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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当代楚辞研究述评*

2021-12-05

关键词:楚辞欧美屈原

刘 萍

(湖南理工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一、欧美当代楚辞研究

20世纪50年代至今,欧美楚辞研究呈现出以下特点:第一,研究范围广。不仅包含《楚辞》作品本身的研究,也包括屈原及其生平、屈原及其楚辞对后世的影响、楚国的文化等研究。第二,研究方法和角度新。注重传统考据与西方新理论相结合,融合文化人类学、哲学、美学、文艺学等探究楚辞。如伟利的专著《九歌》和霍克斯的论文《女神的求索》是比较文学研究中宗教与文学相结合的典范。第三,研究成果多。这一阶段涌现出了大量译本、论文和代表性著作。如霍克斯的《楚辞:南方之歌》、葛瑞汉的《骚体诗的韵律》、施耐德的《楚地狂人屈原与中国政治神话》、沃特斯的《楚歌三首:〈楚辞〉传统解读导引》。

当代欧美汉学界以不同视角与方法对楚辞及其所反映的社会、文化、艺术等现象进行了深入、广泛的研究,内容涉及屈原其人考辨、《楚辞》的文本解析,以及《楚辞》的文化探源等。

(一)屈原其人考辨

1953年,屈原被世界和平理事会列为四大文化名人之一,屈原其人成为欧美学术界关注的焦点。针对中国国内的“屈原否定论”,海陶玮在《屈原研究》(Hightower,1954)一文中肯定屈原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并非神话或传说人物。他认为大多数屈原研究带上了理想化传记的性质,缺乏学术探讨的特点,对司马迁在《史记》中把屈原铸造成文学性而非历史性人物深感惋惜。他指出在此基础上研究屈原就会出现“一个论者一种传记”的现象。他提醒中国学者把屈原研究重心放在诗歌本身上才有助于文学遗产的继承。[1]97-108费德林在《屈原创作起源与屈原问题》(Федоренко,1986)的《屈原问题》一文中批驳胡适和廖季平等的虚无主义论断,运用宋玉、景差、刘安、司马迁、贾谊等的著作论证了屈原是中国历史上的真实人物。霍克斯的《楚辞创作日期及作者考订》(Hawkes, 1955)通过严密的考证回答了《楚辞》十七卷的作者归属问题。他指出《九歌》《九章》《卜居》《渔父》和《远游》的作者并非屈原。吴伟克的《〈楚辞〉形式史初探》(Walker,1982)对《楚辞》作者身份真实性问题进行了详细考证,并从各诗篇形式特征分析与比较入手提出自己的见解。施耐德的专著《楚地狂人屈原与中国政治神话》(Schneider,1980)从人类学的视角探讨屈原的历史身份,认为不同历史时期的屈原被赋予了不同的身份。作者整理了各种有关屈原的神话传说,考察自汉代以来屈原对中国历代文人思想和创作、中国文学和民间风俗的影响,并深入探讨屈原的政治生涯与文学创作的历史文化背景和内外条件,见解独到,可谓是一部全面论述屈原对中国社会影响的力作[2]128-134。

(二)《楚辞》文本解析

楚辞的文学特点、影响及其具体作品的探析一直是楚辞研究的主体部分。楚辞体裁考究、辞藻华美、想象丰富,再现楚语楚声,创新性、独特的价值和历史地位得到了欧美学界的广泛认可。

