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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人”的窘境:论《同情者》中的身份困境

2021-12-09张龙艳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越南人将军难民

张龙艳

(中国人民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2)

阮清越(Viet Thanh Nguyen The Sympathizer,1971—),美国越南裔作家和批评家,他以处女作《同情者》(The Sympathizer)一举成名,荣获2016年的普利策小说奖,成为最著名的美国亚裔作家之一,深受评论界的热捧和读者的青睐。迄今为止,阮清越创作了颇多优秀的作品,有专著 《种族与抗争:美国亚裔文学与政治》(Race and Resistance: Literature and Politics in Asian America, 2002)、非小说类书籍 《永不消失的越南与战争记忆》 (Nothing Ever Dies: Vietnam and The Memory of War, 2016)、长篇小说《同情者》(The Sympathizer, 2015)和短篇小说籍《难民》(The Refugees, 2017)。

小说《同情者》以越南战争为背景,从一个“双面”间谍的视角讲述了他在越南战争前后的经历以及越南难民在美国的辛酸苦楚。法国的殖民侵略与文化渗透对越南文化与越南身份带来了冲击,促成了越南人个体身份的混杂性。在1954年,法国战败,撤出了越南,结束了对越南近百年的殖民侵略。然而,越南并没有从此获得安宁,而是迎来了另一段残酷的殖民侵略。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进驻越南,导致越南的南北混战变得异常复杂。最终在1975年4月,越南战争以北越胜利告终,导致了大批南越南人以难民身份逃难到美国,让越南人彻底沦为离散群体,他们的身份诉求在历史与战争的影响下变得异常坎坷。本文从殖民历史与个体身份困境、越南战争与集体身份危机与走出身份困境的挣扎三个方面来探讨作者阮清越对越南历史的反思、对越南战争的探问以及对美国越南身份的探索。

一、殖民历史与个体身份困境

法国对越南实施了近100年的殖民侵略以及文化渗透,对越南文化与历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漫长的殖民历史中,法国不仅占领与统治了越南领土,而且对越南进行了文化渗透。越南人一度将“法国文化”视为优越、时尚与高雅的代名词。学习法国语言、崇尚法国文化以及追求法国生活都成为越南中上层阶级极力追捧的人生目标。相比之下,越南文化显得低俗和落后。法国的文化殖民对越南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也麻醉了越南人的神经,让他们盲目追寻法国文化。而那些没有接受教育的底层越南女性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受害者。她们生下的法越混血儿印证着了那段悲剧历史。《同情者》中的主人公就是在这样文化与历史环境下出生的法越混血儿。他说:“我”是“一个间谍,一个潜伏者,一个特务,一个两面人。或许不出意外的,我还拥有两面灵魂……可以从两种角度看待任何问题”[1]1。作为混血儿,主人公“私生子”身份招致了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他的法国牧师父亲带着慈悲的面具,诱骗年幼无知的越南母亲,让她在13岁时生下了“我”。法国战败前夕,父亲与法国侨民撤回法国,抛弃母子,从此杳无音讯。无知与无能母亲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无法成为“我”创造一个安定的成长环境,受尽他人异样的眼光与凌辱谩骂。“私生子”的“我”在亲朋好友中备受排挤和欺凌,在冷嘲热讽中艰难长大。主人公感叹道:“作为一个美国与亚洲混血儿,我永远在两个世界之间徘徊,无从知晓自己属于哪一个”[1]61。他没有妄想结婚,因为“结婚的念头让我非常不舒服。作为一个私生子,单身是一种意外的优势,而且很多家庭也不愿接受让一个私生子给他们当女婿”[1]35。因此,他只能混迹于妓女中间,逃避世俗的眼光,寻找幻想的自我定位。用弗洛伊德心理学来分析,主人公的行为是一种“转移”[2]124。出身的卑微让他陷入无尽的困境中,而只有在比他更为低下的妓女身上找到“心灵的慰藉”,他无处安放的身份得以有了暂时的落脚点,让他的内心得到些许的安慰。为此,他在与曼(Man)的对话中感叹道:“我不属于这里(越南)”[1]28,曼回应说“你也不属于美国”[1]28。“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自我定位,也无从知晓,到何处去。他无法选择与生俱来的身世,正如阿尔都塞认为,“在强调血缘的传统社会中,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是贵族还是奴隶,是否享有长子继承权等等,都由不得自己选择”[1]39。然而,“主体在不同时间获得不同身份, 再也不以统一自我为中心了。我们包涵相互矛盾的身份认同,力量指向四面八方,因此我们的身份认同总是一个不断变动的过程”[1]40。主人公为了摆脱身份困境,改变“私生子”的悲剧命运,开始利用这一“不断变化”的身份建构过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身份,而这一历程注定是坎坷挫折的。

