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堆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研究

龙杰，文海城

（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江苏 扬州 211400）

苗族堆绣又称“叠绣、三角堆绣”，在苗族语言中，“堆”与“叠”即为美的意思，所以从苗语翻译过来就是美丽的刺绣[1]。苗族堆绣因堆、叠的技法而显得独特，与传统的一针一线的刺绣工艺方法形成强烈对比。堆绣由各种类型的图案组成，由上过浆的三角绫片绣上彩色线条呈现不同的图案样式，再加上颜色匹配、折叠方式和排列方式的不同，视觉上给人的美感也会完全不同,形成强烈的空间效果。将色块的分割与组合运用得恰到好处，给人带来极高的观赏性以及强烈的视觉冲击。苗族堆绣是勤劳的苗族妇女们劳动的结晶，主要分布在贵州省黔东南地区的苗族人民聚集地，如凯里市旁海镇的翁项苗寨、凯里市凯棠镇大坪村掌飞苗寨、台江县革一镇红阳苗寨、镇远县爱河苗寨、清水江施洞苗寨等地，当今社会下，当地的苗族人民的服装仍然保留着原汁原味的传统苗族堆绣的风格。

苗族堆绣相对于苗族其他刺绣种类来说，受到的关注度微乎其微。苗族堆绣图案如此复杂多样、工艺如此精美独特，在苗族堆绣如此优秀的情况下，关于苗族堆绣的文献以及研究报道却很少见，其中有报道的也只是以简单的文字描述与图片带过，并没有详细的概述与深入的研究分析。笔者家居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自小便与苗族堆绣有着紧密的联系，算是半个苗族堆绣的非遗传承人，基于苗族堆绣现在的传播情况来看，苗族堆绣的保护与传承已经出现红色预警。笔者将苗族堆绣与现代服装设计相结合，一是为了推动苗族堆绣在大众面前的感知力，二是为了能使苗族堆绣这一优秀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延续，笔者用苗族堆绣作为与现代服装设计沟通的桥梁，将苗族堆绣的美融入到现代服装设计中,为现代服装设计行业注入新的血液，提升其文化内涵和人文价值，对于振兴、传承和发展传统文化以及增强文化自信有着深远意义。

1 苗族堆绣

苗族人民依靠民族文化图腾和本民族的刺绣来记录与传承苗族的文化以及发展历史，苗族人民的发展历史与大自然息息相关，他们对大自然怀揣着一颗敬畏与感恩之心，苗族堆绣的布料以及染料完全取自大自然，苗族绣娘们的一针一线绣出的精美的刺绣都寓意着对自然、对家人、对爱人的无限的爱与期盼。

1.1 苗族堆绣的起源

苗族堆绣的起源在民间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其中被大众广泛认同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与苗族堆绣的三角状图案来源有关，有一种被苗族人称为“狗牙瓣”的药草，叶子的形状呈三角尖状，属于多肉草根性植物，长在洁白如玉光滑柔软的藤条上，就像狗的牙齿一样，所以人们称它为“狗牙瓣”，无论山坡上、草丛间、田野里到处都是“狗牙瓣”的身影，其生命力极其顽强，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不管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也不管多么贫瘠的土壤，它们照样繁衍生息，从来没有消失的迹象，所以苗族人民就把“狗牙瓣”的图像模仿着堆叠在衣服上，让大自然中的这种生生不息的灵魂赋予每个苗族子民，让每个苗族子民都能得到大自然的庇佑。另一种说法则是苗族人民勤劳节俭，很珍惜所拥有的一切，所以苗族人民不论在劳作以及空闲的时间里面都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要懂得珍惜，珍惜粮食、珍惜大自然的资源、珍惜时间，所以他们以一种珍惜一切的心态去制作服装，在裁剪布料的过程中，看到地上的碎布料就这么浪费而感到愧疚，于是就利用碎布料来拼接缝制衣服，慢慢地就逐渐演变成了今天的苗族堆绣[2]。

堆绣文化与现代服装文化相比较，做工耗时长、色彩单一、造型古板等问题都是苗族堆绣发展传承的“绊脚石”。随着现代文化的冲击，苗族服装上堆绣所占的比例也越来越小，常见的是在下摆、袖口、领口、门襟等位置进行装饰。