1.楚辞文体及其影响研究

霍克斯认为楚辞是一种文艺传统的总称,并不代表一种文学体裁。因为《离骚》《天问》《招魂》《卜居》等作品在形式上完全不同,楚辞就是用楚语记录楚事,是一种“楚纪”,类似于西方中世纪的“不列颠纪”[3]289。但法国汉学家吴德明与霍克斯观点不一致,他把楚辞视作一种文学体裁,在其专著《汉代宫廷诗人——司马相如》(Y. Hervouet,1964)第三章论述“司马相如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时介绍了他之前的文学体裁“楚辞”,认为这种诗歌形式考究、辞藻丰富、意象繁多,注重个人情感抒发,从格律、风格及内容上与《诗经》中的作品不同,并赞同汉赋起源于屈原的诗歌[4]135-136。葛瑞汉在《骚体诗的韵律》(Graham,1963)一文中结合《楚辞》九篇重要作品研究了骚体诗的韵律机制,通过对音节统计分析区分作品的创作年代,见解独特。 吴伟克的博士论文《〈楚辞〉形式史初探》(Walker,1982)研究“楚辞体”文学的起源和发展等问题,重点探讨了楚辞中的表达模式和韵律,以及其与文化传统的关联和对后世文学作品的影响。[5]44-57玛莎·利文·盖勒的博士论文《〈楚辞〉中的联绵词》(Gallagher,1996)采用现代语言学理论研究《楚辞》中的联绵词。另外,针对《楚辞》文本文字研究,当代英国学者杰弗里·沃特斯(Geoffrey)在《楚歌三首:〈楚辞〉传统解读导引》(Geoffrey,1985)一书中以《九歌》中的《湘君》《云中君》《东皇太一》三首诗篇为研究对象,考据诗句中的字词并斟酌赋予其新颖的含义,这是英国楚辞研究的又一进步。沃特斯的著作,是继霍克斯的《楚辞:南方之歌》以后对英语国家影响最大的楚辞研究著作之一。

楚辞源于屈原,与屈原思想及其所处的时代密不可分,其中流露出的鲜明的民族特性和浓重的“悲歌”色彩,使得楚辞极具艺术特色。针对这一特点,以苏联著名汉学家费德林、谢列勃里雅可夫及匈牙利著名汉学家托凯为代表的学者,深入探讨了屈原作品的文学价值及其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费德林从民族性、人类精神的普适性及其对人类文化作出的贡献等角度评价屈原及其作品的价值。在《论屈原诗歌的民族性与全人类性》一文中,他着重分析了屈原诗歌所体现的民族性格与民族特色,认为屈原的诗歌既是民族的遗产,也是全人类的财富[1]93。《屈原辞赋垂千古》一文从分析影响屈原创作时代的特征入手,提出屈原的创作“宣告了民间艺术时代的结束,个人艺术创作新时代的开始”[1]144,这与其在《屈原的创新》中对屈原诗歌的创造性描述一致。他认为屈原诗歌创作的意义在于唤醒了人的思想。托凯的专著《中国悲歌的起源——屈原及其时代》(Tökei,1959)着重阐释辞赋发展为文体的过程。作者开创性地从美学的角度,以马克思主义观点和方法研究楚辞和中国悲歌,在世界文学的背景下讨论《离骚》等作品。《离骚》等篇章中既有史诗的客观外部世界即社会及其风俗的描绘,又有主观的个人情感的抒发,在这两者之间,即史诗与抒情诗之间,终于产生了悲歌这一新的诗歌体裁。他认为悲歌对中国诗歌的发展起决定性作用,唐代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的长篇悲歌深受屈原诗派的影响[1]313-321。托凯的著作先后被翻译成法语和日语,在国际汉学界产生了广泛影响,对于国际学者理解《离骚》等作品有很大的帮助和参考价值。谢列勃里雅可夫在《屈原和楚辞》(Serebrjakov,1969)一文中分析了楚辞的思想内容及艺术特色。他认为楚辞的出现表明了诗歌由注重集体情感表达向注重个人情感抒发的转变,标志着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一个质的飞跃。楚辞为发现那些东西方文化在类型学上的相似、使人们能够理解作为整体的文化史现象的古代文化发展的共同规律提供了很有价值的材料[1]13-46。谢列勃里雅可夫的学生克拉芙佐娃的著作《中国古代诗歌文化学试析》(Кpaвцoвa,1994)通过深入分析《诗经》和《楚辞》在美学和诗学方面的差异,揭示中国诗歌的源头及其特征。她认为要弄清两部诗歌在韵脚系统方面呈现的显著变化需要研究中国古代精神以及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6]34她开创了俄罗斯中国文学研究的文化学研究方法,给一直在社会政治学领域研究屈原及《楚辞》的局面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对俄罗斯汉学研究转换思路作了较好的尝试。

楚辞的创新性、独特的价值和历史地位在欧美楚辞研究界几乎毫无争议地达成了一致。论及屈原的人格及诗歌的地位,美国学者孙宜康(Kang-Sunchang,2000)指出:“屈原及《楚辞》在整体而言确有一种典型的特异性”,是屈原的独立不迁及其诗歌的原创精神使其作品成为了经典。[7]29

