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篇章语言学对“高级英语”教学的启示
2021-12-07张义宏
张义宏
(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一、引言
“高级英语”是针对英语专业高年级学生开设的主干专业必修课程,旨在巩固与强化学生的英语语言综合运用能力以及整体素质。教育部制定的《高等学校英语专业英语教学大纲》指出:“高级英语是一门训练学生综合英语技能尤其是阅读理解、语法修辞与写作能力的课程。课程通过阅读和分析内容广泛的材料,包括涉及政治、经济、社会、语言、文学、教育、哲学等方面的名家作品,扩大学生的知识面,加深学生对社会和人生的理解,培养学生对名篇的分析和欣赏能力、逻辑思维与独立思考的能力,巩固和提高学生英语语言技能。”[1]23“高级英语”的教学目标不但包括学生的语言综合运用能力,还包括英语文化知识面的拓展与逻辑思维能力的加强等方面。它的教学对象是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英语语言基本技能的英语专业三、四年级学生,因此是学生基础阶段语言学习的进一步发展与延伸。笔者结合近年来在“高级英语”教学上的经验与体会,并以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的张汉熙主编《高级英语1》(第三版)为语言教学材料,①具体探讨篇章语言学的语言教学观对“高级英语”教学带来的启示,以期为“高级英语”的课堂教学实践提供一定的参考。
二、篇章语言学
篇章语言学(text linguistics)研究肇兴于西方,随后在语言学、外语教学、翻译学、文学批评、文化学、社会学研究等领域产生较大影响,它在国内尚有“语篇”“辞章”“话语”等不同表述。顾名思义,篇章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篇章”。韩礼德认为:“篇章是实际使用的言语单位,它不是像句子成分或整句那样的一个语法单位,不能用长度确定它。”②波格然德和德莱斯勒合著的《篇章语言学导论》一书中提到:“篇章可以定义为符合七条篇章性标准的交际行为,即衔接(cohesion)、连贯(coherence)、情景性(situational)、意 图 性(intentionality)、可 接 受 性(acceptability)、信 息 性(informativity)和跨篇章性(intertextuality)。”[2]11夸克等人认为:“篇章是实际使用中的得当连贯的语言片段。”[3]1423王宗炎对于篇章做出如下定义:“口头或书面语一个单位,或短或长。一个语篇可能只有一个词,如书写在出口处的Exit;也可能是很长的一段话或文字,如一次布道、一本小说或一场辩论。要参照上下文去理解一个语篇,才能理解得全面。语篇的功能有警告、指示或表示某种心理等等。”[4]69胡壮麟认为:“语篇指任何不完全受句子语法约束的在一定语境下表示完整语义的自然语言。它是协调词汇学、句法学、音系学、和语义学(包括语用学)的语言学分支,目的是为了通过语言这个媒介实现具体的交际任务或完成一定行为。”[5]2刘辰诞认为:“篇章指的是一段有意义、传达一个完整信息、逻辑连贯、语言衔接,具有一定交际目的和功能的语言单位或交际事件。”[6]3
尽管国内外学者对“篇章”概念的界定不尽相同,但我们仍然可以从中总结出篇章语言学的一些基本共性特征:第一,就语言的形式标记而言,“篇章”是针对“词”“句子”提出的,尽管存在少数以“词”“句子”为单位的篇章形式,但篇章通常表现为具有一定长度的句子组合;第二,就语言的语义表达功能而言,衡量“篇章”的标准通常以是否传达了相对完整的语义信息,并完成了预定的交际任务;第三,衔接与连贯是篇章语言学研究中的重要核心概念之一,它们既属于形式范畴,又属于语义范畴,而缺少了衔接与连贯的语言单元不能被称为“篇章”;第四,“篇章”的形成离不开预设语境的制约作用,即研究对象并非静止孤立的语言形式,而是对特定语境中语言功能的研究,是对“使用中语言”(language in use)的研究。因此,篇章语言学对于语言的研究范围大大扩大了,不但涵盖了语言本体论的研究,而且还延伸到社会与文化等多个领域,而这些正是传统语言学研究所忽视之处。具体而言,篇章语言学自身的独特研究视角使其与专注于“词本位”“句本位”的传统语言学研究方法迥然不同。它不再只是聚焦于语言形式的研究,而是融合了语用学、文体学、文化学、修辞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很多领域的内容,从而使得与语言学相关的诸多领域都被囊括其中。篇章语言学从诞生之日起就引起了研究者的极大兴趣,各家尝试将其运用于人文学科的各个领域,并且在很多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当然,它首先要得益于篇章语言学自身研究所具有的坚实理论基础与开阔的视角。
三、“高级英语”教学的篇章语言学视角
篇章语言学研究领域中的一些重要内容对于“高级英语”教学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而其中的衔接与连贯(cohesion and coherence)、篇章策略与篇章类型(text strategy and text type)、篇章的语境(text context)等概念对于“高级英语”教学的观照作用尤为突出。因此,以篇章语言学为视角,可以更加突显“高级英语”课堂教学中“三个侧重”的教学目标,从而提升“高级英语”课堂教学的效果与质量。
1.侧重于阅读与写作能力的提高
