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投入惯性、现金持有量与企业竞争力

王卫星 杜靖

【关键词】 研发投入惯性; 现金持有量; 企业竞争力; 民营中小企业

【中图分类号】 F234.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1）24-0033-07

习近平总书记2018年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营经济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不断发展壮大”，“民营经济具有‘五六七八九的特征，即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2020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了101.6万亿元人民币，历史性地突破100万亿元大关，民营企业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当前，国际经济环境复杂而多变，对民营中小企业的发展带来了极大冲击，民营企业需要以创新为驱动力，不断提升其竞争实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企业竞争力就是企业通过资源配置和资源整合，获取竞争优势并占据市场的一种能力。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因素有很多，而创新驱动至关重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指出，要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企业是创新的主体，大力推进技术创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在未来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过程中，民营中小企业要保持强劲的竞争能力，关键在于不断提升自身的创新能力。而创新能力的提升，一方面需要关注其研发投入水平，另一方面还需要研究企业现金持有量对创新投入的保障能力，因为现金持有不仅可以抵御外部环境风险所带来的融资波动，还能有效降低研发投入波动的幅度。

本文以民营中小企业为研究对象，探索研发创新投入、现金持有水平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其主要贡献在于：首先，改变以往大多数从研发投入强度方向进行研究，引入研发投入资金波动率指标，建立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联系，为研究民营中小企业竞争力水平提供了新的视角;其次，在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关系研究中引入现金持有量作为调节变量，探讨研发投入惯性、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竞争力的作用机理，厘清三者之间的有机联系，为评价民营中小企业研发投入质量提供了理论依据。

一、文献综述

（一）企业竞争力

企业竞争力理论的起源分别来自于外国学者亚当·斯密的绝对优势理论、赫克歇尔的要素禀赋理论以及大卫·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由此组合建立了早期企业竞争力的理论基础[1]。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中，竞争能力是实现企业目标的根本所在。企业竞争能力是内涵和外延都十分丰富的概念，因而成为一个复杂的研究命题，至今学界仍未形成统一、严密的概念和成熟的评价指标体系[2]。诸多学者在不同阶段从不同视角对竞争力理论进行了探索，以迈克尔·波特（Michel E.Portert）为代表的市场结构论学者侧重于从企业外部市场结构视角进行竞争优势研究，认为市场结构对企业竞争优势的建立起重要作用;以伯格·沃纳菲尔特（B.Weinerfelt）为代表的资源基础论学者着重于从资源的差异性分析企业的竞争优势，他们认为企业拥有有形资产、无形资产和知识积累差异，这些资源的差异性是企业获得成功的最主要因素[3];以沃纳菲尔特（B.Weinerfelt）和巴尼（Barney）等新能力论学者认为，通过企业各种能力的积累、保持和应用所形成的能力体系，是其竞争优势的决定性因素，通过企业内部化积累而形成的资源才是形成其竞争优势的根源[4]。企业竞争能力评价是国内学者比较关注的研究内容。已有研究成果中企业竞争力评价依据主要有两种：一是以企业竞争结果为依据，采用财务数据作为评价指标，如徐和清[5]通过因子分析法，从规模竞争力、营运竞争力、赢利竞争力、现金竞争力、成长竞争力、债务竞争力多个角度来计算和衡量企业竞争力;二是以竞争力来源为依据，采用非财务数据为评价指标，主要是根据行业特征选取影响企业竞争力的多个关键因素来构建指标体系。学者们构建了多种不同的企业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如刘世彦等[6]考虑企业经营的内部状况和外部影响因素建立了企业竞争力的统计指标体系;万颖等[7]从外部源泉和内部源泉两方面构建企业竞争力评级体系，借助主成分分析法对公司上市前后的競争力变化趋势进行动态分析。

