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经典剧作的域外传播
——之《日出》《北京人》《原野》
2021-12-30曹树钧
曹树钧
上海戏剧学院
《日出》走进加拿大
曹禺经典剧作历演不衰的艺术生命力和社会影响力,使其80 多年来始终毫无愧色地屹立于世界戏剧之林。2016年是话剧《日出》诞生80 周年,这部作品首次在加拿大演出,成为曹禺经典在海外传播又一影响深远的盛事。
由许容瑛导演、励文展艺中心制作的《日出》,于2016年5月21日在易池文化中心,9月10日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9月17日在多伦多大学连演三场,每次演出均受到加拿大人民与当地华侨的热烈欢迎。在渥太华演出之前,曹禺女儿万昭特地从北京发来贺电,电文为:
敬悉话剧《日出》即将在加拿大上演,我很高兴。
《日出》是爸爸曹禺在1934—1935年所作,那时,24岁的他怀着一腔热血,探访了旧中国最黑暗的染缸——天津的三等妓院、土药店和鸡毛店,为此,险些被他们打瞎了一只眼睛。这旧世界一件件不公平的血腥事实,像利刃似地刺进了爸爸的心,使他按捺不住了,他渴望着一线阳光,“我想太阳我多半不及见了,但我也愿望我这一生里能看到平地轰起一声巨雷,把这群盘踞在地上的魑魅魍魉击个糜烂,哪怕因而大陆便沉为海”。他怀着一腔愤懑,决定写《日出》,感情上他不能不写!
今天演出《日出》,可以让人们,特别是年轻人,了解过去,从而更加懂得中国的过去和今天。
感谢多伦多和渥太华的祖国亲人。感谢许容瑛导演和《日出》剧组全体演职员们,我为他们的赤子之心所感动。我知道,他们演出《日出》,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曹禺,更是为了传播祖国的文化艺术。得知他们为了这次排演,克服了很多困难,付出了许多心血,深深钦佩他们为戏剧炽热、勇敢奉献的演艺精神。祝演出成功!
万昭2016年9月10日于北京
许容瑛导演在演出说明书导引中指出:
曹禺先生是中国著名的剧作家。他的代表作有《雷雨》《日出》《原野》,先后在全球五大洲27 个国家广泛演出,此次我们的演出将成为演出的第28个国家。
导演许容瑛
《日出》在中国戏剧文学发展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日出》对当时的人性问题和社会问题的综合描述,具有超时代的意义,(曹禺)他将人性的焦虑、苦闷,以及寻找解脱的方式,用具有震撼性的戏剧情境和人物之间的冲突表现出来,散发出人性的关怀。不论任何年代的读者和观众,都会引起共鸣和兴趣。
值得注意的是,这台《日出》的不少主要演员,如李祥春(饰演潘月亭)、琚金水(饰演黄省三)、石静(饰演翠喜)以及导演许容瑛均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是名符其实的上戏终身院长、杰出的教育家熊佛西的“佛门子弟”。
熊佛西作为一代宗师,具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他经常勉励学生向古今中外一切优秀的戏剧家学习。记得1959年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招收首届本科生时,他曾亲临59 级班上讲话(笔者当时是戏文系59 级班的学生之一)。他说:“你们进入上戏要向古今中外的戏剧大师学习,你们要读古希腊三大悲剧家、莎士比亚、莫里哀、易卜生、奥尼尔的作品,你们也要读我们中国的关汉卿、王实甫、汤显祖、洪昇、孔尚任的作品,还要读当代的田汉、曹禺、郭沫若、夏衍等大家的代表作,这样你们学习写剧本,就有了一个广阔的视野,就有了一个扎实的基础。”气魄之宏大、胸襟之开阔,给笔者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加拿大《日出》剧照
