAN-Japan Relation, Singapore: 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2014, pp.96-113; Lindsay Black, Japan’s Maritime Security Strategy: The Japan Coast Guard and Maritime Outlaws,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14.二是聚焦于东亚地区安全结构的变化,认为日本之所以选择加强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应对不断崛起的中国,尤其是以南海问题为抓手,谋求在国际场合取得个别东盟国家的政策回应;(2)Ian Storey, “Japan’s Maritime Security Interests in Southeast Asia and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Political Science, Vol.65, No.2(2013), pp.135-156; Tomotaka Shoji, “Japan’s Security Cooperation with ASEAN: Pursuit of a Status as a ‘Relevant’ Partner”, NIDS Journal of Defense and Security, Vol.16(December 2015), pp.97-111.三是通过比较研究的方法分析海洋安全语境下中国和日本各自的东南亚政策,认为双方均是运用经济合作手段吸引或者胁迫东盟国家与其开展海洋安全合作;(3)Hidetaka Yoshimatsu and Dennis D.Trinidad, “Realist Objectives, Liberal Means: Japan, China, and Maritime Security in Southeast Asia”, in Steven B.Rothman, Utpal Vyas and Yoichiro Sato(eds.), Regional Institutions, Geopolitics and Economics in the Asia-Pacific Evolving Interests and Strategies,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17, pp.127-143.四是以印太战略为研究背景,认为日本应当进一步加强与东盟各国在印太地区的海洋安全合作,争取将其纳入美日印澳四边安全对话机制,同时认为东盟应成为维护印太地区海洋安全的推动力量,通过各类海上安全合作机制与相关国家开展合作,以求推进全球海洋安全治理目标的实现。(4)下平拓哉:『インド太平洋地域の海洋安全保障と海上協力の方向性―QUADとASEANの連携―』,『ブリーフィング·メモ』,2018年6月号;Angel Damayanti, “Indo-Pacific Maritime Cooperation: ASEAN Mechanisms on Security Towards Global Maritime Governance”, Jurnal Global & Strategis, Vol.13, No.1(April 2019), pp.1-14.

总体来看,国内外学界围绕日本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已经取得了一些颇有价值的成果,这就为进一步开展该议题的研究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基础。不过客观而言,现有研究仍然有以下几方面的不足:一是研究的主题还不够精准,因为既有研究大多是将双方的安全合作等同于海洋安全合作,专门从海洋安全的视角对相关问题进行针对性分析的成果屈指可数;二是研究的对象还不够全面,现有研究更多是将日本的合作对象限定为几个具有特殊影响力的东盟国家,以至于缺乏对于双方海洋安全合作情况的整体性把握;三是研究的时段还基本停留在第二届安倍政府上台初期,而自2013年以后及至当前菅政府成立这一时期的研究成果却极为匮乏,因此也就无法体现近年来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现实发展。基于这些情况,本文将在批判吸收和合理借鉴已有成果的基础上,着重对2013年以来日本加强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进展、动因以及前景进行系统的分析,以求能为理性把握日本与东盟国家关系的走向、妥善应对地区海洋安全局势的变化提供一些较有价值的参考。

二、战后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历史回顾

从二战结束到2012年底第二届安倍政府执政,日本对东盟国家的外交发展历程主要表现为经济优先、政经并举和多层次、多领域合作几个时期。与此相适应,双方的海洋安全合作也大致经历了初始准备、快速发展和最终成型3个阶段。

(一)初始阶段:20世纪中期至冷战结束

二战结束后,在“美主日从”外交框架及冷战格局的影响下,时任日本首相吉田茂(Yoshida Shigeru)将战后日本定位为“亲美的、属于西方阵营的轻军备经济国家”,从而选择一条以日美同盟为外交基轴、发展自由民主主义政治、谋求非军事的贸易和产业立国的经济优先发展路线。[1]“吉田路线”由此成为战后日本外交的行动指针,1954年底,鸠山内阁明确了将“经济外交”作为日本重要的自主外交政策并加以推进,尤其要迅速解决赔偿问题,谋求与东南亚各国建交并打开经济关系。[2]1957年9月,岸信介政府提出了“以联合国为中心”“与自由主义各国保持协调”“坚持作为亚洲一员的立场”的外交三原则,其中第三点的主要落脚点就在于东南亚地区。在日本看来,战后东南亚正成为美苏两大阵营的真空地带,无论是在政治、经济还是安全层面,东南亚对日本都至关重要。日本应充分利用自身的工业力量和技术,帮助东南亚各国确立经济基础,同时扩大日本市场,由此也能促进政治上的紧密结合,这是今后日本外交前进的主要道路。[3]基于以上考量,日本就战争赔偿与处理战后有关问题对东南亚各国展开逐一谈判,并于20世纪60年代末完成战争赔偿,并在此基础上采取投资、贸易、援助三位一体的经济外交手段,逐步实现与东南亚国家关系的正常化,形成了自战后以来东南亚各国对日印象和舆论好转的局面。

1967年8月,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在曼谷正式成立,这标志着东南亚地区的发展与合作进入了新阶段。虽然日本在东盟成立初期采取了较为谨慎和观望的态度,但此后随着东盟整体作用和力量的显现,日本开始重视东盟组织并加快与其合作。1973年1月,日本外相大平正芳(Ohira Masayaoshi)在第71次国会演说中强调,东盟各国通过地区合作谋求自助和自主的愿望在不断增强,日本要尽其所能地进行支援与合作。[4]1973年11月,为解决橡胶出口问题,日本—东盟橡胶论坛成立,这是东盟国家首次以集体身份与日本打交道,标志着日本与东盟对话关系的正式确立。[5]1977年8月,在东盟成立十周年之际,福田首相出访东南亚五国并在马尼拉提出了日本对东南亚的三大外交原则:(1)日本不做军事大国;(2)建立“心心相通”的互信关系;(3)以对等合作者的立场,为东南亚地区的和平与繁荣做出贡献。“福田主义”(Fukuda Doctrine)是日本战后近30年对东南亚外交政策的总结,更是日本基于20世纪70年代国际和国内环境变化做出的政策调整。[6]进入20世纪80年代,日本继续加大对东盟国家的援助和投资力度,其主导的“雁行模式”对提振东南亚各国经济起到了显著的推动作用。随着世界经济大国地位的确立,日本也希望成为与其身份相匹配的、能够参与国际事务的“政治大国”,因此,日本对东盟国家的外交战略理念也开始从经济优先向政治与经济并重的观念转变。柬埔寨问题的出现为双方提供了重要的政治合作契机,从铃木内阁到中曾根内阁再到竹下内阁都无一例外地表示,日本将一直谋求通过政治途径解决柬埔寨问题,重视并继续支持东盟国家为此做出的和平努力,要求越南尽快从柬埔寨撤军。[7]可以说,日本在柬埔寨问题上与东盟国家保持的一致立场为此后双方政治关系乃至安全关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不过,此时大多数东盟国家仍然对日本持有戒备心理,当时的日本外交也没有完全突破经济外交的范畴,因此包括海洋安全在内的各类安全议题实际上尚未被纳入双方的合作框架。

