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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至民国贵州茶业历史文献及研究综述

2021-12-15李金兰

农业考古 2021年2期
关键词:茶业茶树茶文化

李金兰

贵州是我国历史上重要的茶叶产地,唐、宋时期,系全国著名八大茶区之一“黔中茶区”[1]。有清以降,云贵地区的产茶数量更居全国首位。此时,也留下了诸多“黔茶”的文献资料,内容涉及产茶概况、茶树管护、茶叶制作以及茶叶贸易等,引起了学界重视,产出一批研究成果①。

茶是我国重要的山地绿色经济产品,也是重要的人工经济林树种,深化其研究,对于展开贵州山地经济史、生态史探讨有着积极意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因此,了解清至民国时期的贵州茶业发展史,系统梳理其历史文献及学界研究成果,对推进贵州生态经济发展,具有重要历史参考价值。

一、清至民国贵州茶叶文献概略

贵州产茶文献可上溯至汉代,傅巽的《七诲》就论及了“南中茶子”[2](P10),张揖撰《广雅》有“荆巴间采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2](P12)等语。资料中“南中”,涉及今川、滇、黔毗邻地带;“荆巴”,包含今黔北地区习水、道真、务川、沿河诸地。此后,唐代《茶经》一书,不仅指出了贵州茶叶的产地,进而还对其品质进行了一番评价[3]。宋代《太平寰宇记》中有:“夷州土产茶”[4](卷121,P2409)、“播州生黄茶”[4](卷121,P2413)、“思州贡茶”[4](卷121,P2421)等。明代为加强对西北地区的统治,推行了“茶马制度”,此时贵州茶叶在官方刺激下得以推广发展,《(弘治)贵州图经新志》[5]、黄一正辑《事物绀珠》[6]、《(嘉靖)贵州通志》卷三《土产》[7]中均有记载。明末,贵州土司地区茶叶的生产规模及制作工艺得到极大发展,土司将各领地内优质茶上贡朝廷。同时,还设置茶仓,以作为“西番茶”的主要来源。《(万历)贵州通志》[8]、《(万历)黔记》[9]等书记述了贵州土司地区的贡茶数量;《明太祖洪武实录》[10]、《明英宗正统实录》[11]等则记载了播州等土司地区建造茶仓,与西番交换马匹等事项。

值得一提的是,有清以降,贵州茶叶产量较明代有明显提升。《清史稿》载:“我国产茶之地,惟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四川、两湖,云贵为最。”[12](卷124,P3821)资料显示,贵州产茶在全国茶叶产区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因为产茶量大,清廷还加强对地方茶叶的管控,明确规定了征收税额,此在《清史稿》[12]、阿世坦的《清会典》[2]和嵇璜的《清朝通典》[2]等均有记载。《清史稿》《清会典》中载明正安州等地“茶引”的数额;《清朝通典》则载,遵义府地区的茶税“八十八两二钱九分五厘,”[2](P607)明确规定征税数额。值得一提的是,正史、会典诸类资料皆为全国性史籍,虽对贵州省茶政略有论述,问题是对茶叶产地、培护技术等缺乏具体论述。因此,不得不借助地方文献了。

