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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的影响研究*

2021-12-22吴雨虹

新疆社会科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生产性价值链服务业

孟 祺 吴雨虹

内容提要:全球价值链重构、国外产品断供和疫情冲击等导致供应链中断风险加大,为保障供应链安全,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有必要提升国内价值链长度。文章基于生产性服务业的视角,研究了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生产性服务业投入能够有效促进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的延伸,构建基于国内大市场的国内价值链;生产性服务业对不同技术含量水平的制造业存在异质性影响。为提升国内价值链长度,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在加大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规模时且保障其高质量发展,应充分发挥技术创新效应,同时也要加大对人力资本的投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依靠国内人口红利这一竞争优势融入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分工体系,但是已有文献表明我国制造业依旧卡在“微笑曲线”的中间段,仍然存在GVC中低端锁定的困境。在经济全球化进程阻滞和新冠疫情冲击的情势下,延长制造业价值链国内长度而非全球长度成为各国发展制造业的目标。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加快现代服务业发展,以向传统产业链优化升级提供条件,争取我国在参与GVC价值链时向高端、高附加值突进。在制造业所有的服务要素投入中,生产性服务投入要素以“中间投入”的方式直接进入制造业的各种生产环节中,通过其自身的特性推进生产环节的价值增值过程。基于这些背景,本文将从国际分工视角探究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其制造业深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重点分析其是否能延伸我国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实现“制造强国”这一目标。

一、文献综述

目前已有较多文献从全球价值链价值(贸易增加值)入手,主要基于GVC视角进行探究,其中较为有代表性的是Hummels(2001)提出的HIY方法,其测算了各国的狭义垂直专业化(VS)指标。(1)Hummels D.,Ishii J.,Yi K.M.,The Nature and Growth of Vertical Specialization in World Trade,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01,54(1), pp.75-96.之后,Koopman 等提出了KPWW方法,将总出口贸易分解为不同来源的增加值,并构建了GVC参与指数与GVC地位指数,分别代表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深度以及竞争力水平。(2)Koopman R.,Powers W.,Wang Z.,et al.,Give Credit Where Credit is Due:Tracing Value Added in Global Production Chains,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2010;Koopman R.,Wang Z.,Wei S.J.,Tracing Value-Added and Double Counting in Gross Export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4(2).Wang 等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产业层面GDP分解方法。(3)Wang Z.,Wei S.J.,Yu X.D., et al.,Measures of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Global Business Cycles,NBER Working Paper,2017,No.23222.另外一个视角是从生产阶段数入手,主要针对全球价值链的位置进行研究,包括上游度和长度。针对上游度,Antràs构建了包括行业、出口两个上游度指标,用以测量行业和国家在全球生产网络中是更接近上游还是下游,(4)Antràs P.,Chor D.,Fally T.,et al.,Measuring the Upstreamness of Production and Trade Flow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2,102(3),pp.412-416.WWYZ构建了相对上游度指标,(5)Wang Z.,Wei S.,Yu X.,et al.,Characterizing Global Value Chains:Production Length and Upstreamness,NBER Working Paper,No.23261,2017b.,NBER,Cambridge,MA.主要区别在于前者基于传统贸易数据后者基于增加值视角。针对长度,Dietzenbacher 等对产业间产品传递的阶段次数首次回答了生产“长度”的问题,提出基于APL(平均扩展长度)的投入产出模型。(6)Dietzenbacher,E.,Romero,Using Average Propagation Lengths to Identify Production Chains in the Andalusian Economy,Estudios de Economia Aplication,2010,2(23),pp.405-422.Fally提出了一个与之相似的模型,以最终消费点为产品生产序列的终点,通过测量工序间分解化程度进而明确平均生产阶段数量,最终得到产品在产业内生产的总长度。(7)Fally,Thibault,James Sayre,Commodity Trade Matters,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Working Paper,2018,No.24695.Ye等采用与Fally相似的方法提出了增加值平均传递步长,区别在于利用的是产品增加值传递的次数来测算。(8)Ye M.,Meng B.,Wei S.J.,Measuring Smile Curves in Global Value Chains,Discussion Paper 530 Institute of Developing Economies,Jetro,2015.近年来,WWYZ构建了平均生产链长度,其中生产链长度代表增加值被计算为总产出的次数即产品生产阶段的数量,增加值被计算为总产出的次数越多,GVC长度在增加。(9)Wang Z.,Wei S.,Yu X.,et al.,Characterizing Global Value Chains:Production Length and Upstreamness,NBER Working Paper,No.23261,2017b.,NBER,Cambridge,MA.从GVC长度视角研究中国制造行业在全球生产网络位置的文献日益增多。倪红福将生产阶段根据增加值传递的过程分为国际和国内的生产长度,进一步发现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后我国整体制造业GVC长度尤其是国外长度快速变长。(10)倪红福、龚六堂、夏杰长:《生产分割的演进路径及其影响因素——基于生产阶段数的考察》,《管理世界》2011年第4期。马风涛和李俊研究发现, 在所有贸易方式下制造业产品的全球价值链长度都在增加,其中与GVC相关的国内增加值的生产长度延长趋势最明显,提出了中国制造业行业应积极参与GVC分工并努力延长制造业产品的国内价值链部分。(11)马风涛、李俊:《制造业产品国内增加值、全球价值链长度与上游度——基于不同贸易方式的视角》,《国际贸易问题》2017年第6期;马风涛、李俊:《中国制造业产品国内增加值分解及其生产长度研究》,《国际经济合作》2019年第4期。目前全球价值链的计量测算指标日益成熟,且我国制造业GVC生产长度有所延长,这反映了我国产品价值链的生产复杂程度随GVC的深入发展越来越高。

