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量词“宗”的产生和历时演变
2021-12-28庄卉洁
庄卉洁
摘 要:从历史语义来看,量词“宗”来源于其“宗族”义,“宗族”是指具有同一姓氏世代相传的家族,具有[+群体]的义素。唐代时,“宗”可加数词称量“船”,指称一个船队,产生了可称量批量的事物的语义,进而可指称“一批文卷”“一批交易”“一批案件”等。明清时期,量词“宗”获得了进一步发展,在指东西或人时隐含“种类”义。从句法组合来看,“数词+宗”和“指示代词+宗”组合的出现,使“宗”进一步获得量词的特征。当这种组合出现频率增多后,“宗”的量词用法也就成熟了。总体来看,量词“宗”具有很强的地域性特点。通过历时和共时平面的语义与句法组合探析,进一步归纳了“宗”的语义演变及量词化的动因。
關键词:“宗”;量词;语法化;历时演变
一、引言
量词是表示人、事或动作数量单位的词,其基本功能是表计量单位。汉语量词“宗”由名词语法化而来,目前仍属于一个实义性较强,未完全语法化,处于一种中间状态的量词,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汉语量词大词典》对量词“宗”的解释如下[1](P275-276):
①表示种类:一~特产|一~东西|这~样子|那~文笔
②表示数量。(1)通“稯”:古代布八十缕为一宗;(2)用于事情:一~心事|一~秘密|一~婚姻
③用于案件:一~大案|几~命案
④用于文卷等:一~文件|几~案卷
⑤用于成批或成件的东西:一~货|一~一等品|一~土特产
⑥用于成片或成块的土地:50~地块| 20~经济适用房用地|几~闲置土地
⑦用于交易、款项:一~交易|一~买卖|一~银子|一~款项|一~本钱|一~救灾款|几~善款|一~债务
⑧用于人(含贬义),犹“伙”:一~老帮闲|一~灰堆里的进士。
现代汉语中,量词“宗”是一个极具书面语体色彩的词,普通话主要用于修饰重大案件或交易。北方方言中,量词“宗”多用于修饰“婚姻”或“重大案件、事情”;在粤语中,“宗”的量词用法要远远多于北方方言和普通话,普通话中用“例”“件”“桩”“批”等量词称量的对象,在粤语中都可用“宗”来称量。例如:
(1)香港疫情持续,本港新增26宗确诊,21宗属本地个案,其中9宗源头不明感染。(《香港经济日报》,2020-11-20)
(2)唔想输到裤穿窿,投资就要睇住唔好犯呢七宗罪。
→不想输得一贫如洗,投资就要小心别犯这七个大错误。①
那么,“宗”是如何由名词发展为量词的,在其他方言中有何使用差异?就目前的研究现状来看,关于这些的问题研究较少。本文主要从历时和共时平面,探讨“宗”的语义演变及语法化为量词的动因,以期对量词“宗”的语义演变有一个全面深入的认识。
二、量词“宗”的历时语义演变
在上古汉语时期②,“宗”的本义为祖先祭祀之地,即宗庙。《说文解字·示部》:“宗,尊祖庙也。”后引申为同一祖先,如:列祖列宗、祖宗。这一时期的文献用例如下:
(3)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诗经·小雅·湛露》)(宗庙)
(4)食之饮之,君之宗之。(《诗经·大雅·公刘》)(尊崇)
(5)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左传·僖公五年》)(宗族)
(6)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左传·成公三年》)(祖先)
(7)礼宾矜穷,礼之宗也。(《国语·晋语四》)(根本,主旨)
(8)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老子·第七十章》)(根本,主旨)
(9)春见曰朝,夏见曰宗。(《周礼·春官·大宗伯》)(诸侯夏天朝见天子之礼)
(10)其事多兵权与奇计,故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为本谋。(《史记·齐太公世家》) (尊崇)
(11)晏子长不过三尺,面貌恶,齐国上下莫不宗焉。(《孔丛子·对魏王第十三》(尊敬)
(12)子曰:“同姓为宗,有合族之义,故系之以姓而弗别……”(《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宗族)
除以上语义外,“宗”还引申出“帝王的庙号”“派别”等义。从“宗”之表“祖先”义来看,其实已隐含着[+本源]的义素特征。几个具有共同祖先的家庭为一个宗族,故“宗族”义隐含[+有一定数量][+分支]的义素特征。王凤阳指出:“古人把创业的人成为‘祖’,继业的人称为‘宗’,如‘唐高祖’‘唐太宗’,‘宋高祖’‘宋太宗’”。周代宗法体系中,以始祖的嫡长为大宗,其他为小宗,“宗”由此引申出派别的语义,后多用于指称佛教的派别,也指由同一本源分出的流派[2](P319)。可以看出,“宗族”“派别”义都隐含着[+排列有序][+系统性]的义素特征。
中古汉语时期,“宗”沿袭了上古时期的词义,在搭配方面首次出现“数词+宗”的格式用例,如下:
(13)卿一宗在朝有几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规箴》)
不过,例(13)中的“宗”仍是名词,具有实义。张赪通过对历史和共时语料的调查指出,唐以前汉语数量表达的主要格式是“数+名”,唐以后是“数+量+名”,量词在唐代开始普及[3](P196)。先秦“数+名”格式是“数+量+名”格式产生的基础,“宗”进入“数+名”格式,使其具备了语法化为量词的可能性。
唐代以后,“宗”的语义功能进一步发展。关于“宗”何时发展成为量词,目前说法不一。《汉语大字典》中,“宗”量词词类下有两个义项:一是表示种类,以清代《镜花缘》第六十七回为例:“小春、宛如见众人这宗样子,再想想自己文字,由不得不怕。”二是表示数量,举明代《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为例: “正慌间,忽对江一宗船到。”[4](P917)但这两例均不是“宗”量词用法的最早用例。据笔者考察,“宗”作为量词,最早见于唐代,宋、元(包括元末明初)时期也偶有用例。例如:
(14)数宗船载足,商妇两眉丛。(唐代元稹《生春二十首》其六)
(15)万派朝宗船到岸,六窗虚映芥投针。(宋代普济《五灯会元》卷十四)
(16)十一月戊子,中书省臣请发两宗船下番,为皇后营利。(《元史·顺帝本纪一》)
(17)吕蒙箭尽,正慌间,忽对江一宗船到。(元末明初罗贯中《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
从例(14)~例(17)可以看出,“宗”最初的量词用法,仅见于其后名词是“船”,用来指称一个船队,“一宗船”通常是由八只船组成。学界普遍认为,一般量词的语义特征往往反映了它所分类的名词所指事物的特点,量词的出现是出于人们交际中更为精确的表达。从元代起漕运船队规模庞大,编制严格。据《中国古代航海史》记载:“元代为保证由成百上千艘船只组成的大船队航行顺利与安全,建立了严格的编制。规定‘每编船三十只为一纲’(《元史·食货·海运》),组成规模较小而分船队,并有各自的纲名。”[5](P365)同书中的郑和下西洋船队编队示意图,就让我们更为直观地看到了明代船队的大致编制[5](P494)。
如前所述,“宗”具有[+本源][+有一定数量][+分支][+排列有序][+系统性]等义素特征,这些隐含特征均清晰地反映在族谱图上。族谱图是以图表形式反映家族成员的血缘承继关系的,它与船队编制具有一定的相似特征,两者都具有[+有一定数量][+分支][+排列有序]等特点。就此而言,“宗”应该是通过隐喻方式来获得称量船队的功能的。需要说明的是,宋代以后,以“宗”称量船队又分化出“䑸”字,本文不把此例作为“宗”的量词典型证据。
我们对近代汉语时期文献中“宗”的使用情况进行了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1的统计结果来看,“宗”的量词用法最早见于元代关汉卿的戏曲作品中(以下简称《关》),用于称量事物的种类或事件的数量,这里的“宗”在称量名词时,无一例外都指向“文卷、文书”。例如:
(18)这一宗是甚么文卷。(元代关汉卿《王闰香夜月四春园》第三折)
(19)但有合刷照文卷,都将来,待老夫灯下看几宗波。(元代关汉卿《感天动地窦娥冤》第四折)
(20)我将这文卷压在底下,别看一宗咱。(元代关汉卿《感天动地窦娥冤》第四折)
从例(18)~例(20)可以看出,量词“宗”所搭配的对象都是表示具体的概念,所构成的数量结构多在句中作宾语。唐代陆德明《经典释文·毛诗音义》云:“歌诗之作,非止一人,篇数既多,故以十篇,编为一卷,名之为什。”可见,卷是大于篇的,其下可分为数篇乃至更多的篇数。“文卷”一般拥有一定的数量,并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这与“宗”的[+有一定数量][+排列有序]的特征具有相似性,从而触发了隐喻投射的动因,所以能用“宗”去称量“文卷”。
元代以后,由“宗”構成的数量短语,在句中可作定语、宾语,既可以表示有定,也可以表示无定。从表1来看,近代汉语时期,“宗”作为量词的用例要远远超过名词,但从文献来源来看,仅《歧路灯》一书中,“宗”作为量词的用法就有361例,这可能与《歧路灯》的河南方言特色有关,它是一部以河南方言为基础写成的具有鲜明口语特点的白话小说。除去对该书的数据统计后,这一时期的“宗”仍以名词用法为主。总的来看,量词“宗”的文献用例从明清时期开始逐渐增多。同时,与“宗”组合的名词的语义范围也不断扩大。我们对量词“宗”所搭配名词的语义类别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2所示:
从语义搭配来看,量词“宗”可搭配的名词语义主要有“文卷”“案件”“银钱”“交易”“事情”“种类”等。同时,“宗”经历了从称量具体事物到称量抽象概念的演变过程,语义不断泛化。这也符合汉语量词的基本演变规律。例如:
(21)随即取了各人口词,就替阎婆写了状子,叠了一宗案。(明代施耐庵《水浒传》第二十二回)
(22)李三哥今有一宗买卖与你说,你做不做?(明代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七十八回)