2.《楚辞》文本主题探析

除了对《楚辞》文体及影响的探析,当代欧美楚辞学界倾向于从人类学、社会学、哲学、心理学、美学等多角度挖掘《楚辞》各诗篇主题。法国戴密微的《道家的谜》(Demiéville,1954)解析了《楚辞·天问》中的哲学思想。他认为《天问》和《庄子·天运》一样,完全是对世界的起源、结构及其存在原因进行的哲学思辨,无论是《庄子》还是《天问》《梨俱吠陀》《约伯记》等中外古籍中提出的“问”,其本源都是道。[1]209-210德国坎多尔芙·丽达的博士论文《〈楚辞〉中的神秘旅游》(Keindorf,1992)以及美国保尔·克罗尔的《远游》(Kroll,1996)探讨了“游仙”主题及与“道”的联系。华盛顿大学程晨晨在其博士论文《历史神话诗学:屈原的诗歌和遗产》(Tseng,Chen-chen,1992)中分析了《楚辞》的“空中巡游”和“女神追求”这两个主题,并运用后现代的互文性理论、影响诗学、女性主义批评和神话学等方法,详细分析了《离骚》中的神话传统以及其对陶潜创作《读〈山海经〉十三首》和李白创作《梦游天姥吟留别》的影响。斯洛伐克高利克的《欧洲与中国的忧郁:一个学者对跨文化过程的一些考察》(Gálik,1996)一文大量引用并分析了屈原《离骚》中的诗句,并通过屈原等人物的举例,指出:文学或艺术对悲伤和忧郁的处理,往往比表现欢乐更有价值;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中国,忧郁是一种人类普遍存在的现象,都有其独特性[8]50-69。法国博斯特勒·菲利普在《流放之歌:现代哀歌的生发——屈原〈离骚〉和奥维德〈哀怨集〉比较》(Philippe,2003)一文中,从中西比较诗学的角度研究《楚辞·离骚》,将中国古代诗歌与古代拉丁诗歌两种诗歌传统结合相比较,探讨流放诗主题和哀歌生发的源头的歧与同以及其中的诗学促生机制。美国学者马修·韦尔斯的《死亡与不朽:中国古代自传与对长生不老的追求》(Wells,2006)探析了《离骚》的自序性质及其生命观对后世文人的影响。[9]42-49

(三)《楚辞》的文化探源

与国内学者常采用道德讽喻的诠释方法赋予《楚辞》作者屈原高洁的道德情操不同,西方汉学家多从宗教和民俗角度阐释《楚辞》隐含的文化内涵。如伟利认为《楚辞·九歌》作品能保存并流传,主要归于其讽喻性诠释,但从作品原文来看,其歌辞本质仍是巫歌。[10]16他开创性地引入文化人类学研究方法,以“神话—原型”理论为线索,通过援引中国上古时期及印度、日本与韩国等国家的史书典籍探寻中国古代巫文化的渊源与流传,并对《九歌》中的巫术、仪式、祝祷之术等进行独到的阐述,表明了他对于巫文化和宗教的关注。伟利的《九歌》是欧洲汉学史上第一部比较完整的《楚辞》英译及研究论著,1957年被译为德文在汉堡出版,1973年此书由City Lights Books出版美国版。伟利的《九歌》在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上都取得了重大突破,对欧美汉学界的楚辞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霍克斯承袭并发展了韦利的巫文化研究。他指出《楚辞》各诗篇都与楚巫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1]39他认为《九歌》与宫廷关系密切,与 《九歌》是 “湘沅民歌”的说法迥异。国内学者郭沫若、闻一多、汤漳平等也有类似看法。霍克斯的论文《求宓妃之所在》(Hawkes,1960)运用“原型批评”方法,指出《楚辞》的主题、文学原型以及某些习惯的套语蕴含楚地的宗教拜神仪式,将宗教传统世俗化是楚辞即屈原一派人的作品的共同特征。霍克斯以《湘君》为例,指出这首诗的构思来自祭神的传统,但在创作时诗人将神灵世俗化。据此他推测《湘君》是一首反映水上祭神仪式的作品。他把除《天问》《九歌》《招魂》外的《楚辞》作品分为“忧郁”与“巡游”两大类型,认为“忧郁”类诗歌的感伤调可能源于巫者对变幻无常的神的祭文里所惯有的忧郁或失意的语调,而“游历”通常是宗教仪式化的环游,其本质也具有巫术的性质。他提倡对“文学原型”的研究,不能单从形式上说明,而需要利用现有的材料,从人类学和心理学的角度进行研究。[1]159-188霍克斯的“原型批评”方法,对于纠正楚辞研究中的某些错误路线具有一定意义。