明清时期,我国方志发展迅速,对地方物产记载甚详。贵州全省产茶区域颇广,《(康熙)贵州通志》记述龙里、贵定的产茶情况,但因当地茶农使用落后的制作方法,导致其口味不佳记载甚详[13]。书载:“土人制之(茶叶)无法,味不佳。近亦有采芽以造者,稍可供啜。”[13](卷12,P135)《(康熙)余庆县志》关注茶树的选种问题,挑选丛茶时应选择品种优良的茶株,改变乡邑间粗放的种植状态[14];《(康熙)定番州志》卷七《物产》强调当地人严格要求采摘茶叶的规制,“必待芽长五寸方采制”[15](卷7,P109);《(乾隆)贵州通志》卷十五《物产》介绍了婺川的思南高树茶及鹦鹉溪的晏茶情形[16];爱必达著《黔南识略》记载了贵州遵义、石阡等13个州县的产茶情况[17];《(乾隆)滇黔志略》卷二十四《物产》[18]、《(乾隆)石阡府志》卷七《物产》[19],均论及本地茶叶的出产;《(乾隆)绥阳志》中记载了官府鼓励民众栽种茶树而立的乡规条约[20];《(嘉庆)仁怀草志》之《物产》项简略说明本地赤水等处产茶情形,进而还对茶树的征税额度也略有说明[21];《(道光)遵义府志》搜集相关贵州茶叶的历史文献记载情况,并记述了本地茶品种[22];《(道光)广顺州志》卷二《食货志》提及了丛茶的种植[23];《(道光)铜仁府志》收录徐奭《茶园山》诗一首,其中注意到茶树具有调节气候、维护环境的生态功能[24];《(光绪)安南县乡土志》第三编《乡土格致·一物产》[25]、《(光绪)增修仁怀厅志》[26]、《(光绪)续修正安州志》[27]等概述了当地产茶情况;《(光绪)黎平府志》卷三《食货志·物产》[28],强调了茶叶采摘时间对茶叶品质的影响等等。

此外,私家著述对茶叶也多有提及。张作楠所作《梅簃随笔》中,颇为关注龙泉县云雾茶[2];《续黔书》则谈及本省茶叶品类[29];《石阡物产记》亦对石阡细茶的种植及品质进行论述[30]。清代茶叶文献记载虽较之前而言,论述内容更为详细,但文献记载仍以关注本地茶叶出产情况和品质为主,存在未能区分传统茶学与现代茶学,对茶树培植、茶叶制作技术以及茶叶贸易等存在关注不足的缺点。

时至民国,涉及黔省茶业文献数量剧增。在《(民国)贵州通志》[31]、《(民国)续修安顺府志》[32]、《(民国)威宁县志》[33]、《(民国)桐梓县志》[34]、《(民国)思县志稿》[35]、《(民国)八寨县志稿》[36]、《(民国)独山县志》[37]、《贵州省农业概况调查》[38]、《西南经济地理》[39]、《西南采风歌》[40]等皆有茶业的记载,从中能窥视出民国时期黔省植茶区域的分布及茶业经营等情形。此时,对茶树培植、茶叶制作等技术问题多有强调。《(民国)都匀县志稿》载:茶“产之水箐山者尤佳,以有密林防护也”[41](卷6,P69)。管理形态则以茶园为主,居民屋后多有种植;茶树成长过程中,还要注意施肥、除草和护根等培育工作;《(民国)麻江县志》[42]、《(民国)黄平县志》[43]以及《(民国)息烽县志》[44]等均有涉及;《(民国)岑巩县志》则论述制作毛尖茶的方法[45],《(民国)炉山物产志稿》第二门《植物》涉及不同茶类的制作方式,对蒸、焙、晒等工序作仔细介绍[46];张肖梅的《贵州经济》第八章《森林材积及其副业》,基于调查全省产茶各地区茶树栽培的前提下,总结了栽茶、制茶等优缺点,较为完整地概述出茶叶的生产技术[47];日本东亚同文会编纂的《(民国)新修支那省别全志·贵州省》,更是全方位探讨了都匀、石阡等地茶树栽培、茶叶采摘、制茶业以及茶的改良工作诸问题[48]。

值得注意的是:此时,随着地区间经济交流的增多,茶叶贸易兴盛,经济价值愈发显现。《(民国)普安县志》提及出售茶叶为当地农民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49];《(民国)开阳县志稿》关注此时李香池等商人对当地茶业的经营,开创“开阳贡茶”诸茶叶品牌[50];《(民国)镇宁 县志》[51]以及《(民国)石阡县志》[52]等,则讨论了当时茶叶的销售情况。茶叶的运销范围包括湘、川、粤等省份,甚至还有些出口至俄国等外国,足见其畅销程度;此外,丁道谦的《贵州经济地理》,提及了民国时期的鸦片种植导致茶叶出产数量锐减[53];《西南实业通讯》第17期还就贵州茶叶产业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衰落的缘由进行了探究,得出的结论是:这与生产缺乏市场标准、采用土法炮制、销售缺乏组织性等因素密切相关[54]。

