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棵甜橙树——读《我亲爱的甜橙树》

文|肖圆圆

人的心是很大很大的，放得下我们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当你停止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在你心里慢慢死去。

——《我亲爱的甜橙树》

这是一个构思了42年却在12 天就一气呵成的故事。作者采取了自传体的方式，以一个5 岁小男孩的口吻，记录了一段温馨而伤感的成长经历。泽泽聪明而又早熟，这个天性敏感的男孩，喜欢美国西部电影，喜欢唱歌，总是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排遣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和委屈，他甚至发现了一棵“会说话的甜橙树”，每当挨罚失望伤感的时候他就去找甜橙树聊天……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老葡。老葡取代了甜橙树，成为他最想念的倾诉对象，原来在现实生活中也能感受到温柔与爱。但是坏消息突然来临，因修路而要砍掉小甜橙树，老葡又突然遭遇车祸。现实与幻想的融合、成长与磨难的交织、童真与成熟的碰撞、温柔与怨恨的消融，在小说中一览无遗。

这不仅是一部儿童小说，更是写给成人的小说。它触动了我的每一个细胞，促使我思考怎样认识儿童，怎样真正地走进儿童，怎样理解儿童的内心世界，怎样成为一棵“甜橙树”一样的老师。

故事中的小主人公泽泽不论是在父母的眼里，还是在街坊邻居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调皮捣蛋鬼儿。整天都要挨揍，有时候是他太过调皮而做错事引起的，但有时候却是完完全全的迁怒。没错，泽泽确实做了许许多多的恶作剧，也许有些十分出格，可是每一个孩童的本性都是极好的，他们天真活泼，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探索世界，这个过程中当然避免不了错误的存在。而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与错误中，他们才能逐渐地成长起来，开始慢慢地了解这个新奇的世界。所以，这些也许让成人不能容忍的错误对于儿童来说是美丽的、可贵的，同时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说孩子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成人都会犯错误，更何况是懵懂的孩童。不要以成人的严苛标准去要求儿童，给他们一定的犯错空间，让他们在错误中自我体会，自然成长，我想这也是教育的一种好方式。

泽泽的每一次犯错，迎接他的永远是父母姐姐一成不变的惩罚———打与骂。他们的粗暴与没耐心，让我感到心痛。为何没有人尝试与他交流，问问他的内心想法？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为什么是错的，做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呢？诚然，打骂是一种快速而有效的制止方式，但并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它带来的后果往往是出乎预料的严重，从泽泽最终对家里人的想法就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现在有不少中国家庭教育中，严厉成为一种常态。“虎妈狼爸”的存在真的好吗？这种没有交流的教育真的能让孩子学好吗？这种冷漠无爱的关系真的是父子或母女的关系吗？我想，答案都是否定的。如果泽泽的父亲能够站在泽泽的角度为他想想，平等地和他聊聊，结局注定改变。教育更应该注重的是学习的过程与解决事情的本质，而不是简单的结果与表面的平静。

而故事中出现了令我震惊也同时愤慨的两顿海揍，泽泽都是被冤枉的。二姐冉迪拉撕了他最重要的东西，触碰了他心中的挚爱，这怎么不叫他生气！不曾想，竭尽全力想要守护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结局竟是遍体鳞伤。父亲因为自己的无用，将失业所带来的满腔怨气发泄在泽泽身上，不曾想，绞尽脑汁想要逗乐父亲的单纯行为却换来的是伤痕累累。这是亲情吗？在这里，泽泽已不是一个孩子，只是他们的出气筒，很显然，这是变了质的。贫穷遮蔽了他们的眼睛，蒙蔽了他们的心灵。