(二)发展阶段:冷战结束至21世纪初

冷战结束后,在“正常国家论”和“总体保守化”等政治理念的影响下,日本提出为保护自身安全和维护国际秩序,应在国际安全保障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尤其要以日美同盟为中心,广泛参与国际事务,力求彻底摆脱和平主义的束缚,成为所谓的“普通国家”或“正常国家”。[8]经过多年的经济战略运作,日本已与东盟国家构筑起较为稳固的双边关系,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东南亚地区也就理所当然成为日本谋求实现大国政治目标和发挥军事安全作用的关键突破口和支撑点。[9]1992年6月,日本国会通过了《关于联合国维持国际和平合作法》(即“PKO法”),它使得日本在不修改宪法的前提下,实质性突破了向海外派兵的政治禁忌,从而迈出了日本军事力量重新走向海外的第一步。[10]同年9月,在联合国驻柬埔寨临时权力机构特别代表明石康(Akashi Yasushi)的敦促和推动之下,日本根据“PKO法”派遣出1300余人的工兵部队和文职人员参加了联合国在柬埔寨的维和行动。[11]此次维和行动也被认为是日本与东盟国家开展的首次安全合作,日本在解决柬埔寨问题上的表现也得到了东盟各国的普遍认可,从而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它们此前在安全领域与日本合作的忧虑。[12]

1993年1月,时任日本首相宫泽喜一(Miyazawa Kiichi)访问东盟并发表了题为《亚太新时代及日本与东盟的合作》的演说,认为东盟各国制定未来和平与安全秩序的长远构想是必要的,强调日本将会积极参与构建地区安全对话与合作机制。[13]“宫泽主义”(Miyazawa Doctrine)的提出标志着日本将其在东南亚的战略目标从经济领域扩展到了安全领域,虽然经济合作仍为对东盟国家外交的首要内容,但是安全合作自此开始被置于显要的位置。1994年7月,时任日本副首相兼外相河野洋平(Kono Yohei)出席了在曼谷召开的首届东盟地区论坛(ARF),并在部长级会议上提出有关安全合作的3点建议,包括:加强信息共享,提高军事透明度、扩大各方人员交流与相互理解以及促进全球性的合作等。[14]东盟地区论坛成为亚太地区重要的且议题广泛的多边安全对话平台之后,日本有效利用该机制与东盟各国进行安全对话与交流,表明日本有意强化与东盟国家在安全领域的战略互信,为双方后续的海洋安全合作做准备。1997年1月,以东盟成立30周年为契机,日本首相桥本龙太郞(Hashimoto Ryutaro)相继访问印尼、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文莱等五国,建议召开定期首脑会议,加强各级别的政策对话,特别强调在亚太地区进行安全保障合作的重要性。在同年12月召开的日本—东盟首脑峰会上,日本与东盟各国就加强安保合作及国防部门的定期会晤和军事交流达成一致共识,将双方之间的安全对话从部长级提升至定期首脑会谈,并每年举行一次。[15]

(三)成型阶段:21世纪初至2012年

进入21世纪后,日本对海洋战略进行再设计和谋局,以期为日本创造更为安全、有利的发展环境。2000年和2001年,日本国际论坛(JFIR)先后出台了《21世纪日本的大战略:从岛国到海洋国家》《21世纪海洋国家日本的构想:世界秩序与地区秩序》等重要研究著作,对日本作为海洋国家的战略构想做了系统规划:日本应继续以日美同盟为基轴,积极探索强化与东盟国家的合作并发挥其坚定作用,建立多元化的安全合作机制。[16]可以看出,在新世纪日本的海洋战略规划中,东盟国家作用非常明显,这是因为作为维系能源安全和贸易发展的战略要道,东南亚地区的海洋安全与日本息息相关。据统计全球每年约有九万多艘的船舶经过马六甲海峡和印度尼西亚海域,其中与日本相关的船舶就有一万四千余艘。[17]由于该海域历来都是海盗活动的高发区域,因此构成了对海洋运输安全的巨大挑战,也引起日本方面的高度重视。

2000年4月,日本与东盟十国共同召开了应对海盗问题的“2000年亚洲反海盗挑战”会议,同年11月,日本首次派遣海上巡视船前往马来西亚参加打击海盗演练。伴随“9·11”事件的爆发,在全球范围内加大反恐力度成为各国共识,美国则顺势在东南亚构筑“第二条反恐阵线”。在此背景下,日本趁机与东盟国家加强了在反恐、维和、防灾以及打击海盗与武器和毒品走私等海洋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2001年10月,由日本提议的“海盗对策亚洲合作会议”在东京召开,此举的主要目的是要建立由其主导的多边海上安全机制,以求扩大其在东南亚地区的军事或准军事存在。同年11月,在文莱召开的东盟与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时任首相小泉纯一郎(Koizumi Junichiro)继而提出将通过缔结法律文件的形式进一步促进区域安全合作,以有效解决亚洲的海盗问题。在日本的极力推动下,经过3年的外交磋商,亚洲16国于2004年11月在东京签署了《亚洲地区反海盗及武装劫船合作协定》(RECAAP)。[18]此外,日本也积极在反恐问题上寻求与东盟国家合作,特别是支持马来西亚成立“东南亚区域反恐中心”,并从2006年开始,在历届日本—东盟峰会结束后继续举行反恐对话会,共同商讨反恐合作事宜。因此,日本以打击海盗和反恐为名,一方面以人员交流与培训、技术指导和设备支援等形式与东盟国家开展各类海洋安全合作,另一方面也开始通过向越南、菲律宾、印尼、泰国、新加坡等东盟国家提供武器装备和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与训练等传统安全手段,以应对该地区所谓的海洋非传统安全威胁。这些行动表明,日本已经逐渐背离了它曾经奉行的“专守防卫”原则,公然利用建立公海反海盗体制的机会扩大其在该地区的军事影响力,这就为其梦寐以求的海洋扩张战略的实施打开了突破口。尤其在2010年以后,伴随中日关系的恶化,日本不断在钓鱼岛问题和南海问题上挑起事端,进一步突出了其背靠美国支持、拉拢东盟国家、遏制中国崛起的政策指向。

从上述发展脉络来看,虽然冷战期间日本与东盟国家在安全领域的合作经历了一段“冰封期”,但是通过经济外交的路径,日本与东盟国家成功实现了关系正常化。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双方又将先前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建立的稳定关系外溢拓展至安全领域,于是日本与东盟国家间正式开启了在安全领域的对话与交流,这就为后续开展海洋安全合作奠定了一定程度的互信基础。2000年以后,日本与东盟国家间的合作在海洋安全领域进展迅速,双方逐步从对话协商的“形式合作”过渡到了海洋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实际合作”,而且这一过程也进一步显示出日本欲在亚太地区海洋安全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的战略企图。

三、2013年以来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进展

安倍第二次担任首相后,在亚太地区战略结构发生重大变化、日本对外战略亦出现重大调整的背景之下,日本又显著加大了与东盟国家间的海洋安全合作力度,进而使相关进程呈现出全方位发展的合作态势。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日本一直与东盟保持合作并支持东盟的一体化进程,但是利益的多元化使得东盟成员国之间很难在一些具体议题上达成共识,而东盟组织的运作又始终秉持的是以“灵活、协商一致及弱机制化”为特色的“东盟方式”,这就使得众多东盟多边框架下产出的合作成果往往并不具备强约束力和可执行力。所以自2013年以来,日本并未将东盟视为可行的海洋安全合作对象,而是更倾向于选择与那些“志趣相投”的东盟国家开展小规模的双边合作。[19]这些国家的国情不同,与日本开展海洋安全合作的程度也有所不同,大体上可分为以下4种情形。

