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党组织“双向进入”的治理效应
——基于审计师选择的视角
2021-12-23李婧萱
谭 雪 李婧萱
(湖南师范大学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一、引言
近年来,国有企业党组织的治理作用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2015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中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文件要求国有企业要坚持党的建设与国有企业改革同步谋划,充分发挥党组领导核心作用、党委政治核心作用、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先锋模范作用。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国有企业党的建设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把企业党组织贯穿到公司治理的各个环节,进一步提高党组织在公司治理中的作用。
国有企业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存在双向进入和交叉任职两种不同的模式。双向进入指的是国有企业党委成员同时在董事会、监事会或管理层任职。交叉任职指的是董事长兼任党委书记或党委副书记,或者党委书记兼任副董事长[1]。现有的大多数研究,对此并没有加以区分。事实上,国有企业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模式不同,其治理效果也会存在差异[2]。
基于此,本文试图从审计师选择的视角,分析国有企业党组织双向进入的治理效应。本文研究发现,党组织双向进入的国有企业与高质量审计师的选择显著负相关,双向进入的党组织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这一研究结论在进行敏感性测试和内生性控制之后依然成立。进一步分析表明,双向进入的党组织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是因为双向进入的党组织可以提高高管薪酬契约的有效性(管理层薪酬-业绩敏感性更高)、提高会计信息质量(盈余管理更低)、提高资源使用效率(减少现金持有和降低财务冗余),表现出更强的治理效应。
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丰富了党组织治理模式的相关文献。现有关于国有企业党组织公司治理作用的研究,大多对党组织治理模式没有进行区分。本文借鉴柳学信等[1]、李明辉等[2]的研究,从审计师选择的角度分析国企党组织“双向进入”模式的治理作用,丰富了国有企业党组织不同治理模式的文献,可以为国有企业党组织治理模式的选择提供参考依据。程博等[3]发现党组织交叉任职的国企更可能选择高质量审计师,本文则发现双向进入的国企与高质量审计师选择显著负相关。本文的发现从另一个侧面提供了不同模式党组织具有不同的治理效果,不仅丰富了审计师选择的相关文献,同时补充了国有企业党组织不同模式的治理效果的文献。本文的分析给出了双向进入模式的党组织发挥公司治理作用的具体路径,是对现有国有企业党组织治理作用文献的补充和丰富。
二、文献回顾、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文献回顾
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发展,国有企业党组织在企业的作用也不断变化。1993年《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在法律上明确党委会拥有国有企业三重一大的决策权,奠定党委会在国有企业发挥政治核心作用的基础。1999年《中共中央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若干重要问题的决定》正式提出“双向进入、交叉任职”的政策,引领党组织进一步发挥政治核心作用。2015年颁布的《关于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中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的若干意见》明确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公司法人治理结构中的法定地位,第一次明确了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主体资格。2016年,习近平在全国国有企业党建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发挥党组织领导核心和政治核心作用,要让党的领导贯穿公司治理的各个环节,进一步明确了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具体方式和途径。
近年来,围绕国有企业党组织的公司治理作用,涌现出了大量研究成果。现有研究发现,国有企业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可以有效制约管理层权力、降低国有企业内部的薪酬差距[4],使国企内部的薪酬体系更加公平。党组织治理能遏制国有企业高管的自利行为[5],减少高管的隐性腐败[6],总体上提高了经营绩效[7]。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还具有一定的外部性。党组织参与可以提高企业捐赠意愿和捐赠水平[8],会促使企业履行更多的社会责任[9],例如党组织治理可以促进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履行更多责任[10],进而提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11]。