衔接与连贯是篇章语言学研究的两个核心概念。“衔接”指篇章词汇和语法方面的手段(device),而连贯则是通过这些手段所达到的效果(effect)。篇章只有做到了形式上的衔接与语义上的连贯,它才能达到完整传递信息并进而进行正常交际的目的。由于篇章通常表现为超出一个单词或句子的语义单位,因此句子内部或相互之间一般都有各种各样的词汇或语法标记将其联结起来。韩礼德将衔接手段归纳为五种:照应(reference)、替代(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连接(conjunction)及词汇衔接(lexical cohesion)。[7]6而篇章的衔接手段中有些较为直观并可以明显觉察到,有些则隐含在篇章内部句子之间,它需要研究者仔细的分辨才能对于篇章内部衔接手段有着清醒的认识。
“高级英语”授课教师在课堂上应该引导学生关注篇章的衔接手段以及所达到的连贯效果,使学生对篇章的脉络层次有一个初步的印象,然后深入到篇章内部进行衔接与连贯的细致分析。需要说明的是,对篇章的衔接手段与连贯效果的分析并不等同于对篇章层次的大致分段。篇章分段是以篇章的内容作为衡量标准对于篇章的结构层次进行一个大致分割,而衔接与连贯则仍需考虑到语言形式层次上的衔接手段以及语义上的连贯效果,因此它更加侧重于篇章的语言形式层面,并由此引申到语义层面的探讨。下面是张汉熙《高级英语1》教材中第14课“Speech on Hitler’s Invasion of the U.S.S.R.”中的一句话:
On the contrary, we shall be fortified and encouraged in our efforts to rescue mankind from his tyranny.We shall be strengthened and not weakened in determination and in recourses.
词汇重复是词汇衔接的重要手段,它不但包括相同词汇的重复,而且包括同义词和近义词的重复。近义词内又包括“概括词”与“下属词”相呼应形式的重复。篇章内部在不引起累赘表达的前提下进行适当词汇重复可以达到突出主题与中心思想的目的,从而起到组织篇章的作用。上面丘吉尔演讲的摘录中巧妙地用了fortified, encouraged,strengthened,not weakened等同义词、近义词等词汇重复手段鲜明表达了丘吉尔当时对抗希特勒法西斯侵略主义的决心与态度,而读者并未因此而感到行文拖沓乏味,反而对于丘吉尔当时的演讲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阅读与写作能力是学生综合英语技能培养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多数英语专业高年级学生虽然具备读懂篇章的基本能力,但一个显著的问题是阅读速度较慢,这与学生忽视篇章的衔接手段与连贯效果有一定的关系。如果教师在课堂上积极引导学生寻找显性与隐形衔接标记,关注篇章连贯效果,则可帮助学生理清篇章内句子间的“衔接关系”“层次结构”“逻辑关系”以及“谋篇布局”,这无疑可以大大提高阅读效率。同时,如果学生对篇章的衔接与连贯予以细致分析,则可在写作中有意识地借鉴模仿,并逐渐将篇章的衔接与连贯的意识转化到写作之中,就会避免写出“支离破碎”,缺乏语义连贯的文章。总之,以篇章语言学为视角,帮助学生分析篇章结构、理清衔接手段与连贯效果,可以帮助学生有效提高阅读与写作能力。
2.侧重于文体学知识的培养
篇章语言学研究同文体学研究有着密切的关系。文体学的研究对象是各种语篇在语音、词汇、句法、修辞等层面上突出的语言特征以及他们在具体语境里的交际效果。王佐良曾言:“文体学还有一功,那就是使研究者的注意力从单词、单句进到一段落、一整篇。语言的功用之一正是能够联句成文,而研究语言能否运用于某一场合,也不是只看单词单句,而还要看整篇谈话或文章。”[8]147胡壮麟认为:“当代文体学的研究已日益依靠语篇研究的成果,理论上和实践上均有得益。语篇研究告诉我们,各种语体,包括文学语体都受语言使用者的认知能力和相互关系,所采用的表达方式,所要表达的语义,使用语言时的语境和具体情景制约的。更主要的是这些特征往往在具体语篇中有所反映。”[9]19篇章策略和篇章类型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文体学研究。篇章具有不同的分类标准:从交际方式和场合划分,有口语体和书面体,非正式语体和正式语体之分;从功能角度可划分为实用文体、广告文体、科技文体,文学文体等,而文学文体又可进一步划分为诗歌、散文、小说和戏剧;按文体写作特点可分为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描写文等;以文体内容可划分为人物传记、军事战争、地理天文、科技发明、侦探冒险等不同类型。文体分类法有助于学生从整体上熟悉各种篇章的特点,并为进入文本细读打下基础。
“高级英语”教材所选文章题材广泛,目的为了使学生熟悉各种文体的英语表达和语篇特点。教师在课堂上不应仅仅局限于对课文或某一段落中心思想的总结与归纳,而应根据实际情况,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运用文体学知识帮助学生分析篇章类型与文体风格。这样学生在以后的英语阅读和学习中就会有意识地辨识不同文体的英语表达和篇章特点。《高级英语》中第二 课“Hiroshima—the “Liveliest City in Japan”为一篇新闻特写(feature),它不同于一般的纪实性故事报道,其背后反映出作者对于二战期间美国向日本广岛投放原子弹的鲜明立场与态度。读者只有认清了原文的独特文体风格,才能进而对作者的写作目的、写作手法,以及创作主旨等内容进行分析。“高级英语”授课教师应该向学生着力讲解这篇文章的文体风格,这应成为课堂教学的重点所在,在此基础上有关课文的语言与思想内容的探讨才能顺利展开。因此,以篇章语言学视角对“高级英语”教材中的篇章类型进行文体分析,探讨篇章形式的标记、表达风格、作者身份、修辞特征等具有格外重要的意义。它们是学生进一步深入阅读篇章的前提,也是学生充分理解篇章内容的基本保障。“文体分析的价值就在于为学习者提供了一种手段,使他能够把一篇文学作品与他自己对于语言的感受联系起来,从而使他的感受更进一步。”[10]5-6