(一)与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的海洋安全合作

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同属马六甲海峡的沿岸国,凭借重要的战略位置,三国一直以来都受到日本的格外重视。尤其是印尼作为全球性的中等强国和东盟国家的领头羊,在日本与东南亚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中始终占据着重要位置。早在2013年1月,刚上任不久的安倍首相就将印尼作为自己首次出访的目的地,之后双方一直保持了频繁的高层互动。2015年3月,两国在《进一步强化在海洋和民主支持下的战略伙伴关系共同声明》中确认,双方将继续加强海洋安全领域的合作,尽快召开两国间的外长与防长“2+2”会议并启动“日本—印尼海洋论坛”。[20]同年12月,两国第一次外长与防长“2+2”会议在东京召开,印尼也因此成为东盟国家中第一个与日本召开此类会议的国家。这次会议所涉及的海洋安全议题包括海洋能力建设支援、打击海盗与反恐、人才培养与交流以及南海问题等多个领域,此外双方还决定就签署防卫装备及技术转移协定展开交涉。[21]与此同时,日本与马来西亚、新加坡之间的海洋安全合作也进一步展开。比如2013年7月,安倍首相分别对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进行了访问,就日本与两国强化海洋安全合作达成了初步共识。2015年5月,日本声明将提高对马来西亚海洋能力建设的支援以及与马来西亚海事执法局(海岸警卫队)的合作,两国还就落实签订防卫装备与技术转移协定达成了一致意见。[22]据此,日本又分别于2017年3月和7月向马来西亚赠送了2艘大型巡逻船,用以支持马方今后在马来半岛东海岸和南海附近海域的警备巡逻工作。

在2016年8月正式推出“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后,日本开始力促上述三国在其中发挥“支点国家”的作用,并极力推动在印太框架下强化与三国之间的海洋安全合作。2018年4月,日本与马来西亚签署了《防卫装备及技术转让合作协议》,马来西亚成为继菲律宾之后第二个与日本签署该协定的东盟国家,这就为今后日本海上武器装备进军东南亚市场以及日马两国在印太地区开展联合军事行动提供了极大方便。[23]同年6月,时任日本外相河野太郎(Kono Taro)在雅加达强调,日本愿意协调“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与印尼“全球海上支点”战略之间的协同效应,继续加强双方在印太地区的海洋安全合作。[24]2020年10月,新上任的菅义伟同样是把印尼作为了其首次外访的目的地,并在与印尼总统佐科(Joko Widodo)的会谈中再次强调,东盟的“印太展望”与日本的“印太构想”有诸多本质上的相同点,日本将予以全力支持,并希望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巩固同印尼的海洋安全合作。[25]2021年3月30日,继美日“2+2”会谈后,日本和印尼外长与防长第二次“2+2”会谈在东京举行,双方签署了《防卫装备及技术转让合作协议》,印尼表示将邀请日方参与其国防能力的现代化建设,并将鼓励印尼军队同日本自卫队在南海展开联合训练以加深合作。有日媒认为,此次“2+2”会谈就实现日本主张的“印太构想”展开合作和共同应对中国的“海洋扩张”行为达成了一致,日本确认将推进旨在提高印尼海上执法能力的支援,包括提供护卫舰和渔业监视船。两国还将在印尼港湾等基础设施建设、反恐和防灾上携手合作,以促进建立自由、开放的海洋秩序。[26]

(二)与越南、菲律宾的海洋安全合作

同样作为南海岛屿主权的“声索国”,越南与菲律宾在南海争端中表现最为“积极”,因此成为日本加强与东南亚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优先对象。越南长久以来一直扮演着在南海问题上反华“急先锋”的角色,其与日本的海洋安全合作近年来进展也尤为明显。越南作为2013年1月安倍二任首相后对外出访的第一站,海洋安全合作即成为当时越美两国首脑会谈的一个重要议题。2014年3月,日越两国由“战略伙伴关系”升级为“‘为了亚洲繁荣与安全’的广泛战略伙伴关系”,双方确认将进一步强化两国海洋安全合作,日本则承诺将支援越南的海上执法机构能力建设,[27]随后日本即向越南提供了价值5亿美元的6艘二手巡逻船以及其他相关的海洋安保装备。2015年9月,双方又发表了《关于日越关系的共同愿景声明》,就打击海盗与反恐、海上搜救、海上执法能力建设以及人员交流与培养等海洋安全合作项目达成了一致共识。[28]2016年4月,日本舰艇编队首次访问了越南金兰湾,此后海上自卫队舰艇又连续两年抵达金兰湾开展人员往来和舰队互访等功能性合作。在正式推出“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后,日本与越南的海洋安全合作开始加速推进。2017年6月,安倍与越南总理阮春福(Nguyen Xuan Phuc)举行会谈,双方确认日本将通过升级越南海岸巡逻能力、国防设备与技术转让等项目资助的方式加强与越南在印太地区的海洋安全合作关系,以应对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强硬”的海洋活动。[29]2020年10月,在菅义伟首次访问越南时,防务与安全合作依旧被视为重中之重,并且尤其聚焦于海洋安全领域,双方为此达成了一项新的防务装备与技术转让协议,日本承诺将向越南提供价值3亿多美元的贷款,未来还将提供巡逻机、雷达以及其他海上安保装备等。外媒普遍认为,菅义伟将越南和印尼作为自己第一次外访的首选之地,一方面体现出了日本对于两国和东南亚地区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显示出日本意图利用南海问题挑唆矛盾,希望通过扩大多边海洋安全合作架构以制衡中国在该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力。[30]

菲律宾的地理位置显要,因此长期以来日本也和美国一样将其视为把中国围禁在第一岛链内的关键角色,并且作为搅浑南海地区局势进而遏制中国崛起的有力帮手。2012年底安倍二度上台执政后,伴随中日关系发展的持续动荡和日本对华竞争心理的不断加剧,安倍政府认为菲律宾在牵制中国方面能够起到特殊作用进而为己所用。尤其是在阿基诺三世(Aquino III)执政时期,菲律宾在南海问题上采取了明显的与华对立政策,特别是通过挑起“南海仲裁案”将中菲关系推向低谷,这就为日菲之间进一步加强海洋安全合作提供了契机。2015年6月,日本与菲律宾签署了《促进本地区内外和平、安全和增长的共同理念与目标——日菲关于加强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及附件《强化战略伙伴关系行动计划》,宣称两国将积极致力于维护地区海洋安全,对“单方面改变南海现状”的行动表示“严重关切”,为此双方将在海洋安全对话、海洋能力建设支援、联合军事演习以及打击海盗与武装劫持等方面展开合作。[31]根据2016年2月两国签订的《日菲防务装备及技术转让协议》,日本在随后两年内向菲律宾赠送了10艘巡逻船和5架TC-90巡逻机,旨在协助菲律宾加强南海巡航和海事安全能力,进而制衡中国在南海地区的影响力。需要指出的是,与日本和印尼、越南等国的海洋安全合作更多是针对海上执法及海洋能力建设不同,由于受到共同的盟国美国的影响,日本与菲律宾在联合军事演习与防务交流方面相比之下更为频繁。比如2015年5月和6月,日本海上自卫队和菲律宾海军分别在濒临南海海域的马尼拉湾和巴拉望岛附近海域举行了两次联合军事演习。2016年4月,日本“亲潮”级潜艇和大型直升机护卫舰“伊势”号也时隔15年再次停靠菲律宾苏比克湾。[32]2018年9月,日本直升机航母“加贺”号又随后“战略性停靠”苏比克港。据不完全统计,自2015至2019年,日菲两国间先后举行了十余次联合军事演习与训练,即便是有着反美倾向的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继任总统之后,这些动作也未见明显减少。