随着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迅猛成长,已有相当多文献研究两者的关系,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得到广泛研究。Berardino和Onesti认为制造业的服务化可以提供比原本内部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环境。(12)Berardino C.D.and Onesti G.,The Two-way Integration between Manufacturing and Services,The Service Industries Journal,2020,40(5/6),pp.337-357.从国际分工的角度来看两者的关系,崔日明和邹康乾基于Koopman提出的国际分工地位测度方法,发现加大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提升制造业GVC地位和参与度指数都有显著促进作用,(13)崔日明、邹康乾:《生产性服务业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基于我国制造业的研究》,《经济经纬》2020年第4期。与杨仁发和刘勤玮得到的结论相似。(14)杨仁发、刘勤玮:《生产性服务投入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机制与实证检验》,《世界经济研究》2019年第4期。廖庆梅和刘海云发现中高技术行业的生产性服务外包能提升制造业的分工地位。(15)廖庆梅、刘海云;《生产性服务业外包对中国制造业分工地位的影响——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的分析》,《财经论丛》2018年第8期。罗军研究表明生产性服务进口促进了中国制造业企业在GVC中的产品升级。(16)罗军:《生产性服务进口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升级模式——影响机制与调节效应》,《国际贸易问题》2019年第8期。顾雪芹研究发现生产性服务业开放通过提高制造业中高技能劳动力的劳动报酬占比和工作时间占比促进制造业价值链地位的提升。(17)顾雪芹:《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开放与制造业价值链升级》,《世界经济研究》2020年第3期。此外,生产性服务业专业化、多元化集聚都推动了制造业价值链向上攀升。(18)喻胜华、李丹、祝树金:《生产性服务业集聚促进制造业价值链攀升了吗?——基于277个城市微观企业的经验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20年第5期。通过对文献的整理,目前学者们通常从生产性服务业的中间投入、开放程度、集聚程度这三方面对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这一角度进行了研究。也有学者探讨了生产性服务业对服务业GVC长度的影响,如王绍媛等将生产性服务业作为主要的中间投入对2000—2014年中国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长度进行测算,发现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19)王绍媛、张涵嵋、罗婷:《生产性服务投入对中国服务业全球价值裢长度的影响》,《宏观经济研究》2019年第3期。通过整理发现目前将生产性服务业、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生产长度三者结合起来的研究少之又少。

自21世纪初全球价值链(GVC)由格雷菲(Gereffi)提出以来,这一概念就一直是社会科学研究和分析关注的主要焦点,无论是从地位还是位置视角来衡量全球价值链,其解决的核心问题都是“生产分割” 的测度问题,目前关于全球价值链指标的测算已经日渐成熟完善,学者们通过研究发现我国制造业GVC生产长度有所延长。而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GVC研究还比较分散,且关于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GVC的影响分析还主要集中在对地位的研究上,虽然已有少量文献进行了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服务业GVC生产长度的影响,但国内关于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制造业GVC生产长度研究的文章几乎没有。基于“双循环”战略背景下研究价值链的国内生产长度比全球总长度对我国的经济发展更有现实意义,因此,本文将创新性地研究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国内生产长度的影响并分析其机制。