而上海剧坛导演曹禺剧作的名家陈明正、张应湘、陈加林、徐企平、许容瑛、安振吉等人,都是在熊佛西博大的艺术教育思想培育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导的戏不但气魄宏大,而且富有创造性。在他们导演的《家》《北京人》《雷雨》等名剧中,一方面将曹禺剧作的艺术成就通过潜移默化的教学传承给一届又一届的艺术学子们,同时又通过教学剧目的创造性处理,让学生获得艺术贵在创新,贵在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理念。
正因为如此,加拿大版的《日出》首演才能大获成功,观众好评如潮。有观众感言,首场话剧《日出》,没想到这班人马演的如此专业,角色个个栩栩如生,让人不自觉地随着剧情入戏,回到那几十年前的旧上海。
《星岛日报》副主编木然撰写了长篇剧评《为话剧〈日出〉在多伦多公演悲鸣》。他在这篇评论中说:
实话说,当许容瑛老师告诉我,她将在多伦多导演话剧《日出》时,我是抱著轻视态度的。这并非是我不相信她的功力,而是觉得我们处于这样一个中西文化夹层的地方,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难以助她成功。所谓演出,充其量也就当作一个练习作业来看吧……但令我相当羞愧的是,当我看完整个话剧之后,竟惊讶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许容瑛不愧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名师,其导演手法的流畅,对每个人物的精致要求都很到位。加上演员超水平的专业演绎、因地制宜但质朴逼真的布局、布景及服装的简约到位、音响效果的精准,每一个元素貌似微不足道,但尽显大家手笔……
《日出》在加拿大的演出中,还有部分演员为当地侨胞。他们在异国他乡为传承、弘扬中国优秀戏剧文化所付出的努力令人敬佩。
《北京人》在菲律宾吐芬芳
曹禺名剧《北京人》,描述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一个没落的封建家庭的悲剧。80年代,一批菲律宾演员用菲国语——他加禄语在舞台上再现了当时的场景。菲律宾戏剧界指出,《北京人》在菲的演出“为中菲文化交流谱写了新篇章”。
为了更好诠释曹禺著作原文,《北京人》请来了曾在中国工作过15年的菲律宾大学教授米克拉特担任全文翻译。米克拉特曾担心能否挑起翻译剧本这副担子,“接过曹禺先生的剧本,感到肩上担子沉甸甸的”。在妻子和女儿的鼓励下,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译介工作中。没有中菲文词典,是他遇到的一个难题。由于对中国历史背景了解不够,加上语言差异,他也对个别字词的理解产生了差错,如将鸦片烟“灯”理解为照明用灯。
“爸爸对自己的严格近乎苛刻。他要寻觅到最准确的他加禄语,生动形象地体现中国语言大师曹禺爷爷的原著精神。”米克拉特的长女,同样参与了剧本翻译的玛宁宁说。三四月份在热带国家菲律宾是酷暑,“爸爸在蒸笼似的楼上通宵达旦地工作。我和妈妈轮流睡,真是太困了,一次同学给我打电话,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在翻译《北京人》的半年多时间里,米克拉特一家取消了所有的休息日、节假日。“我和爸爸、妈妈都感到骄傲”,玛宁宁说:“因为我们是在工作!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工作啊,翻译中国大作家曹禺的名著。”
1988年8月,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丁尼应邀来菲律宾排演曹禺名剧《北京人》。菲律宾《世界日报》8月22日作了专题报道:
菲华剧人协会二十二日中午在新苑酒楼欢宴以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中国舞台美术协会副会长、中国话剧艺术研究会副会长毛金钢为团长的中国戏剧代表团一行四人。