国有企业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可以划分为双向进入模式和交叉任职模式。有学者逐步关注到两种不同的党组织治理模式,并开始对两种不同模式进行分析。柳学信等[1]以董事会投票为切入点,发现党组织双向进入对董事会异议没有显著影响,交叉任职更容易出现异议投票。李明辉等[2]则发现党组织双向进入对企业税收激进度无显著影响,交叉任职显著降低了公司的税收激进度。这些研究表明,不同的党组织参与模式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在党组织治理模式与审计师选择方面,程博等[3]发现党组织交叉任职更倾向于选择高质量审计师,他们没有研究双向进入模式的党组织是否也存在这种影响。本文在此基础上,分析双向进入模式的党组织与审计师选择,可以补充和丰富党组织治理模式的相关文献。
(二)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说
党组织双向进入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以下简称董监高)会影响审计师选择。《公司法》规定公司聘用、解聘承办公司审计业务的会计师事务所,依照公司章程的规定,由股东会、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决定。同时,《公司法》《意见》《决定》强调党组织可以通过法律程序担任董事会、监事会和高级管理人员,并赋予其参与公司治理、发挥政治核心作用的权利。因此党组织成员的双向进入使他们有权利、有能力影响审计师选择。
第一,双向进入模式下,担任公司董监高的党委委员不仅受到公司章程的约束,还受到党内政治纪律和组织纪律的约束。党内的规章制度对党员干部的行为进行规范。若担任董监高的党员干部危害市场和广大中小股东利益的行为,不仅会损害公司价值和市场信誉,也会受到党组织的处分。党内处分会对担任公司董监高的党委委员产生负面影响,轻则减薪降职,重则影响政治前途。因此双向进入模式下,公司高管的代理成本相对降低,公司治理质量得到提高。现有研究发现,当公司内部治理水平较高时,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下降[12]。
第二,双向进入模式下,党组织的嵌入能促进财务报告信息质量提高,减少外部审计需求。董监高的党员身份使他们面临着更多的监督。除了通常公司治理中的监督机制,党员的身份还使他们面临党的各级纪律监察委员会的监督。对党员干部的监督一方面促使公司提高内部控制水平[13],降低公司发生舞弊或财务造假的可能性,提高公司的合法性和合规性。另一方面对担任董监高的党员干部的监督,督促管理层提高风险意识,抑制管理层机会主义、壕沟效应下的自利行为,进而促进财务报告审计质量的提高[14]。
第三,双向进入模式下,担任董监高的党委委员相较于交叉任职模式下的党委委员比例要高。换言之,双向进入模式下是由更多的党员干部担任公司的董监高。这是双向进入模式区别于交叉任职模式的显著差异。根据党管干部原则,这些担任董监高的党员干部的人事任免权受更高层级的党组织控制。干部的选拔要求德才兼备,不仅注重考察干部的业务能力和专业素养,更要考察其政治素质和道德品质。担任董监高的党委委员同时受到职务晋升激励和政治晋升激励,因此有动力完善公司内部制度,规范公司经营运作。此时,借助外部审计监督的需求会相应降低[15]。
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限定其他条件,党组织双向进入与高质量审计师选择负相关。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选取
本文选择2004-2018年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样本进行研究。按照如下顺序进行筛选:(1)剔除*ST、ST公司;(2)剔除金融行业公司;(3)剔除存在缺漏值的公司。
在此基础上,本文通过手工收集上市公司年报中披露的党组织治理的相关信息,逐一进行读取后,总共获得2543个观测值。其中,党组织成员的相关数据通过CSMAR数据库中的高管个人资料信息手工整理得到。后文的回归分析中,会计师事务所排名信息来自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中注协)网站每年披露的事务所排名信息,地区生产总值来自国家统计局,其他变量信息均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本文对连续变量进行上下5%的Winsorize缩尾处理来避免极端值影响。
(二)变量定义与模型设定
为了探究党组织双向进入模式与审计师选择的关系,参考周泽将和汪帅[15]和马连福等[16]的研究,本文设计如下模型:
Big4=α0+α1Party+α2Size +α3Lev+α4Fcf+α5Eps+α6Tobin’Q+α7Roe+α8Indepratio+α9First+α10Dual +α11Boardsize+α12Sep +α13Mfee+α14GDP+Year+Industry+ε
大量研究发现,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Big4)具有更高的独立性,更注重其市场声誉,具有更多的审计专业人才,表现出更高的审计质量。因此,参照陈关亭等[17]和王烨[18]的研究,本文将Big4作为高质量审计师的替代变量。如果企业选择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则Big4赋值为1,否则为0。在后文的敏感性测试中,我们也将是否选择前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和审计费用作为高质量审计师的替代变量。