社会的歧视、亲人的排挤让“我”饱受孤苦之难,进退维艰。只有母亲依然没有放弃他,依然给予他爱与鼓励,给予了他向前的动力和生活的希望。母亲说 :“让他们走着瞧!你会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学习,比任何人学的要多,比任何人知道的要多,比任何人过得都好”[1]136。正是在母亲的努力下,主人公鼓起勇气开启了“身份建构的渠道”( conduit of identification)[3]20。生活的不如意让“我”开始意识到想要改变身份与命运就要发愤图强,事事要锐意进取,并且要识时务为俊杰,利用一切有利的时机攀爬社会阶梯。在这样的意识驱使下,“我”在学校期间出类拔萃,引起了越共的注意力,不久他便加入了越共。他深刻意识到,在战乱年代,投靠一个党派,是主人公建构和获得身份最理想的一个渠道。在北越,他得到了上级赏识,并安排他潜伏到南越政府内部为北越政府套取情报。为了成功潜伏和伪装,主人公经过了一系列严格的训练,包括被指派到美国南加州学习美国思维方式与文化。在那里,他“阅读了美国历史与文学,熟识了英语语法和俚语,吸了毒,失去了‘初夜’……成为了美国研究各方面的专家人员”[1]11。回越南后,主人公顺利打入了南越高层“内部”,成为了“将军”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虽然“我不是政府高官,但是作为‘将军’的副官,且对美国文化最为了解的官员,我参加了所有‘将军’与美国人的会议”[1]6。在“将军”的“庇护”下,主人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和身份体验。

此时的他沉浸在顺利的仕途喜悦之中,掩盖了“私生子”带来的耻辱感与自卑中。殊不知,越南战争的结束将彻底打碎他的“黄粱一梦”,击垮了他倚仗的将军“靠山”,让他如梦初醒,重新面临新的挑战和危机。

“我”作为一个“双面人”,一直在挣扎,寻找身份困境的突破口,以便让自己漂泊的身份有个安身之处。然而,他浑然不知混杂身份意味着他的与众不同以及他注定要受歧视的悲剧命运。而这一特殊的身份为他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同时,在殖民历史背景与“双重身份”桎梏下,主人公的身份之路注定充满坎坷与挫折。

二、越南战争与集体身份危机

越南战争改写了越南历史,也改变了越南人的命运。根据历史记载,“越南战争死亡人数中包括300万越南人”[4]51。在1975年,以胡志明为首的北越政府统一越南后,南越人在天灾人祸的逼迫下被迫沦落为“难民”,逃亡世界各地寻求避难。在小说中,难民们冒着北越的枪林弹雨,历经九死一生的磨难登上了“美国救命航班”,从此成为了“不再是主权国家的公民,而是无国籍的难民”[1]51。在现实历史中,这段故事也有其“原型”。根据记载,“在1975年第一波难民总共有130 000”人[5]451,其中多数为南越政府高层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战争让这些人的辉煌成就变成灰烬,让他们从高官厚禄的优越生活跌进了四处逃难的难民生活,从此成为“无国籍的难民”[1]51。对于南越的社会高层而言,越南战争将他们从天上拽到地狱,剥夺了他们曾引以为傲的地位和财富,将他们贬为落魄贫困的难民。