中国戏剧家代表系根据中菲文化协定,应菲文化中心邀请,来菲指导菲文化中心话剧团排练中国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的名剧《北京人》。菲律宾演员将用他加禄语演出中国话剧,这在中菲文化交流史上还是第一次,对增进中菲人民之间的了解和友谊必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在宴会上,宾主握手言欢,频频举杯,无不为在海外喜逢亲人同行而高兴。中国戏剧代表团团长毛金钢、《北京人》导演丁尼、剧作家李钦纷纷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对他们来菲访问期间所受到的热情款待表示衷心的感谢。
区内岩浆活动频繁,岩浆岩种类繁多,具多期多次活动的特点,既有喷出岩,又有侵入岩,中元古代以火山喷发为主,印支期、燕山期岩浆侵入形成各种岩脉和岩体。
丁尼导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百感交集:“给菲律宾演员排戏,这是头一回。导演与演员语言不通。再者,这出戏即便在中国排,而且都是专业演员,非8个月也拿不下来。在这里,一个月后就得在舞台上见。演员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晚上才到我这儿来排戏。……为了通过文化交流增进中菲人民友谊,再难我也要把它攻下来。”丁尼总是耐心细致地回答演员的问题,使他们进一步加深对20世纪30年代中国的理解,透视当时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菲律宾文化中心戏剧处处长帕蒂拉感叹地说:“菲律宾演员如此尊重一位外国导演,与导演配合得如此默契,是前所未有的。”
为保证《北京人》的顺利演出,菲律宾文化中心特邀著名电影演员、1985年全菲最佳女主角奖获得者维维安·维莱丝扮演曾思懿,其余主要演员从60 多位演员中遴选。
维莱丝说:“导演与我们语言虽然不通,但却能心心相印。他从我们整体表演来把握我们的内心活动,使我们真正进入角色。”维莱丝在家中是贤妻。电影中她以扮演善良、温柔的女性而著称。自排练《北京人》起,她一反常态,回家常带着气。她丈夫看了她的演出才知晓,维莱丝创造的角色是一个刁钻、自私、猜忌多疑的女人。她回到家,创造的角色还在“支使”着她。维莱丝说,她曾经也一心追求商业价值,但现在觉得艺术更重要,“我愿为艺术而献身”!
而当人们看到低眉垂目、柔情回肠、逆来顺受的愫方扮演者诺埃米·玛尼卡时,无不认为愫方非她莫属。但她本人清楚地知道,扮演好这个角色并非易事,因为菲律宾民族的豪爽、热情、奔放,与剧中曾家人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开始,导演让我们放慢节奏,我们不理解。”然而,现在她不仅深刻地理解了,而且演到动情处,不禁泪雨涟涟。
《北京人》于8月26—28日在菲律宾文化中心首演,并于9月2—3日与9月10—11日再度演出。
菲律宾著名导演菲勒斯·巴智惹在演出结束后告诉新华社记者,演出非常成功。菲律宾人喜爱严肃和现实的话剧,该剧表演的问题,是菲律宾人所熟悉的,因为菲律宾人和中国人之间存在着许多类似的东西。菲律宾文化中心主任蒂丽沙·罗哈斯在观看完演出后说:“多年来,菲律宾的话剧观众已习惯于观看欧美的话剧。是时候观看更多的亚洲话剧了,我们和亚洲话剧在情感上更为接近。”
1988年8月28日,《世界日报》发表了鸣笛写的专题评论《移植之花吐芬芳——菲语话剧〈北京人〉观后》:
菲律宾文化中心Tanghalang Pilipino 的话剧演出,艺术水准甚高,早就享有名声,前晚观看了他们移植自中国著名作家曹禺名作《北京人》的首场正式演出,更惊叹其精湛的表演。
扮演曾思懿的Vivian Velez,印象是位性感明星,然而她却是位真正的性格演员,有丰富的电影电视和舞台的表演经验,她的造型比曹禺笔下的曾思懿标致,把一位自以为知书达礼,但却诡计多端、多疑阴险、气度窄小的妇人(就如同《红楼梦》中凤姐这个人物)给演活了。而Noemi Manika 扮演的愫方深得观众的同情与好感。实际上所有演员都很称职,演得很出色。如扮演曾文彩丈夫、老留学生江泰的Ernie Garcia 和扮演老太爷曾皓的Nervym Samson,真叫人拍手叫绝。他们都是电影、电视和舞台上的老练演员。现任中国辽宁人民艺术学院院长的丁尼先生专程来菲担任《北京人》的导演。思想观念、风俗习惯等各方面都有着不同的菲律宾演员能够理解和掌握到剧中人与旧中国封建礼教束缚下的处境,演活了剧中人,这里面如无丁尼先生的耐心指导是不可能达到的,也可看出丁尼导演和所有菲律宾演员曾洒下了不少汗水。令人更为赞叹的是菲律宾大学Mario Miclat 教授和他女儿的翻译,竟然把曹禺启人思索的人物对话译成口语化的菲律宾他加禄文,相当精彩。