（二）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

研发投入是指企业在一段时间内研发投入金额的体现，而研发投入惯性则是企业在一段时间内研发投入金额波动率的体现。企业经营过程中的专利权、专用技术、商标等无形资产是长期探索和积累的结果，研发人员也有较高的培养成本[8]，企业创新活动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活动，因此考察企业创新投入需要关注研发投入惯性。国外学者通过研究发现，适度的研发投入波动对提高企业的竞争力有着重要的作用，因为一定程度的研发投入波动是企业察觉到市场环境未来会有大幅变化而选择调整研发活动的一种体现，也是企业形成了竞争优势或规避相应风险的一种策略[9]。国内学者吴建祖等[10]的研究显示，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财务绩效呈正相关关系，从而有助于企业竞争能力的提升。

（三）现金持有量与研发投入惯性、企业竞争力

创新活动具有风险高、周期长、投入大以及异质性等特点，因而企业的研发投资往往具有更强的融资约束，这使得企业具有为研发投入储备现金的动机[11]。已有研究证明企业研发投资增加与现金持有量呈正相关关系[12]，且现金持有量能够平滑企业的研发投入[13]，融资约束程度越高，企业现金流对其研发投资的平滑作用越明显[14]。Ferreira et al.[15]研究发现，现金持有量充足有助于企业降低融资成本，从而获得更多的投资机会，提高企业的价值。Mikkelson et al.[16]实证研究结果显示，企业现金持有水平能够带动企业绩效的提升。

（四）文献评述

综上所述，关于创新投入、现金持有量和企业竞争力等方面研究已取得丰富的成果，为今后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然而具体分析相关文献，也还存在三多三少的现象：一是研究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因素和评价指标体系构建的多，也有部分学者探讨了研发投入与企业竞争力间的关系，但是探索研发投入惯性对企业竞争力影响的成果较少;二是研究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绩效影响的多，也有学者关注了现金持有量对企业创新投入的稳定作用，但是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竞争力影响的成果较少;三是上述研究聚焦于国有企业的多，对民营中小企业关注较少。基于上述分析，本文以民营中小企业为研究对象，探索研发投入惯性、现金持有水平对企业竞争力的影响，并分析现金持有量在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调节作用。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激烈的市场竞争在给企业带来压力的同时，也带来了创新动力[17]，因为创新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重要因素之一，而研发则是保证企业创新的不竭动力。研发活动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稳定的研发资金投入有利于企业创新发展。研发创新投入不仅包括研发设备的投入，还包括研发人才的培养，以及研发产品的成果转化，这些都需要长期的研发投入作为保障。贾慧英等[18]研究显示，组织研发投入跳跃对组织绩效产生影响，且受市场化程度的调节，也就是说，在市场发育较好的地区，组织研发投入跳跃对其绩效产生正向影响。根据上述分析，稳定的研发投入有利于企业创新，进而能够提高企业竞争力水平。因此，提出假设1。

H1：研发创新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成正相关。

现金是企业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充足的现金持有量不仅可以满足企业正常经营需求，还可提高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在竞争激烈的当今市场情形下，企业的经营环境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面对未知的风险，持有充足现金资产的企业更具资本优势和价格优势，从而易于拓展企业的市场份额，提升企业的市场竞争力[19]。企业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竞争力起正向推动作用，该推动作用强弱受企业所处外部政策及行业自身特点的影响[20]。根据上述分析，现金持有量是影响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之一，会对企业竞争力产生正向影响，因此，提出假设2。

H2：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竞争力有显著正向影响。

现金持有量水平的高低对调节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关系会产生重要的影响。已有研究显示，可动用资金高的企业更愿意以加大研发投入的方式达到提升企业市场竞争力的经营目标[16]。充裕的现金持有量在确定研发投入时体现出较强的优势，且研发投入的提高进一步促进了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的主导性[11]。民营中小企业的创新活动往往存在较大的融资约束，一定的现金持有量不仅对其研发投入具有促进作用，也能够在融资约束条件下平滑企业的研发投入[14]，以使研发投入惯性维持在合理的范围内，即研发投入波动保持合适的“度”，这有利于企业的研发创新活动，促进企业竞争能力的提升。基于上述理论分析，提出假设3。