匈牙利康高宝着重研究了巫文化的内涵,在《巫与灵:〈九歌〉中“灵”的涵义》(Gábor,2003)一文中指出:没有证据表明王逸说“灵”就是“巫”的观念是正确的,而只能说明“灵”与“巫”的普遍特性在很多层面上都有联系。[12]275-294美国夏克胡在《巫文化与异教:对〈离骚〉的新解读》(Sukhu,2012)一书中着重探讨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巫术的角色和人们的看法,并在对巫文化氛围的进一步探索中讨论《离骚》花卉的意象。他将《离骚》与当时各种哲学论著联系起来,并在其文化语境中寻求复杂的概念。对于巫术的传播,他讨论了诗句中主人公遇到的各种神灵,并与最近的考古发现联系说明。夏克胡结合考古文献的巫文化研究将欧美《楚辞》研究不断引向深入。

综上所述,费德林和托凯等传统式屈原研究学者深入探讨了屈原作品的文学价值和艺术特点,阐释了《楚辞》在中国及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而伟利和霍克斯等西方式研究者对《楚辞》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为之后英语国家的楚辞研究打下了深厚的基础。20世纪60至70年代,苏联等东欧其他国家的楚辞研究逐渐放缓,而以英、美为代表的英语国家的楚辞研究逐见成效。但这一时期的研究角度还较为单一,方法较为传统。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沃特斯、施耐德、吴伟克、夏克胡等为代表的英美汉学家在充分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同时,运用现代理论和方法提出了一些新的研究角度。这一时期的楚辞研究具有一定的突破性,极大地丰富了楚辞研究的内涵。21世纪以来的欧美楚辞研究体现了中西学者的相互交流、交融,标志着国内与欧美《楚辞》学界观点逐步走出分歧,趋向一致。

二、译介中的《楚辞》研究

欧美楚辞研究是随着楚辞的译介逐步发展起来的。费兹迈尔的《离骚》和《九歌》德译本、德理文的《离骚章句》法译本和理雅各的《〈离骚〉及其作者》英译本是早期最具学术代表性的译本。三个译本都包含作品背景材料、作者生平及创作背景、译文、注释或字词考证,是译介与研究的有机结合。20世纪初期,欧洲大学开始广泛设立汉学专业。德国莱比锡大学孔好古、叶乃度和鲍润生师徒是当时欧洲《楚辞》翻译与研究的标志性人物。孔好古在专著《中国艺术史上最古老的文献——〈天问〉》中不仅注译了《天问》,还研究《天问》与屈原讽喻的关系以及《天问》的顺序、形式等。叶乃度继承了其老师孔好古的楚辞研究,在其博士论文《宋玉的〈招魂〉》中注译了《招魂》,并对其作者、创作目的、内容及写作方式进行了研究。叶乃度一生用大量时间译介楚辞,如借助翻译《大招》《招隐士》《大司命》和《小司命》等诗篇来研究中国的死神,通过翻译《天问》来探讨相关的主题文化。叶乃度的师弟鲍润生在其博士论文《屈原的〈远游〉》中注译了《远游》,并对屈原生平及其作品的真实性进行了阐述。