这一具有浓郁戏剧气氛、题材严谨的悲剧获得了观众的赞赏。但其中也有不少东西不能让观众所理解。例如老太爷曾皓因欠债,其“寿棺”被人抬走而大感悲痛,很多观众都笑了,他们显然难以理解活着的老太爷为什么要买件棺木回家中,而且破费油漆。更难以理解老太爷“寿棺”被人抬走的那种心情。难怪一听到活人竟先买棺木回家中就笑。剧中通过袁教授及《北京人》的影像要衬托曾家消沉阴暗的气氛,以对其没落的封建家庭作批评,并没有很明显的说服力。
总的来说, 菲律宾文化中心Tanghalang Pilipino 演出的移植自中国的名剧《北京人》是甚为成功的,不但艺术水平高,且对菲中文化交流、促进相互了解的实际效果和意义更大,该团很有条件再接再厉把老舍的《茶馆》搬上菲律宾舞台,用菲语演出,让看惯欧洲话剧的观众换换口味。
1988年8月26日,《菲律宾商报》还发表了记者小叶对导演丁尼的专访:
著名中国剧作家曹禺先生的代表作《北京人》,即将在菲国剧台上演了。这次以中国的内容与体裁,用菲国的演员来表现的三幕剧,引起了菲律宾戏剧界的注目。因此,在《北京人》即将上演的前夕,我走访了来自中国的导演,现任中国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的丁尼先生,通过他了解剧中人剧情,并先睹了排练中的《北京人》。
《北京人》是曹禺先生在一九四〇年深秋在四川江安当教员时写的。全剧三幕,它以抗战前北京一个没落的封建世家的家庭生活为题材,以曾家经济衰败、家人之间的互相倾轧以及与“暴发户”杜家的矛盾为主线,表现封建阶级精神统治的破产和新一代对人生道路的探索,深刻揭示了封建制度必然崩溃的历史命运。
由于语言上的不同,丁尼先生在执导时并没有为每一位演员说戏,只能通过演员的临场配合达到剧情的发展。丁先生认为紧张的戏剧冲突、典型的人物性格、精彩的戏剧台词、浓烈的抒情气氛,在语言难以沟通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活灵活现于艺术舞台。特别是通过当地演员们的精心塑造,蕴含于剧本里的内存精神和整个情调还是可以体现出来的。
……
《北京人》历时二个半钟头,比原剧少一个钟头,这是因为剧里的部分内容作了适当的删改。在《北京人》行将上演前,丁尼先生还透露:虽然他刚来执导时碰到了不少困难,特别是在删改部分,但是他对演出还是抱着乐观的态度。丁尼先生强调,这部剧完全表现了一代人的心境。在八十年代的今天,还是很有看的价值。
我想,这将成为首位菲律宾的《北京人》了。
《原野》的海外传播
何雁版《原野》的三次出国巡演
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何雁,从2009年至2013年的5年间,创造了《原野》三次出国巡演的纪录,这在曹禺海外演出史上是空前的。
何雁,1984年至1988年在上戏表演系学习,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系任教。他十分热爱曹禺剧作,1988年在毕业公演《原野》一剧中曾扮演常五,戏虽不多,但演得出神入化,赢得师生一致好评。何雁认为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剧坛是了不起的,因为它拥有像曹禺这样的剧作家和其创作的一系列经典剧作。他慧眼独具,认为《原野》是曹禺写得最深的一部作品。
2009年6月,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07 级排演了曹禺名剧《原野》,由何雁导演,金晔任制作人。这次演出创造了用现代主义创作方法演绎《原野》的另一版本。从1995年至2005年,何雁先后执导过《欲望号街车》([美]田纳西·威廉斯)《悲悼》([美]尤金·奥尼尔)《海鸥》([俄]契诃夫)《公用厨房》《仲夏夜之梦》([英]莎士比亚)等多部中外名剧。2009年,本着对曹禺经典剧作的热爱,何雁选择《原野》作为训练表演系学生的教材,将原作8 万字缩减成近4 万字,保留其中最精华的部分。通过一个原始的复仇故事揭示出曹禺深刻的现实思索,挖掘出强烈爱与恨夹击下变异复杂的人性。