党组织双向进入由Party表示,根据CSMAR数据库中高管个人资料信息中筛选关键值整理得到。由于审计师选择更多受公司董事会的影响,因此在研究设计中,我们主要考察:(1)现任党委委员参与董事会治理的人数(Partynum);(2)现任党委委员参与董事会治理的人数与董事会规模之比(Partyratio)。在后文的敏感性测试中,我们还考察了党委委员同时担任监事会和高级管理人员对审计师选择的影响。
控制变量中,资产负债率(Lev)为总资产/总负债;公司规模(Size)为总资产自然对数;企业现金流量(Fcf)为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总资产;GDP为地区生产总值自然对数;企业盈利能力(Eps)为净利润/总股本;Tobin’Q为托宾Q值;Dual为董事长与总经理兼任情况;Indepratio为独立董事占比;First为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净资产收益率(Roe)为净利润/股东权益;Boardsize为董事会规模;两权分离度(Sep)为实际控制人拥有上市公司控制权与所有权之差;管理费用率(Mfee)为管理费用/营业收入。为了控制行业和年份对研究带来的影响,本文加入行业哑变量Industry和年份哑变量Year。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及其定义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Big4均值为0.099,样本公司中9.9%的公司选择四大事务所,总体上来说,国有企业对高质量审计需求不高。Party1ratio均值为0.112,表示党委会与董事会平均重合度为11.2%,党组织嵌入董事会总体程度低,最大值为1,存在完全重合的公司。Party1均值为1.046,即平均而言每个公司至少有1个党委成员进入董事会,最多的为9人。公司资产负债率为51.6%,国有企业的资产负债率较高。资产规模自然对数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22.686和22.542。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占资产比重的均值为5.5%。Eps和Tobin’Q的均值分别为0.412和1.839。样本公司中,约8.6%的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两职合一。独立董事在董事会的占比约为36.6%。大股东持股比例约为40.1%。Roe和Boardsize的均值分别为0.091和9.422。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本文对主要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所示。Partyratio与四大事务所变量Big4呈显著负相关关系,Partynum与四大事务所变量Big4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说明在相关性分析下,党委会与董事会的双向进入与审计师选择存在负相关,初步验证了本文研究假设。其他主要变量间相关系数绝对值不超过0.5,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
(三)多元回归分析
党组织双向进入与审计师选择的多元回归结果如表列示。第(1)(2)列分别对应衡量自变量的两个不同指标Party1ratio和Party1以及它们对审计师选择的影响。表4第(1)列可以看到,Party1ratio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t=-3.58,p<0.01),说明党组织双向进入与聘请四大审计师显著负相关,表明党委会双向进入董事会比例越高,选择四大事务所的意愿更低。表4第(2)列结果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的人数Party与Big4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说明党组织双向进入的人数越多,越不可能选择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以上结果联合验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即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这主要是因为,党组织双向进入,使党委委员同时担任公司董监高,会提高公司治理水平,对管理层形成有效约束,从而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
表4 党组织治理与审计师选择
控制变量方面,公司规模(Size)越大,越可能选择高质量审计师,这或许是因为规模越大的公司业务越复杂,高质量审计师能够胜任复杂的业务。公司资产负债率(Lev)越高,越不可能选择高质量审计师,负债越高的公司,风险越高。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和所有权与控制权两权分离度(Sep)与高质量审计师选择显著正相关,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以及两权分离度越高的公司,越可能存在代理问题,越需要外部审计师的监督。