(三)与泰国、缅甸的海洋安全合作

泰国和缅甸也是东盟内部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国家,两国因处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交汇带而具有突出的地缘战略价值,因此随着“印太构想”的不断推进,日本也明显加强了与两国的海洋安全合作力度。就泰国来说,虽然它与日本开展的海洋安全合作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内容上,较之于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越南、菲律宾等国都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近年来的一些动向却仍然值得引起关注。比如2015年2月,日泰两国即发表了一项涵盖政治、经济、安全、民间交流以及国际合作等多个领域的联合声明,提出双方将开展各项安全防务合作,为地区和全球和平与繁荣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泰国也欢迎日本继续参加历年在泰国举行的“金色眼镜蛇”联合军演。[33]另外在2016年6月,时任日本防卫相中谷元(Nakatani Gen)访问泰国,日泰双方启动了多项涉及海洋安全的合作项目,其中包括确认泰国同年7月以观察员身份参加在南海海域举行的联合救灾演习,日本向泰国提供P-1反潜机和US-2水陆两用飞机以及在双边和多边框架下展开更多接触和对话,等等。[34]特别是在当前“印太战略”的推动之下,泰国已经逐渐改变了原先侧重陆权的发展理念,开始同时注重海上力量的发展,这就为日本寻求与之加强海洋安全合作创造了条件。因为很显然,无论是在美国的“印度洋+太平洋”体系还是日本的“印度洋+西太平洋”范畴中,泰国都无可厚非地居于地缘博弈的战略要冲。[35]

就缅甸来看,它的情况也与泰国类似,由于异常重要的战略位置而成为日本谋求开展海洋安全合作的对象之一。早在2013年10月,日本海上自卫队综合训练舰编队就曾在远洋航海训练途中停靠仰光港,当时双方还进行了一些海上交流活动。由于这是二战结束后日本军舰首次停靠缅甸港口,因此媒体将其解读为安倍政府希望借此达到增强在缅甸和东南亚的存在感以及牵制中国海军的目的。[36]而后在2016年11月,安倍在与缅甸国务资政昂山素季(Aung San Suu Kyi)的会谈中进而表示,日本支持开展缅甸向防卫省教育机构派遣留学生、召开双方将军级会谈以及支援缅甸灾害应对能力建设等各项防卫合作与交流项目,并希望在缅甸新民主体制下构筑起日本自卫队与缅甸国防军的紧密联系。[37]特别是近年来,日本利用“印太构想”中的高质量基础设施计划大力引导日方企业进军缅甸市场,积极参与包括海洋安全在内的各类缅甸国内基础设施援助建设,改善“东西经济走廊”的联通。[38]

(四)与柬埔寨、文莱、老挝的海洋安全合作

在东盟成员国中,柬埔寨、文莱和老挝的实力相对较弱,它们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尽快解决国内经济发展问题。不过这三国在东盟内部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因此日本也非常希望能够与它们开展一定程度的海洋安全合作。当然由于各种因素所限,现阶段日本与它们的合作主要还是以“提携帮扶”为主,尚难以取得像其他东盟国家那样显著的合作成果。2017年8月,安倍在会见柬埔寨首相洪森(Hun Sen)时曾经强调,柬埔寨是日本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原点,因此日柬两国应在“印太构想”和“积极的和平主义”下加强安全保障合作,尤其是在南海问题上坚持“法的支配”原则。[39]同年9月,时任日本防卫相小野寺五典(Onodera Itsunori)与柬埔寨国防大臣狄班(Tea Banh)举行会晤,双方对于海上能力建设支援以及扩大各军种间交流方面取得的进展给予高度评价,日本则宣称今后将在PKO、灾害应对、海洋安全保障、防务装备与技术等领域进一步加大对柬埔寨的援助与合作交流。[40]由于自身实力过于弱小,文莱的海上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与日本在海洋安全方面的合作成果相当有限,双方仅在2017年和2019年有过两次“亲善”训练,但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作为内陆国家,老挝更注重日本对其经济、人道主义、灾害救助等方面的援助和合作,而对日本的“印太构想”则持谨慎观望的态度,仅表示欢迎出现有利于地区发展的倡议,并期待该战略可以得到更多国家的支持。因此总体来看,日老、日文之间的海洋安全合作尚未形成有效互动,目前合作内容与合作成果都极为有限,短期内也将难以有所突破。[41]

四、日本加强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主要动因

在进一步强化与东盟国家间关系的基础上,2013年以来日本与这些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虽然与各类国家开展海洋安全合作的程度有所不同,但是日本的相关举措已经切切实实深刻影响了该地区海洋安全局势的变化。笔者认为,日本之所以选择不断加强与东盟国家间的海洋安全合作,其中既反映了它谋取地区海洋利益实现海洋国家目标的内在战略需求,也是遏制中国崛起及其日益增强的海洋影响力这一“外部因素”驱动的结果,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印太战略设想进一步提升了东盟国家战略地位这一地缘层面的考量。

(一)内在需求:谋取地区海洋利益实现海洋国家战略目标

从日本文明发展史来看,将自身定位为“海洋国家”、最大限度地谋取海洋利益一直是其重要特质之一。由于受到“心脏地带说”“海权论”“边缘地带论”等西方地缘政治理论的影响,日本从明治维新开始即把成为“海洋国家”作为其主要对外战略目标,致力于通过建设强大海军、拓展海外殖民地以及发展远洋贸易来谋求自身海洋利益。二战之后,日本进一步发展了“海洋国家”理念,其中最受政界和学界推崇的当属保守派学者高坂正尧(Kosaka Masataka)在批判性继承“吉田路线”的基础上提出的“海洋国家日本的构想”。在他看来,“海洋国家”是日本的发展方向,日本在安全保障方面的最佳选择是要维持最小限度的军备和调整日美同盟关系,而在对外开发方面,则需要将对外援助政策和对外贸易政策相结合,在国际合作原则下开展各种形式的海洋合作。[42]冷战期间,日本在对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外交中取得了丰厚的回报,全球海洋贸易政策的实施也助推了日本的再次繁荣,这被认为是对高坂构想的最好验证。冷战结束后,日本又根据国际和国内形势的变化,再次对“海洋国家论”的内涵进行重构,并开始将其从经济领域向外交和安全领域拓展。进入新世纪后,日本国内继续发出对海洋思想和海洋战略进行再思考和谋划的声音,前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副校长白石隆(Shiraishi Takashi)认为,亚洲可分为“海洋亚洲”和“大陆亚洲”,作为“海洋亚洲”代表的日本应与美国、东南亚、韩国等有着共同观念的国家在共同利益基础上构筑合作机制,以取得更多的行动自由来实现海洋利益。[43]经过此前多年的战略经营,已成为日本“后院”的东南亚地区自然而然成为日本实现这一目标的主要“试验场”。