在小说中,北越占领南越政府前,“将军”利用其与美国高层的政治关系,与家属登上了美国的救援飞机。他们明白胜利的北越政府必定会“秋后算账”,而那些南越官员就是其“眼中钉,肉中刺”,是心头之患。为了维护胜利的成果,实施其统一政策,北越必然要清除这些“隐患”,以儆效尤。以将军为代表的官员对此早有所料,并在最后一刻逃出了越南。临行前,夫人遣散了家仆佣人,只是简单收拾了细软,将黄金缝在孩子的衣服里,带着孩子匆忙登上了逃难的飞机。这一别意味着将军一家从此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显赫家族,而是成为与底层人一样的难民。他们离开了高官厚禄的工作,搬离了富丽堂皇的大别墅,沦为落魄的难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与将军同行的还有其他曾经的南越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美国的庇护为他们提供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从越南乘坐美国的救援飞机逃离后被安置在关岛的一个难民安置点。越南战争的失败以及难民潮的爆发让美国的亚太政策以及殖民扩张卷入世界的舆论风波,也让美国民众对美国的越南战争政策提出了抗议和不满。国内外的舆论压力以及民众的情绪让当时的美国政府进退维艰。他们不敢将难民直接运抵美国,也不能视若无睹。迫于无奈,美国最终决定将这些越南难民安置在美国殖民地的关岛。可想而知,荒凉无人的小岛以及临时的安置场所生活条件有多么恶劣。在那里“淋浴的地方只有有限的几个喷头,我们与陌生人在棚屋里一同生活……几张用晾衣绳挂起的床单把棚子分成了不同的家庭单位……棚子里卖淫现象随处可见,暴露在孩子与旁人面前,显得毫无廉耻之心!”[1]54。难民营生活条件的恶劣,无限期的等待让越南难民感到极度的沮丧和绝望。更为可悲的是,“没有救助者,他们不放我们走。救助者的工作就是保证我们不会依赖福利国家。我们中间,那些没有得到救助的人向曾经雇佣我们的公司,向曾给予我们通信的士兵,向曾与我们睡过的情人,向能对几乎不相识的人给予同情的教堂写信,希望得到他们的捐助”[1]66。从这一角度而言,越南难民被视为需要他人怜悯的,被放逐无主体身份的可怜群体。将军与夫人经过私下周旋,最终得到了美国人的资助,并顺利离开了恶劣的难民营生存环境。然而,即便到达美国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改善,更没有改变他们作为难民的悲悯身份。“将军”一家不得不“屈尊降贵”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们没有了往日的奢华,住的不是豪华别墅,而是租住的一间破旧的平房……‘将军’无业在家……他喝着便宜的啤酒和白酒,心里掺杂着愤怒与悲伤……夫人倒是撑起了整个家。她为孩子们找学校,交付房租,买日用杂货,做饭洗碗,洗刷卫生间”[1]58。可见,“将军”和夫人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身份”,被迫在美国以难民身份维持生计,过着普通人“柴米油盐”的日子。那些曾经在越南的高官将领也难逃此劫,他们中“曾经的军官上校当了门卫,发起冲锋的陆军少校当了机械工,侦查游击队的上尉当了快餐厨师,英勇无敌的陆军中卫当了快递员”[1]88。

可见,越南战争结束后“将军”为代表的越南人失去了其作为公民应有的政治权利以及应有的经济基础,将他们均扁为流离失所的难民,在美国社会底层饱受欺凌和歧视。这样的窘境下,他们在美国被推向社会的边缘,集体身份被放逐,带着“难民”的烙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以群体“他者”的身份苟且偷生,失去了最为基本的尊严和权利。