(23)我听得说,这宗钱粮他家已是不做了……。(明代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七十九回)
(24)又责备他将银子尽数抵盗家去,一宗宗说的款项分明。(明末清初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四十二回)
(25)我圩里那一宗田,你替我卖给那人罢了。(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三十二回)
(26)陈四老爷一时银子不凑手……限两个月拿二百银子取回纸笔,也是一宗极稳的道路。(《儒林外史》第五十二回)
(27)娄先生、孔亲家俱在,这宗丧事,要先生、亲家周旋。(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十二回)
(28)闲时与人家说宗媒儿,讨几个喜钱,好过这穷日子哩。(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十三回)
(29)早些把你们的正经事完结了,也了我一宗心事。(清代曹雪芹、高鹗《红楼梦》第九十回)
从以上用例可以看出,量词“宗”后所搭配的名词范围是在不断扩大的。总的来说,“宗”的这种名量组合功能的扩展主要是由隐喻方式产生的。比如,“宗”后的名词语义从“文卷”这一概念而逐步扩展到其他的具体“东西”,像“果子”“衣服”“酒”等;又从一般的“东西”扩展到称量事情或东西的种类,像“束仪”“戏”“人”等。再如,“宗”后的名词语义还从具体的“事情”而扩展到更为抽象的“心事”“言语”“消息”等。并在这一基础上,可以进一步称量更为虚化的语义,像“脾气”等。例如:
(30)看官们,如今要晓得媚儿的下落,少不得打个大宽转,又起一宗话头了。(明代罗贯中、冯梦龙《平妖传》第十四回)
(31)一日,魏氏正收拾往家去……又责备他将银子尽数抵盗家去,一宗宗说的款项分明。(明末清初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四十二回)
(32)王家这一宗灰堆里的进士,他拜我做老师我还不要,我会他怎么!(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三十一回)
(33)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清代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回)
(34)孝移道:“先生口语是外来的人,曲米街这宗亲戚,你知道么?”(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十一回)
(35)近日士夫人家……为人子的,要在父母身上避这宗害。(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十二回)
(36)夏逢若道:“大哥,这宗称呼又使不得。”(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十八回)
(37)你去取去罢。我来说一宗戏。(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二十三回)
(38)冯三朋道:“在理不在理,回来不吃你这宗酒。”(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三十三回)
(39)我明日上安阳去,路上也去了一宗牵挂。(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五十五回)
(40)争乃他有两宗脾气最出奇,一宗好管买卖房产,一宗好说媒。(清代李绿园《歧路灯》第九十回)
从明清时期的文献用例来看,“宗”不仅在称量名词的语义范围上有所扩展,而且作为量词还出现重叠用法,可以作定语、状语。这些特点都表明“宗”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成熟的量词。
三、量词“宗”的共时分布特点
我们首先检索了“泛华语地区汉语共时语料库”①中“宗”的用例,并对它在不同地区的占比进行了统计,具体为:香港69.22%,澳门20.71%,新加坡3.55%,北京3.04%,台湾2.14%,上海1.34%。该统计虽然涵盖了“宗”的各类用法,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看出该词语使用的地域色彩。
从现代汉语方言使用情况来看,“宗”是一个极具书面色彩的量词,口语中较少使用。在《汉语方言大词典》中,“宗”量词类型下有如下义项[5](P3680):
<量>桩;件。北京官话。北京:听他说出一宗新鲜事儿。冀鲁官话:河北昌黎:一宗买卖。湘语。湖南益阳:周立波《山乡巨变》五:“王菊生还有宗习气,就是非常爱惜作田的家什。”