H3：现金持有量强化了研发创新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正向关系。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了聚焦民营中小实业企业，选取深圳证券交易所2015—2019年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数据，并剔除了以下原始数据：（1）ST、？觹ST类企业样本，因为这些企业与其他企业相比，财务数据异常且盈利不佳，若将其纳入研究对象将影响实证结果的真实性和可信性;（2）数据异常或者指标不全的企业样本，最终整理了517家上市公司的有效观测值。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CSMAR数据库，部分指标数据来自巨潮资讯网。

（二）变量设定

1.被解释变量

企业竞争力为被解释变量。因为企业竞争力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企业的财务管理情况，而且上市公司被要求对外公开的财务数据都是经过事务所审计的，信息的可靠性和质量相对其他指标可信度较高。参考已有研究成果采用财务指标对企业竞争力进行测度，其衡量指标主要包括盈利能力指标、现金保障能力指标、成长性指标和营运能力指标，然后通过因子分析法计算出各个指标的权重来得出企业竞争力的综合得分。具体企业竞争力评价体系指标见表1。

2.解释变量

研发投入惯性为解释变量。参考已有文献，将（本期研发投入-上期研发投入）/营业收入作为研发投入惯性的衡量指标[21]。

3.调节变量

现金持有量为调节变量。参考已有研究成果，根据所研究问题的特点，选择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与总资产的比值来衡量企业的现金持有量指标。

4.控制变量

考虑到企业竞争力指标的相关影响因素，选择资产负债率、股权集中度、行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指标，对其进行控制。

根据上述研究思路，为了考察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关系，构建以下模型对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全体样本进行实证检验。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2。

PCM=α0+α1R&Di，t+α2∑Control+ε    （1）

PCM=α0+α1Cash+α2∑Control+ε    （2）

PCM=α0+α1R&D+α2Cash+α3R&Di，t×Cash+

α4∑Control+ε  （3）

四、實证分析

根据企业竞争力综合得分的相关指标（2015—2019年），运用SPSS软件，采用“因子分析法”进行处理，处理结果见表3和表4。

表3数据显示，4个主成分的初始特征值都大于1，全部提取为公共因子。这4个公共因子的方差累计贡献率达到63.655%，可以较好地替代原始信息的主要特征[22]。

通过对表4数据进行分析可知，主成分1主要在营业收入增长率、净资产增长率、营业利润增长率的载荷量较高，指标反映企业的发展能力情况，所以命名为成长性指标。主成分2主要在净资产收益率、销售净利率的载荷量较高，指标反映企业的获利情况，所以命名为盈利能力指标。主成分3主要在营业收入现金比率、经营现金流量债务比、现金再投资比率的载荷量较高，指标反映企业的现金保障情况，所以命名为现金保障能力指标。主成分4主要在存货周转率、流动资产周转率的载荷量较高，指标反映企业的经营状况，所以命名为营运能力指标。

利用SPSS软件计算各个因子得分，进一步计算企业竞争力综合得分，综合得分公式为（F10.18558+F20.17379+

F30.14982+F40.12735）/0.63655。

代入2015—2019年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企业竞争力相关指标得到各公司的企业竞争力综合得分，用来反映企业竞争力，进一步研究其与企业研发投入惯性之间的关系。

根据表5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第一，企业竞争力综合得分反映的是样本企业之间竞争力的相对情况，分值为正的企业竞争力较强，分值为负的企业竞争力较弱。从全体样本企业看，企业竞争力综合得分最大值为9.4160，最小值为-8.1123，说明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的企业竞争力存在较大差异。第二，研发投入惯性均值为0.0063，最大值为0.7294，最小值为-0.3176，差距较大，表明各个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每年的研发投入波动性存在较大的差异。