三、走出身份困境的挣扎

在难民身份的桎梏下,越南人在美国饱受排斥与痛苦,生活举步维艰。为了打破这一困局,他们在身份诉求的道路上苦苦挣扎。在小说中,“将军”为首的越南人对战败历史耿耿于怀,不甘过着寄人篱下的离散生活。为此,他们在美国集结各方力量,试图武装返回越南。他们急切盼望赎回越南身份,摆脱离散群体的悲悯人生。“将军仍然认为打仗任何时候都不晚……他找了一个荒芜地带来训练和操纵他新建立的部队,这个地区位于洛杉矶远东地区的阳面山丘地带,在偏远的印第安保留地附近”[1]210。为了更好地实施“回国”计划,“将军”夫妇开始踊跃活动在美国社会高层中间,与他们一同出入高尔夫与其他高档私人俱乐部。如此一来,他们不仅能够扩大自己在美国的社交网络,同时还可以有“机会去获得更多潜在的拥护者、支持者与资助者……”[1]242。其他的越南难民(多数是曾经的军官)也倾尽一切支持“将军”,“愿意为了一线希望去战斗,愿意去付出一切,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1]243。通过这些经历,“所有人想要得到的就是得到别人的认可,让别人记住他们。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在这样的信念驱使下,这些快餐店杂工、服务员、保安、园丁、机械工、夜班警卫与领救助金的人都倾其所获积蓄来买制服、军靴、枪支,找回男人的尊严”[1]214。

作为越南难民集体中的一员,主人公在维护集体身份的同时也实现了对个体身份的追寻。然而,战争的爆发导致“将军”的落魄,让主人公再次面临身份危机。后现代思想家认为,“尽管身份赖以建立的外在系统确实日益变得抽象和变幻莫测,但这种不确定性不足以摧毁人的信念,相反,正是在这种不确定性之中,每个个体都有可能把自己投入到一种全球性的‘生活政治’的运动之中,重建自我与自然及社会共同体的关系,并在此过程中找到自己的道德方向”[2]125。在美国,主人公的资助者不仅给他提供了相应的帮助,还为他在“东方研究部”(Department of Oriental Studies)谋求了一份文书职位。然而,这份工作单调乏味,每天重复“接电话,电脑上打教授手稿,填写记录,取书与协助秘书莫莉小姐(Mori)的工作”[1]59。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主人公应邀为好莱坞电影拍摄担任文化顾问的工作。

到了菲律宾拍摄场地,“我意识到,在这贫穷的国家,像我这种半个西方人是具有优势的”[1]144,尤其他接受拍摄组委托去位于菲律宾巴丹省的难民营招募越南难民为群众演员时内心充满了优越感。然而,到了难民营,他看到眼前的一切,让他内心五味杂陈。“这些船民看着很糟糕,浑身透着臭味:他们的头发蓬松,皮肤粗糙,嘴唇干裂,腺体臃肿”[1]146,“他们太饥饿了,以至于愿意接受拍摄组给他们提供的一天仅仅一美元的酬劳。他们很绝望,他们中没有人,我再重复一遍,没有一个人,为这酬劳讨价还价”[1]146。目睹了自己的同胞受苦受难,陷入如此悲苦的境地,主人公内心充满了同情、怜悯、愤怒与哀愁。在电影拍摄中,这些越南群众演员的台词只有几声“尖叫”,而并无其他的台词。为此,主人公与拍摄组的美国导演发生了争执,导演认为“他们不能表达自己,只能被表达”[1]152。在电影拍摄过程中,所有的越南难民负责扮演“强奸犯的越共(Viet Cong)[1]157、绝望的村民、死亡的女孩、跛脚的男孩、腐败的官员、漂亮的护士、眼瞎的乞丐、可怜的难民、气恼的店员、哭泣的寡妇、异想天开的学生、温顺的妓女与妓院里疯狂的男人”[1]276。此外,在一段关于演员“麦”(Mai)的强奸场景中,美国导演不仅要求女演员全裸出境,还重复拍此场景,表现出对越南难民的凌辱。与导演多次交涉无果后,主人公逐渐意识到,“我天真地以为我们能够改变我们怎么被表达出来。我对剧本作了多处修改,并加入一些新的台词,但结果又如何?我不能让这庞然大物(好莱坞)改变它的行走轨迹,也不能改变它的方向。作为负责场景真实性的技术顾问,我能做的只有让这条路变得更加畅通”[1]172-173。因为,“大多数美国人对我们的感情非常的矛盾,甚至是彻底的厌恶,因为我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们那段痛苦的战败经历。我们对由黑白两种种族颜色组成的美国的圣洁性与对称性构成了威胁,这种阴阳种族政治不接受其他种族的加入,尤其是矮小可悲的,扒窃美国人的黄皮肤人”[1]113。