1.2 苗族堆绣纹样的来源

苗族堆绣的纹样内容丰富、多种多样，其题材多是关于自然和历史。这与苗族的发展历史有关，几千年以前的远古时期，以蚩尤为首领的九黎部落因为部落纷争而引发战争，此后苗族人民被迫迁徙，大部分集中在贵州的南边，由于当时的苗族人民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所以则通过图案来记录迁徙途中所发生的一切，以此来表达他们对自然的敬畏之情[3]。在无限的艰难险阻中，苗族人民磨练出了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这种习惯也延续至今，因此，堆绣的纹样主要包括具象化的花、鸟、鱼、虫、兽等，以及抽象化的纹样，如常见的太阳纹、万字纹、八角纹、漩涡纹。这些堆绣中常见的纹样除具有装饰性作用外还具备了一定的寓意，如太阳纹体现了苗族人民对太阳的感恩与崇拜；万字纹体现了苗族人民信奉的万物有灵，代表着吉祥如意，表达了苗族人民对万物生灵的敬畏以及对平安的祈祷。

1.3 苗族堆绣的色彩搭配

苗族堆绣的色彩搭配讲究年龄的阶段性变化。苗族女性堆绣色彩搭配的年龄阶段分为年轻女性、中年妇女、老年女性。年轻女性的堆绣服装色彩搭配主要以鲜艳的大红色为主，期间夹杂着些许的白色以及黄色作为点缀，在加以银饰为配，寓有辟邪吉祥之意。中年妇女的堆绣服装则偏向成熟稳重，颜色多使用蓝色、紫色、黑色为主打，用少许亮色点缀形成对比，寓有沉着持家之意。老年女性堆绣服装色彩搭配则显得深沉，一身主打色为蓝色，其间的点缀色也只采用相对较亮的色彩来进行搭配，寓有长命百岁之意[4]。

1.4 苗族堆绣的面料选择

苗族堆绣制作时所需要的材料主要有真丝类织物、剪纸底样以及辫线等。早期的真丝面料是苗族人民亲手制作的，由于工艺繁琐且耗时耗力，现在大多在市场购买。

堆绣制作所需的面料是很硬挺的，而真丝面料又非常细柔，堆绣的制作者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则使用皂角树的果实所含有的果胶（植物胶）给真丝面料上浆，待自然风干过后则会变得硬挺。堆绣的纹样底样则是用剪纸的方法把具象化的纹样、抽象化的纹样以及历史题材纹样剪出来，作为堆绣的底样。辫线的主要作用则是用于堆绣中绣片的连接头，同时又有着装饰的作用[5]。

2 苗族堆绣工艺的现代创新

2.1 纹样造型简约创新

苗族堆绣的纹样独特，承载着原始的艺术特色，其中抽象性则是其最为主要的特点。如笔者在前文中提及的纹样图案特点，都是苗族人民对大自然的直观感受。即便如此，不管是在苗族堆绣的纹样造型上还是在服装整体造型上，原始的抽象表现手法并没有使纹样造型得到精简，反而更加的繁琐，如何保持在原有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创新，符合现代的大众审美，则是在传承这一优秀传统文化过程中必须解决的问题。笔者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发现，诸多设计师虽然将苗族堆绣的传统纹样、色彩等元素运用于服装创新设计中，但是呈现的结果则是设计作品的本身表现苗族堆绣纹样的部分过于浅淡，甚至看不到苗族堆绣纹样的影子[6]。

而笔者则基于传统的苗族堆绣纹样进行造型创新，利用夸张、放大、重组等手法将传统的苗族堆绣纹样造型用更加简洁、更加容和现代人审美的艺术形式呈现出来（见图1）。借鉴平衡对称的美学构图原则，使人放松，这种创新的纹样笔者将其运用于服装的衣襟、后领、袖口等经常与衣身部位产生摩擦的地方，防止在摆手及运动的时候对服装产生磨损，把服装的功利性与美学相结合，在满足实用需的同时给人带来感官的享受。

图1 创新堆绣纹样

2.2 衣身造型创新

笔者将苗族堆绣服装版型精简化，融入现代服装版型设计元素，对传统苗族堆绣的原始版型进行结构重组，与现代服装版型相结合，使款式单一的苗族堆绣重新绽放光彩，以解决传统苗族堆绣在版型、款式制作上呈现出的呆板、单一、脱节等问题。笔者创新设计实践作品《堆绣风韵》（见图2）在传统堆绣的款式造型基础上进行全方位的简化与结构重组，保证作品在风格统一的情况下又增加了服装特有的简约风韵。

图2 《堆绣风韵》

2.3 纹样色彩搭配创新

苗族堆绣纹样的色彩搭配鲜艳，视觉冲击力非常强。勤劳聪慧的苗族人民通过提取自然界的色彩并将其进行转换、夸张，形成了苗族独有的色彩搭配体系，更加形象生动地展示了苗族堆绣服饰的魅力。笔者将原有的色彩搭配进行降纯度设计，选用不同的色彩搭配方式，将视觉中心转移至服装整体，呈现苗族堆绣独有的色彩层次感，同时增加视觉空间感，通过色彩语言来为人们传递苗族堆绣服饰艺术的魅力。