需要注意的是,除了以上两类文献外,乡土文献、私家著述中也有不少关于黔省茶业的记载。如近些年出版的《清水江文书》引起了学界的注意,经查阅文献后发现,其中亦有较多有关茶树买卖的契约。如《乾隆四十四年六月八日潘尔高卖茶树契》[55](第4册P132)、《道光三年十月四日杨玉清卖茶园地契》[55](第3册P147)、《民国二十四年十二月初五日罗世章断卖田茶园字》[56](第16册P147)等文书,确切地提及茶山买卖面积、价钱、交易双方姓名等信息,对研究茶叶经营具有重要意义。特别值得关注的是,1840年后,由于外国列强的入侵,加之官府指导不力,黔茶的产量和质量受到影响。宣统年间,贵州巡抚庞鸿书为振兴黔茶产业,特颁布《剀切示谕广兴茶利》一札,鼓励民众植茶。其中还包含诸多茶叶种植、管护知识等,譬如土质辨别、茶籽播种、茶树培壅以及茶叶制作等方法[57]。进入民国,抗战军兴,政府和高校也展开了一系列黔茶研究。20世纪30年代,在张天福先生的倡导下,湄潭成功筹建中央实验茶场,奠定了湄潭茶业乃至贵州茶业研究的基础;李联标先生徒步深入德江、务川等地调查野生古茶树,为研究茶树起源、演变和分化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刘淦芝在中央实验茶场任场长期间,与苏步青等成立《湄江吟社》,开启近代贵州茶文化研究之门。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东南高校多落户西南,展开了一系列贵州茶叶研究。1940年至1946年,浙江大学西迁至贵州,其理学院、农学院以及一年级新生院均设在湄潭。师生对茶树栽培、制茶工艺、茶区土壤以及病虫害的防治等进行探索,展开了大量实验与调查,并取得一系列茶业研究成果②。浙大师生如李成章等参与湄潭茶产调查,罗登义教授测定湄潭茶园土壤属性,为茶园的种植开发提供科学依据。刘涤芝教授致力于调查茶树的病虫害。徐国桢著《茯砖茶黄霉菌的研究》,对“黄霉菌”与茯砖茶的发酵展开了深入研究[58](P594)。随后徐还研究茶叶品种、茶区分布、茶园管理、茶叶产品、茶叶市场以及茶馆茶楼等,对贵州茶业乃至西南茶业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59](P33-37)。

从上可见,清代至民国贵州茶叶历史文献丰富,记载内容详细。反映了贵州从传统茶学向现代茶学的转变,故引起了学界的高度关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贵州茶学研究的成果益加显著,具体叙述如下。

二、清至民国时期贵州茶业研究概述

茶叶是重要的经济作物,对发展山地经济、维护地方生态环境的稳定有着积极意义,同时,也是维护边疆稳定的重要交流物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学界展开了一系列贵州茶业研究,现就其研究内容分述如下:

(一)国内研究

1.研究茶史者

茶史探究为学者的着力点之一,主要就茶之源流、茶业之发展概况诸问题进行探讨。邓乃鹏先生对贵州茶史研究曾做出了突出贡献。1973年,先生从基层回到科研岗位后,便潜心投入茶史研究。1981年完成了《贵州产茶史》,这是贵州较早及系统完整研究茶史的一本著作。书中明确提出:贵州产茶的历史记载,可以追溯至汉代。此观点为此后茶界研究所普遍采用;《贵州古茶树》一书将实地调查与文献研究的方法相结合,考察茶树起源问题。系统地阐释茶起源于中国,贵州是茶树的起源中心的观点[60];《中国名茶》[61]、《贵州绿茶甲天下丛书贵州绿茶品鉴》[62]以及《贵州茶百科全书》[63]等书籍虽也涉及贵州茶的源流问题,但因同时涵盖采制、产销等诸多内容,论述较为简略。

