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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与书法艺术的共通性研究
——以舞剧《行草三部曲》为例

2021-12-05赵意娇张钰祥

艺术品鉴 2021年24期
关键词:林怀民行草舞者

赵意娇 张钰祥

一、《行草三部曲》概述

著名编舞家林怀民先生,研究了20 多年的书法,创编的《行草三部曲》是由书法中的技法以及笔墨的浓淡程度来分布的。

在2001 年创作出了第一部由书法和舞蹈融合的舞蹈《行草》,作为《行草三部曲》的首部舞蹈,它是林怀民先生将书法美学融入舞蹈的初探,形式极其端庄。这部舞蹈的背景无灯光,音乐采用瞿小松为此舞所编的乐曲,使用西方大提琴和中国打击乐相结合。作品一开始一束光打在了一位舞者身上,而后的舞者都慢慢地以“势”带身的做动作。一个“永”字的出现打破了局面,随即看到的是这位舞者对永字八法的身体阐述。这是行草三部曲的第一部曲“永”字篇。在第一篇的结尾,运用灯光将书法映射在舞者身上,舞者又因穿着裸色衣服,仿佛置身于书法之中而舞,与书法融为一体。

作为《行草三部曲》的第二部舞蹈《行草 贰》,是为了庆祝云门舞集成立30 周年而进行首演,在此后的2012 年改题为《松烟》,由双人舞开篇,再紧接群舞,此篇着重于技巧。延续《行草》,通过太极引入舞蹈,再添加拳术动作,让舞者在表达此章节时,更加让人惊叹。舞者不再是单纯的描述文字,而是到了虚实结合的境界,从而淡化了第一部舞蹈的浓墨状态,同时,也借用了书法中的“飞白”,与舞蹈中的留白相呼应,让观众对作品有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这部作品还大胆运用了前卫音乐家约翰.凯吉的作品。

2005 年《行草三部曲》的最终篇《狂草》进入人们的视野,舞者身着墨色水袖,让舞者的肢体更加有张力,身体完全放开。不同于前两部,《狂草》如同名字一般更加狂野,动作更加疯狂,此刻,已然没有了编舞的痕迹。舞者在台上狂热的跳着,观众在台下凝神地看着,让观看者眼神中充满激情,内心却平静,刚柔并济是此篇最大的特点。音乐所用的素材基本是以大自然为主的,例如水滴,蝉鸣等。

林怀民先生创作这部舞剧时,亦是先有舞蹈后产生音乐的,这就需要通过聆听大量的音乐,才能够找出完全相匹配的音乐视听。同时,他认为舞蹈创作并不是真正的创作,而是对生活以及想要表达的感情的进一步思考,他的云门舞集通过长期的舞台演出,使大众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对现代舞的看法,并且期待他会再次出一部什么样的艺术作品,在这样一来二回的艺术交流中,使得观众和舞者对生活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

二、舞蹈与书法的共通性探究

(一)动势美——内在

《红旗》杂志中,张旭观看公孙大娘舞剑器舞,从而使草书写得龙飞凤舞。由此看来,书法的笔势与舞蹈的动势是有着相通之处。以《行草》为例,不论是节奏、力度还是线性意象都被展示的无与伦比。

1.“线”的意象

舞蹈属于瞬间性的“记忆”,书法在不被破坏本身的情况下,属于永久性的“记忆”,两者都是在运动中产生意味。《行草》中很巧妙地运用了“永”字,在舞剧中舞者根据永字八法中所要求的侧、勒、弩、趯、策、掠、啄、磔来舞动永字。舞者在舞蹈时,其肢体动作顿挫有力,慢中又带劲,气运丹田而流注于头、颈、臂、手、腿、脚尖,以气带意,动作起于臂,而力度由腰腿为支点。以上整个过程就犹如书法的起笔、运笔和收笔,其所有并不单单只是手指发力完成,而是需要指力、腕力和臂力共同作用,从而实现力达于笔,笔达于纸的过程。

回归于舞蹈,其每一次的“笔画”都是舞者用自己的肢体画线连起来的,但是,在观众观看过后,却不能够复演出舞者刚才所做的动作,舞者在描写书法时,是带有自身的情感以及对书法笔画的理解而运作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观众还是舞者,对于书法的线与肢体的线都有不同方面的认知,都是在本身已知的情况下,加入自身的情感与理解所展现的。而在舞台背景运用灯光所映照出的王羲之的“永”字,却让观众记忆深刻,甚至能将永字的笔画再次描写出来。因此,舞蹈在舞台上的呈现离不开舞台灯光的加持,每一帧的灯光都追随着舞者舞动的身姿,为整个舞蹈作品增添光彩,同时,也使得舞者所表达得动作栩栩如生,让人产生代入感。例如,舞剧一开始,灯光被分成一块块的,相当于我们写书法的每一张纸,舞者在这方纸中运行着自己的身体、描绘着书法。而后留取一块“纸张”,让舞者表达此舞剧最具特色的“永”等字。舞剧全场都是将平面的“纸张”立体化来,也将笔画的流动用灯光进行加持呈现出更加深入的特点。舞蹈最重要的还是节奏,有了节奏感,观众在观看此作品时,不会感到困乏,而是会激情满满。书法也有自身的节奏感,只不过在与舞蹈相比较,就淡了一些,就平时我们在观看书法家书写时,手起手落皆抑扬顿挫,每一笔的长短都有它的时间分配,节奏感把握的越好,书写的就更漂亮,舞蹈亦是如此。舞蹈是在时间的流动中,通过肢体的阐述投射给观众,而书法是在时间的流动中形成的轨迹从而投射给观众。