我们对李荣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共43册)[7]“宗”的使用情况进行了考察,发现只有南宁、洛阳、萍乡三地方言中的“宗”有量词用法,详见《南宁平话词典》[8](P305)、《洛阳方言词典》[9](P278)、《萍乡方言词典》[10](P367)。彭宗平在分析北京话里的特殊量词时指出:“宗儿,指比较正经的事情:每天这三~最难伺候。头一~要紧的是有饭吃。”[11]但《新编北京方言词典》[12]、《北京话词典》[13]均未收录“宗”。我们对量词“宗”的方言使用情况进行了考察与统计,具体如表3所示:
通过对相关方言的调查,可以发现,量词“宗”在各地方言中可称量的对象并不一致。李如龙指出:“在方言里,通过不同的量词来称量同一种事物,或是用一个量词来称量多种事物,是人们按照各地区的习惯来观察事物的结果。加之各地区由于社会历史条件、地理位置、生活习惯、认识方法等方面不同,对同类事物的特征以及它与其他对象的关系的认识会有差别,这在语言中会有不同的反映,使得用词及词义具有地域性的特点。在现代汉语和方言里,量词大体上是一致的,但是,肯定也有一些出入。”[14]总的来说,“宗”是一个书面色彩较强的量词,在汉语各方言中的发展是很不平衡的。其中,在北方方言口语中很少使用,有的方言也仅称量重大“案件”“事情”。而在闽语、粤语等南方方言中,量词“宗”有更为丰富的语义指向。这既可能与粤语保留了较多的唐宋以降的古汉语词汇、措辞比较古雅有关,也可能与一定的地理位置、生活习惯、经济发展有关。高亚楠指出,由于粤方言大多集中在城市,通行地域广,人口众多,加之南粤商品经济历来十分发达,使得粤语区经济文化交流频繁,粤方言十分活跃。而量又是以经济交往为主的社会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表达范畴,因此粤语量词多变异、语法化程度高[15](P200)。
从表3还可看出,河南各县区方言中的量词“宗”,并不像历史上以河南方言为基础写成的《歧路灯》中那么活跃,部分县区口语里几乎不存在“宗”作量词的用法。我们推测,这可能是因为“宗”的古语性、书面性较强,一般北方方言口语中很少使用古语词,仅保留在个别的固定搭配中,如“一宗婚”。
四、结语
汉语量词的一大特点是由其他词类转义而来,量词“宗”的产生也不例外。需要指出的,有些汉语量词的虚化程度相当高,语义非常抽象,如“个”“件” 等;有些量词则虚化程度较低,实义保留较多,如“宗”。
从词语的语义演变来看,作为名词的“宗”,其中的一个基本义项是“宗族”。我们知道,宗族是由具有血缘关系的人所组成的一个社会群体,它含有群体性与谱系性等特征。“宗”最早转化为集体量词来修饰船队,就是借助了表示对象的群体相似性,来比喻船队的整体形态特征,这样的用法首见于唐代。这时的一宗船通常由八只船组成,“宗”强调了船队像宗族谱系一样,有主支有分支,用以凸显船队的整体形象色彩。“宗”也由此具有了稱量批量事物的语义。宋、元(包括元末明初)时期,“宗”的搭配范围逐渐扩大,可以用作个体量词,以数量结构的形式来修饰“文卷”“案卷”之类的名词。明清时期,量词“宗”获得了进一步发展,在指示物体或人家时隐含“种类”义,如“一宗古怪东西”“这宗物”“这宗人家”等。总的来看,“宗”的量词语义是依据整体相似性而不断扩展的,并呈现出辐射型发展模式。这种扩展在语义上表现为以所称量的对象的隐含相通点为理据,首先是通过转喻方式引申出量词语义,然后再借助隐喻方式引申出新的量词语义。比如,古代的文卷、案卷等都具有按卷册成系统的排列习惯,所以可以用“宗”来称量。基于称量对象的这种相似性,“宗”不断扩大可修饰或可限制的名词范围。另一方面,宗族、宗祠、宗庙、祖宗等名词的双音化,也给“宗”的量词语义发展留出了很大空间。
一般来说,名词虚化为量词都要经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萌芽阶段,这时名词的实义开始减弱,仅表示与中心词有关的意义;第二个阶段是发展阶段,这时名词语义进一步泛化,语法化为称量事物的种类或事件的数量义。从句法组合来看,“数词+宗”和“指示代词+宗”组合的出现,使“宗”进一步获得量词的特征,随着上述组合的不断增多,“宗”的量词用法也就日趋成熟。需要指出的是,“宗”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书面色彩较浓的量词,其量词的语法化程度不高,仍处于萌芽阶段,主要通行于粤语地区,在通语中使用较少。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量词“宗”在方言和通语中的发展是不平衡的。由此可以看出,量词具有很强的民族性和地域性,最能反映不同语言、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认知差异,即使是在同一语言内部,不同方言中量词的使用也体现出一定的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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