庄晚芳在探究文字、方言的使用以及饮茶方法后,认为茶的开始应用始于原始社会,此时川、滇、黔地区的诸少数民族先民们已经开始将茶作为一种植物饮料[64]。罗庆芳聚焦于贵州“古茶”的开发群体。据可靠记载,贵州产茶可追溯至汉代,在此期间,古黔的濮人积极开拓早期茶事活动;苗族也致力于茶的栽培与利用。因而,濮、苗等群体对古黔茶叶开发所起的作用不容小觑[65]。管家骝《再谈贵州古濮、苗人对茶业的贡献》一文,提及在秦汉时,苗族已懂得一些加工和利用茶叶的方式方法;明清时还发明制茶技术,贡献多种名茶,如:贵定云雾、都匀毛尖以及独山高寨茶等[66]。贵州少数民族在古代制茶历史上所做的贡献,李家光的《我国西南古民族与早期茶叶的开拓》[67]、张其生、令狐昌弟、王英的《夜郎道·茶最香》[68]等文章均有探究。罗静则以追溯名称为主要线索,探究铜仁茶的源流问题,春秋战国时期,此地所产之茶称为“巴国子茶”;汉代属“蜀茶”。至唐宋元明清,“思州茶”“费州茶”和“夷州茶”成为名茶。民国时期,铜仁地区主要以石阡茶为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今,石阡茶、思南茶和印江茶仍称著于世[69]。

周春元编著的《贵州古代史》,其中论述从西汉至清代前期贵州茶业的发展概况,重点谈及清前期全省的产茶情况。西汉时期,夜郎市场上已有茶叶交换。明代时,“茶马”制度推广至贵州。一方面,外省以茶叶交换乌撒、八番等地的马匹,另一方面,贵州茶叶亦因质量高而畅销各地,尤以四川为主。至清代,除威宁外,各县均有茶叶产出,茶树培植已成为全省重要的农副业之一[70]。马国君、李红香的《明代贵州土司区茶业经营及其影响研究》,探讨了贵州土司茶问题。至明朝,由于茶叶产量的提升以及加工技术的发展,贵州土司地区不仅将所产优质茶叶上贡朝廷,还建立“茶仓”贮藏“西番茶”,缴纳茶税。这样的茶业经营,加强了贵州与周边民族地区、中央王朝的联系,同时也促进了古代山地农业经济的发展[71]。

《贵州六百年经济史》一书,简要提及了明至清代贵州茶叶发展概况[72]。《明清时期贵州茶叶产地分布变迁及特征研究》一文,则分析了明清时期茶叶产地的变迁及特征。明时,茶叶主要分布于黔北、黔中、黔南以及黔东南地区,至清时,已扩展至以黔中为中心的全省大部分地区。茶叶产地变迁的过程中,全省产区的分布特点由块状分布变为网状分布。分布数量逐渐集中,范围明显扩大[73]。刘巍巍认为,明清时期贵州茶叶种植的范围扩展的缘由,与茶叶贸易的发展、便利的交通条件、劳动力数量的增多和产茶技艺的提高等因素有密切关系[74]。

2.研究茶树培植、茶叶加工技术者

关于茶树培植、茶叶加工技术的探讨,主要就茶树种植、管护以及茶叶制作技术诸问题展开。明代中央王朝为了加强集权,在贵州正式设立行省。在国家政策影响下,一部分移民进入黔境,带来了中原地区先进的生产技术,也促进了此时贵州茶叶种植和发展。罗庆芳《论移民就宽乡的“三屯”政策与明清贵州茶叶种植的发展》一文,论述了明清时期的移民对茶叶种植的影响。明永乐年间贵州建省后,为解决其经济发展的问题,因而鼓励人口从狭乡向宽乡迁移。在此过程中,移民也随之带来江南地区先进的茶叶种植及管理技术,譬如:茶树扦插、压条等繁殖技术;林茶间作、粮茶间作的种植模式;隔花熏茶、炒青等制茶技术以及茶园管理精细化的方法。这些技术的引进改变了贵州茶业的生产情况,提升了茶叶的品质[75]。