2009年6月17日,由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副主任、表演系07 级表演主讲教师何雁带队,随同表演系07 级12 名优秀学生,赴意大利米兰参加PICCOLO戏剧节(意大利米兰小剧院大师班戏剧节),将他们排演两个多月的的成果《原野》献给外国观众。
19日清晨一下飞机,上戏的师生们立刻赶到剧场,开始了演出前的准备工作。一进剧场,让师生们感到高兴的是,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按要求把表演空间用黑色的布围了起来,师生们要做的就是装台、装灯。之前在国内,师生们已经有明确的分工,也具体操作过一次了,所以这次装台非常迅速,一个下午就把舞台和灯光装好了,接着要做的就是清洁工作。所有同学一起处理黑地毯上的白线头、灰尘,一直清理到一点瑕疵都没有为止。同学们认真负责的专业作风和积极主动的热情使PICCOLO剧院的舞台工作人员赞不绝口。
20日一早,师生们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合成联排。排练相当顺利,而且经过再一次的合成,又有了新的进步。当晚,演出开场前,演员们检查各自的道具,舞台监督检查各项工作是否顺利进行,当所有工作准备就绪后,演员安静地坐在幕后,观众开始进场。虽然是第一次在国外演戏,同学们对外国观众都很好奇,但是所有人注意力都非常集中,静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演出,终于在三声锣之后演出正式开始。最终,演出赢得了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剧院制作部总监Andrea 先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是一场十分有趣味的演出,导演运用了极其简约的手法表现了一个充满东方意蕴的经典。”
2009年,何雁版《原野》在北京参加了首届世界戏剧院校联盟国际大学生戏剧节,又一次获得国外同行、专家们的交口称赞;2010年5月,何雁版《原野》应邀赴莫斯科参加世界戏剧院校戏剧节;2013年4月,何雁版《原野》应邀赴捷克参加2013年国际戏剧院校艺术节。每一次出国演出,都是曹禺经典剧作和世界各国观众之间的一次有意义的交流,受到各国观众热烈的欢迎。
演出一台别具一格的《原野》,是何雁长期努力的一个愿望,他在《由〈原野〉的写意性导演处理说开去》—文中写道:
何雁版《原野》剧照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作出种种努力,尝试希望可以用一种新的方法去介入经典剧本。
这里有客观的因素。比方说我第一次带《原野》出国演出,对方告诉我说没有那么大的集装箱可以供我装景片带出国。这个时候,我就面临着一个“减法”问题,虽说客观上的困难使得我们不得不减少布景,但是我始终秉持的理念是“不能减掉这出戏的彩”。这时候,中国传统美学中的“留白”理论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一桌二椅”,写意性、空间的假定性等等是我们中国传统戏曲的重要特点。通过不断尝试,最后我们将景减到只有一把凳子、一个拐杖。
在客观因素之外,也有着我们的主观追求。比方说《原野》中颜色的运用和舞台的设计,我查阅相关的资料,那个时代,尤其是春秋天就是一片灰,冬天就是一片白色。那么我尝试着删减其余演员的衣着颜色,是为了凸显金子的那套新衣服的色彩,从而达到凸显演员的艺术效果。……
另外,我想谈谈对于用身体心灵共同解读曹禺作品的重要性。