20世纪50年代以来,《楚辞》涌现出了多个语种的译本,如俄语《屈原诗集》(1954)和《屈原》(2000)、匈牙利语《屈原诗选》(1954)、波兰语《屈原〈楚辞〉》(1958)、英语《楚辞:南方之歌》(1959)、罗马尼亚语《楚辞》(1973)、法语《楚辞》(2004)和捷克语《楚之歌》(2004)。这些翻译和研究扩大了以《楚辞》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在西方世界的影响。其中玛迪厄的《楚辞》法译本和霍克斯的《楚辞:南方之歌》英译本是迄今欧美世界以王逸的《楚辞章注》为底本内容的全译本。玛迪厄的译本翻译严谨,注解翔实,是国外《楚辞》译介与研究的补充。霍克斯的楚辞翻译堪称欧美世界楚辞研究经典之作,是楚辞研究领域最全面、最权威的著作。《楚辞:南方之歌》对《楚辞》的成书年代及《楚辞》文体特点进行了详细论述,最为独特的是几乎翻译了《楚辞章注》所有篇目,重考证,脚注是词句的简注,尾注中对采取某种译法的理由进行了详述。译本既灵活易懂,又注重表达原文涵义;既讲究节奏、韵律,又注重音义相生。尤其是他的“深度翻译”方法,为外国读者扫清了文化障碍,使读者能够在了解中国文化的背景下阅读译文。1985年修订版注释更为全面,论述更为详尽,堪称学术性与文学性的完美融和,广受学者赞誉并频频被征引。

除了各种译本,欧美汉学家编纂的中国文学史纲类著作也是译介和研究楚辞的重要途径。如《中国古诗选》(Demiéville,1962)、《中国文学选集·第一卷》(Birch,1965)、《葵晔集:历代诗词曲选集》(Wu-chi Liu & Irving Lo,1975)、《哥伦比亚中国诗歌选》(Burton Watson,1984)、《中国古典文学选集·第一卷》(Minford,2000)、《中国诗歌史》(Kubin,2005)、《中国精神文化大典》(Klaphzova,2008)、《中国古典诗歌选》(David Hinton,2010)等都涉及《楚辞》篇目译注、作者及文学特点介绍或相关研究,但这些文学史著并非专门的楚辞研究论著,故大多难以涉及深层次问题。《剑桥中国文学史》(Kang-i Sun Chang & Stephen Owen,2010)由柯马丁(Martin Kern)撰写的第一章楚辞述评部分对楚辞的文化根基、编写者、主要篇目、主题、韵律等进行论述,并探讨了一些争议性问题[13]76-86,呈现了欧美汉学家在楚辞传播与研究方面的前沿观点与学术成果。

当代欧美涌现了英、法、俄等多个较为完整的译本。在翻译方法上,各位译者采用的策略有所不同,大多重归化,对《楚辞》蕴含的文化阐释出现不少误解或有失偏颇,导致不少译文未能完整传达作品深邃的思想。今后,加大翻译家与楚辞学专家的合作,归化与异化的融合互补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文化亏损或缺失现象,让欧美世界更多地感受楚辞的文化价值与魅力,推进楚辞文化在欧美世界更好地传播。当代欧美世界的各类译介与研究对楚辞的海外传播具有重大意义,也为楚辞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源。

三、结语

《楚辞》传入欧美一百多年以来,欧美学界对楚辞的研究从未间断过,这无疑彰显了楚辞强大的生命力。其研究从译介开始,霍克斯的英语全译本和玛迪厄的法语全译本,成为当代《楚辞》翻译的集大成者,在学术界影响深远。研究内容主要集中于屈原其人及楚辞的文体与影响、主题和中国古代的巫文化与楚地民俗。就研究方法而言,文化背景差异及审美立场的独特使得欧美学者的楚辞研究具有鲜明的特色:(1)为论证所述观点,多用古籍史料引证;(2)善用比较方法,以探讨中外文学作品的共性与差别;(3)为开掘文本内涵,多注重文本细读的方法;(4)善于创新性地运用现代理论,从独特视角进行具体问题研究。

欧美楚辞研究有着深厚的土壤及丰硕的研究果实,欧美学者独特的研究视角能为楚辞研究增添新的养料。但欧美楚辞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是离散性强,即研究不够系统深入。大多数研究者只是“各取所需,各论其事”,对于某些争议性问题,并无统一意见。这可能也与楚辞作品的艰深有一定关联,其研究者零星,大家更是寥寥。其次,欧美楚辞研究的领域还不够宽广,如对于历代《楚辞》注本及其评论的研究甚少,目前只有德国白马等少数人有过研究。最后,中西楚辞研究的交流甚少。国内虽会定期举办楚辞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但参与者大多是东亚国家和地区的学者,欧美学者鲜有参与。这局限了欧美研究者的视野,不利于欧美楚辞研究的发展及中西楚辞研究的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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