二、生产性服务业影响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的理论分析

作为特殊的服务业,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带来了大量的高级要素,协同制造业的一系列生产过程从而生产出最终的产品。因此,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间的关系引起广泛的关注。作为衡量GVC分工体系的另一重要方面,GVC国内长度亦受生产性服务业的影响。为满足制造业各价值链中生产工序的需求,将运输、信息、金融、批发、技术等生产性服务导入制造业,丰富制造业服务内容与质量,提升制造业价值增值能力。(20)凌丹、刘慧岭、肖德云:《生产性服务业中间投入对制造业贸易利益的影响》,《中国科技论坛》2019年第5期。据此,本部分将从“如何影响”和“影响机制”两个层面对生产性服务业影响中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进行理论剖析。

(一)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制造业GCV国内长度的影响机理分析

国内外学者多使用“微笑曲线”对产业价值链的生产环节进行纵向分解,进而比较生产各环节间的关系与附加值状况。我们可以将价值链纵向分解的各个环节分为产品研发、零部件生产、组装、销售、售后等。借鉴Cusumano等公司提供的产品与各种服务类型的关系,可以将生产性服务业微观机制划分为两种。(21)Cusumano M.A.Kahl S.J.,Suarez F.F.,Services,Industry Evolution,and the Competitive Strategies of Product Firms,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15,36(4),pp.559-575.

一种是“平滑”的生产性服务,即为制造行业提供程序化、标准化的服务。例如,交通运输业和物流业充分发挥联动作用,为产业内上下游的供应联系提供枢纽,实现运输成本的降低; 广泛应用的电子和通信服务能帮助企业降低外部信息的不对称,降低风险的同时减少了交易成本。无论是生产性服务业从制造业中外包出来还是与制造业互相融合,都能有效降低制造企业的平均生产成本形成规模经济。表现为在价值链中游部分,生产性服务业的促进作用多体现在制造业生产过程中规模经济的形成。(22)白清:《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制造业升级的机制分析——基于全球价值链视角》,《财经问题研究》2015年第4期。同时为企业有更多资本及资源配置到更加核心的业务环节提供了条件,促进制造业不断向上游攀升、向下游扩展,从而有机会在GVC中获得新的比较优势。

其二是扩展性服务业,与“平滑”服务不同,不能简单地标准化并从一个客户复制到下一个客户,因为每个客户的需求至少略有不同,其对制造业GVC长度的影响在上下游更加明显。在价值链上游,生产性服务业的促进作用多体现在企业所需要的产品研发与创新、企业组织与管理等方面加强制造业企业的供应链管理能力。(23)刘斌、魏倩、吕越:《制造业服务化与价值链升级》,《经济研究》2016年第3期。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为制造业生产工序不断引入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减少制造业生产工序中转型升级障碍。例如,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能提升企业在核心技术上的研发效率,是制造业创新催化器,帮助我国向价值链上游攀升,打破其他国家高新技术的封锁垄断。在价值链下游,生产性服务业的促进作用多体现在使产品在营销、售后等高附加值环节进行延伸。(24)崔日明、邹康乾:《生产性服务业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基于我国制造业的研究》。由于消费者具有不同的偏好,在销售产品的过程中企业为客户提供配套解决方案和专业化培训,在以顾客需求为导向的牵引下,产品不断升级甚至产生出新的产品,制造业的生产工序不断延长。生产性服务业为扩展产品功能或帮助客户开发新用途产品或适应新条件提供了有利支撑。

简而言之,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将主要从微笑曲线上、下游协同共进推动我国制造业价值链向两边延伸并且提高获取附加值的能力,延长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1。

假说1:生产性服务业能够延长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国内长度。

(二)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影响机制分析

根据过往的研究,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具体到国内长度的作用机制还未有研究。崔日明等认为生产性服务业投入根本上是通过提升生产效率和提高附加值获取能力来促进制造业的。(25)崔日明、邹康乾:《生产性服务业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基于我国制造业的研究》。进一步,具体的影响机制总结为两点:

1.技术创新机制

生产性服务投入通过技术创新效应使得生产工序有了更高、更有效率的生产方法进而促进行业转型升级,提高全球价值链的国内长度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来实现: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逐渐分离所带来的企业资本结构优化有助于两个行业向更加专业化、模块化发展,如制造业行业将营销、运输物流、商业服务等业务外包给生产性服务企业,能够节约企业在非核心环节的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形成规模经济时,可以进一步将资源转移到研发等高附加值的生产环节中去。因此,企业主动获得了进行创新研发的动机,学习效应和知识溢出效应有机会得到充分体现。另一方面,生产性服务业本身中间服务投入的特殊性质决定了独立出来的生产性服务企业会围绕制造业形成产业集聚,生产性服务业围绕制造业聚集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制造业进行技术创新。一些专业从事生产性服务的公司,例如专门的财务公司、咨询公司、物流公司、猎头公司的出现,通过将知识、技术密集型等要素投入到制造行业,为国内的产业配套能力升级创造了条件。其中,服务要素价值密集度越高,存在的技术溢出效应越明显,制造业越有机会接近上游设计研发和母板生产环节。特别是融入GVC生产分割的发展中国家,生产性服务业作为高级要素投入时对企业的创新能力提升的效果更明显,更利于将生产链把控在国内以抵御发达国家的压制。再者,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和国际化发展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主要是外部融资的支持。生产性服务投入可以通过降低企业尤其是规模较小企业的融资约束,提高企业的融资能力将有助于为技术创新打开更广阔的市场,推动整个产业的价值链延伸。

从国际分工的视角看,全球价值链制造业分工和贸易都是依据各国的资源禀赋优势和成本差异,将产品的研发、零部件生产、加工组装、营销售后等生产环节进行分割进而实现国家和地区间的配置。单个经济体只能在制造业生产的某些环节具有优势,通过直接或间接产生的技术创新,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使得制造业在更多的生产环节中具备比较优势,进而延长了国内生产长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2。

假说2:生产性服务投入能够通过技术创新效应提升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国内长度。

2.人力资本机制

人力资本反映了行业内从业人员的能力,涵盖知识、技术和管理水平等方面的综合能力,与材料等硬资本相比,其增值空间更大。拥有熟练技术工人的劳动力市场能够激发知识与技术的外溢效应,刺激服务内容和形式的创新。生产性服务投入能够通过人力资本来提升我国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主要是通过以下两方面来实现:其一,部分服务活动随着产品内分工模式的深化从制造业中分离出来,扩大了生产性服务业的规模,同时制造业也能够通过效率的提升实现规模经济,这意味着对人力资本数量更高的需求,吸引培养更多的相关从业人员。人力资本对制造业的大量投入能够实现我国制造业竞争力的提升,增强贸易获利能力。其二,为满足生产性服务业高智力化的要求,其人力资本素质质量也相应提高,主要以优秀劳动力为代表。在竞争愈发激烈的国际化市场上,大部分制造业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由于人才缺失,面临着管理经验不足、专业能力弱、信息不对称等困境,而一些专业性较强的生产性服务业通过提供高质量的人力资本恰恰弥补了这一空缺,特别是一些知识、技术密集型生产服务能够提供法律咨询、软件、计算机开发维护等,对其研发、品牌策略、市场定位等重要环节给予专业化的帮助与支持。同时,随着市场上顾客需求多变性,高质量的人力资本能够为制造业企业提供专业企业发展规划与市场策略,有利于企业适应市场变化,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胜出,使得我国制造业在产品生产制造上具有竞争力,从而延伸国内生产长度。

生产性服务业通过提高人力资本的数量和质量为制造业企业提供优秀劳动力资源,人力资本的不断累积提高了国内的产品配套能力,不仅能够健全我国产品内生产环节,还能相应减少从国外进口中间产品的环节。生产性服务业不断投入,在增加了制造业生产工序中的附加值时,还能使企业对市场需求的多变化迅速做出反应,使得在国际市场上更占优势,有利于延长国内的生产长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说3。

假说3:生产性服务投入能够通过人力资本效应提升我国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

三、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一)模型构建

1.基准回归模型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首先采用基准回归模型探究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影响,模型构建如下:

plv_dit=α0+α1lnPSit+αjXit+εit

(1)

其中,plv_dit为制造业i在t年的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PSit为制造业i在t年的生产性服务中间投入,Xit为控制变量,分别为外商投资、产权制度、行业开放度、资本深化、行业规模。

