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年党史看当代中国爱国主义的本质

李基礼

(首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048)

2019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指出：“当代中国，爱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①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7页。由此明确提出当代中国爱国主义本质的重要论断，并于2020年写入《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这一新的论断，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进“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课的重要内容，关乎讲解第三章“弘扬中国精神”中第二节“爱国主义及其时代要求”的中心问题，是澄清当代爱国主义层层迷雾的理论密码，它深刻地回答了在当代中国爱国到底爱什么、怎样看待当今中国的爱国主义和如何理解爱国主义的本质等一系列具体问题。

一、历史的选择：当代中国爱国到底爱什么

1935年民族存亡之际，南开大学著名校长张伯苓在开学典礼上发出了著名的“爱国三问”，即“你是中国人吗？你爱中国吗？你愿意中国好吗？”面对这三个问题，今天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会给予肯定的回答。然而，面临新的“爱国三问”：你爱中华人民共和国吗？你爱中国共产党吗？你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吗？有些人可能就迟疑了，尤其当我们提出在当代中国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是高度统一时，更多的人就感到困惑不解了。显然，在当代中国，什么是真正的爱国主义，爱国到底爱什么，一些人并没有给予认真思考，而这个问题是我们判断在当代中国一个人是否爱国的根本问题。

对中国人而言，爱国主义首先是一种情感，也是一种规范，但更是一种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核心。它是古老中国在长期独特的家国一体的共同体生活实践中淬炼而成的精神力量，是个人对家国共同体依存关系的观念表达，一经形成就具有超越性和某种永恒性。就像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爱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核心。爱国主义精神深深植根于中华民族心中，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基因，维系着华夏大地上各个民族的团结统一，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为祖国发展繁荣而不懈奋斗”①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28页。。

然而，古老中国在走进近代时，遇到了空前严重的挑战，面临极其深刻的生存危机。1840年，西方头号资本主义强国英国发动侵略中国的鸦片战争。由于西方列强的入侵和封建统治的腐败，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中华民族遭遇到空前严重的生存危机。国将不国，个人与国家生死相依的深切现实体验，激发了蕴藏在中国人民心中的巨大爱国热情，驱动着中国人民救亡图存，建立一个“新中国”，从而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实现国家富强和人民富裕。可以说，陆士谔的《新中国》表达的是那个时代中国人共同的梦想，是爱国主义精神的具象化。

但是，不管是洪秀全领导的农民革命梦想建立“太平天国”，还是康、梁等资产阶级改良派设想建立君主立宪制国家，抑或资产阶级革命派努力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都由于缺乏先进的理论，缺乏领导中国社会变革的先进社会力量，不能充分发动和依靠人民群众，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爱国主义精神未能凝成现实的国家共同体。

此时此刻，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团结带领人民经过长期奋斗，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这条道路实质上是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精神现实化的道路，独立、富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爱国主义精神最终现实化的产物和结晶。

正因为此，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主任夏宝龙说：“国家不是抽象的，爱国也不是抽象的，爱国就是爱中华人民共和国。”②夏宝龙：《全面落实“爱国者治港”原则 推进“一国两制”实践行稳致远》，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官网，2021-02-22，https://www.hmo.gov.cn/xwzx/zwyw/202102/t20210222_22415.html.那么什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呢？《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社会主义制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根本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宪法的这种规定不仅是政治宣言，正如宪法序言所言，“本宪法以法律的形式确认了中国各族人民奋斗的成果，规定了国家的根本制度和根本任务”。不管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还是社会主义制度，都是中国各族人民奋斗的成果，是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精神及其行动的结晶，是历史的选择，人民的选择。正因为此，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是高度统一的。

可能有人仍然会坚持说，从概念上说爱国不等于爱党和爱社会主义。的确，从概念上看，国家、政党与社会制度的内涵和外延都不相同。表面上从爱的对象来看，爱国不等于爱党和爱社会主义，然而，我们说的“高度统一”也不是一种简单的等同关系。它们三者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都凝聚着中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三者的关系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逻辑，而是深层的历史生成逻辑，概念的逻辑必须到历史中去把握。

二、现实的升华：怎样看待当今中国的爱国主义

回顾党的历史，中国共产党的确同人民同甘苦、共患难，为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但历史的选择不能代表今天的选择。今天中国共产党内部出现了严重的腐败问题，社会出现了两极分化现象，我们又怎么看待三者的高度统一呢？

习近平总书记说：昨天的成功并不代表着今后能够永远成功，过去的辉煌并不意味着未来可以永远辉煌。时代是出卷人，我们是答卷人，人民是阅卷人。③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会同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国外文局：《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70页。总书记的这句话为我们把握当今中国的爱国主义提供了重要启示。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的过程中，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腐败和两极分化问题。然而，中国共产党对腐败的认识是深刻的，其反腐立场是鲜明的，反腐决心是坚定的，反腐行动是果断的，反腐范围是无死角的。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同样，中国共产党对两极分化的认识也是深刻的，消除贫困的举措是扎实的，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是坚定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是明确的。特别是今年，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创造了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上述两个方面表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并没有变质。而下面的这个事例则更能说明在当今中国三者是高度统一的。

