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前奏曲集演奏分析和演奏版本比较

陈 捷

肖邦的钢琴作品在钢琴文献中占有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地位，他将毕生精力几乎全部贡献给了钢琴作品的创作。肖邦作品所特有的简洁精致的结构，真诚动人的抒情性，使得他的作品在问世之初就被人们接受并很快成为钢琴家们的保留曲目。而在肖邦所有的钢琴音乐中，前奏曲集（op28）是一部能够代表肖邦最高创作成就的经典之作。著名钢琴家傅聪就认为如果肖邦的作品全部不幸遭毁，只能挑选一部作品作为代表保存，那部作品就是前奏曲作品28。可以说，前奏曲集是肖邦作品中具有独创性，思想感情非常成熟的伟大作品之一。不论从音乐创作角度看，还是从钢琴演奏技术角度来说，都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

肖邦的前奏曲是一种崭新的音乐体裁，没有完全模仿巴赫的风格与巴赫的钢琴前奏曲写法。他的前奏曲不是某些作品的前奏，而是自成一体，完全独立的音乐作品，是对前奏曲这一体裁的创造性的改变。因此，这部作品不论在音乐会舞台上，还是在钢琴演奏实际教学中，都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不论是钢琴演奏家，还是普通钢琴教师或学生，要在钢琴上对这部经典之作进行成功和有意义的演奏诠释，都必须对这部作品进行细致的考察和分析。

舒曼曾把肖邦的前奏曲称为“练习曲的胚胎”，这指出了它们和肖邦练习曲之间的紧密相关的联系。“前奏曲的很大一部分（将近半数）技术性很强。这是小品练习曲。而某些技术性的前奏曲，按它们的规模说也可以在肖邦的练习曲集里享有席位。浏览一下某些最鲜明的‘练习曲’式的前奏曲，就可以看出它们多么多样化，而且钢琴手法是多么丰富。”①如前奏曲第二十三首就很明显地保持了练习曲的性质。从第一节到最后一小节，都保持着同一种琶音音型。这和肖邦练习曲OP10-8非常相似，只是这里触键和音乐性都要做得更柔和些、细致些。同样的，第二十四首也有着练习曲的特征。左手从头至尾的大跳音型如同惊涛骇浪，描绘出这个作品的独特性格。震音、音阶和琶音全都要用华丽的、强劲地跳跃般触键，要弹出充分的音量和不坚硬的音色，决不容许有破裂的声音、粗暴的触键。此曲是力量的化身，就如理性被推翻时的声音，震耳欲聋。

肖邦的前奏曲集中包含全面的钢琴演奏技巧，有各种音阶、琶音的快速跑动的长短乐句、有双音和复调的练习、有手指的伸张技术练习等等。主要的技术特点见下表。

曲目顺序 主要技术特点1 要以乐句发展的必然性去把握复杂的节奏变化，右手声部层次要清晰。2 左手手指的伸张练习，并要突出中间声部。3 左手快速的短音阶组合的演奏，要做到触键纤细、微妙而有节制。4 左手的连续和弦要将和声的色彩变化弹出，旋律的歌唱性。5 左右手触键的整齐一致，旋律音要清晰。6 左手的歌唱性旋律。7 旋律的连奏，对节奏的准确把握。

曲目顺序 主要技术特点8手指的快速跑动和八度伸张练习，练习音色和不同层次的触键技术。右手拇指弹出歌唱性的旋律，切勿只注意节奏而忽视乐句及表情。9 弹奏和弦时手指的支撑，声部的层次感要清楚。10 轻巧的短音阶组合，手指的快速跑动中声音保持颗粒性。11 触键的纤细、敏感，要做出优雅、细致如丝绢般的感觉。12 注意句法。半音快速上行要弹的连贯，气息要长。13 和声和旋律声部要有层次，从始至终右手旋律的歌唱性，音乐发展中色彩变化的把握。14 左右手触键的整齐及声音的厚度。15 左手固定音的均匀。旋律的歌唱性，中段声音的层次变化。16 手指的快速跑动、伸张及独立，左手的节奏控制，音的颗粒感。17 多声部旋律层次的区分，对于声音的控制能力，歌唱性的旋律连接，注意和声色彩的变化。18 乐句的句法，强韧的手指触键。19 手指的远距离跳跃及手腕的协调动作，四指和五指的旋律音要清晰而连贯。20 触键的控制，指尖要柔和而果断。21 复调性很强。注意左手的隐伏旋律，双音的弹奏。22 左手连续有力的八度音，要靠手臂、肩和腕的力量。23 右手快速的琶音跑动。左手旋律的舞蹈性，和声变化的细微感受。右手震音、音阶、琶音、双三度下行音阶的快速的华丽的弹奏。左手弹奏大跳音型时手指的伸张。全曲要有充分的音量和有控制的触键。24