马国君、王紫玥《清至民国时期贵州茶业经营及其影响研究》一文,将清至民国时期贵州茶业的发展概况作为切入点,挖掘在此过程中涉及的茶树管护技术,达到为现今茶业发展服务的目的。宣统年间,贵州巡抚庞鸿书为了改变“黔茶”管护技术落后的问题,提出茶农种茶时应注意土壤通透性、挑选健康茶种、茶苗管护以及修剪多余枝条等事项。抗战时期,贵州省农业改良所制定各茶区的改良计划,首先在安顺设临时讲习所,讲习内容包括肥料的制造,茶叶的采摘、挑选、包装和贮藏等,以此指导茶农科学地栽培茶树,复兴贵州茶业[76]。张其生等人的《贵州茶叶科技史研究(续二)》,主要涉及民国时期建湄潭实验茶场后茶树的培植及加工技术等内容。茶树栽培研究工作始于湄潭实验茶场建立后,以李联标和李成章为代表,对茶籽浸水、播种深度、移栽、苗圃防旱、茶园荫蔽等进行探索;后陈汝基探究影响茶籽发芽的因素;李成智、王正红开展红、绿茶加工实验,改变了从前以加工较为简易青毛茶为主的局面;祁曾培则带领技工,首次试制功夫红茶。民国时期茶业相关技术的改良,为贵州茶业现代化发展奠定了基础[77]。

3.研究茶文化者

黔省产茶历史悠久,在此过程中形成了底蕴深厚的茶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性与民族性。张其生、孙玉玲《光辉灿烂的黔茶文化》将历史文献学、考古学以及民族学等多学科的茶知识进行融合,重点考察了贵州少数民族的茶饮、茶俗。诸如:苗族的“土罐煨茶”“姜片浓茶”;布依族喝“甜酒茶”“膏茶”;侗族煮“油茶”“婆婆茶”;土家族钟爱“茶汤粥”“姜羹蜂蜜茶”;彝族火烤“罐罐茶”以及桐梓老人用瓦罐茶做好事称之为“积德茶”等,这些都是贵州茶文化的生动写照[78]。徐嘉民、雷睿勇则从民间习俗探寻贵州茶文化。茶在宗教、祭祀、婚礼、礼仪、社交等方面的利用,形成民间多姿多彩的茶文化。客来敬茶、捂碗敬茶诸茶礼,说亲茶、十五茶、退茶、娘娘茶等,这些茶俗依旧活跃于人们的生活之中[79]。肖正广、罗玉红的《贵州茶史文化与代表性民族茶食俗探略》先以汉至近代茶史文化为切入点,随后对毕节纳雍的“姑箐茶”、仡佬族“吃油茶”和柳坡“釀釀茶”进行概述,呈现了地域性极强的民族茶风情[80]。贵州省茶叶协会等主编《贵州民族民间茶文化探寻》一书,则走进苗族、布依族、侗族、彝族、仡佬族等民族村寨,发掘民间优秀的传统茶文化[81]。

学者还对部分区域及民族茶文化进行探究。王莺、张其生的《黔北茶史文化探源》一文,从先民对茶业的贡献、古茶树的存在以及悠久的产茶史中考察黔北的茶文化[82];张其生、曹雨认为黔南民众依托地理环境创造了底蕴深厚的茶文化[83];何莲、张其生的《浅释贵定茶文化》,着重从贡茶历史阐释贵定茶文化[84]。以上诸文将茶史与茶文化等同研究,未能厘清茶史与茶文化的区别。管家骝对阳宝山进行探究,阳宝山不仅是佛教圣地,同时也是名茶的出产地之一。饮茶具有生津止渴、提神益思的功效,为此,僧侣经常饮茶。不仅有“茶堂”等专门饮茶场所,还有制定“茶礼”,选派“茶头”等茶事活动[85]。吴健、张其生、杨锦标的《原汁原味历史凝重的苗族茶饮茶食——话说贵州多彩民族民间茶文化之一》,以晴普诸地苗族擂茶面等茶食为例,概说具有苗族特色的茶饮、茶食风情[86]。何莲、张其生《古老神奇的布依族茶文化》一文,则关注了布依族的贞丰娘娘茶、罗甸甜茶以及龙里膏茶等茶文化[87]。