这就是2020年初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这场疫情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我国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也是近百年来人类遭遇的影响范围最广的全球性大流行病，严重威胁着中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面对疫情，中国共产党又交出了一份怎样的答卷呢？

在疫情爆发后，中国共产党义无反顾地做出抉择，习近平总书记反复指示，要时刻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要始终坚守“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理念。

首先，中国共产党不惜一切代价拯救每一个生命，敢为人所不敢为。为阻断疫情传播，冒着产生一系列复杂深远的经济、社会影响的风险，封城武汉。其次，不惜一切代价拯救每一个生命，不计成本投入。为应对疫情，中国调集全国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设备、最急需的资源，以期最大程度地提高检测率、治愈率，最大程度地降低感染率、病亡率。五个“最”贯穿了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始终。为此，中国经济付出了巨大代价。李克强总理说，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同比下降6.8%，“但生命至上，这是必须承受也是值得付出的代价”①李克强：《政府工作报告——2020年5月22日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上》，《人民日报》2020年5月30日。。再次，全面吹响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的集结号。针对疫情，各级党组织积极响应党中央号召，深入基层一线，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提供了坚强有力的组织保证。面对来势凶猛的新冠肺炎疫情，广大党员挺身而出、舍生忘死。从重症病房争分夺秒的救治到城乡社区挨家挨户的排查，从工厂车间加班加点的生产到科研实验室夜以继日的攻关，广大党员、干部用行动践行着“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的入党誓言。

经此一役，中国人民深深感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赤诚之心。如果说“对人民群众感情的深浅程度，是检验一个人对祖国忠诚度的试金石”的话，那么经此一役，中国共产党绝对是100%的纯金，是“爱国主义精神最坚定的弘扬者和实践者”。经此一役，中国人民深深感受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巨大优越性，这也被很多外国政要所意识到。此时此刻，“生活在中国真好”成为大家共同的心声。经此一役，中国人民内心深处的爱国之情油然而生，自觉把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纵观历史与现实，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并非源自于某种概念的分析、理论的推导，而是活生生的社会历史过程。正因为此，三者的高度统一并非是一劳永逸的。对中国共产党而言，由于个体的脆弱性促使个体始终保持对国家依存关系的高度敏感性，时常会用爱国主义精神中对国的规定性来审视现实中的国，这就要求作为国家领导者的中国共产党要时时刻刻、自始至终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守初心使命，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由于在现实生活中，国家的每个成员所面对的不是整个党，而是具体的党员干部，这就要求，我们的党员干部要始终践行党的宗旨，坚持群众路线。只有这样，才能在现实中始终确保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的高度统一。对个人而言，则必须树立“大历史观”，在历史的长河中整体地把握三者的高度统一，既不能简单地把国归为某级政府，也不能仅仅因一时一事之得失妄下结论，要化爱国主义为精神力量，在行动和建设中达到理想与现实的统一。

三、理论的结晶：如何理解爱国主义的本质

一些人认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并不要求把爱国与爱党统一起来，为什么只有我们国家要求统一起来呢？这个问题涉及不同类型爱国主义之间的差别，关乎爱国主义的本质。的确，从具体形态来看，当代中国的爱国主义不仅不同于中国古代的爱国主义，也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爱国主义。

中国古代的爱国主义，尽管从中升华出维护统一、反抗外侮、忧国忧民、崇尚民族气节、守护中华文化、爱乡恋土敬祖等诸多精神内容，但其精神内核主要是基于血缘和亲情的家庭共同体意识，并在反抗外敌入侵中扩大为一种民族共同体意识。而在现实中的爱国主义主要是对一家一姓之王朝的拥护，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忠君”。这种爱国主义实质上维护的是帝王家族的利益，体现出一种狭义的宗族共同体意识。

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爱国主义，试图确保其对现实国家的超越地位，在现实中给人一副国家与政党、政府分离的情形。然而，认识问题的关键在于现实的资本主义国家，不管是谁执政，都是资产阶级的政党，都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都坚持以资本为中心。西方一些政治学理论之所以极力把国家抽象化，其目的就是要掩盖国家的阶级性质和根本立场，使国家呈现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的形象，从而为精神之爱国主义留出地盘。然而，这样的一个共同体正像马克思所指出的，是一个虚假的共同体，宣扬对这种虚假共同体之爱就是一种维护统治阶级即资产阶级利益的意识形态。

而在当代中国，由于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它不代表特定利益集团的利益，不是狭隘的利益共同体。以社会主义为制度的国家，是代表中国人民共同利益的“真实的共同体”，不再是阶级统治的工具，从而不再是“虚假的共同体”。总之，在当代中国，政党扬弃其狭隘的利益共同体性质，制度扬弃其虚假共同体性质，整个国家就具有了真实共同体的性质。因而，当代中国的爱国主义，既不同于古代中国的狭隘的宗族共同体意识，也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虚假的共同体意识，而是一种真正的共同体意识。而决定当代中国爱国主义与其他类型爱国主义根本区别的内在结构要素，恰恰是国家的领导阶级和国家制度。正因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代中国，爱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①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7页。这一论断把对爱国主义的认识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深刻地说明，在当代中国，只有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统一，爱国主义才是鲜活的、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