很显然，演奏这些乐曲会碰到一些技术难题，特别是第二首a小调、第十九首降E大调和第二十四首d小调要求演奏者的手指能远距离的扩张。这些乐曲都有一些手指远距离伸张、或是较大幅度的跳动。但是这些问题通过针对性的技术训练都可以得到或多或少的克服。如对待第十九首降E大调前奏曲中的大幅度位置移动，在演奏时充分利用手臂的上下和向外运动，就会更容易。开始向上运动，音符落在大拇指上，然后结束在用小指弹奏的音符上，从肩膀到指尖，都必须完全放松，自由自在，练习时手掌和它的扩张都要注意稳定性，不可以变形。

在第二十四首d小调前奏曲中，左手的大跳音型是一大难题。要精确的远距离跳跃需要高度的灵敏性和对肌肉的控制能力，需要全身各部位动作的协调。首先左手中指的音应尽量保留住，要以中指为固定的支点，然后要有适当的弧线，要找到连接上下两点的最佳抛物线。在练习的时候可以从较近的音程开始，等手指、手腕和手臂动作较协调放松以后，再慢慢放宽，直到达到要求的距离为止。第五十五一五十六小节的双三度下行也是一大难点。每一个三度音上都要加入充分的力量，一气呵成。这就要求手腕一定要柔软，指法也要安排好，第一组音用手腕的自然重力放下后，每个手指要紧贴着键柔顺地横移。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音的清晰和连贯。

从钢琴技术上来说，肖邦将钢琴技术大大地发展了，在他的许多作品中，他把演奏技巧和音乐表现内容紧密地联系一起，使技巧和内容高度统一。但是，我们很难看到他过于浮夸的笔墨，在有些作品中，肖邦将所要表达的音乐形象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不故意加重技术的笔墨，如第四首e小调，是全部二十四首前奏曲中钢琴技巧化程度最低的。安东·鲁宾斯组认为e小调前奏曲是音乐艺术中最富有悲剧性的作品之一。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肖邦在这首前奏曲中找到了非常简洁与朴素的形式。旋律的主要动机是一个简单的二度音程，织体是单调的、不慌不忙的均匀的伴奏和弦，造成了凄凉的背景。和声的变化是以个别声部的半音下行来完成的，这种几乎完全“呆然若失”的和弦背景更增加了乐曲阴暗的色调。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旋律，音很少，包含的意义却很深，就像中国的古诗一样，言有尽而意无穷。

在肖邦生前，李斯特、克拉拉·舒曼是最重要的肖邦作品演奏家。到了十九世纪后半叶，他的作品得到了更为频繁的介绍和演奏。没有一个弹钢琴的人不曾弹过他的作品，每一个钢琴家都在学习他的作品，研究他的音乐。至于一辈子只专弹肖邦一人作品的钢琴家也不在少数。当然，不同的演奏家对肖邦作品的理解不同、演绎得也就各有千秋。就像波兰钢琴家帕德雷夫斯基说道：“乐谱不过是形体上的模子罢了，只有演奏家能赋予它生命，不论其生命力怎样，演奏家也应该在合理的范围内得到自由与随意的权利”。②有许多的演奏家都留下了堪称经典的录音。

著名的录音版本有：

1.科尔托演奏版1942年录音，收录于EMI czs7.67359-2 24首前奏曲共六张肖邦全集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充满时尚的祥和。又是难得在外地，平日里矜持的状态就有些松懈，况且还有酒精的熨烫。杜主席自然多喝了。离座的时候就有些摇摆，杜一朵搀扶着他上了丁小强的车。丁小强跟面包车司机嘱咐了几句，要他把演出人员一个一个送回各自的分公司家属楼才算完。司机连声答应，一按喇叭就上路了。