2.影响机制检验模型

在上文关于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分析中,从技术创新效应、人力资本效应两方面阐述了其中的影响机理,为验证生产性服务投入是否会通过上述两效应影响到GVC全球价值链长度,根据假说2、假说3,构建以下中介效应模型:

plv_dit=α0+α1lnPSit+αjXit+εit

(2)

Wit=β0+β1lnPSit+βjXit+εit

(3)

plv_dit=γ0+γ1lnPSit+γ2Wit+γjXit+εit

(4)

上述三个公式中,Wit为中介效应变量,具体包括技术创新(tech)、人力资本(hum)。式(3)检验了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中介变量的影响,预期回归结果为lnPSit的回归系数β1>0且通过显著性检验。根据式(2)—(4)的逐步回归,若满足γ1、γ2都大于0且γ1小于α1,则存在上述正向中介效应。

(二)变量设定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制造业GVC国内长度)

各产品在各产业间不断传递,生产环节交错繁杂。本文采用WWYZ对GVC测算的做法,(26)Wang Z.,Wei S.,Yu X.,et al.,Characterizing Global Value Chains:Production Length and Upstreamness.关键步骤如式(5)所示,在无限阶段的生产过程中,国内生产总值所产生的增加值为:

(5)

在GVC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某一国的国内总产出为:

(6)

由式(5)、式(6)可得制造业国内生产全球价值链的平均长度为:

(7)

2.解释变量(生产性服务业投入)

参考崔日明等做法,(27)崔日明、邹康乾:《生产性服务业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基于我国制造业的研究》。将制造业i行业中投入使用的生产性服务业占该行业中间投入总额的比重加总取对数,得到lnPSi。根据国家统计局修订的《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2019)》以及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将其划分为批发与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金融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以及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

3.控制变量

(1)外商投资(fdi)。采用各制造行业外商资本和港澳台资本之和来衡量。外商投资一方面产生学习效应,但也易造成他国对我国低端锁定的风险。

(2)产权制度(pr)。用国有资本占实收资本的比重来衡量,即国有资本占比来衡量这一指标。自由竞争的市场固然更具有活力,但国有企业能更有效地引领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

(3)行业开放度(ex)。用行业出口增加值和行业总产出的比重来衡量,开放度越高反映了制造业参与国际分工的意愿越强,但也需有更强的抗风险和竞争压力的能力。

(4)资本深化(cl)。用资本劳动比K/L表示,K选取固定资产合计,L选取从业人数。要素投入占比越高,表示该行业越具有竞争优势。

(5)行业规模(sca)。采用每个行业从业人员平均数的对数表示,系数越大越易形成规模经济效应,但也存在管理效率低下的风险。

4.中介变量

(1) 技术创新(tech):技术创新是各国竞争的重中之重,作为经济发展中的重点、难点和制高点,其发展有利于在GVC分工体系中发挥竞争优势,本文采用杨仁发和刘勤玮的方法(28)杨仁发、刘勤玮:《生产性服务投入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机制与实证检验》。使用专利数来衡量技术创新的水平。

(2)人力资本(hum):人力资本的水平可以反映一个行业内部员工的能力,高素质人才能加快知识吸收、技术转化和创新的过程,利于行业水平发展。本文参考耿晔强等的方法,(29)耿晔强、白力芳:《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研发强度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升级》,《世界经济研究》2019年第8期。将各行业地区产值占各行业总产值的比重作为权重加权平均,可以将各地区受教育水平程度转化为细分行业的受教育程度,公式如下:

Humit=∑(Sirt)·edurt

(8)

其中,下标r表示地区,Sirt代表在t年r地区i行业占整个行业工业销售产值的比重,edurt是r地区t年的人均受教育年限。因此,Humit表示i行业t年的人均受教育年限,Humit越大,表示人力资本越高。

5.数据说明

本文对《中国投入产出表》、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以及UIBI数据库进行整合,选取2010—2017年12个制造行业。其中,有关全球价值链国内长度的数据来源于UIBI数据库,生产性服务业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投入产出表》,外商投资、产权制度、科技创新、人力资本等数据来源于各大统计年鉴以及作者根据相关数据计算得出。基于此,变量细分及描述性统计如表1和表2所示。

表1 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30)表2数据来源:由各数据库以及作者根据相关数据计算整理所得。以下各表同。