表6是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由表6可知，被解释变量企业竞争力（PCM）与研发投入惯性（R&D）两者是显著正相关的关系，表明研发投入惯性越高，企业竞争力越大。股权集中度与企业竞争力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表明股权集中度越高，其企业竞争力也随之提高;行业规模与企业竞争力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表明行业规模越大，其企业竞争力也就越高;现金持有水平与企业财务竞争力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表明企业持有现金量越多，其企业竞争力就越强。

从表7多元回归结果来看：模型1中，研发投入惯性系数显著为正，表明随着研发投入资金稳定性的提高，企业竞争力水平也就越高，H1得到验证。H2中，现金持有水平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当企业现金持有水平越高时，其竞争力水平也越高，H2得到验证。H3中，进一步分析表中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可知，模型3中研发投入惯性系数显著为正，现金持有水平系数以及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现金持有水平在研发投入惯性对企业竞争力影响中确实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且交互项系数大于研发投入惯性系数，表明在保持研发投入金额稳定性的同时，若能增加现金持有量，则会对企业竞争力提升产生积极影响，现金持有量越高，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水平越强，高现金持有水平下更有利于保证每年企业的研发投入金额，对企业长远发展更加有利，H3得到验证。

为保证研究结论的可靠性，采用替换被解释变量测量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计算结果见表8。企业竞争力采用两种方法测度：一是采用因子分析法，将成长性指标、现金保障能力指标、营运能力指标、盈利能力指标计算出一个综合得分来衡量企业竞争力;二是用总资产净利率来代替企业竞争力。回归结果显示，模型及主要变量显著相关，说明回归结果较为稳健。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选取2015—2019年中小板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采用因子分析法量化企業竞争力，并运用多元回归模型分析研发投入惯性、现金持有量与企业竞争力之间的关系，得到以下研究结论：第一，研发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表明民营中小企业的研发投入应该具有长期性，每年的研发投入金额呈逐步增加态势，有利于企业竞争能力的提升。第二，现金持有量对企业竞争力有显著正向影响。较好的现金持有水平能够提升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保障企业营业成果的质量，这有利于企业拓展市场占有率，增强企业的竞争力。第三，现金持有量强化了研发创新投入惯性与企业竞争力之间正向关系。这表明对于民营中小企业来讲，较高的现金持有量为其进行长期研发投入提供了保障，使企业的创新驱动落到实处，为强化其竞争能力奠定了良好基础。

（二）政策建议

1.加大研发投入，着眼长期稳定发展

企业的创新活动周期长、不确定大，需要有足够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作保障。因此，民营中小企业要平衡短期利益与长远发展的需要，不仅需要在某一经营期间加大研发投入，还要尽可能保持长期与稳定的研发投入，持之以恒提升自身的竞争实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2.强化现金管理，保障企业创新发展

当前，我国民营中小企业还普遍存在着融资约束，较为充足的现金持有量不仅有利于企业控制风险，也有利于平滑其研发投入。一方面，企业要经营好主业，扩大市场占有率，增加营业收入，夯实企业现金资产资源的基础。另一方面，要加快存货周转速度，加强应收账款管理和现金流量管理，提高营业收入的现金保障程度，稳定现金持有的源泉。与此同时，现金又是收益性较低的资产资源，因此，民营中小企业需要科学地管理好现金资产，保持合理的现金持有量，稳定研发投入，促进创新发展。

3.坚持创新驱动，提升企业竞争能力

民营中小企业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优势，创新驱动至关重要。当前，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大环境下，民营中小企业要树立创新强企的理念，着力推动企业改革创新[23]，科学布局未来发展，脚踏实地地开展创新活动。与此同时，政府有关部门也要因地制宜优化营商环境，采取有效措施支持民营中小企业的研发与创新，促进其竞争能力的不断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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