2007年,日本出台《海洋基本法》并提出“新海洋立国”论,正式将海洋综合运用在政治、外交、安全等领域,表达出深度参与国际海洋秩序构建、凭借海洋实现再度崛起的愿望。[44]2013年,二度执政的安倍在“与东盟外交五原则”中进而指出,日本有独特的被海包围、靠海而存的地理属性,海洋安全实则为自身安全,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一现实都不会改变。[45]此后,“海洋国家”理念被全面糅合渗透进日本的国家战略体系,安倍政府此举旨在表明“海洋国家”既是其在国家身份上的定位,也是其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根据经济产业省的统计,目前日本的原油、天然气和煤炭的进口占比分别达到了99.7%、97.5%和99.3%,其中有88%的原油来自中东地区,而澳大利亚则是天然气和煤炭的主要来源地。[46]显然,日本绝大部分的能源运输都要经过东南亚地区,这些能源也奠定了日本作为全球第四大产品出口国的地位,因为每年有超过7000亿美元的货物离开日本,而且几乎完全是通过海洋运输完成的。[47]可以说,东南亚的海上通道维系了日本数十年的繁荣与发展,该地区的海洋运输安全也决定了其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特别是鉴于西印度洋的红海、东太平洋的马六甲海峡以及印尼海域均属海盗活动的高发区域,因此为保障关键海上通道的安全,日本通过安全合作的方式突出东盟国家的战略纽带作用,毫无疑问是其谋取地区海洋利益进而实现海洋国家战略目标的必然之举。

(二)外部驱动:遏制中国崛起及其日益增强的海洋影响力

从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到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东亚地区的力量对比表现为中日两国分别在政治和经济上互为强势,二者形成一定的张力,进而塑造出东亚地区的平衡均势格局。但在2010年经济总量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后,中国开始凭借政治和经济的双重优势打破之前的平衡张力状态,从而改变了东亚地区的力量对比格局。[48]特别是伴随综合国力的提高,中国提出了全面提升海洋实力、加快建设海洋强国的战略目标,这被美日等国认定为“海上示强”“强而必霸”的表现,甚至把中国在东海和南海维护国家主权的行动指责为“单方面用实力改变现状”的“过度”之举。

安倍二次执政后,日本基于现实主义的逻辑更多采取了“与华对抗”的政策,并从众多悬而未决的中日结构性矛盾中选取了海洋安全这一敏感领域作为突破口,以图遏制中国崛起及其日益增强的海洋影响力。作为具体的操作路径,日本一方面通过扩大军费开支、解禁集体自卫权和武器出口三原则、建立准航母级别作战集群等强化自身军事力量,在加强东海方面钓鱼岛所谓“防卫”的同时,又在南海方面不断深化与东盟各国的海洋安全合作,以达到“二海联动”牵制中国的目的,另一方面则以“价值观外交”及“俯瞰地球仪外交”为手段,借“民主”“自由”“法治”之名广泛拉拢与其“价值观”相似的国家,意图构建起一个环绕“印太”的海洋安全合作联盟共同包围遏制中国。

毋庸讳言,出于自身发展和海洋合作的需要,近年来中国从近海到远洋的海上力量均有所拓展,在亚太乃至印太地区的影响力也日趋凸显,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冲击了美国主导的以自身为“轮轴”、以各盟国为“辐条”的所谓“轴辐式”安全结构。特别是近几年来,美国战略收缩所引起的对于盟国防卫能力和防卫意愿的下降,使其主导下的地区安全结构在维持地区秩序、平衡各方力量方面日益显得捉襟见肘。[49]对此奥巴马政府时期即开始鼓励其亚太地区的盟友和伙伴加强彼此间的横向联系,以使原有的“轴辐式”安全结构向日趋紧密的“网络状”结构转变。[50]作为美国在该地区最为重要的军事盟国,日本当前面临的最大外交课题在于如何因应日渐崛起的中国,这与日本的国家安全密切相关,相比之下其他任何国际问题的重要性和影响力都远远不及此。[51]在此背景下,日本以响应美国改造“轴辐”安全结构、分担地区安全压力之名,不仅进一步深化了与菲律宾、泰国等美国传统盟国的海洋安全合作,而且借机加强了与越南、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战略伙伴”的海洋安全合作,目的是在该地区海洋安全事务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遏制中国崛起及其日益增强的海洋影响力,构成了日本选择加强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最为重要的外部驱动。

(三)地缘考量:印太战略设想提升了东盟国家的战略地位

2010年以来,伴随全球战略重心的东移,传统上以地缘经济价值著称的印度洋地区越来越显示出其地缘政治意义,在全球战略格局中的地位也因此不断上升。以美国、日本、澳大利亚为代表的域内外大国开始有意识地将原先亚太地区的地缘架构向印度洋地区拓展和运用,进而提出了“印太”这一新的地缘战略概念。“印太”概念的提出进一步扩大了太平洋地区的战略竞争与战略布局,它使得印度洋与太平洋合为一个整体,为世界各大国提供了权力竞争与博弈的新场所。[52]东南亚地区介于印度洋与太平洋的交汇处,周围遍布关键的海上交通要道,长期以来一直居于亚太体系的核心位置。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集合体,目前的东盟无论在地区层面还是全球层面,都是一支至关重要的政治和经济力量,同时也是坚定的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体制的捍卫者,特别是由它主导的多个地区对话平台拥有着极为广泛的地区影响力。以上特质决定了东盟国家依然是印太地区无法忽视的存在,东南亚也依然是大国开启印太地缘竞争的核心区域。[53]尤其是在中国“现象级崛起”的背景之下,东盟国家已然处于“新挑战”的中心,成为影响大国竞争的关键变量。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东盟国家支持,任何国家欲通过其自身的“印太战略”以求获取“印太利益”的目的均将难以实现。[54]

如此重要的地缘价值进一步凸显了东南亚在印太地区的战略中心地位,也使得东盟国家再次成为各大国竞相扶持的目标和竞相拉拢的对象。在各方面利益竞争的压力之下,为防止域内外大国的“权力辐射”进而确保“东盟中心地位”的存续,东南亚区域强国基于“国家实力”“利益攸关”以及“自身意愿”等标准,着眼于作为战略环境中间人的角色,积极将自身打造为印太体系的核心参与者。[55]2014年10月,印尼佐科政府首次在东盟国家范围内提出“全球海洋支点”战略构想,其中提出要把海洋合作和海防建设扩展至整个印太地区,以切实维护印尼的海洋安全。[56]2019年6月,在印尼等国的倡议和推动下,东盟国家就其自身的“印太”概念达成共识,正式出台了具有东盟色彩的“印太战略”——“东盟印太展望”(ASEAN Outlook on the Indo-Pacific)。就此而言,日本之所以选择不断加强与东盟国家间的海洋安全合作,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印太战略构想进一步提升了东盟国家战略地位这一地缘层面的考量。为此,日本近年来显著加强了与东盟国家在印太框架下的战略互动,尤其是致力于提高双方在海洋安全问题上的协同合作能力。与此同时,它又明确表示尊重和支持东盟的“中心地位”,强调这不仅有助于东盟国家未来的发展,而且是印太地区安全的核心。[57]