2.4 衣身色彩搭配创新

传统苗族堆绣服装衣身的主体色调主要分为藏青、黑色、大红、紫色，这种色彩的表现形式有些偏离了大众的审美方向。为了使苗族堆绣的色彩与大众的色彩审美相符合，笔者在衣身色彩的搭配与设计思考上寻求创新，对于原来的色彩搭配进行了研究分析，在原有的搭配方式上进行整改，选用较灰的底色为主，加以蓝灰色与其相互碰撞，让色彩呈现的感觉更加沉稳，给人清雅明净的感受（见图3），而堆绣本身的色彩搭配方式所呈现的服装形式则可用于舞台服装的展现。笔者这种色彩搭配方式更符合视觉审美的新要求。让这种新型的色彩搭配呈现在苗族堆绣服装上，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都能给观者以深刻的感受，这种搭配设计也更符合现代服装设计的新的审美要求。

图3 整改后的色彩搭配

2.5 纹样面料创新

笔者在纹样的设计制作上将采用新型面料制作，例如毛呢面料、化纤面料、针织面料等（见图4）。且色彩选择也是多种多样，使苗族堆绣的纹样色彩搭配不再仅限于高纯度、强对比。

2.6 衣身面料创新

改良苗族堆绣传统面料。苗族堆绣的传统制作面料多为纯手工制作，其染色也是纯手工，这样一来面料的色彩呈现就显得单一，生产的数量也大打折扣，一件传统的苗族堆绣服装从织布开始到成衣完成需要一年左右，售卖的价钱在两万块上下（笔者实地考察）。制作如此费时费力，且昂贵，这是传统苗族堆绣服装与现代服装趋势脱轨的一大因素。笔者选择与它本身面料相似的纯棉面料作为创新苗族堆绣服装的制作面料，为了使这种面料具有与苗族堆绣传统布料相同的硬度，笔者采用加衬的方式实现，通过实践证明，新型面料与传统面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见图5），且面料色彩的选择也是多种多样，可以根据设计者的需求实现不同的服装效果，呈现不同的苗族堆绣服装风韵。

图5 创新苗族堆绣服装的制作面料

3 现代转化

在传统技艺的基础上将苗族堆绣引入现代化服装市场，是一件有意义且极具挑战的事。将传统的苗族堆绣服装用复合手段不断添加新元素，使其与现代服装的粘合度更高，视觉冲击力得到明显的强化，才会得到大众的关注。现今社会所崇尚的服装形式的创新，那么苗族堆绣作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应该跟进时代变迁，这么独特的艺术不应该埋没于时代的沟壑之中，应当在时代中发光发彩。笔者在实地调研的时候与当地艺人交谈，谈到关于苗族堆绣现代转化的问题，当地艺人认为现代转化就是商业化，而笔者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商业化确实是现代转化的一种方式，也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但是弊大于利，商业化对于产品的革新是显而易见的，就算红于一时的产品，在短短的几个月甚至是几天就会“过气”，这便是笔者给当地艺人的答案。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国最深厚的软实力，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的文化沃土。要在设计合理、生产可行的情况下做苗族堆绣服装的现代转化，为培养民族文化、培养民族自信添砖加瓦。

4 结语

习总书记说过：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努力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优秀传统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我国的传统民族文化资源丰富，在国家倡导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今天，挖掘和研究苗族服饰文化是非常正确的事情，对民族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有着重大意义。笔者通过田野考察法与文献分析法等相关研究方法对苗族堆绣的制作工艺、服装面料、纹样形式、服装色彩以及传承脉络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探索研究。笔者基于该理论的研究，结合实际，探索苗族堆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在制作工艺上，笔者通过实地调研和走访苗族堆绣非遗传承人，实录苗族堆绣服装的面料制作过程、传统色彩搭配体系、纹样造型来源并加以分析。通过造型简化创新、色彩搭配创新、面料创新等创新手法将苗族堆绣应用于现代服装设计当中，为了使苗族堆绣所具有的独特艺术感更好地融入当代人的生活中，笔者从多个方面及不同的角度进行探索与尝试，苗族堆绣想要在时代中站稳脚步，那么与时俱进就是生存法则。

苗族堆绣虽然在传承与发扬方面存在着很多困境，但是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以及对手工艺的鼓励下，苗族堆绣的独特艺术性得到了广泛的关注，笔者希望借助此文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关注苗族堆绣这一优秀传统文化，为苗族堆绣的传承与发展出一点力，让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现代服装设计中，让生活不断得到文化韵味的滋养，同时也为传承发扬中国优秀的传统民族文化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