(四)敏感性测试
为了验证本文假设的稳健性,我们还进行了如下测试:
大量的研究中,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排名前十位的会计师事务所也认为是高质量审计师的代表[19-21]。因此,我们将前十位会计师事务所(Big10)作为高质量审计师的替代变量,将其代入回归模型(1)。回归结果如表4第(3)和(4)列所示。从表4可以看到,党组织双向进入与十大会计师事务所(Big10)在1%水平显著为负,进一步支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
审计师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越多,审计质量越高,同时审计费用也越高[22-24]。我们采用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作为高质量审计的自然对数(Auditfee)。回归结果如表4第(5)和(6)所示。回归结果显示,党组织双向进入与审计收费在1%、5%水平显著负相关,党组织双向进入的公司,审计师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少,审计费用也越低。
双向进入不仅意味着党组织成员不仅可以进入董事会,还可以进入监事会和担任高层管理人员。本文用Party2ratio、Party3ratio分别表示党委成员在监事会、高级管理层占比,Party2、Party3表示监事会、高级管理层中党委成员人数。表5的回归结果显示,党组织成员双向进入监事会、高级管理层与四大事务所选择在5%水平显著负相关。党组织参与监事会、高管与前十大事务所选择具有相同的回归结论因篇幅有限,故省略回归结果,留存备索。这些回归结果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显著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
表5 自变量敏感性分析
(五)内生性控制
国有企业是否选择四大事务所可能不是随机的,有可能存在自选择问题。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高质量审计的需求,可能是因为选择四大和没有选择四大的两类公司自身存在差异。为了降低这种因遗漏变量而导致的自选择偏差,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来控制这种因公司差异所带来的影响。首先,我们根据董事会中是否存在党委成员,将样本分为处理组与对照组;然后,从财务杠杆(Lev)、公司规模(Size)、企业现金流量(Fcf)、地区生产总值(GDP)等变量进行匹配,匹配的过程中采用1∶1无放回的匹配,变量之间的差异控制在5%。经过配对之后,本文共得到1010个样本。将配对后的样本采用回归模型(1)进行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从表6可以看到,经过配对之后,党组织双向进入与高质量审计师选择依然在1%水平显著负相关,支持了本文的研究结论。
表6 PSM回归
五、进一步分析:党组织“双向进入”的治理效应
前文的回归结果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我们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党组织双向进入具有更强的治理效应。为了验证这一影响路径,我们进一步从党组织双向进入对高管薪酬契约、会计信息质量以及公司经营效率方面的治理作用进行分析。
(一)党组织“双向进入”对高管薪酬契约的影响
最优薪酬契约要求公司应基于业绩水平将高管与股东利益最大化结合起来,使高管薪酬与业绩具有一致性,进而形成最优薪酬制度[25]。所有权和控制权的分离使高管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称侵占公司利益,导致高管薪酬与业绩产生偏离。国有企业所有者的缺位,不仅是困扰国有企业改革的难点,还容易导致高管薪酬不能反映其业绩水平,产生代理问题。党组织的双向进入意味着党委委员可以更广泛参与公司经营和决策,可以缓解高管和所有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而提高薪酬契约的有效性。
本文参考罗进辉[26]和李四海等[27]的研究,以高管的薪酬-业绩敏感性来度量高管薪酬业绩的敏感性。由于党组织的双向进入,党委委员通过参与公司治理和公司营运,可以制定更能体现公司经营业绩的薪酬契约,因此,本文预期党组织双向进入的公司薪酬-业绩敏感性更高。
为了证明这一推测,本文用高管前三名薪酬总额平均数的自然对数构建高管薪酬变量Pay,并引入Party1ratio、Party1与经行业调整后的净资产收益率(Adjroe)的交乘项来反映高管薪酬-敏感性。回归公式(2)所示,回归模型中,我们主要关注党组织双向进入与净资产收益率的交乘项,若交乘项显著为正,则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提高了公司的薪酬契约有效性。
Pay=α0+α1Party+α2Party1ratioAdjroe+α3Lev+α4Size+α5Fcf+α6Gdp+α7Eps+α8TobinQ+α9Dual+α10Indepratio+α11First+α12Adjroe+α13Boardsize+α14Sap+α15Mfee+Year+Industry+ε
回归结果如表7第(1)和(2)列所示,Party1ratioAdjroe、Party1Adjroe系数分别为1.471和0.162,系数显著为正。这一结果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降低了管理层的代理成本,对高管的薪酬激励更加有效。