2.佩蒂演奏版1941/2年录音，收录于APR 7027 24首前奏曲

3.鲁宾斯坦演奏版1943年录音，收录于RCAGD60047

4.弗兰切斯演奏版 收录于EMI czs5.68151-2 24首前奏曲+夜曲两张

5.阿格里奇演奏版 收录于DG431.584-2 24+2首前奏曲+3首玛祖卡+1首谐谑曲

6.波各雷里奇演奏版 收录于DG 429.227-2 24首前奏曲

7.波里尼演奏版 收录于DG 431.796-2 24首前奏曲

8.皮雷斯演奏版 收录于DG 437.817-2 24首前奏曲

10.莱夫演奏版 收录于HYPE CDA66324 24+2首前奏曲+船歌+f小调幻想曲

11.米开兰杰利演奏版 1972年录音，收录于DG肖邦作品集

钢琴演奏大师霍洛维茨（Horowitz）是一位不同凡响的钢琴家，他在速度和力度方面的控制能力出类拔萃，在音色的表现上也有着惊人的能力，既有铿锵有力的金属声音，又有梦幻般的柔美音色。他认为钢琴家的演奏构思不应该只限于作曲家音乐意图的具体表现，而是要加上自己的个性和独立理解。他演奏的肖邦刚健爽朗、虎虎有生气，一扫当时演奏肖邦作品的感伤和靡弱气息。他所演绎的肖邦前奏曲每一首都是风格灵活多变的精品。与其他的演奏版本相比，霍洛维茨的演奏速度适中，乐句的弹性节奏处理表现的较为自由，充分展现了浪漫主义音乐的韵味：力度幅度的对比也是恰到好处，音色的变化则完全表现了肖邦音乐作品的色彩层次。总之，他演奏的肖邦诗意浓郁而不伤感，格调绮丽而不颓废。

在欧洲，法国人演奏的肖邦一向很有说服力，他们中的佼佼者是科尔托（Cortot），与多数法国钢琴家纤细优雅、分寸适度的古典作风不同，科尔托演奏的肖邦燃烧着浪漫主义的激情，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他早年师从肖邦的学生德贡布（Decombes），因而，对于肖邦的解读，科尔托具有权威性，他那迷人的音色和分句把肖邦优美的抒情性和高贵气质表现无遗。也正是因为肖邦的作品，他的音乐想象力与创造才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科尔托并不只是追求琴声本身的动人和优美，最令人感动的完全是一种来自气质和心灵的情感魅力。科尔托演奏的肖邦前奏曲灵感有如泉涌，出入意表的神来之笔俯拾即是，然而音乐的结构与整体感却并不因此而被破坏，这是科尔托最独一无二、不可企及的地方。

还有很多的演奏家对肖邦前奏曲的演绎也是各有所长。阿格里奇（Argerich）的演奏浪漫豪放，充满吉普赛人的奔放热情，同时也具有阴沉忧郁的格调。音色铿锵有力，光彩夺目。米开兰杰利（Michelangeli）所演绎的肖邦摆脱前人格套，努力探求演奏的其他可能性。鲁宾斯坦（Rubinstein）的演奏技术无懈可击，华美无比。他演奏的肖邦更尊重原谱，又饱含人文主义温情，重视直感表达，他对作品的深刻领悟使得他的音乐更为平易近人，显现出沉稳的一面。每一位钢琴家都是在结合理解作曲家创作原意的基础上，坚持以独特而富于个性的方式演奏肖邦，他们在诠释上都进行了各自的探索，展现了自身演奏风格的独特之处。

当然，录制肖邦前奏曲的演奏家不止以上提到的这些，不论我们欣赏哪位名家的演奏，都需要建立在对肖邦作品的乐谱解读的基础上，只有这样的欣赏才更客观合理。

结 语

肖邦的前奏曲集在内容和形式上相得益彰，充满了丰富的内涵，乐思简练而又深刻，蕴含着无尽的宝藏，是肖邦钢琴音乐创作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对这部作品进行认真的学习和研究，将其放入我们的钢琴教学有积极而重大的意义。它们对于手指的有难度的技术课题训练、与技术相结合的各种不同音乐性的表现有特殊的效果。通过分析乐曲的演奏技术，对比不同版本录音，可以更好掌握作品的主要音乐风格及特征，更多了解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风格和它所反映出来的时代与文化。■

注释：

① [苏]A·索洛甫磋夫.肖邦的创作[M].中央音乐学院编译室,人民音乐出版社,2001:188.

② 郭志刚.见略谈百年来的肖邦演奏家[J].钢琴艺术,2002,(0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