此外,邵启富《略论黄庭坚对贵州茶文化的贡献》一文,从历史名人的文学作品中探析贵州茶文化。黄庭坚所作诗词之中,内容不仅肯定了宋代贵州茶叶的品质,还促进了茶叶加工技术的发展。特别是证实了贵州人工茶园的古老,为黔茶的历史定位提供了强而有力的文献支持,进而也深化了有清以降,贵州茶文化的大发展[88]。

4.研究茶叶市场与贸易者

茶叶市场与贸易的研究,主要就市场的形成过程、运输、交换以及销售等问题进行探讨。《奴隶制度下贵州茶叶初级市场的产生》侧重介绍茶叶初级市场的形成状况,认为在战国以前,今赤水、仁怀等地已发现茶叶初级市场[89]。《贵州茶叶产销简史》论述了从汉至清贵州茶叶产销体系的发展过程,根据《华阳国志》《广雅》等文献考证,认为春秋至汉时,贵州毕节等地已产生茶叶交换的初级市场。至清代,产茶已普及省内各地,茶叶也多销往外省,茶叶销售范围进一步扩大[1]。

据《中国商业简史》论述,汉时巴蜀的茶叶已有部分销往甘肃等地[90]。《明清时期贵州省茶叶生产和贸易的发展》一文认为:茶叶销售由贵阳、遵义扩展到黔南、安顺、黔东南、铜仁、毕节等处,贵阳、遵义、安顺、兴义等地亦是黔省贸易中心,流通量均在一万担以上。因此,明清为贵州茶叶贸易的发展时期[91]。何伟福的《清代贵州商品经济史研究》,简要阐述了清末及民国时期贵州茶叶的交易情况。黔中的安顺府、贵阳府的定番州、开州,以及黔东南黎平等地茶叶贸易都较为活跃[92]。周春元的《贵州近代史》简要提及近代贵州茶叶出口情况,20世纪初,开阳制成的红砖茶运至上海、汉口等地,这与沙俄在华收购砖茶有关[93]。《贵州的茶叶出口贸易》一文中也有所关注,受地域因素限制,贵州茶叶出口贸易始于20世纪初,经省内外富商运至武汉、上海和香港等地,再出口至日、法、英、俄等国[94]。

此外,茶叶交换的影响以及少数民族对茶叶的运输亦有涉及。王兴骥《明代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茶马贸易——以贵州为例》一文,则探究明代贵州与西北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茶马贸易的影响。茶马贸易不仅促进贵州茶叶的生产,同时也促进汉族与少数民族地区的交流与发展[95]。杨庭硕、潘盛之编著的《白苗图抄本汇编》,则对5个不同版本的白倮啰付贩茶生计图进行比较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探究了“阿和”运输茶叶的经济生活。以上探究诸茶叶贸易研究中,多注重论及茶叶生产情况,对于茶叶销售情况及运输方式未做深入探讨[96]。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以上诸专题研究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和学界开始整理全国茶业资料,形成了一批文献汇编。涉及贵州茶业的有:《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2]、《中国历代茶书汇编》[97]校注本等,其中辑录了部分贵州茶业资料;吴觉农的《中国地方志茶叶历史资料选辑》,主要收录清至民国时期贵州各地方志中的茶史资料[98];《贵州近代经济史资料选辑》辑录了部分民国时期地方志、报刊以及学者著作中的茶业资料[54];《贵州财经资料汇编》则对20世纪30-40年代贵州各市县所产茶叶数量进行统计[99]。这些资料内容丰富,涵盖面广,为深入研究贵州茶业打下了坚实的资料基础。但遗憾的是,此类资料汇编未对涉及的茶业内容进行分类。