五、日本与东盟国家海洋安全合作的未来前景

自安倍于2012年底在《辛迪加报》发表“亚洲民主安全菱形”的署名文章,提出日本作为亚洲历史悠久的海洋民主国家,应在保护印度洋、太平洋的和平安全及航行自由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以来,[58]经过近十年的战略经营与运作,日本已经与美国、印度、澳大利亚等国一起基本构建起了一个在安全上防范遏制中国的海洋国家联盟。2018年12月,日本国家安全保障会议与内阁会议共同通过了《2019年度以后的防卫计划大纲》,该大纲提出将在“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下,从战略层面继续推进多层次的海洋安全合作。[59]2020年1月,安倍又在例行国会施政演说中强调,日本应在日美同盟基础上加强同欧洲、印度、澳大利亚、东南亚等有着“共同价值观”的国家和地区合作,以推进“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的实现。[60]2020年版的《日本防卫白皮书》指责中国在南海、东海不断扩大活动范围,“执拗地”试图“单方面改变现状”,为此日本应对中国的动向时刻保持警惕,并持续加强防卫力量建设和国际安全合作。[61]2020年10月,美、日、印、澳四国外长在东京举行了第二次“四方安全对话”,对在构筑长期且稳定的合作基础上继续推进“印太战略”达成了一致共识。[62]拜登政府执政后,虽然美国对东盟国家的外交动作有所停滞,但从2021年5月开始,国务卿布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等政府高官相继以线上会议或实地访问的形式与东盟各国展开交流会谈,其内容无外乎拉拢东盟国家在南海问题、印太地区“规则”制定方面向中国施压,在中国周边制造事端。这一连串的接触表明,东南亚作为印太地区的枢纽,美日等国的“印太战略”若要有效推行,则需进一步加强与东盟国家的安全合作。[63]值得关注的是,目前日本与地处“印太”外延的英国和法国的海洋安全合作也在深入开展之中,有学者认为日本考虑的是将英法两国也纳入进四方安全合作机制,形成至少有六国参与的海洋安全合作架构。如果英法两国顺利加入的话,那么原有的四方安全架构将得到进一步补强,并且在新的“4+2”安全合作体系基础上可以继续吸纳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东盟国家,最终形成能够完全抑制中国军事力量进出印太海域的国际多边安全合作框架。[64]因此可以想见,随着东盟“印太展望”的出台以及日本“印太构想”不断往纵深推进,海洋安全问题的重要性势必会被不断提升,加强海洋安全合作也将继续成为日本对东盟国家外交的重要选项。

不过,日本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必定不会一帆风顺,至少有以下3点因素将长期制约未来前景。

首先,东盟从维护自身“中心地位”出发,一直以来都坚持奉行“大国平衡”战略。从东盟国家的立场来看,美国、中国、日本和印度等所有主要国家都对其具有战略重要性,与各大国保持均势外交状态、选择居中发展道路、避免过于倚重某一大国、保持力量平衡才能为其带来更大的利益。[65]为此,东盟“印太展望”特别强调,要塑造更加紧密的“印太”合作愿景,东盟国家必须在充满利益冲突的战略环境中发挥核心引领作用,在现有由其主导的、并被赋予新的动力的机制下推进东南亚地区建设。[66]可见,无论是从传统的外交平衡战略出发,还是基于最新的东盟“印太展望”考虑,东盟国家的对外安全战略指导原则就是采取“合纵连横”的策略,即通过引入多方外部力量实现各方互相制衡,并防止任何外部势力在东南亚地区“一家独大”。实际上,以印尼为代表的东盟国家虽然有借助日本对其开展海洋安全合作以“消解”中国在该地区不断增长的影响力的动机,但同时也对日本假借海洋安全合作之名过度介入东南亚安全事务进而谋求扩大在该地区的影响力抱有疑虑甚至警惕,担心日本的类似举动会在根本上影响自身所追求的“中心地位”的存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2021年7月召开的美国—东盟外长视频会议上,一方面东盟成员国表达了美国参与并确保印太地区和平与稳定的重要性,但另一方面东盟各国也并未如美国所愿那样将南海争端写入最后的会议声明中。[67]这从侧面说明东盟国家无意在当前的中美战略竞争中偏向任何一方,而是力求在与大国关系的发展过程中始终保持独立、务实的姿态,确保在各个领域都能与中美日等国进行更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合作与接触。从这一层面上看,未来美日等国要想进一步加强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必定会受到一定的约制。

其次,经贸和投资合作是国家间关系的压舱石和推进器,也直接影响着政治、安全等领域的合作状态。同样作为东盟国家重要的经贸和投资伙伴,中日两国对于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2019年,中国向东盟国家的出口额达到3,594.2亿美元,同比增长12.7%;从东盟国家的进口额也达到了2,820.4亿美元,同比增长5.0%,中国已经连续11年成为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68]特别是在2020年,在中国—东盟自贸区建立10周年之际,东盟又历史性地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从而形成了中国与东盟互为第一大贸易伙伴的良好格局。另据日本贸易振兴机构的统计数据,2019年度日本从东盟国家的进口额为1099亿8755万美元,同比减少4.0%;向东盟国家的出口额为1165亿2694万美元,同比减少5.1%。不过日本对东盟国家的投资超过了312亿美元,同比增长16.2%,首次突破了300亿美元大关。[69]尽管相比之下,日本在对东盟国家的直接投资力度上仍然占据一定的优势,但其经济影响力的下滑已然是不争的事实,有学者认为在过去的20年里,日本与东盟国家的关系总体呈现出东盟国家对于日本的重要性在不断提升,而日本对于东盟国家的重要性却在持续下降的趋势。[70]可以想见,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签署,中国在继续夯实与东盟国家间贸易关系的基础上,肯定会不断加大对这些国家的投资力度,双方的经济合作密切程度也将会在各方面超越日本。在这种情况下,东盟国家必定会在经济上面临较为棘手的“选边困境”,从而也在很大程度上左右其与日本进行海洋安全合作的立场。进一步讲,即使未来东盟国家仍认为有战略制衡中国的现实需要,也会尽可能避免与日本过度强化海洋安全合作而刺激中国,进而影响中国与东盟国家间经济合作的大局。

第三,中国新安全观及中国对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也是未来影响日本与东盟国家合作的又一重要因素。2002年7月,中国在文莱举行的东盟地区论坛外长会议上提交了《中国关于新安全观的立场文件》,该文件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互信、互利、平等和协作是中方在新形势下的安全观念和政策主张。[71]虽然东盟国家的安全观是以自身安全为主,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促进共同安全,但从本质上而言,中国新安全观与当时东盟各国的安全观是基本一致的,都强调反对地区霸权主义、重视综合安全、强调以经济合作推进政治互信、提倡所有国家通过共同参与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等。在中国新安全观提出后,东盟各国表示了欢迎。2002年11月,中国与东盟签署《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确认将通过友好协商和谈判,以和平方式解决南海争端。2003年10月,中国正式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缓解了东盟国家在南海问题上对中国的忧虑,为双方关系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国际法基础。此后,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开始稳步推进,内容涵盖了防务合作机制建设、海上联合军事演习、部门间人员访问与交流以及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等。2018年10月,中国与东盟十国的海上联合军演在广东湛江举行,这是中国首次与东盟所有成员国开展海上联演,也是东盟组织首次与单一国家进行联合演习,此次演习对双方落实高层防务共识、深化防务合作、增进安全互信有着重要意义。[72]因此,从当前中国与东盟国家的安全关系发展态势来看,日本想通过加强与东盟国家的海洋安全合作来破坏和瓦解中国与东盟业已形成的良好稳定的海洋安全合作基础,进而达到遏制中国的目标也绝非易事。