(二)党组织“双向进入”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
公司治理质量越好,会计信息质量越高。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可能是由于党组织的治理可以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提高公司透明度,从而降低对外部审计监督的需求。基于此,本文进一步检验党组织双向进入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一般认为,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越高,盈余管理程度越低。盈余管理会降低会计信息可靠性和盈余信息的决策可用性[28]。
基于中国的研究发现,上市公司会采用真实盈余管理的手段进行操纵[29-30]。因此,本文也采用真实盈余管理作为会计信息质量的替代变量。如果党组织双向进入能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则真实盈余管理会更低。参考李增福等[31]计算真实盈余管理的方法,用实际数减去线性回归估算的正常现金流、正常产品成本和正常酌量性费用,得出异常值进行加总,即为真实盈余管理程度。本文侧重于关注盈余管理的程度,故取绝对值,用Absrem表示。表7第(3)和(4)列示党组织双向进入与盈余管理的回归结果,Party1ratio系数为-0.020,Party1系数为-0.002,均在10%水平上具有显著负相关,党组织双向进入降低了公司的盈余管理,党组织双向进入提高了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
表7 党组织双向进入的公司治理效应:高管薪酬契约与会计信息质量
(三)党组织“双向进入”对经营效率的影响
审计师不仅是一种外部监督机制,还可以在审计的过程中给企业提供专业的咨询建议。党组织双向进入与高质量审计显著为负,还可能是因为党组织双向进入的公司提高了经营效率,从而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本文从公司现金持有和财务冗余的角度,分析党组织双向进入对公司经营效率的影响。
一方面,公司持有大量现金容易引发代理问题,管理层忽视投资机会的情况下,为了满足自身牟利需要,增加现金持有,导致现金持有更容易产生代理成本;另一方面,持有大量的现金而不将其进行有效的投资,会损害股东利益和公司价值。财务冗余则是公司营运失当的结果,当公司管理混乱或代理问题严重的时候,就会形成财务冗余[32]。本文预期,由于党组织双向进入会促使高管更注重保护股东利益和提高治理水平,因此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公司现金持有和财务冗余。参考Kalcheva的做法,现金持有的衡量以公司年末现金持有/公司年末总资产[33]。参考刘胜强等[34]的观点,财务冗余利用如下公式计算:
财务冗余=[(现金+交易性金融资产+0.5×存货+0.7×(应收账款+应收票据)-短期借款)]/资产总额
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党组织双向进入与现金持有和财务冗余在5%水平显著负相关,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现金持有量越少、财务冗余程度越低,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可以有效提高公司的资源使用效率。
表8 党组织双向进入与资源使用效率:现金持有和财务冗余
六、研究结论与启示
新时代对国有企业党组织的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公司治理中的作用也受到了广泛关注。本文从国有企业党组织嵌入公司的模式出发,研究其对审计师选择的影响,进而探讨党组织双向进入模式的治理作用。具体来说,本文通过手工收集国有企业党组织双向进入的数据,分析其对审计师选择的影响。研究发现,由于党组织双向进入,使得更多的党委委员可以进入公司管理层,担任公司的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这些公司高管不仅受到公司内部治理机制的约束和党内规章制度的约束,还需要同时接受党内监督,在职务和政治的双重激励下,能更好履行职责,提高了公司治理水平,降低了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路径检验表明,党组织双向进入提高了公司高管薪酬契约的有效性,提高了公司会计信息质量,提升了公司运营效率。
本文的研究具有一定的现实启示:第一,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嵌入公司治理的过程中,要注意不同嵌入模式所带来的不同效果。同样是审计师选择,程博等[3](2017)发现党组织交叉任职会增加对高质量审计的需求,本文则发现党组织双向进入会降低对高质量审计师的需求。因此,在发挥党组织治理作用的实践中,要对不同的嵌入模式进行具体的分析和考察。第二,本文研究发现,党组织双向进入的治理效应对降低高管的代理成本具有积极的影响,为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公司的定位和作用提供了经验证据。第三,在国有企业改革的过程中,加强党组织的建设,将党组织嵌入公司治理中,可以改进国有企业的公司治理和提高经营效率,为国有企业的后续改革提供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