话剧从日本引入我国之后,学生、话剧爱好者、戏曲从业者构成了我国话剧的主要工作力量。……在对世界其他国家的表演训练进行研究之后,我们意识到中国的戏剧在剧场表演方面缺少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身体训练,西方的戏剧演员把语言利用身体诠释的更加充分。在西方,戏剧表演有一个大致的发展过程:刚开始是写实主义,后来进化成身体阶段,再后来回归剧本,现在主要采用身体和剧本同时运行的表演形式。我们现在在上海戏剧学院进行身体训练的教学实践,希望未来可以在排练方法和呈现形式上做出改变。比如曹禺的戏,我们期待可以有不一样的呈现,希望能有更多不同的解释。我们演过《奥赛罗》,其他国内剧团也演过,演出呈现都大同小异,尤其是剧中杀戮前的慷慨陈词。观摩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德国人的表演处理就和我们国内不一样,看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正懂了这个剧本,体会到他杀人之前内心的矛盾。这就是通过身体的表演对剧本的深层次解读。
歌剧《原野》唱响海外
为了发展中国文化,我们需要学习世界人民创造的优秀文化遗产、文化精品。同时,我们也需要进一步向世界人民输送中国的文化精品,让世界人民共享这样的文化财富。曹禺经典剧作除了用话剧这种形式弘扬外,还采用过多种多样的艺术形式对外进行传播。
1992年1月,根据曹禺同名话剧改编的歌剧《原野》,由美国华盛顿歌剧院隆重推出。演出在美国最负盛名的艺术殿堂之一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进行,这是西方大剧院首次排演中国作曲家创作的现代歌剧。此剧由曹禺女儿万方编剧、金湘作曲,李稻川担任艺术顾问,演员以中国艺术家为主,同时也体现了中美艺术家合作的精神,音乐指挥波利特·普豪特、导演利昂·梅杰都是美国人。首场演出结束后,全场爆发出长达5 分钟的掌声和欢呼声。导演梅杰说:“这是一部东西方音乐珠联璧合的杰作。”
1997年7月,上海歌剧院在德国、瑞士又先后演出《原野》,再一次获得成功。在德国演出时,上海歌剧院与萨尔州歌剧院合唱团、乐队同台演出,以动人的歌喉与完美的演技征服了观众,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在瑞士演出时,瑞士古黄音乐节主席阿立奇称赞:“《原野》是中国最好的歌剧,没想到中国有这样的歌剧。《原野》征服了瑞士。”通过歌剧艺术这一形式,《原野》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到更多西方国家。观众既欣赏了中国的歌剧艺术,又了解了曹禺精湛的戏剧艺术。
上海歌剧院排演的这台《原野》,虽然演员不多,但组合却颇有意思。该院先与浙江歌舞总团一起排练,在杭州作试演并一举成功,然后组成由旅德演员刘克清和中国歌剧舞剧院演员韩延文加盟的阵容赴德,与萨尔州歌剧院的合唱团、乐队同台上演《原野》,虽然唱的是中文,却在当地引起了热烈反响。
同年8月,上海歌剧院赴德演出剧组又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以音乐会的形式,在上海音乐厅作访德归来的汇报演出。上海音乐厅的舞台上很少出现乐队与身穿戏装的演员同台演歌剧的场面,上海歌剧院和上海交响乐团同演《原野》,别开生面的形式和扣人心弦的内容紧紧地吸引住了听众。演出的角色均由访德的原班人马出任,林友声任指挥。
由于经历了多场次的配合,尽管舞台上没有道具布景,但演员们仍然能通过表演让人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场景表现。演唱深深地打动了听众们的心。刘克清扮演的仇虎、韩延文扮演的金子、迟黎明扮演的焦大星、杨清扮演的焦母等,在这种音乐会形式的演出中,形象依然生动可见。最后,从北京来的作曲金湘也特地上台,为演出的成功与演员们相拥庆贺。
随着我国综合国力和民族文化自信的不断提升,以及弘扬文化民族瑰宝工作力度的不断加强,我国优秀文化剧作曹禺经典将会以更加多姿多彩的形式和形态,更加广泛、更加频繁地活跃在世界各国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