六、结语

从安倍晋三第二次担任首相到当前菅义伟内阁执政的近十年间,日本基于内在需求、外部驱动以及地缘因素等方面的综合考量,将加强海洋安全合作作为深化同东盟国家间关系的重要内容,并为此分门别类明显采取了一些积极主动的举措。虽然东盟国家中也存在一定的“联日制华”的现实需求,但由于受到自身“大国平衡战略”的制约和“选边站位困境”的影响,实践中并没有对日本的相关举措表现出一味迎合的态度,这也使得未来双方在海洋安全领域的合作进程必定不会一帆风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日本“印太构想”和东盟“印太展望”的交汇之下,今后日本势必还会不遗余力地推进与东盟国家间的海洋安全合作,以图将后者拉拢进其积极参与构建的国际多边海洋安全合作框架,进而达到遏制牵绊中国崛起的战略目的。对此,中国一方面需要保持战略定力,加强自身建设,广泛利用各种平台积极开展与日本和东盟国家间的安全对话,以期增加政治互信,有效管控安全风险,另一方面则要以“一带一路”倡议为抓手积极对接东盟国家的发展战略,争取分解和对冲日本通过海洋安全合作给中国施加的安全压力,以期塑造一种有利于自身发展和地区稳定的海洋安全环境。

注释:

[1][日]五百旗头真编:《战后日本外交史:1945—2010》,吴万虹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3年,第215页。

[2]古川萬太郎:『日中戦後関係史』,原書房,1988年,第77—78頁。

[3][日]信夫清三郎编:《日本外交史(下册)》,天津社会科学院日本问题研究所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818页。

[4]デーだベース:「世界と日本」,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東京大学東洋文化研究所「第71回(特別会)大平正芳外務大臣外交演説」,1973年1月27日,https://worldjpn.grips.ac.jp/documents/texts/fam/19730127.SXJ.html。

[5]邓仕超:《从敌对国到全面合作的伙伴:战后东盟—日本关系发展的轨迹》,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8年,第67页。

[6]白如纯:《日本对东盟政策与中日关系》,《日本学刊》2006年第6期,第84页。

[7]胡志刚:《日本东盟外交政策的历史考察》,西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18页。

[8]吕耀东:《战后日本外交战略理念及对外关系轨迹》,《日本学刊》2015年第5期,第68页。

[9]孙伟:《后冷战时期日本与东盟安全合作的演变》,《南洋问题研究》2012年第4期,第19页。

[10]肖伟:《战后日本国家安全战略》,北京:新华出版社,2000年,第193页。

[11]波多野澄雄、佐藤晋:『現代の日本の東南アジア政策』,早稲田大学出版部,2007年,第203頁。

[12]李毅波:《浅析日本与东盟安全合作的新变化及影响》,《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4年第3期,第15页。

[13]デーだベース:「世界と日本」,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東京大学東洋文化研究所「ASEAN 訪問における宮澤喜一内閣総理大臣政策演説(インドシナ総合開発計画の提唱)」,1993年1月16日,https://worldjpn.grips.ac.jp/documents/texts/exdpm/19930116.S1J.html。

[14]Takeshi Yuzawa, “Japan’s Security Policy and the ASEAN Regional Forum: The Search for Multilateral Security in the Asia Pacific”, A thesis submitted to the University of London for the Degree of Doctor of Philosophy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5, p.103.

[15]乔林生:《冷战后日本对东盟的安全保障政策》,《东南亚纵横》2003年第10期,第32页。

[16]伊藤憲一監修:『21世纪日本の大戦略—島国から海洋国家へ』,日本国際フォラム発行·ワォレスト出版,2000年;伊藤憲一監修:『21海洋国家日本の構想—世界秩序と地域秩序』,日本国際フォラム発行·ワォレスト出版,2001年。

[17]外務省:「2006年版ODA白書」,『第I部第2章第6節 マラッカ海峡の安全航行への施策』,平成18年12月,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hiryo/hakusyo/06_hakusho/ODA2006/html/honbun/hp102060200.htm。

[18]羽原敬二:『海上保安庁による海事セキュリティの展開と強化』,『ノモス=NOMOS』,2008年6月,第22巻,第62頁。

[19]Nguyen Hung Son, “ASEAN-Jap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in Southeast Asia: Maritime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 in Yoshihide Soeya and Rizal Sukma(eds.),Beyond2015ASEAN-JapanStrategicPartnershipforDemocracy,Peace,andProsperityinSoutheastAsia, JCIE, 2013, p.222.

[20]外務省:「海洋と民主主義に支えられた戦略的パートナーシップの更なる強化に向けて」,2015年3月23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72694.pdf。

[21]外務省:「第1回日本·インドネシア外務·防衛閣僚会合共同声明」,平成27年12月17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118996.pdf。

[22]外務省:「戦略的パートナーシップについての日本·マレーシア共同声明」,2015年5月25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81944.pdf。

[23]防衛省:「防衛装備·技術協力の最近の動き」,令和元年11月13日,https://www.mod.go.jp/atla/research/ats2019/doc/sugizaki.pdf。

[24]Sheany, “Indonesia, Japan Agree to Develop Indo-Pacific Strategy Together”,JakartaGlobe, June 25, 2018, https://jakartaglobe.id/news/indonesia-japan-agree-develop-indo-pacific-strategy-together/.

[25]首相官邸:「ベトナム及びインドネシア訪問についての内外記者会見」,令和2年10月21日,https://www.kantei.go.jp/jp/99_suga/statement/2020/1021kaiken.html。

[26]NHK:「日本インドネシア外務·防衛閣僚協議 中国への深刻な懸念共有」,2021年3月30日,https://www3.nhk.or.jp/news/html/20210330/k10012945601000.html;朝日新聞:「日インドネシア、防衛装備品協定を締結 2プラス2会合」,2021年3月30日,https://www.asahi.com/articles/ASP3Z72Q0P3ZUTFK018.html。

[27]外務省:「アジアにおける平和と繁栄のための 広範な戦略的パートナーシップ関係樹立に関する日越共同声明」,2014年3月18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31618.pdf。

[28]外務省:「日越関係に関する共同ビジョン声明」,2015年9月15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99838.pdf。

[29]Mari Yamaguchi, “Japan, Vietnam to Bolster Maritime Security Cooperation”,AP, June 6, 2017, https://apnews.com/article/d431c209c0fd43b9a6a0b66d45efa967.

[30]Hau Dinh and Mari Yamaguchi, “Japan, Vietnam Agree to Boost Defense Ties, Resume Flights”,ABCNEWS, October 19, 2020, https://abcnews.go.com/International/wireStory/japan-vietnam-agree-boost-defense-ties-resume-flights-73690046.