(二)国外研究现状

国外对贵州茶业研究甚少,兹就部分相关研究进行说明。关于早期茶叶的加工与利用,松下智在日本《太阳》茶专刊《制茶的历史》一文中提出:“茶的最早利用由生食到烤制,由山地民族利用生活中蒸煮技术来加工茶叶,最先利用的是中国苗族。”[65]这与西南地区“煮茗粥”“采茶作饼”的记载相符。桥本实先生在考察湘黔一带土家族的发音后,在所著《茶树的起源》一书中写道:“其发音为‘tujia’,与中国茶的古字‘荼’、‘槚’相近,似可以认为中国的茶发源地在这一带。”[65]这一研究将考释方言与探究茶的起源做到了深度结合,为国内学界所关注。可见,日本着力研究贵州茶业较多,成果以探究起源为主。目前我国学界对西方学者有关中国茶的研究还存在明显不足,以后的译介工作需要加强,这也是我们贵州学者有关茶文化研究应该关注的重要内容之一。

三、研究与展望

总之,学界对清至民国时期贵州茶业进行了一定研究,由于受时代背景、诸学者研究兴趣的差异等因素的影响,其研究成果还存在不足。如:没有对贵州省的茶业资料展开系统的搜集与整理,诸多研究还主要停留在茶史、文化史等研究上。既没有揭示传统茶学向现代茶学的转变过程,也没有揭示茶树培植与环境的关系等。茶业研究是一个整体性的领域,故要深入探究这一问题,服务于贵州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的建设,还需从以下三个方面努力:

首先是要加强茶业资料多层面的收集与整理。茶业资料收集的范畴涉及官方志书、私家著述等文献资料以及碑刻等实物资料,傅衣凌先生曾提出:“以民俗乡例证史,以实物碑刻证史,以民间文献证史”[100](第1册P1)。梁方仲先生则深入农村调查,在解读、分析、整理官方史料的基础上,结合纳粮执照与土地契约的考释,开辟出一条研究社会经济的路径。以上学者通过广泛收集官私资料,为后人提供了别样的研究思路,我们也可借鉴为之。贵州清水江文书中存在许多关于贵州茶叶的记载,对研究茶业贸易的重要性不容忽视。此外,除收集与整理地方志、茶书及文献汇编等资料外,碑刻和民间采茶歌谣亦应受到关注。

其次是注意多学科交流学习的研究路径。茶业研究涉及历史学、民族学、社会学、林学以及地理学等学科,各学科间的相互交流显得尤为重要,这样才能加深学者对黔省山地农业的认识,推动贵州省茶业研究向深层次交叉发展。

最后是总结优秀的山地农业经验,为现代生态经济的发展提供历史借鉴。贵州茶树培植的经营模式有茶林间种、茶粮间种等,除能带来经济效益外,亦能维持生态环境的稳定。因而,茶树的种植历来颇受贵州当地官员的重视,乾隆四年,贵州总兵韩勋向朝廷奏请多栽种茶、桐等树;民国杨森主黔时期,更是将茶树作为植树造林的重要物种。茶树种植过程中涉及管护、生态体系构建等知识,这些先民智慧仍需探索总结,以期服务于现今贵州生态环境建设的目的。

注释:

①目前有关黔茶的资料汇编有:陈祖椝、朱自振的《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郑培凯、朱自振主编的《中国历代茶书汇编》;贵州社会科学编辑部等编辑的《贵州近代经济史资料选辑》等。相关著作有:张肖梅的《贵州经济》;周春元编著《贵州古代史》;庄晚芳等编《中国名茶》;庹文升主编《贵州茶百科全书》;贵州省茶叶研究所等编《贵州古茶树》等。另有论文:管家骝的《贵州茶叶产销简史》;张其生等人的《贵州茶叶科技史研究》;罗庆芳的《论移民就宽乡的“三屯”政策与明清贵州茶叶种植的发展》;马国君、王紫玥的《清至民国时期贵州茶业经营及其影响研究》;庄晚芳的《茶的始用及其原产地问题》;邵启富的《略论黄庭坚对贵州茶文化的贡献》等。

②陈登明的《湄潭茶区土壤调查》;彭谦明、陈善明著《湄潭茶树土壤之化学研究》;刘涤金的《湄潭茶树害虫初步调查》;徐国桢的《茯砖茶黄霉菌的研究》;李联标的《茶树育种问题之研究》;祁曾培著《贵州湄潭茶叶之试制》;寿宇等著《湄潭茶产调查报告》;中央试验场著《论发展贵州茶叶》;曹景熹的《世界茶树害虫一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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