2.蓄力迸发的力量美

由气息产生动势,又由动势产生意象。舞蹈借助道具可使得动作被放大,显得更有张力,书法只是对笔的用法进行改变,可使得字写起来抑扬顿挫,更加飞势飞动,但二者都是用由内而外迸发出的力量去呈现的。舞者的动作越有力量,就代表书法家用笔的势气越大。在《狂草》中,与前两篇作品不同,舞者身着黑色长袖,肢体被延长,舞动时仿佛在空中挥洒泼墨,两只水袖时而急时而缓,一招一式都因服饰而有一丝停顿,使观众加强了对此刻的动作的印象。舞者通过脚下不停地流动以及运用水袖来画出轨迹,与书法家笔下婉转线条相呼应。同时舞者在台上气沉丹田的怒吼以及跺脚都凸显出舞蹈的力量美,这与书法中运笔的抑扬顿挫相呼应。书法家每一步下笔、每一种字体、每一部篇章与舞蹈中的肢体动作是相互呼应的,两者的审美意象与审美通感也是大致相同。

(二)形态美——外在

一说到形态,在舞蹈作品中就会想到其中的舞蹈动作,在书法中就会想到书写出的最终成果。舞者在台上舞动着自己的肢体就像是书法家挥舞着手中的笔墨,两者都通过内心和身体来进行的运动,将所要表达的情感通过舞动的身姿或挥舞的笔墨,来表达出不同的情绪情感,使观众进入到审美境界。文字和人体在形式、意象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将文字美化就是书法,将人体美化就是舞蹈,因此,书法和舞蹈的共通之处就说地过去了。如果将舞蹈通过摄像定格下来,那就失去了它的直观完整性,就像书法,只是看到最后的结果,那就失去了它本身固有的魅力,这时,我们就要让舞蹈动态化,书法运作化,让其产生出的效果,让人更加惊喜。舞台美术的布局和设计,同样也是促成整个作品形态美的重要因素。在《行草》中有一幕,通过舞台的灯光,整个舞台变成了书法家撰写的卷轴,怀素的《自叙帖》铺满了舞台,整个剧院仿佛都置身于书法的海洋之中。舞者身着米白色服饰,将自身融入书法之中,犹如成为这个卷轴中的任意一个字,不停地舞动,不停地流动。舞者每一个提、转、压、跳等动作,都是在和书法中的点、勾、横等相对应。书写时的每一处“提”和“按”都映射到了舞者的每一次发力与收范,文字从纸张中立体到舞者身体上,舞者的肢体从空间中折射到书写的纸张上。书法的魅力通过舞蹈语言去展现出来,而舞蹈语言又能使受众者引起对书法的兴趣。

(三)意境美——内外融合

书法和舞蹈所构成的意象能够给观众以视觉上的冲击,而意境所营造的氛围,可以给观众以心灵上的碰撞。舞蹈通过塑造人物形象来使观众与之产生共鸣,但这只是停留在最基础的程度上。意境是一种已经被升华了的境界,它能够让观众不只是停留在表面,而是给予人云里雾里的一种状态。书法的意境美是书法家在进行写作时,要注重局部和整体的协调性,要做到和谐统一,全篇的章法要保持一致的风格,做到虚与实、抑与扬、重于轻、浓与淡等的配合。同样在舞蹈中,动作的编排不能只是为了编动作而编,动作与动作之间要有关联,具备规律性,同时所要抒发的情感要一致,作品的主题要和编排的动作贴切,具有合理性。书法有章法,舞蹈有规则,都是不可逆转的,舞蹈要像书法一样,随着字的动势出发来展开。在《松烟》中,舞者不单单是描绘汉字,而是加入了自带的情感,从情字出发与书法融合。汉字本身就带有书法家独有的感情,每一个字都被情感所包围。观赏者无论是欣赏舞蹈还是书法,都会从中窥探出舞蹈家或者书法家所带来的情绪与心情,使之审美意象物态化。放大来说,人们都对世界的本源有着强烈的兴趣认知,而林怀民先生就将此展示在舞台上,给我们观赏,为我们创造出新的境界并且去体会它。在林怀民看来,书法艺术中气的流动、“留白”手法的运用以及在对生命和情感的观照上,与舞蹈艺术始终是心有灵犀、相得益彰的。

三、总结

追溯古代,我们知道有张旭通过欣赏舞蹈而悟出书法的含义与意象,如今我们有云门舞集的《行草三部曲》。《行草三部曲》被注入了林怀民先生的全部心血,将舞蹈与书法融合的恰如其分,舞蹈的一招一式,书法的一笔一画,都相互对应。这是西方现代舞与中国传统书法结合的一次重大尝试,为我们在继承和发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道路上开了先河,提供了当下中西艺术有机结合的方案。作品中的舞蹈在不丢弃自身独特性的同时,借鉴并融合了书法的技法,不断丰富与充实作品本身,使得作品得到进一步的升华。书法是属于静态的,它通过借助舞蹈来提高欣赏者视觉上的冲击以及情感上的共鸣。两者都是将艺术家内心的情感外化的媒介,创作的过程也是有着相似的章法,正如同李泽厚先生的《美的历程》所说:“如同音乐与诗的关系,舞蹈之于书亦然”。因此,两者虽然形式不同,但都试图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寻找适合自己的力量体,并且多次碰撞与融合来提高自我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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