我并不认为泽泽是一个坏孩子，恰恰相反，我看见了他有一颗像金子一样的心。他聪明好学，很小就能认字，只要看见稍微有一点不懂的词汇，就会去问，直到了解为止；他天真单纯，看见老师的花瓶空着，就天天溜进邻居的花园采花送老师，不论是小甜橙树还是蝙蝠都是他的朋友，他经常会向它们倾诉自己的心情；他善良可爱，自己家很贫穷却不自怨自艾，能注意到比他还需要帮助的人，在不小心惹怒爸爸后用自己单薄的力量去尽力补救，对弟弟无比温柔的疼爱与呵护。这些美好的品质竟然都汇集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多么弥足珍贵。对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命运总是会在给你关上一道门后打开一扇窗。不论是小甜橙树还是老葡，都是上帝送给他的一份精美的礼物，让他的小小心灵不至于太过孤单。

小甜橙树是泽泽在想象世界中的朋友，不管他有什么伤心的、高兴的事情都会一一与它分享，小甜橙树是他的情感支持。也许这举动看起来无比幼稚，但这就是孩童的天马行空。他们会单纯地把身边的一切都赋予生命，使之成为朋友，世界在他们眼里都是美好的色彩。

老葡是泽泽在现实生活中的知己，泽泽甚至希望被其领养，这样既可以解决家里的窘境，也能让自己在心灵上得到更多的抚慰。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那里，泽泽总是被迁怒，被残暴地虐待，由失望演变成了绝望，爸爸渐渐地在他心里死去。但是老葡不一样，他有意识成为泽泽的朋友，他们的相处是以爱为基点，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进行的。老葡会平等地尊重他，耐心地倾听他，温柔地对待他，真正地关心他，让他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会用大人的情绪、期望去规约他，也不会说什么诸如“前程远大”的事。

现在很多家长的所作所为，美其名曰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从不曾考虑你选择的未来是孩子想要的吗？是因为你作为他的父母，所以就有权利决定他的未来吗？在成人世界中，“前程”通常都代表社会地位高、收入水平高，可这是在经历了许多人生阅历后你所感兴趣的，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觉得有趣的。用一个美好充满幻想的童年去换一个所谓的光鲜亮丽的未来，真的是值得的吗？我想，这真的需要思考。

仔细想想，父母才是孩子最亲近的人，为什么现实生活中的父母却常常与孩子闹矛盾呢？为什么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呢？也许是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孩子必须听从父母，父母就是权威。但其实，人人生来平等。作为父母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给予了孩子生命，你就是权威，孩子就必须听从你的命令，从来没有人这样规定过。即使是孩子，他们也有自尊，也希望获得尊重，也希望得到别人平等、公平的对待。偶尔地用心听一听孩子的心声，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儿童，就应该拥有属于自己年龄的自由，拥有享受美好童年的权利。不要去要求他们“你们应该懂事了”，他们什么时候该懂事不应该随着我们成人的意愿，而是要让他们自然成长。6 岁的泽泽经历了家庭的冷漠，父母姐姐的蔑视，最终还失去了最重要的、最心爱的人与物，近距离接触了死亡，感受到了痛苦，这让他一下子长大，没有了儿童的天真与幻想，只剩下了小大人的成熟与现实。

无论是家长还是教师，我们不妨忘记自己成人的身份，选择与儿童一起回归童心，用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去看世界，用一颗真诚的心与儿童平等地交流。就像书中的那棵总是倾听泽泽说话的甜橙树，那个把泽泽当作朋友的老葡一样，让儿童真正感受到我们是他们成长中的伙伴，也是朋友。平等地尊重，耐心地倾听，温柔地对待，真正地关心，给予“泽泽们”一种可贵的交流、一种倾诉、一份能够忘却孤独的友情，这将比优越的生活更让他们感到快乐。

在艰难而现实的生活面前，会倾听的甜橙树和温柔的老葡成了泽泽生命中守望相助的伙伴。我们不要把生活丑陋的一面全部一下子摊在孩子们面前，更不要把生活的压力发泄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小小的心灵布满疮痍，而应该慢慢看着他们懂得什么是成长，什么是生活。

我原以为这是一本充满阳光与童真的书，如它的封面一样给人温暖，谁知读来却是微微涩，丝丝苦，思来更是有无止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