(三)基准回归

使用Stata.14,通过对面板数据进行回归,整理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整体GVC国内长度的回归结果

模型(1)—(6)分别加入了解释变量以及不同的控制变量,控制了行业效应、时间效应的基准回归测算结果。从回归结果来看,模型(1)—(6)结果都显示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有显著的提升作用,估计系数分别为 0.2267、0.2134、0.1945、0.1792、0.1203、0.0842,其中(1)—(5)都在1%水平上显著,(6)至少在5%水平上显著,测算结果均符合假说1。以模型(6)为例,回归系数为0.0842,表示生产性服务投入每增加1%,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国内长度就增长0.0842个点。就控制变量而言,模型(6)中,外商直接投资阻碍了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发展,在10%水平上显著,这可能与来华投资的企业主要看重中国的廉价劳动力,把控上层核心技术,造成低端锁定息息相关。模型(3)—(6)中,产权制度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都存在正向影响,这表明国有企业的发展能有效促进国内制造业行业发展,这一点正好与外商直接投资相反;出口密集度对价值链的作用是正向的,可能是因为激烈的国际竞争促进企业技术不断革新进步,进而有助于延伸全球价值链的国内长度;人均资本对GVC国内长度存在正向影响,表明资本积累刺激了企业进步革新。

行业规模的系数为正且通过1%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我国制造业在国内总体上取得了一定的规模经济。

为确定是否存在行业异质性,参照吴杨伟等的做法,(31)吴杨伟、李晓丹:《要素投入与贸易竞争力——基于中国制造业的验证》,《调研世界》2020年第8期。将制造业行业按照不同的技术含量水平分为三大类:低技术行业(食物、饮料及烟草,纺织及纺织产品,皮革和鞋类,木材及软木制品,纸张和印刷)、中低技术行业(焦炭及精炼石油产品,其他非金属矿产品,基本金属和金属制品)与中高和高技术行业(化学品及化学产品,通用机械和专用机械制造业,计算机、电气和光学设备,运输设备),分析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不同技术含量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影响见表4,回归结果分别对应(7)、(8)、(9)。

表4 生产性服务投入对不同技术含量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回归结果

研究发现,虽然生产性服务投入整体上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存在显著的正向作用,但是对各类型技术含量制造业的关系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整体上,对中技术部门制造业是正向影响,原因是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促进了这部分行业在国内形成规模经济,同时通过自主研发产业升级等原因在国内把握并且拓展了产业链中的相关工序。而对低技术含量的制造业存在负向关系,探究其原因,随着中国近年来劳动力成本的上升以及产能过剩,产业的飞速发展要求我国积极调整国内产业布局,就需要把低端的加工组装环节转移出去,因此减少了这部分国内的生产阶段数。模型(7)显示生产性服务投入对中高和高技术制造业也是负向关系,这说明我国高新技术领域存在的短板依然突出,并没有突破高新技术尤其是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瓶颈期,生产性服务业投入转化为科技成果的能力还未发挥到位。

(四)影响机制的实证检验

基准回归的结果表明生产性服务投入对制造业GVC分工的国内长度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接下来进一步测算中介效应,表5呈现了通过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这两个中介变量的测算结果。

从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来看,模型(10)表示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中介变量存在显著提升作用,估计系数是 1.2343,至少在 1%水平上显著,表示生产性服务业投入每提高1%,就能促进技术创新 1.2343个点。模型(11)中,生产性服务投入虽然没有显著提高GVC国内长度,但是影响是正向的,每增加1个点,GVC国内长度增加0.0544个百分点。同时生产性服务投入的回归系数小于模型(6)中的回归结果,这表示生产性服务投入能够通过技术创新效应来提升GVC的国内长度,即存在正向的中介效应。生产性服务投入促进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技术创新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是35.3%,说明通过技术创新能有效促进制造业GVC国内长度,假说2成立。究其原因,可能是国家近年来对于技术创新的重视,强调自主研发,在世界各国竞争空前激烈的关键期,使得制造业自主创新不断突破瓶颈,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重要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从而延长了GVC的国内长度。