逃难到美国的越南难民对越南身份有着强烈的诉求,对归国满心期盼。然而,越南已今非昔比,如今的越南是北越人的天下。“将军”一行人的“复国”计划注定危险重重。果不其然,他们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主人公被越共抓获,关进了监牢。最为可悲的是,历经枪林弹雨为北越卖命的“我”,此时成为了“叛徒”,经历了生死折磨。他们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让他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在狱中,刑讯逼供者给他喂了“老鼠肉”,实属惨绝人寰,令人不寒而栗。更为悲惨的是,为了让“我”招供,他们对他实施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折磨与酷刑。“他们蒙着我的眼睛脱光了我的衣服,把泡沫塞进了我的耳朵,让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之后他们把我裸露的身体用绳子从胸前缠绕到脚踝让动弹不得”[1]312,“天气的闷热,内心的愤怒与恐惧让我大汗淋漓”[1]313。紧接着审讯者开始间歇性地用穿着坚硬鞋子的脚戳他裸露的肉身,不让他入睡,也不让他得到片刻的休息。之后他们又带他到另一个刑讯室,揭开蒙他眼睛的布,把他放置在强光灯下,让他的眼睛在强光下疼痛难耐。紧接着他们对他实施了“电刑”,让电线连接着他的脚指头,让他身体上最敏感脆弱的神经时刻保持紧张状态。这些惨无人道的刑讯经历否认了他作为一名北越党派分子的资格,否认了他在潜伏期间所做的努力,把他从群体中彻底“清除出去”。狱中的“我”在北越的刑讯逼供下,无奈写了“忏悔书”。经过认真阅读,读者会发现,“我”写的诸多内容都是对我生活经历的回忆,字里行间透漏出“我”本善的性格以及他柔情似水的性格品质。与此同时,这也体现出“我”作为“双面人”或者“多面人”的被迫无奈以及在复杂政治环境下的生存之艰辛和苦楚。

而作为越南难民集体中的一员,“我”也同样深受集体身份诉求的磨难以及考验。为了集体的身份,他们在美国底层苦苦挣扎,终究不能获得平等的自由和权利。而越南已不再是昔日的“家园”,而是北越统一的新越南。为了“回家”重获越南人的集体身份,越南难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仍然无功而返。越南战争彻底改变了越南人的命运,让他们永远背负着“难民”的羞辱和离散。这也体现了战后的美越关系的复杂性以及难民身份的边缘性,注定了越南难民饱受离散之苦和身份之难。战争历史无法倒回,更无法磨灭对越南人造成的永久的创伤记忆。

结语

阮清越的《同情者》以越南战争为背景,呈现了法国殖民历史对越南文化与个体身份带来的困境以及越南战争对越南人集体身份造成的巨大影响。法国的文化渗透对越南文化以及对个体身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导致了个体身份的混杂性以及复杂性。而越南战争中南越的失败将这一窘境雪上加霜,彻底改写了越南历史,改变了南越人的命运。从此,他们不再是有国籍、有家园、有身份的公民,而是寄人篱下的离散群体。美国社会不愿接受他们,越南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在这一殖民历史与战争阴影下,越南人的个体身份与集体身份诉求注定是充满艰辛与苦楚的。与此同时,这一创伤历史绘南越南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记忆,让他们在身份诉求的道路上挣扎。这也体现出阮清越作为美国越南裔作家对越南历史的反思、对越南战争的探问以及对身份问题的认知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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