[31]外務省:「地域及びそれを超えた平和,安全及び成長についての共通の理念と目標の促進のために 強化された戦略的パートナーシップに関する日本-フィリピン共同宣言」,平成27年6月4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83584.pdf;「戦略的パートナーシップ強化のための行動計画」,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83586.pdf。

[32]庄司智孝:『南シーナ海とASEAN フィリピンとベトナムの対応』,『アジア研究』,2017年第163卷第4号,第27頁。

[33]马银福:《日泰关系:特点、动因与前景》,《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19年第3期,第89页。

[34]Pavin Chachavalpongpun, “China’s Shadow Looms Large in Japan-Thai Relations”,Frontera, March 4, 2017, https://frontera.net/news/asia/chinas-shadow-looms-large-in-japan-thai-relations/.

[35]周方冶:《泰国对印太战略的认知与反应:“中等国家”的地缘引力平衡策略》,《南洋问题研究》2020年第2期,第72页。

[36]Record China:「日本海自艦艇が初のミャンマー訪問=「狙いは中国けん制」と日本メディア―香港メディア」,2013年10月4日,https://www.recordchina.co.jp/b77506-s0-c10-d0040.html。

[37]外務省:「安倍総理大臣とアウン·サン·スー·チー·ミャンマー国家最高顧問との会談等」,平成28年11月28日,https://www.mofa.go.jp/mofaj/s_sa/sea1/mm/page4_002474.html。

[38]Towards 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 https://www.mofa.go.jp/files/000407643.pdf.

[39]外務省:「日·カンボジア首脳会談」,平成29年8月7日,https://www.mofa.go.jp/mofaj/s_sa/sea1/kh/page4_003186.html。

[40]防衛省:「日カンボジア防衛相会談(概要)」,平成29年9月12日,https://www.mod.go.jp/j/approach/exchange/area/2017/20170912_khm-j_gaiyo.html。

[41]于海龙:《安倍政府对东南亚外交的层次性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20年第2期,第73页。

[42]高坂正堯:『海洋国家日本の構想』,『高坂正堯著作集 第一巻』,都市出版社,1998年,第171—179頁。

[43]白石隆:『海の帝国——アヅアをどぅ考えるか』,中央公論新社,2000年,第178—198頁。

[44]江月、胡德坤:《战后日本成为“海洋国家”的理论与实践》,《理论导刊》2019年第7期,第154、158页。

[45]首相官邸:「開かれた、海の恵み―日本外交の新たな5原則―」,2013年1月18日,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3/20130118speech.html。

[46]経済産業省:「日本のエネルギー2019」,2020年2月,https://www.enecho.meti.go.jp/about/pamphlet/pdf/energy_in_japan2019.pdf。

[47]John Bradford, “Southeast Asia: A New Strategic Nexus for Japan’s Maritime Strategy”,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Maritime Security, September 21, 2020, http://cimsec.org/southeast-asia-a-new-strategic-nexus-for-japans-maritime-strategy/45718.

[48]刘洪宇、吴兵:《两面下注:新形势下日本对华政策的变化》,《战略决策研究》2019年第1期,第44页。

[49]朱清秀:《日印安全强化安全合作的动因及影响》,《日本问题研究》2018年第6期,第14页。

[50]吴心伯:《论奥巴马政府的亚太战略》,《国际问题研究》2012年第2期,第73页。

[51]岡崎久彦:『21世紀の世界はどうなるか』,『正論』2012年第5卷,260—269頁。

[52]李次园:《印度—印度尼西亚海洋安全合作:新特征、逻辑动因与未来动向》,《太平洋学报》2020年第8期,第74页。

[53]David Shambaugh, “U.S.Relations with Southeast Asia in 2018: More Continuity Than Change”, ISEAS-YusofIshak Institute, No.18, 2018.

[54]Vaibhav Kullsshri, “Role of ASEAN in the Indo-Pacific Strategy”,TheKootneeti, November 4, 2020, https://thekootneeti.in/2020/11/04/role-of-asean-in-the-indo-pacific-strategy/.

[55]Rory Medcalf, “Indo-Pacific Visions: Giving Solidarity a Chance”,AsiaPolicy, Vol.26, No.3(July, 2019), pp.79-95.

[56]Premesha Saha, “Indonesia’s Potential as a Maritime Power”,MaritimeAffairs:JournaloftheNationalMaritimeFoundationofIndia, Vol.12(October 6, 2016), p.28.

[57]防衛省:「シャングリラ会合2018防衛大臣スピーチ」,平成30年6月2日,https://www.mod.go.jp/j/approach/exchange/dialogue/iiss/pdf/20180603_speech_j.pdf。

[58]Shinzo Abe, “Asia’ s 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ProjectSyndicate, December 27, 2012, 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onpoint/a-strategic-alliance-for-japan-and-india-by-shinzo-abe.

[59]防衛省:「平成31年度以降に係る防衛計画の大綱について」,平成30年12月18日,https://www.mod.go.jp/j/approach/agenda/guideline/2019/pdf/20181218.pdf。

[60]首相官邸:「第二百一回国会における安倍内閣総理大臣施政方針演説」,令和2年1月20日,https://www.kantei.go.jp/jp/98_abe/statement/2020/0120shiseihoushin.html。

[61]防衛省:「令和2年版防衛白書」,令和2年12月14日,https://www.mod.go.jp/j/publication/wp/wp2020/pdf/index.html。

[62]毎日新聞:「日米豪印の外相会談 長期的な安定への土台に」,2020年10月8日,https://mainichi.jp/articles/20201008/ddm/005/070/108000c。

[63]Sebastian Strangio, “As Summits Loom, Biden Administration Bolsters Engagement With Southeast Asia”,TheDiplomat, August 2, 2021, https://thediplomat.com/2021/08/as-summits-loom-biden-administration-bolsters-engagement-with-southeast-asia/.

[64]樋口譲次:「『自由で開かれたインド太平洋戦略』に欧州から強い援軍『4+2』構想で中国の海洋侵出を抑え込む」,2018年6月23日,http://www.ssri-j.com/higuchi-index.html。

[65]Gitanjali Sinha Roy, “Japan-ASEAN Partnership: Spearheading the Indo-Pacific Cooperation”,NIICECommentary, May 11, 2020, https://niice.org.np/archives/4605.

[66]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ASEAN Outlook on the Indo-Pacific”,ASEAN, June 23, 2019, https://asean.org/storage/2019/06/ASEAN-Outlook-on-the-Indo-Pacific_FINAL_22062019.pdf.

[67]Sebastian Strangio, “US Focuses on Myanmar, South China Sea at Special ASEAN Meeting”,TheDiplomat, July 15, 2021, https://thediplomat.com/2021/07/us-focuses-on-myanmar-south-china-sea-at-special-asean-meeting/.

[68]中国—东盟中心:《中国—东盟关系(2020年版)》,2020年3月13日,http://www.asean-china-center.org/asean/dmzx/2020-03/4612.html。

[69]日本貿易振興機構(ジェトロ):「世界貿易投資動向シリーズ ASEAN」,2020年12月7日,https://www.jetro.go.jp/ext_images/world/gtir/2020/05.pdf。

[70]庄司智孝:『ASEAN の「中心性」―域内·域外関係の視点から―』,『防衛研究所紀要』,2014年第17巻第1号,第120頁。

[71]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中国关于新安全观的立场文件》,2002年7月31日,http://switzerlandemb.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tytj_674911/zcwj_674915/t4549.shtml。

[72]《中国—东盟“海上联演—2018”演习正式开幕》,《人民日报》2018年10月23日,第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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