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氧、蜗牛与护肤

张田勘

皮肤是人体的第一道防线，从审美的角度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是人们对皮肤的理想要求。同时，人们也希望皮肤能阻止微生物入侵，防止感染和患病。在今天的环境下，想同时满足这两种要求，难度系数可不小。随着人类对地球的索求增多，持久性有机污染物、臭氧（O3）、氮氧化物和环境激素、重金属等对环境和生态的污染日益严重。臭氧是造成皮肤损伤和炎症的重要毒性物质，对皮肤有直接伤害。有报告显示，欧盟城市中有30%的人口暴露于浓度高于欧盟限值的臭氧中，大约98%的人暴露于高于世界卫生组织（WHO）建议的臭氧浓度中。

中国生态环境部发布的2021年1——8月全国地表水、环境空气质量状况的通报显示，8月，全国339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平均优良天数比例为91.6%，同比下降1.4个百分点；臭氧平均浓度为140微克每立方米，同比上升1.4%。在中國《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中，8小时平均臭氧浓度限值一级标准为100微克每立方米，与世界卫生组织空气质量指南一致，二级标准为160微克每立方米。显然，中国城市的臭氧浓度还未达到一级标准。

一方面，各国都在治理臭氧污染，另一方面，个人也需要防范臭氧对身体和皮肤的损伤。持续暴露于高浓度的臭氧中会刺激呼吸道，引起咽喉肿痛、胸闷咳嗽、哮喘发作，并可刺激气管，诱发支气管炎。臭氧浓度更高时，可能导致胸骨疼痛、肺气肿、肺水肿，使呼吸系统疾病恶化。另外，高浓度的臭氧还会引起神经中毒，产生头晕、头痛、视力下降和记忆力衰退症状，严重时还会损害中枢神经，导致思维紊乱。

臭氧浓度过高不仅会让皮肤变得粗糙、衰老，而且能引发湿疹、荨麻疹、皮疹、接触性皮炎和感染等皮肤疾病。眼部肌肤在中等浓度臭氧中暴露20分钟，会增加DNA损伤165%；在高浓度臭氧中暴露20分钟，则增加DNA损伤272%。臭氧损伤可使皮肤胶原蛋白破裂，导致眼睑下垂、松弛，也会使面部肌肤变得干燥、敏感并诱发炎症。臭氧还会破坏人体皮肤中的维生素E，引发皮肤起皱，出现黑斑。一项涉及法国22个城市的研究表明，结膜炎和皮疹与臭氧浓度有关。加拿大的多个地区短期臭氧浓度增加与因皮肤病（如蜂窝组织炎、皮炎、荨麻疹）入院的人数呈正相关。

在大气污染的情况下，要保持皮肤状态良好，难度越来越大。不过，近年来，一种保护和美白皮肤的天然途径一直获得较高关注，这就是“蜗牛美容”。蜗牛黏液不仅能帮助人们对抗臭氧带来的皮肤损伤，还可以预防、治疗疾病。

2020年，伊朗阿尔达比勒医科大学药学院的研究人员发现，一种花园蜗牛的黏液可以对抗臭氧引起的皮肤损伤，而且还有其他抗病作用。研究人员在获得当地卫生部门许可后，在意大利的一个私人蜗牛养殖场从500只蜗牛（约10千克）身上收集了约600毫升的粗提取物（分泌液）。研究者在蜗牛身上喷洒低浓度氯化钠，这种溶液可使蜗牛产生大量黏液，收集黏液后，则将蜗牛放生。实验结果表明，蜗牛黏液具有再生和生物黏附特性。此外，蜗牛黏液能够防止臭氧对皮肤的氧化损伤。具体原理有些复杂。臭氧暴露会提高白介素-8、白介素-6和白介素-1β的水平，这些细胞因子都与皮肤炎症有关。这三种促炎细胞因子的启动子中都含有核因子激活的B细胞κ-轻链增强子（NFkB），这是一种氧化还原敏感转录因子。臭氧能够诱导NFkB激活，不仅在皮肤中，在肺部及其他组织中也存在这种效应，有可能形成促氧化剂分子，然后导致各种皮肤和组织炎症。蜗牛黏液能够阻止臭氧对促炎细胞因子的诱导，同时诱导抗炎介质白介素-10，因而具有明显的抗炎特性，起到保护皮肤的作用。

蜗牛美容已经在一些国家流行了很长时间，最省事的方法是让蜗牛在脸上爬行，通过其分泌的黏液来美白和保养皮肤，但效果并不显著。利用蜗牛黏液美容也有一定科学依据。在1738年出版的法国药典中曾记载有人用蜗牛修复伤口和治疗皮肤病，但对此提出较充分科学依据的是西班牙放射肿瘤学专家拉斐尔。20世纪60年代，在一次实验中，拉斐尔无意间发现，一种智利蜗牛对自身机体损伤有自我修复的机能。

此后，不少研究人员对蜗牛黏液进行了成分研究和分析，发现其中含有尿囊素和乙醇酸，正是这些成分具有美容作用。尿囊素有加速细胞生长、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乙醇酸有去除皮肤角质的功能，能让皮肤变得更为细嫩。但是，研究也发现，蜗牛黏液90%以上是水，还有糖蛋白酶、透明质酸、蛋白聚糖、糖胺聚糖、铜肽、抗菌肽和金属离子等物质，尿囊素和乙醇酸的含量较低。由于蜗牛黏液中有效成分太少，让蜗牛在脸上爬行并不能真正起到美容和修复皮肤的作用。如果能把有效成分大量提炼出来，蜗牛黏液才能发挥护肤以及其他抗病、治疗作用。

2020年，意大利巴里大学的研究人员发表文章指出，他们首次使用花园蜗牛的黏液诱导形成适用于生物医学应用的环保金纳米粒子（AuNPsSS）。对AuNPs-SS的综合研究发现，该纳米粒子能使蜗牛黏液中的有效成分更好地发挥作用，在体外测试中能够保护人的皮肤细胞，促进皮肤伤口的愈合，还能增强小鼠巨噬细胞的抗炎特性，有利于对抗炎症。

类似的研究还有很多。例如，研究者发现，蜗牛黏液中还含有抗菌肽，尽管不同的蜗牛含有抗菌肽的成分不同，但都有抗菌作用，如抑制铜绿假单胞菌的生长，该细菌能引起肺部感染、流感以及败血症。因此，蜗牛黏液不仅有助于保护皮肤，还能有效预防皮肤疾病和其他疾病。

不过，在如何利用蜗牛上，也涉及人与动物的伦理关系。今年8月，中国香港警方逮捕一名26岁的香港理工大学博士生，原因是他将大量盐洒在3只蜗牛身上导致蜗牛脱水而死，只剩下空壳。警方认为该男子涉嫌残酷对待3只蜗牛。此事引发了争议，但香港警方表示，香港有《防止残酷对待动物法例》，残酷对待动物属严重罪行，警方非常重视，绝不容忍所有残酷对待动物的行为。不过，根据《防止残酷对待动物法例》，如果是把蜗牛烹制成美食，如盐焗蜗牛，则可能不会涉及犯罪。香港博士生用盐致死的蜗牛是非洲大蜗牛，属于入侵物种。早在2003年这种蜗牛就被列入中国第一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如果发现这种外来入侵物种，要采取各种方式进行消灭。

其实，对待蜗牛入侵并非只有消灭和吃掉。蜗牛还有其他的用处，可以充分利用蜗牛黏液的有效成分帮助人类，如美容和修复皮肤疤痕，还可以预防疾病。当然，前提是人道地提取和使用蜗牛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