就人力资本效应来看,模型(12)显示生产性服务投入在 5%水平上对人力资本有显著正向作用,估计系数为0.3879,表示每多投入1个点的生产性服务业,就能促进人力资本0.3879个百分点。模型(13)显示,生产性服务投入对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是对比发现,模型(13)中生产性服务投入的回归系数比模型(6)中的高,说明人力资本对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提升具有一定的负向作用,即投入生产性服务虽利于人力资本,但是人力资本的提高会抑制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与假说3不符。探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人力资本水平是采用国内平均受教育年限来衡量,只反映了人力资本的“质量”方面。然而近年来我国许多行业不断形成规模经济,且我国对教育行业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也意味着受优质教育人数激增的影响,仅用国内平均受教育年限并不能真正代表人力资本的真实水平。另一方面,我国人才发展水平还跟不上社会整体的发展水平,尤其顶尖人才和团队比较缺乏,因此人力资本还没有为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延伸带来切实成效。

表5 中介效应机制检验

(五)稳健性检验

上述的实证分析可能存在内生性,一方面是因为遗漏某些随时间变化影响制造业GVC全球价值链长度的变量而导致内生性,且解释与被解释变量可能有协同关系,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延伸反过来也会使生产性服务业的投入增加。本文参照崔日明等的做法,(32)崔日明、邹康乾:《生产性服务业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基于我国制造业的研究》。采用分位数回归分析在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不同分位点和解释变量间的关系,其优点是不需要假设随机误差项的分布,对异常值敏感度低。选取其中代表性的五个分位点:10%、25%、50%、75%、90%,lnPS1、lnPS2、lnPS3分别代表在基础回归、加入中介变量tech以及人力资本hum后的生产性服务投入系数(见表6)。

可以看到,除制造业GVC国内长度指数在50%分位数的基准回归情况下,其余回归系数符号都为正,且一半以上的回归结果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整体上符合假说1和假说2。

表6 稳健性检验

四、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中国制造业已牢牢嵌入全球生产网络,需求和供给双向都存在着较大的外部不确定性。无论是其他国家技术封锁的政策风险还是像新冠疫情蔓延等全球公共卫生事件这样的不确定性风险,都对中国产业结构升级、重塑经济结构存在负面影响。作为世界制造大国,具有地理空间大、经济体量大、市场规模大的先天优势,基于这一先天优势,从价值链视角,对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对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影响进行了理论与实证两方面的分析。从回归结果来看,首先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促进了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延伸,使得国内生产工序更加复杂化,这意味着国内的产业配套能力不断提高。其次,从不同技术含量制造业的异质性来看,生产性服务投入主要是提升了中低技术含量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发达国家的局面。最后,从中介效应来看,生产性服务投入能够通过技术创新这一机制来刺激制造业GVC的国内长度,人力资本效应没有得到发挥。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以下建议:第一,加大资金投入,鼓励交通运输、公共设施管理业等基础性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作为GVC国内长度延伸的保障;刺激金融业、信息技术服务业等高水平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充分GVC国内长度延伸的引擎。利用国内外资源,尤其是在国内外“双循环”背景下对制造品的大量需求使生产性服务业形成产业集聚,发挥规模经济效应。第二,引导生产性服务内部行业结构优化,尤其是鼓励知识密集型行业的发展,以实现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获取更高、更稳水平的附加值,提高我国国际竞争能力。政府应出台鼓励政策引导国内生产性服务业尤其是知识密集型含量高的企业向国外学习,在改善生产性服务业的效率的同时也有利于提高整个制造业的效率。第三,坚持自主创新,释放科技作为前沿生力军蕴含的巨大潜能。在第四次工业革命浪潮中,无疑创新决胜未来。企业作为创新的主体,国家要积极培育技术型、创新型的企业,发挥其领头作用。一方面要瞄准世界科技前沿的研发方向和路线选择,不断加强对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交流。另一方面,针对市场预期和供需匹配,有效整合研发投入等技术创新的资源,解决其反复低效、分散冗杂的问题,尽可能最大化我国整体的创新体系效能,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应用。第四,引导实现“人口”向“人才”红利竞争优势的过渡转化,从数量和质量上双管齐下提高各行业的人力资本水平。我国在人才教育的机制上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尤其是顶尖人才和团队比较稀缺,在人力资本方面还不能适应高水平提高制造业GVC国内长度的需要。因此,政府需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地聚集人才、培养人才。积极吸引海外高端人才,同时加大教育投入,在加强对高端人才培养的同时注重低水平劳动力进一步升级成人力资本,为延伸我国制造业GVC国内长度,实现在全球产业链中获取更高水平的附加值打下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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