3.侧重于人文知识的渗透
语篇交际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同语篇产生的语境有很大的关系,为了达到语篇意义交际的连贯性,语篇使用者必须对语篇产生的背景有所了解。“由于语言和语境之间的相互影响、互为前提的关系,任何篇章都是一定语境的产物。在生产篇章时,篇章生产者将篇章置于一定的社会、语言和物质世界(统称语境)的制约之中。”[11]84由此可见,篇章语言学中的语境概念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胡壮麟谈到语境概念时指出:“它可以指语篇内部的环境,即‘上下文’(linguistic context);它可以指语篇产生的周围情况、事件的性质、参与者的关系、时间、地点、方式等,可称之为‘情景语境’(situational context);它可以指说话人所在的言语社团的历史文化和风俗人情,属该言语社团的人一般都能理解其在语篇中的意义,可称之为‘文化语境’(cultural context)。这三者都有助于理解语篇的意义和交际意图,从而使语篇保持连贯性。”[12]19
一般说来,英语专业学生在前两年的英语学习中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英语运用能力。如果学生在“高级英语”课前认真准备,他们对课文内容的理解相对要容易一些,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查阅字典,分析句子结构,细读篇章文本等手段来理解文章内容。对于个别重点难点,教师可以有选择地予以讲解。此外,教师的授课重心应该放在“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的解读上。任何一个篇章都不可能在真空中产生的,都有其写作的时间、地点、历史、社会背景等。为了保证学生对篇章内容的充分理解,教师应在课堂上就作者简介与课文写作背景等“情景语境”进行发挥阐释。另一方面,由于《高级英语》中篇章的作者大多出生在英语国家,文章必然会打上英语文化的深刻烙印。教师应就其中涉及到的相关文化内容进行重点介绍,探讨中西文化的不同表现以及其背后的深层原因,进而培养学生英语学习过程中的跨文化交流意识。“高级英语”课文均选自地道的英语原文,为学生知识面的拓展和文化视野的开阔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例如,第11课“The Way to Rainy Mountain”中就贯穿了大量的北美印第安文化,教师需要在课堂上对此进行详细的讲解。
“高级英语”授课教师在人文知识的渗透过程中不必拘泥于固定的教学模式,也并不一定由教师本人唱独角戏。例如,可采取任务型教学方式鼓励学生课前准备,课堂上通过个别学生陈述、分组讨论、教师总结等方式来激发学生在“高级英语”课堂学习上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教师通过篇章背景知识介绍与相关问题的讨论等活动,无疑可以提升学生的人文知识素养,引导他们对社会和人生的正确理解,同时提高他们的文学鉴赏能力、逻辑分析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果做到了这些,“高级英语”教学就不应是一门仅仅以提高学生语言技能为最终目标的课程。它通过具体篇章的分析和欣赏,将会在学生心智的启迪、视野的开拓、思维的磨炼等方面发挥巨大的作用。
四、结语
篇章语言学的研究范围及其呈现出的特性与“高级英语”的教材特点、教学任务以及教学目标的互通之处决定了两者之间的紧密关联,尤其体现在前者对于后者教学实践的重要指导作用。具体说来,“高级英语”教学应侧重于拓宽学生英语语言的综合运用能力,也就是学生四种能力的进一步深化与提高,即“语篇分析能力、文体分析能力、文学鉴赏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13]142而这些又在篇章语言学的研究领域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随着国内外语学习的普及,高校英语专业的培养目标与要求也面临着新的时代挑战,因此以“高级英语”的课堂教学为载体,加强具体教学过程中语篇意识,无疑可以避免过于拘泥于词汇释义、句子结构分析的那种“见树不见林”的传统英语教学模式,从而在更高层次上提升英语专业学生的整体素质。因此,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英语学习过程中的篇章语言学视角对于英语专业的人才培养提供了一种不乏借鉴意义的崭新途径。
注释:
①张汉熙主编;王立礼编.高级英语.1(第三版)[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1。
②转引自刘鸿绅.篇章语言学的发展史及其研究领域(上)[J].国外语言学,1983(3):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